時間:2023-06-21 08:55:07
開篇:寫作不僅是一種記錄,更是一種創造,它讓我們能夠捕捉那些稍縱即逝的靈感,將它們永久地定格在紙上。下面是小編精心整理的12篇刑事責任的法學根據,希望這些內容能成為您創作過程中的良師益友,陪伴您不斷探索和進步。
主題詞:刑事責任 刑事責任的開始 刑事責任的實質
刑事責任是刑事立法、刑事司法、刑法理論中的一個重要問題。張文顯教授在談到法律責任的重要性時說到:“立法是緊緊圍繞著法律責任的依據、范圍、承擔者以及法律責任的認定和執行(制裁)等問題展開的。至于司法,更是以對法律責任的認定和執行為其全部職能。”[1]作為法律責任之一的刑事責任,其重要性自不必言。刑事責任在刑法中處于核心地位,可以說刑事立法、刑事司法就是圍繞著刑事責任這一范疇而展開的:作為刑事實體法的刑法為刑事責任提供實體上的標準;作為刑事程序法的刑事訴訟法為刑事責任的實現提供程序上的保障;監獄法為形式責任的主要實現形式之一的刑罰的執行提供法律依據。
刑事責任是聯結犯罪和刑事制裁的中間環節和紐帶。“無犯罪則無刑事責任,無刑事責任則無刑事制裁”,從而形成“罪-責-刑”的邏輯結構,我國的刑法就是按照這種體系構筑的。但是刑事責任又有其顯著的獨立性和實體性,本身是一個獨立的范疇,而且有著豐富的、復雜的內容,構成獨立的刑事責任理論體系。刑事責任是如此的重要,以至于它成為研究刑法不可回避的問題。我國刑法學界對刑事責任的研究起步較晚,但發展迅速。學者們就與刑事責任有關的問題如概念、本質、根據、范圍等提出了各種各樣的看法,爭議較大,沒有形成統一看法。而且有些問題的研究還沒有受到足夠的重視。本文所要探討的刑事責任的開始就是其中之一。本文擬從分析刑事責任的概念入手,進而討論刑事責任的開始時間。
一:刑事責任的概念
討論某一事物時,對該事物的概念的界定是研究的起點,德國法學家拉德布魯赫說:“法學只是透過法律上的一般概念的眼鏡來觀察每一個個體的具體命運,這就像透出厚厚的幔帳—透過正義女神的蒙眼布來觀察,不過它只能使人看到隱隱綽綽的輪廓”。[2]所以我們首先討論刑事責任的概念。刑法學者對刑事責任作了各種不同的定義,綜述如下:
第一 種:“法律后果說”,認為刑事責任是指犯罪人因其犯罪行為而應依法承擔的法律后果該說在我國刑法學界較為流行。如“刑事責任是犯罪主體因給社會造成嚴重危害,而必須承受的由法院確定的一種否定性法律后果”。[3]《中國大百科全書?法學》上解釋:“刑事責任是犯罪主體實施刑事法律禁止的行為所必須承擔的法律后果。”該說體現了犯罪行為與刑事責任之間的因果關系,有一定的積極意義。但是,如果將刑事責任僅僅界定為法律后果是不夠準確的。后果是中性詞,包括肯定和否定兩個方面。顯然,刑事責任是指否定的法律后果。但是認為刑事責任是否定的法律后果,也是欠妥的。首先,因為犯罪行為所引起的不利法律后果包括刑事的、民事的、行政的,這樣便會混淆刑事責任和其他方面的責任。其次,后果一詞過于籠統,容易與定罪量刑等具體結果混為一談,使刑事責任失去獨立存在的意義。因為刑事責任是居于犯罪行為和定罪量刑活動之間的一種引起具體法律后果發生的可能性和必要性。
第二種:“法律(刑事)義務說”,該說認為刑事責任就是因犯罪行為而必須承擔的刑事法律義務。這一觀點是前蘇聯學者所提出的。B.C.烏捷夫斯基認為:“刑事責任的基礎是在懲罰的威脅下不違反國家政權機關規定的,旨在保護社會主義國家和蘇聯公民最重要利益的行為準則和義務。”[4]我國也有學者持此種觀點,如“刑事責任是指犯罪人與國家之間因犯罪行為而產生的刑法關系中,犯罪人所必須承擔的實體性刑事義務的總和。”[5]該說表明了犯罪人與國家之間的關系,指出了法律責任與法律義務的密切關系和其強制性。但是,責任與義務之間有很大的區別:義務是責任的前提和基礎,責任是違反義務的后果;義務是應為的,還具有可選擇性,義務人可以選擇履行義務,也可以選擇不履行義務,但是責任是必為的,責任人不可選擇,否則立即招來強制措施。
第三種:“否定評價說或責難說、譴責說”,該說認為刑事責任是指國家根據刑事法律對犯罪人及其實施的犯罪行為所進行的一種嚴厲的譴責或否定的道德、政治和法律評價。這種觀點在中外刑法學界都比較流行。蘇聯學者H.馬茨涅夫認為:“刑事責任是以刑事法律為根據的,并在法院的有罪判決中體現以國家名義對犯罪人的斥責。”1我國也有學者認為:“刑事責任是犯罪人因實施刑法禁止的行為而應承擔的,代表國家的司法機關依照刑事法律對其犯罪行為及其本人所作的否定性評價和譴責。”2該說將刑事責任界定為一種否定性評價和譴責,在基本模式上是正確的。但是只站在國家的立場上出發,欠缺犯罪人這一刑事責任承擔者重要要素。因為國家只是刑事責任的追究者,對于刑事責任來說,重要的是說明誰是刑事責任的承擔者。另外,否定性評價和譴責只是刑事責任的內容,該說沒有說明刑事責任的表現形式。
第四種:“法律關系說”,該說認為刑事責任是一種法律關系,是犯罪人與國家之間的法律關系的總和,在這種法律關系中,國家享有依法追究行為人刑事責任的職權并承擔該義務,犯罪人處于受譴責的地位,承擔一定的義務,同時享有一定的權利。這是前蘇聯和東歐一些國家頗具權威性的觀點,法律關系說突破了傳統的刑事責任概念,對于正確理解刑事責任的概念和特征,全面認識刑事責任的實質有一定的意義,但是刑事法律關系包括刑法法律關系、刑事訴訟法律關系、刑事執行法律關系,這使得刑事責任的內容過于寬泛,沒有揭示出形式責任的本質。
第五種:“刑罰處罰說”,該說認為所謂刑事責任就是國家依據刑事法律對實施犯罪的人判處的刑罰(強制措施)。這種觀點在前蘇聯和我國都有一定的影響。例如,前蘇聯刑法學家B.N.庫爾良茨基認為:“刑事責任是蘇聯法律對犯罪人規定的一種國家強制方法”。3這種觀點直接將刑事責任與刑罰處罰等同,是不正確的。刑罰處罰只是刑事責任的實現形式,而不是刑事責任本身,而且只是實現形式之一。
另外,還有“雙向說”、“三重構造說”等其他學說,限于篇幅,本文不再作說明。
基于以上對刑事責任概念的分析,筆者認為應從刑事責任的本質入手討論刑事責任的概念。即從刑事責任是倫理性和社會性的統一這一本質屬性中演繹刑事責任的概念。
首先,刑事責任具有濃厚的倫理性。刑法規范是最低的道德界限,刑法是所有法律部門中道德倫理性最強的法律部門。立法者通過對社會經驗的總結,將那些最迫切需要加以保護的道德規范加以法律化,通過禁止為一定行為來維持社會最基本的道德規范,使道德秩序穩定而有序。刑法的道德倫理性的根源即刑法為什么能對行為人的違反刑法規范的行為加以制裁在于行為人具有自由意志。當然這里所說的自由意志不是康德和黑格爾所說的絕對自由意志。他們所主張的絕對主義或絕對理念的觀念論,認為犯罪是人的理性的產物,人是有著絕對自由意志的抽象的“理性人”,人的由意志不受任何約束,人可以基于自己的自由意志“為所欲為”4.本文所說的自由意志是指相對自由意志。人是存在于社會關系和社會環境中的,因此必然受到各種因素的制約,即從意志的存在上講,意志的存在是有原因的,所以意志是不自由的。但是,從刑法上看,意志自由是指意志能否支配人的行為,是從意志與責任的意義上界定意志自由的。顯然,意志自由是存在的,因為人是有選擇能力的,能支配自己的行為并應對其行為承擔責任。既然人具有相對的意志自由,能自由選擇自己的行為,這就在倫理道德上要求行為人不得作出違反倫理道德規范的行為,否則,就要在道義上承擔責任。然而,犯罪人竟然在能選擇合乎倫理道德要求的行為的條件下選擇了違背倫理道德的行為,即雖然認識到或應當認識到自己的行為的違背道德性卻故意或過失地實施該行為。自由的人在自由意志的支配下選擇了違背道德的行為,故在道義上,行為人的行為及其自由意志應受譴責和非難,行為人就必須為其行為承擔責任。也就是說,犯罪人應承擔的刑事責任首先是道德上的非難和譴責。
其次,刑事責任具有社會性。人是社會的動物,具有社會性,人處在社會的普遍聯系中,所以人的行為就會或多或少地對社會中的其他人產生影響。人能夠從與他人的交往中獲得經驗,知道什么行為是有益與他人的,什么行為是有損于他人的。在這種社會生活中,人成為一個“經驗人”,這就要求行為人不得實施侵害他人權益的行為,尤其是犯罪行為,社會對其有著不實施有損于他人利益行為的合理期待。雖然在道義上,應受譴責的是行為人的行為,但是我們也必須注意行為人實施犯罪行為并非完全基于自由意志,社會背景對其犯罪人格的形成具有巨大的影響,犯罪人本身存在著人身危害性(再犯可能性),具有危害社會的人格。犯罪人的人格也必須受到譴責。正如日本學者不破武夫所指出的那樣:“成為刑法上責任判斷之直接對象是具體的犯罪行為,如不以犯罪行為為直接評價對象則無刑法,這是罪刑法定主義的根本要求,決定刑罰之質與量的最重要的基準是犯罪行為的大小;但此犯罪行為必須具有作為一個完整的社會人之人格為背景且與其人格之聯系上可以認定其行為;就某種智能地下、未成年人以及其某種精神疾病而言,因為其行為與行為人人格之結合頗成問題,故追究其行為一事,亦頗成問題。”1
從刑事責任的倫理性與社會性的統一本質的分析中可以看出:行為人負刑事責任的基礎包括犯罪行為和行為人的人身危險性、社會危害性,刑事責任就是對犯罪行為及行為人的否定評價和譴責。所以,我們對刑事責任作如下定義:刑事責任是行為人因其犯罪行為和人身危險性而應接受的,國家依據刑事法律作出的對其犯罪行為和人身危險性的道義上和法律上的,以刑事制裁和免予刑事處罰為表現形式的否定性評價和譴責。
二:刑事責任的開始時間
對刑事責任的概念的界定決定著對刑事責任開始的時間的認識,在問題上之所以眾說紛紜就在于對刑事責任的概念有著不同的認識。在刑法學界關于刑事責任開始的問題主要存在著以下看法:
第一種是“實施犯罪行為說”,該所認為刑事責任的起始時限是實施犯罪行為的時刻,刑事責任與犯罪行為相伴而生,有犯罪行為必有刑事責任。
第二種是“提起訴訟說”,A.H.馬爾采夫認為:“只有從偵查機關查明刑事責任的根據之時起,即從查明一個人的行為中有刑法規定的犯罪構成之時起,才能將他作為被告人而追究刑事責任。”2即行為人的刑事責任是從將他作為被告人而追究刑事責任的時刻起而產生的。
第三種“適用強制方法說”,A.H.奧爾佐和A.B.納烏莫夫認為,刑事責任始于作為犯罪后果而開始采取國家強制方法。他們寫道:“對犯罪行為實行包括限制公民個人自由和其他利益的國家強制方法,正是從被告人適用訴訟強制方法的時候開始的,就是說,刑事責任也是從這時開始的。”3
第四種“法院作出有罪判決說”,該說認為刑事責任就是實際適用刑法規范,即國家專門機關-法院對實施危害社會行為的人的行為作出否定的評價,對犯罪人適用國家強制方法。刑事責任是從法院作出有罪判決的時刻起產生的。
第五種“執行刑罰說”,認為只有開始執行刑罰,刑事責任才開始。
在回答上述觀點孰是孰非之前,筆者認為確定刑事責任的開始時間,應明確以下幾個問題:
首先,應當認識刑事責任的主觀性。目前,在我國有相當多的學者認為刑事責任是一種客觀存在的事實,是不以人們對這種事實的主觀態度為轉移的。這種看法是以他認為犯罪是客觀存在的事實這一認識為前提的。他們認為國家對行為人行為的評價有兩次,第一次是國家通過刑事立法對行為人的行為進行立法評價,第二次是代表國家的司法機關對行為人行為的司法評價。在第一次評價中,國家在刑事法律中規定什么是犯罪,以及構成犯罪的標準。這些評價標準包含了國家對符合這些標準的行為的否定和譴責。只要行為人的行為符合了這些標準,就在事實上構成了犯罪。不以是否經過司法機關的追究為條件。既然事實上存在著犯罪,那么也就存在著刑事責任。這種觀點實際上是刑事責任從犯罪行為實施開始這種觀點的自然衍生,他們認為刑事責任相伴于犯罪而生,無犯罪即無刑事責任,有犯罪必有刑事責任。筆者認為這種關于刑事責任是客觀存在的事實的認識是錯誤的。它是從一個錯誤的結論去尋找自己的根據,即以刑事責任從犯罪行為實施開始這一錯誤的結論去推導出刑事責任是客觀存在的事實這一根據的,毫無疑問,這種根據也是站不住腳的。犯罪確實是一種客觀存在,但是不能因此而認為刑事責任也是客觀存在的。刑事責任是基于對犯罪行為的認識而產生的,是主觀的東西,是國家對犯罪行為進行追究而進行的否定評價和譴責,是一種“觀念上的實體”。我們說要正確定罪、準確量刑就是指使刑事責任這一主觀認識與客觀的犯罪行為相符。它是可以隨著人的主觀意志而轉移的,當法院認為某一行為構成犯罪時,刑事責任也就產生了;不認為某一行為構成犯罪時,刑事責任也就不產生。即使是在將犯罪行為錯認為不是犯罪行為的情況下,犯罪行為雖然客觀存在著,但刑事責任卻沒有產生。犯罪行為實施以后,只能說明刑事責任具有產生的可能性,即國家有可能發現并追究犯罪行為,使刑事責任得意產生,刑事責任具有產生的客觀根據。所以我們說刑事責任不是客觀存在的事實,是“主觀上的實體存在”,是對犯罪行為的認識,當然主觀上的東西可以以客觀事實為體現形式,即刑罰、非刑事處罰、免予刑事處罰。
其次,應將刑事責任的開始時間與“應當負刑事責任的開始時間”、“追究刑事責任的開始時間”、“實際負刑事責任的開始時間”區分開來。有些學者在討論刑事責任的開始時間時將刑事責任的開始時間分為“應當負刑事責任的開始時間”、“追究刑事責任的開始時間”、“實際負刑事責任的開始時間”。這種分類是沒有實際意義的,實際上回避了所要討論的問題。所謂刑事責任的開始時間,是指刑事責任由可能性轉變為確定性的時間,即法院依據刑事法律對犯罪行為犯罪人作出否定性評價和譴責的時間。上述分類實際上討論的是刑事責任的范圍,即刑事責任從產生到結束的整個發展過程,是對刑事責任的發展階段的劃分,而沒有涉及到問題的實質。
那么,刑事責任的產生時間究竟是何時呢?筆者認為應從刑事責任的概念入手。前文已經說明了刑事責任的概念。從該概念出發,筆者將刑事責任分為道義上的刑事責任和法律上的刑事責任(本文所探討的是法律上的刑事責任的開始時間)。道義上的刑事責任是指犯罪人所處的在犯罪行為實施后應受的道義上的否定性評價和譴責的心理狀態和地位。道義上的刑事責任存在于犯罪行為實施后直至刑事責任的整個過程,它是法律上的刑事責任存在的基礎,在法律上的刑事責任產生之前是隱而不顯的,包括行為人自身的自責、內疚或知情人乃至社會的否定性評價和譴責。法律上的刑事責任也即本文所探討的刑事責任產生于法院作出有罪判決生效之時。因為只有在這時,法院才真正地作出了對犯罪人及其行為的否定性評價和譴責并記載于判決書上。根據無罪推定原則,在有判決生效之前,犯罪人在法律上是無罪的,無罪即無刑事責任,所以刑事責任也不存在。但是,在有罪判決生效之前,卻存在著道義上的刑事責任,即在道義上,行為人是有罪的。這種道義上的刑事責任相伴著犯罪行為而產生,無論國家是否發現并追究行為人的犯罪行為在道義上的刑事責任構成了法律上的刑事責任產生客觀基礎,提供了法律上的刑事責任產生的可能性,并且在法律上的刑事責任產生之后,與法律上的刑事責任并行存在,合而為一。
三:兩個與刑事責任相關的問題
我們探討刑事責任的概念及其開始時間的目的就是為了解決與之密切相關的在刑法理論和實儉上有著重要意義的問題。本文以下就這兩個個問題進行探討。
第一:訴訟時效與刑事責任開始的關系。在我國刑法種明確規定了幾種長短不一的訴訟時效。我們不禁要問,司法機關為什么在犯罪行為實施后直至時效期間屆滿的這一段時間里保持著隨時追究罪犯刑事責任的可能性,使罪犯處于一種隨時被司法機關發現其犯罪行為并追究其刑事責任的不確定和不安的境地。司法機關又為什么在時效期間屆滿后,不再追究罪犯的刑事責任了呢?有人認為這是因為刑事責任從犯罪行為作出之后就客觀存在了,所以司法機關在罪犯實施了犯罪行為之后基于這客觀存在的刑事責任就可以在時效期間內追究罪犯的刑事責任,而時效期間屆滿后刑事責任已經消失,也就沒有再加以追究的必要了。這種將刑事責任不加區分的觀點是無法解釋訴訟時效的。正如本文所說的,刑事責任分為道義上的刑事責任和法律上的刑事責任,法律上的刑事責任不是客觀存在的,而是主觀的。只有在法院作出有罪判決后,法律上的刑事責任才開始。而在訴訟時效期間內,司法機關是基于道義上的刑事責任保持著追究罪犯刑事責任的可能性的,如果司法機關有足夠的證據證明罪犯的犯罪行為,而后作出有罪判決,也就使道義上的刑事責任通過有罪判決這個中介轉化為法律上的刑事責任,形成了“道義上的刑事責任-犯罪-法律上的刑事責任”這個邏輯結構。在訴訟時效屆滿時,實際上是道義上的刑事責任所加在罪犯身上的道義制裁已經結束了。法律上的刑事責任也就失去了產生的基礎。
刑事責任的地位,指刑事責任在刑法中的地位和在刑法理論中的地位。下面分別加以考察:
1.刑事責任在刑法中的地位
我國刑法總則分為五章,依次為刑法的任務、基本原則和適用范圍、犯罪、刑罰、刑罰的具體運用、其他規定,明顯表現出是按照刑法-犯罪-刑罰的結構加以規定的。刑事責任只是作為第二章犯罪的第一節與犯罪并列作為節的標題,總則中雖有12個條文20處提到刑事責任,并且根據刑法第5條的規定, 似乎將刑事責任與犯罪和刑罰相提并論,但由于對刑事責任缺乏專門規定,因而并未形成犯罪-刑事責任-刑罰的刑法總論體系,更談不上形成犯罪-刑事責任的刑法總則體系了。這種情況與刑事責任在刑法中的重要地位很不相稱,因而有的學者提出完善刑事責任立法的建議,以解決刑事責任與其在刑法中的地位不相稱的問題(注:張文等:《刑事責任要義》,北京大學出版社1997年版,第257—261頁。);但建議還沒有成為現實的立法。所以我們只能說按照現行刑法,刑事責任是與犯罪和刑罰同樣重要的范疇,但它在刑法中的地位在刑法總則的結構上并未得到應有的反映。
2.刑事責任在刑法理論中的地位
刑事責任在我國80年代編寫的刑法教材中,或者很少提到,或者著墨不多,可以說在刑法理論中沒有什么地位。80年代中期,部分學者開始對刑事責任進行研究并發表研究成果,一些碩士研究生也以刑事責任為論題撰寫碩士學位論文,刑事責任問題逐漸引起重視。進入90年代后,隨著研究的深入,相繼出版了多種研究刑事責任的專著,一些教材也大多增加了論述刑事責任的章節,刑事責任在刑法理論中逐步占有一定的地位。由于認識的不同,學者之間對刑事責任在刑法理論中應占的地位,看法還不一致。概括起來,主要有三種不同觀點:
(1)基礎理論說, 認為刑事責任在價值功能上具有基礎理論的意義,它所揭示的是刑法的基本原理,其具體內容應當有犯罪論、刑罰論和罪刑各論。因此在體系上不能把刑事責任論放在犯罪論和刑罰論之間,而應作為刑法學的基本理論置于犯罪論之前,并作為刑法的基本原理來把握(注:張智輝:《刑事責任通論》,警官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第15頁。)。個別教材即將“刑事責任”作為一節置于“刑法的性質和任務”一章之中,先于犯罪論予以論述,可以說是上述理論在刑法學體系上的表現。
(2)罪、責平行說, 認為刑事責任是與犯罪相對應并發生直接聯系的概念。犯罪是刑事責任的前提,刑事責任是犯罪的法律后果,刑罰雖然是實現刑事責任的基本方式,但不是惟一的實現方式,非刑罰處理方法也是實現刑事責任的方式之一。所以刑罰與非刑罰處理方法,同是刑事責任的下位概念。因而犯罪論-刑罰論的體系,應改變為犯罪論-刑事責任論的體系,這樣才能擺正犯罪與刑事責任的關系(注:張明楷:《刑事責任論》,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2年版,第152—153頁。)。個別教材以刑事責任論取代傳統的刑罰論,就是這一理論的體現。
(3)罪、責、刑平行說,認為犯罪、刑事責任、 刑罰是各自獨立又互相聯系的三個范疇,刑事責任則是介于犯罪與刑罰之間聯結犯罪與刑罰的紐帶。刑事責任與犯罪的關系是:犯罪是刑事責任的前提,刑事責任是犯罪的法律后果;刑事責任與刑罰的關系是:刑事責任是刑罰的前提,刑罰是實現刑事責任的基本方式。因而刑法學的理論體系應當是犯罪論-刑事責任論-刑罰論的體系(注:中國法學會刑法學研究會編:《全國刑法碩士論文薈萃》,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出版社1989年版,第20頁。)。一些教材都將刑事責任作為一章置于犯罪論內容之后、刑罰論內容之前,均系以上述觀點為理論根據。
我們認為,基礎理論說,將刑事責任看作凌駕于犯罪和刑罰的最上位概念,它的內容包括犯罪論、刑罰論和罪刑各論,這無異將刑事責任等同于刑法,這樣擴大刑事責任的內容,既不符合我國刑法關于刑事責任的規定,在理論上也難于在刑法學體系上給刑事責任以應有的地位。因而這一觀點為我們所不取。罪責平行說,認為刑罰與非刑罰處理方法都是刑事責任的下位概念,主張以刑事責任論代替刑罰論,在邏輯上是正確的,因而得到一些學者的贊同。但我們感到這種體系還值得研究,從刑法立法來看,這種體系明顯與刑法體系不符,如前所述,刑法是按照刑法-犯罪-刑罰的結構規定的,此其一。其二,在刑法理論中刑罰理論內容豐富,占有很大篇幅,非刑罰處理方法內容單薄,所占篇幅很小,使兩者處于同等地位,未必合理。如果刑法按照有的學者關于完善刑事責任立法所設想的那樣修改,在刑法教材中自應采用這種體系;但在刑法未作修改之時,這種體系還不宜在教材中采用。罪、責、刑平行說,認為刑事責任是連結犯罪與刑罰的紐帶,三者各自獨立又互相聯系,主張建立犯罪論-刑事責任論-刑罰論的體系,基本上符合現行刑法的規定,刑法總則第二章第一節的標題是“犯罪與刑事責任”,即將犯罪與刑事責任并列,第三章、第四章均為對刑罰的規定。設置刑罰論,正是這些規定的反映。從理論上看,刑事責任確實是聯結犯罪與刑罰的紐帶,這可以從刑事責任與兩者的關系上得到說明:
(1)刑事責任與犯罪的關系。 犯罪是刑事責任產生的法律事實根據,沒有犯罪就不可能有刑事責任;刑事責任是犯罪的必然法律后果,只要實施了犯罪,就不能不產生刑事責任。這體現了犯罪與刑事責任的質的一致性。同時由于各種犯罪的社會危害程序不同,犯罪人承擔的刑事責任程度也不相同。一般說來,犯的罪重,刑事責任就重;犯的罪輕,刑事責任就輕。這體現了犯罪與刑事責任的量的一致性。二者的密切關系,于此可以窺見。
(2)刑事責任與刑罰的關系。 刑事責任與刑罰是兩個不同的概念。二者的主要區別在于:第一,刑事責任是一種法律責任,刑罰則是一種強制方法。第二,刑事責任是以犯罪人承受刑法規定的懲罰或單純的否定性法律評價為內容,刑罰則是以剝奪犯罪人一定的法益為內容。第三,刑事責任隨實施犯罪而產生,刑罰則隨法院的有罪判決生效而出現。但二者具有密切的關系,它表現在:第一,刑事責任的存在是適用刑罰的前提。沒有刑事責任,決不可能適用刑罰;只有存在刑事責任,才有刑罰的適用。第二,刑事責任的大小決定刑罰的輕重。刑事責任大的,刑罰就重;刑事責任小的,刑罰就輕,刑罰輕重根據刑事責任的大小來確定。第三,刑事責任主要通過刑罰而實現。非刑罰處理方法等雖然也是刑事責任的實現形式,但那是次要的,在司法實踐中也是為數很少的,而刑罰則是實現刑事責任的主要形式,并且在司法實踐中是大量的;同時在刑法立法中,僅用兩個條文規定非刑罰處理方法,而用兩章十六節五十六個條文規定刑罰,可見二者在刑法立法中地位多么懸殊。因而非刑罰處理方法與刑罰不宜處于并列的地位。據此,筆者認為宜將刑事責任設為一章,置于犯罪論內容之后、刑罰論內容之前,采取犯罪論-刑事責任論-刑罰論的體系。
二、刑事責任的發展階段
刑事責任從產生到實現,如何劃分階段,意見不一,筆者認為,可以分為如下三個階段:
1.刑事責任的產生階段
刑事責任的產生是否刑事責任的開始?刑事責任從何時開始?我國刑法學界主要有兩種不同觀點:(1 )刑事責任始于犯罪行為實施之時。理由是刑事責任伴隨犯罪而產生,無犯罪則無刑事責任,有犯罪必有刑事責任。犯罪行為實施之后,不論是否發現這種犯罪,行為人的刑事責任即同時產生,并客觀地存在著。司法機關追究刑事責任,只是使這種客觀存在的刑事責任現實化的過程,并不是刑事責任產生的過程。(2)刑事責任始于法院作出有罪判決之時。 理由是刑事責任是犯罪的法律后果,只能由犯罪人來承擔。而在人民法院依法作出有罪判決之前,很難說行為人就是犯罪人,也就不能要求其承擔刑事責任。刑事責任的開始必須同時具備如下條件:一是被告人被查獲,證據確鑿,犯罪事實昭然若揭;二是人民法院依法作出有罪判決,犯罪最終被證實(注:趙秉志主編:《刑法爭議問題研究》(上卷),河南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第584—585頁。)。我們認為,第一種意見是正確的,第二種意見是不恰當的。因為:刑事責任是犯罪的法律后果,只能隨著犯罪而產生,所以只要行為人實施了犯罪行為,客觀上同時自然產生刑事責任,此其一。其二,行為人犯罪后,司法機關對行為人追究刑事責任,就是因為刑事責任客觀上的已經存在;如果根本不存在刑事責任,司法機關怎么可能無中生有地進行追究呢?其三,從刑法的規定看,刑事責任的開始總是同實施犯罪聯系在一起的。例如刑法第17條第1款規定: “已滿十六周歲的人犯罪,應當負刑事責任。”應當負刑事責任,以存在刑事責任為前提,表明實施了犯罪,客觀上即產生了刑事責任。此外第17條第2 款、第18條第2—4款的規定,都表明了同樣的思想。其四,從刑法規定追訴時效制度來看,也應當認為刑事責任開始于實施犯罪之時。追訴時效,指對犯罪人追究刑事責任的有限期間。刑法規定,犯罪經過一定的期限不再追訴。所謂不再追訴,即不再追究刑事責任,說明實施犯罪后刑事責任即產生了,否則,就不發生不再追訴的問題。第二種觀點之所以錯誤,在于它把刑事責任產生的時間與人民法院使行為人負刑事責任的時間混為一談。實際上這是兩個不同的問題,或者說是刑事責任的不同階段。并且人民法院追究行為人的刑事責任,以行為人已產生刑事責任為前提,離開了這個前提,人民法院根據什么追究行為人的刑事責任呢?所以刑事責任產生的時間,就是刑事責任開始的時間。
刑事責任的產生階段,從行為人實施犯罪時起,到司法機關(或公安機關)立案時止。所謂實施犯罪時起,不同的犯罪形態,起始的情況也有所不同:對于故意犯罪來說,實施犯罪預備時,刑事責任即行產生;如果犯罪預備不受處罰,著手實行犯罪時,刑事責任便產生;對于過失犯罪來說,犯罪結果發生時,刑事責任才產生。在這一階段,行為人的刑事責任雖然已經客觀地存在著,但司法機關還沒有進行追究刑事責任的活動。這可能是因為犯罪沒有被發現;或者告訴才處理的犯罪,被害人沒有告訴。如果在法定的追訴期限內沒有追訴,刑事責任就可能消滅,從而就不存在刑事責任的下一階段。在司法機關(或公安機關)立案之前,行為人可能出現自首或立功等情況,會影響刑事責任的程度,這仍然屬于刑事責任的產生階段。
轉貼于
2.刑事責任的確認階段
這一階段從司法機關(或公安機關)立案時起,到人民法院作出有罪判決生效時止。在這一階段,要確認行為人是否實施了犯罪行為,應否負刑事責任,應負怎樣的刑事責任以及如何實現刑事責任。因此這一階段,無論對國家或對犯罪人來說,都很重要。為了保證這一階段的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國家立法機關在刑事訴訟法中規定了必要的程序,公安、司法機關必須嚴格依法辦理,正確確認行為人的刑事責任。所謂從司法機關(或公安機關)立案時起,指由公安機關管轄范圍的案件,從公安機關立案偵查時起,由檢察機關管轄范圍的案件,從檢察機關立案偵查時起,人民法院依法直接受理的案件,從人民法院受理時起。公安、檢察機關進行偵查時,必須客觀、公正、實事求是,嚴禁刑訊逼供和以其他非法方法收集證據。收集證據必須全面,犯罪嫌疑人有罪或者無罪、罪輕或者罪重的證據材料都應收集、調取。在偵查過程中,訊問犯罪嫌疑人、詢問證人、勘驗、檢查、搜查等活動,都必須符合法律的規定,以保證有效地開展偵查工作。
對偵查終結的案件,需要提起公訴的,一律由檢察機關審查決定。刑事訴訟法第137條規定:“人民檢察院審查案件的時候, 必須查明:(一)犯罪事實、情節是否清楚,證據是否確實、充分,犯罪性質和罪名的認定是否正確;(二)有無遺漏罪行和其他應當追究刑事責任的人;(三)是否屬于不應當追究刑事責任的;(四)有無附帶民事訴訟;(五)偵查活動是否合法。”經過審查,如果認為犯罪事實已經查清,證據確實、充分,需要追究刑事責任的,檢察機關應當作出提起公訴的決定;如果認為不構成犯罪或者有其他法定不起訴情形的,檢察機關應當或者可以作出不起訴的決定。
審判機關對提起公訴的案件進行審查后,符合開庭審判條件的,應當決定開庭審判。在審判中主要解決如下問題(1 )行為人的行為是否構成犯罪?應否負刑事責任?(2)如果應負刑事責任, 還應綜合考慮各種有關情節,確定應負何種程度的刑事責任?(3 )如何實現刑事責任?即主要應判何種刑罰?這些問題的解決,都要以事實為根據,以刑法的規定為準繩。
上述偵查、起訴、審判三個刑事訴訟階段,就大多數犯罪來說,是刑事責任的確認階段不可缺少的組成部分。只有經過這三個刑事訴訟階段,刑事責任才可能得到確認和實現。
3.刑事責任的實現階段
這一階段從人民法院作出有罪判決生效時起,到所決定的刑事制裁措施執行完畢或赦免時止。刑事責任的實現是刑事責任的最后階段,也是刑事責任階段的核心。刑法規定刑事責任,依法追究刑事責任,最終都是為了實現刑事責任。所以這一階段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刑事責任的實現,基本方式是執行刑罰。執行刑罰,主要由司法行政機關完成,持續時間的長短,則因刑種的不同和判決刑期長短的不同而不同。至于因犯罪情節輕微不需要判處刑罰的案件,法院僅宣告有罪而免予刑罰處罰。這種免予刑罰處罰的判決,只要一經發生法律效力,刑事責任即行實現,不存在時間上的持續過程。
在刑事責任的實現階段,可能出現刑事責任變更的情況。這主要是:(1)死刑緩期執行二年期滿的減刑;(2)管制、拘役、有期徒刑、無期徒刑的減刑;(3)特赦;(4)由于遭遇不能抗拒的災禍繳納確實有困難時罰金的減免。如何看待假釋,意見不一:有的同志認為假釋也是刑事責任的變更,有的同志認為假釋宜視為刑事責任實現方法的變更。我們贊同后一種觀點,因為在假釋時,所確定的刑罰并沒有變更,只是將犯罪分子附條件提前釋放,被假釋者違反法定的條件,假釋即被撤銷,而且在假釋考驗期限內,被假釋者還要由公安機關予以監督。可見,刑事責任本身并未因假釋而變更。
與刑事責任的實現密切相關的,是刑事責任的終結。如何理解刑事責任的終結?理論上主要存在著兩種不同觀點的爭論。一種觀點認為,刑事責任的終結包括兩種情況:一是因刑事責任的實現而終結,終結時間由于刑事責任實現的方式不同而不同:以刑罰為實現方式的,終結時間是刑罰執行完畢或赦免之時;以非刑罰處理方法為實現方式的,終結時間為非刑罰處理方法執行完畢之時;以免予刑罰處罰為實現方式的,終結時間為法院有罪判決發生法律效力之時。二是因刑事責任的消滅而終結。刑事責任的消滅有犯罪人死亡、犯罪已過追訴時效、告訴才處理的犯罪、沒有告訴或撤回告訴。終結時間就是上述情況出現之時。另一種觀點認為,刑事責任的終結是指刑事責任的實現,而刑事責任的消滅是沒有追究其刑事責任,二者的性質和效果完全不同,所以認為刑事責任的消滅也是刑事責任的終結,這就將兩種不同性質、不同效果的情況混為一談(注:趙秉志主編:《刑法爭議問題研究》(上卷),河南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第586—587頁。)。我們認為第一種觀點是正確的。因為刑事責任可以因其實現而終結,也可以因其消滅而終結。例如犯罪在未過追訴時效期限時,犯罪人的刑事責任時刻都處于可以追究之中;如果已過追訴時效期限,刑事責任即歸于消滅,不能再予以追究,這在事實上也就是犯罪人的刑事責任已經終結。與刑事責任的實現不再追究行為人的刑事責任,在這一根本點上并無差別。
三、刑事責任的實現方式
刑事責任究竟有哪些實現方式,見解較多,但由于刑法的修訂,原來的一些單行刑法已經失效,有些見解現在已失去法律依據,所以我們認為,關于刑事責任的實現方式的不同見解主要是:
1.認為刑事責任的實現方式,指國家強制犯罪人實際承擔的刑事制裁措施,計有以下三種:(1)基本方式, 即通過給予刑罰處罰的方法來實現。(2)輔助方式,即通過非刑罰處理方法來實現。(3)特殊方式,即通過宣布行為是犯罪、行為人是犯罪人的方法來實現。
2.認為實現刑事責任是指為了使犯罪行為人承擔其刑事責任而采取的具體行動,實現的方法包括:(1)刑事強制措施,主要指刑罰, 此外還包括免予刑事處分、予以訓誡、責令具結悔過、賠禮道歉、賠償損失等強制措施。(2)刑事訴訟強制措施,指拘傳、取保候審、 監視居住、逮捕和拘留。不過只有在行為人的行為經法院作出有罪判決并發生法律效力時,此前所采取的刑事訴訟強制措施,才成為實現刑事責任的方法。(3)其他強制措施, 指被剝奪政治權利的人不得被選舉或任命擔任某些職務。通過外交途徑解決享有外交特權和豁免權的外國人的刑事責任問題。
3.認為刑事責任的實現方法只有刑罰一種。除此之外,不存在或者說法律并未規定其他實現刑事責任的方法。
4.認為刑事責任的實現方法,是國家強制犯罪人實際承擔的法律處分措施,主要包括兩大類:(1)刑罰, 這是實現刑事責任的基本方法。(2)非刑罰處理方法, 指司法機關對犯罪分子直接適用或者由主管部門適用的刑罰以外的各種法律措施,主要包括現行刑法第36、37條規定的訓誡、具結悔過等處分、第17條規定的收容教養、第64條規定的責令退賠、追繳違法所得、沒收違禁品和犯罪工具。這是實現刑事責任的輔的、次要的方法(注:趙秉志主編:《刑法爭議問題研究》(上卷),河南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第589—593頁。)。
【關鍵詞】生理性醉酒;刑事責任;原因自由行為
在學理上把醉酒分為生理醉酒和病理醉酒。生理醉酒時間短暫可以重復犯,它是指一次過量飲酒之后出現了急性中毒或者神經現象,酒精過后恢復正常。在這種情況下,只要稍加注意就可以控制自己使自己不出現醉酒的狀態,這種人對自己的行為有充分的辨認能力,對醉酒行為后果也有充分的預見性,所以在我國,是將生理醉酒入罪的,這也符合我國刑法的基本原則。病理性醉酒在平時生活中很少發生,并且是少數人才會出現的情況,是指無醉酒史的人飲用了一般人不至于醉的少量酒后,而出現的深度的中毒現象,一般人能從醉酒中吸取教訓,終生不再飲酒,故不復發。該類醉酒者對于飲酒后的后果不能預見,醉酒時已經喪失了對自己行為的辨認和控制能力,從醫學角度講其性質屬于與嚴重的精神病相當的精神疾病,爭議性較小,實用性不高。本文主要是針對生理醉酒的相關問題展開探討的。
一、醉酒犯罪刑事責任能力的界定
(1)醉酒的人應當負刑事責任。我國《刑法》第18條第4款規定:“醉酒的人犯罪,應當負刑事責任”,這就從法律上明確規定了醉酒犯罪應負完全刑事責任。但是近些年來無論在刑法的實踐或者理論界都對這項規定有一定的分歧。這些分歧主要集中在兩個方面:一是否所有的醉酒人實施嚴重危害社會的行為都構成犯罪,應當承擔刑事責任;二在應當承擔刑事責任的前提下,行為人如何承擔刑事責任,或者說應當承擔怎樣的刑事責任。在刑事理論界如何科學合理界定醉酒及刑事責任能力已成為一個難題。(2)生理醉酒刑事責任的初步界定。刑事責任能力是指行為人辨認和控制自己所實施的危害社會行為的能力,即行為人對自己行為的社會危害性,危害程度,危害后果有一定的認知,并且能夠通過自己的意志控制自己行為的方向,行為的時間地點手段等,從而對自己所實施的《刑法》所禁止的危害社會的行為所承擔的刑事責任的能力。對于刑事責任能力的分類是根據行為人的辨認能力和控制能力不同而進行劃分的。第一種是完全刑事責任能力,它是指具有完全的辨認和控制能力。第二種是限制刑事責任能力,介于完全刑事責任和無刑事責任能力之間。第三種是無刑事責任能力。根據前文所闡述的醉酒的類型和刑事責任能力的分類,病例醉酒理屬于精神疾病的范疇,在病理醉酒犯罪的時候行為人是無刑事責任能力的因而不屬于犯罪。而生理醉酒的行為人,是有辨認和控制自己的行為能力的,因此具有完全刑事責任能力,是應當承擔刑事責的。除此之外,在司法實踐中會出現復雜醉酒和慢性酒精中毒的情況,雖然復雜醉酒和慢性酒精中毒者對自己行為的辨認和控制能力有所減弱,但是他并沒有喪失行為能力,并且這種減弱的情形是行為人可以控制的,行為人只要稍加注意就可以杜絕這種現象的發生。
二、原因自由行為主觀罪過形式之厘定
1.理論界對原因自由行為的主觀罪過形式的不同觀點。
在刑法理論界,無論英美法系國家,還是大陸法系國家都認為自愿醉酒犯罪的人應當承擔刑事責任。但是對于原因自由行為的主觀罪過形式卻有不同的觀點。也就是說,對于自愿醉酒后在無辨認或者控制能力狀態中實施的犯罪,其主觀方面是認定為故意或者過失是存在爭議的。爭議具體表現如下:第一種意見認為,應當根據對醉酒的心態,如果是故意醉酒的那么就是故意犯罪,如果是過失醉酒的那么就是過失犯罪。第二種意見認為,應當根據行為人對于危害結果的認識可能性和心態來定。第三種意見認為,應當區分不同情況進行處理:為了實施犯罪,而故意醉酒逃避處罰的,在主觀方面應當認定為故意并且從重處罰。另外的情況就是根據其犯罪時的心理態度來判定。如果是故意醉酒,在犯罪時辨認或者控制能力薄弱,根據其犯罪時的心態,或者認定其為故意或者認定其為過失。在過失醉酒的情況下,同于上一推理,唯一差別是,故意犯罪按照一般標準給予處罰,過失犯罪可以從輕處罰。第四種意見認為,自陷于精神疾病狀態并達到限制責任能力程度者實施的犯罪行為,仍應適用限制責任能力人從輕減輕刑責的規定。
2.認定原因自由行為的主觀罪過形式的評斷標準。本文作者是支持第三種觀點的,其他三種觀點都存在一定的漏洞:第一種觀點只考慮到飲酒時的主觀心態,而忽略了犯罪人對于危害結果的態度。而第二種觀點恰恰相反,只考慮對于危害結果的主觀心態,對于行為人飲酒時的心態不予考慮。因為原因自由行為,其重點評價的是在限制責任能力或者無責任能力狀態下,實施的危害社會的結果,因此對其評判時僅考慮原因行為的主觀罪過,而不考慮其對危害結果的主觀心態,這樣似乎是本末倒置的。第四種觀點,否認了原因自由行為的行為性,可懲罰性,這與我國刑法十八條的初衷相違背,因此也是不恰當的。筆者之所以贊同第三種觀點是有一定理由的。原因自由行為的主觀罪過形式認定的關鍵在于行為人對于危害結果的主觀心態,其判斷標準應當結合行為人在原因行為(即具有刑事責任力)時對危害結果的主觀心態和在結果行為時(包括無刑事責任力和限制刑事責任能力)對危害結果的主觀心態具體分析。其具體評斷標準如下:第一,意圖犯罪而故意自陷于限制責任能力或無刑事責任力,而實施意圖所犯之罪的,即故意自陷加故意犯罪,這種情況為原因自由行為的直接故意犯罪。第二,故意自陷當時對危害結果發生具有預見可能性,并且對后果的發生持聽之任之的心理,而在限制責任能力或者無刑事責任力狀態下引起該危害結果的發生,即故意自陷(或對后果行為的間接故意的推定)加客觀危害行為與危害結果,此種情況為原因自由行為的間接故意犯罪行為。第三,過失限于限制責任能力狀態,而在此限制責任能力狀態下為故意犯罪行為,這種情況也認定為原因自由行為的故意犯罪行為。第四,過失自陷于無責任能力狀態,并且在無刑事責任力狀態下,以作為或者不作為的形式引起危害結果的發生;或者過失自陷于限制責任能力狀態,過失導致危害結果的發生,此兩種情況為原因自由行為的過失犯罪。
在司法實踐和刑法理論學界一直對醉酒人的刑事責任存在較大的分歧。醉酒是有生理醉酒和病理醉酒之分的。對于病理醉酒,我國刑法認為它是不應當入罪的,屬于精神疾病的范疇。對于生理醉酒,有詳細的劃分和相關探討,一般分為自愿性醉酒和非自愿性醉酒。自愿性醉酒一般是應當承擔刑事責任的,而對于費自愿性醉酒,應根據犯罪構成理論,區分不同情況,在醉酒人陷入無責任能力狀態時,在醉酒人陷入限制刑事責任狀態時,應負刑事責任,但可以減輕處罰。
參 考 文 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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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提要:教唆未遂,根據我國的相關刑法理論,是指被教唆人沒有實施被教唆的罪。在此情況下,教唆者仍應承擔刑事責任。然而,教唆未遂承擔刑事責任的基礎是什么,究竟應當如何認定教唆未遂的刑事責任,在理論上卻存在著爭議。教唆未遂既不是因共同犯罪,也不是因犯罪未遂而被追究刑事責任。對教唆未遂行為,應當以犯罪預備予以認定。同時,有必要對現行刑法有關教唆未遂的規定做出調整,改變目前所有的教唆未遂行為都要承擔刑事責任的規定,限定應當負刑事責任的教唆未遂行為的范圍。同時,應當降低對教唆未遂行為的處罰力度,按照刑法對犯罪預備的規定來處罰教唆未遂行為。
教唆犯本身并非是一個獨立的罪名,根據我國刑法的規定,教唆犯的刑事責任以其教唆的犯罪內容作為確定依據。作為共同犯罪人的一個組成部分,教唆者與被教唆者之間形成共同犯罪的關系。一般而言,由于正犯(實行犯)的犯罪意圖因教唆犯的教唆行為所產生,教唆犯往往在共同犯罪中起主要作用,因此,教唆犯在大多情況下應承擔主犯的刑事責任。但如果教唆犯在共同犯罪中起次要作用,如教唆他人實施次要或者輔助的犯罪行為時,對此應當以從犯來追究教唆犯的刑事責任。這是我國刑法對教唆犯所應承擔的刑事責任的相關規定。然而,教唆犯的刑事責任是在教唆犯與被教唆者之間形成了共同犯罪的關系的基礎上才有意義,相關的共同犯罪理論才能發揮其作用。而教唆犯與被教唆者之間一旦沒有形成共同犯罪的關系,即刑法第29條第2款所規定的“被教唆者沒有實施教唆內容的犯罪”時,由于教唆犯與被教唆者之間不存在共同的犯罪故意,其共同犯罪關系不成立,有關共同犯罪中教唆犯刑事責任的相關規定實際上并不能對此適用。因此,我們很有必要來研究在被教唆者沒有實施教唆內容的犯罪,即刑法理論上所謂的“教唆未遂”時,教唆犯對此應承擔的刑事責任問題。
一、教唆未遂的認定
(一)教唆未遂的含義及其表現
被教唆者沒有實施教唆內容的犯罪的,在刑法理論上即稱之為教唆未遂。
1當教唆犯實施了教唆行為,而被教唆人沒有犯被教唆的罪時,即形成教唆未遂,教唆犯在這種情況下可以單獨構成犯罪,刑法理論也稱其為獨立教唆犯。也有學者從教唆目的與行為的角度考察,將教唆未遂表述為:“教唆人未實現教唆的目的,或者教唆行為本身未能完成的現象。”
2一般而言,刑法通說認為,教唆未遂主要有以下三種具體情況。第一種是被教唆人沒有產生犯罪意圖,拒絕實施犯罪行為,根本沒有接受教唆犯的教唆。教唆犯的教唆目的是非常明確的,即通過所實施的教唆行為使被教唆者產生犯罪意圖,進而根據教唆內容實施教唆犯希望被教唆者所實施的犯罪行為。因此,當被教唆者拒絕教唆內容,沒有產生犯罪意圖時,教唆犯的教唆犯罪目的無法實現,形成“教唆目的未遂”。第二種為被教唆者接受了教唆內容,但事后并未實際實施犯罪行為。在這種情況下,雖然被教唆者當時因教唆犯的教唆行為而產生了犯罪意圖,教唆犯的教唆意圖初步實現,但由于被教唆者事后并未實施教唆行為,因此,其教唆行為因教唆對象的原因而未能實現其教唆意圖,所以形成教唆未遂。第三種情況是被教唆者接受了教唆內容,但在實際實施犯罪行為時,其所實施的犯罪行為與教唆內容不一致,實施的并非教唆內容的犯罪。由于被教唆者實際實施的犯罪行為與教唆內容不一致,其犯罪行為的方向發生改變而使教唆犯的教唆內容無法實現,從而形成教唆未遂。第二種與第三種情況皆是由于教唆對象的原因而教唆未遂,因此又被稱為“教唆對象未遂”。3除刑法通說以外,還有理論認為教唆未遂存在“教唆行為未遂”與“教唆實質未遂”兩種情形。“教唆行為未遂”是指教唆行為本身因為其意志以外的原因未能實施完畢,因而邏輯上未能造成他人的犯罪意圖。“教唆實質未遂”是指教唆人明知被教唆人只能實施未遂的犯罪而仍然進行教唆,或者被教唆人所實施的犯罪實際上構成未遂。
(二)教唆未遂的界定
在以上所列舉的數種教唆未遂的情形中,并非所有的情形都能被認為是刑法第29條第2款所規定的“被教唆的人沒有犯被教唆的罪”。因此,必須對此予以區分,以便于正確確定其刑事責任。
對于“教唆行為未遂”,由于其教唆行為本身沒有完成,因此,很難從證據角度來確定其主觀上的教唆犯罪故意,在實踐中根本無法確定其刑事責任。因此,這種教唆未遂僅存在理論上的探討價值,而沒有實際意義,也無法對這一行為本身進行刑罰處罰。
至于“教唆實質未遂”,被教唆者已經實施了教唆內容的犯罪,只是由于自身條件的限制或者其他意志以外的原因而無法達到既遂。這種“教唆實質未遂”,事實上并非是真正意義上的教唆未遂,由于被教唆者已經按照教唆者的意志實施了教唆內容的犯罪,因此,教唆犯事實上已經構成了教唆既遂,即被教唆者已經根據教唆內容產生了犯罪故意并且實施了教唆內容的行為,其教唆行為事實上已經成功。但由于被教唆者自身條件或其他意志以外的原因,最終沒有達到犯罪的既遂,因此,教唆犯應當與被教唆者一起承擔犯罪未遂的刑事責任。因此,教唆實質未遂事實上已經構成了教唆的既遂。
真正意義上的教唆未遂,事實上是刑法通說所指的三種情形。即被教唆人沒有產生犯罪意圖,或產生了犯罪意圖后又打消了犯罪意圖,又或是實施了與教唆內容不相一致的犯罪行為。這三種情形,在刑法上被并稱為“被教唆的人沒有實施被教唆的罪”。按照現行刑法的規定,“被教唆的人沒有犯被教唆的罪的,可以從輕或者減輕處罰”。其中,值得重視的是第三種情形,即被教唆者接受了教唆后,實施了與教唆內容不相一致的犯罪。在這種情況下,如何理解“與教唆內容不相一致”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是否被教唆人實施的犯罪與教唆人的教唆內容在罪名上也必須完全一致?如果被教唆人在實施教唆內容的犯罪時,其犯罪行為由于介入了其他因素而轉化為其他罪名,教唆人是否也是教唆未遂呢?如甲教唆乙實施盜竊,乙在盜竊過程中為抗拒抓捕而對他人使用暴力,其行為轉化為搶劫,在此情況之下,被教唆人構成的是搶劫罪,與教唆的盜竊內容不相符合,是否可以看成是“被教唆的人沒有實施被教唆的罪”而成為教唆未遂呢?對此問題,理論上存在兩種不同的意見。一種觀點認為,乙的行為最終為搶劫罪,而甲僅教唆乙實施盜竊,并未教唆其實施搶劫,乙的搶劫的故意完全是自己產生而非由甲教唆產生。甲的教唆盜竊行為與乙實施的搶劫行為之間沒有因果關系,應當認為被教唆者沒有實施教唆內容的犯罪,對教唆者應當適用刑法第29條第2款的規定,按照教唆未遂追究其刑事責任。另一種觀點認為,在此乙所構成的搶劫罪是從盜竊罪轉化而來的,乙已經實施了教唆內容的犯罪,因此,甲的教唆他人實施盜竊犯罪的故意已經實現,因此不是教唆未遂而是教唆既遂,不能適用刑法第29條第2款的規定。5筆者認為,第二種意見是正確的。被教唆人所實施的轉化型犯罪是在教唆內容的基礎上實施的,乙所實施的搶劫并非單純的搶劫,而是在盜竊犯罪的基礎上加上暴力因素形成的轉化型的搶劫,教唆人與被教唆人在盜竊犯罪這一層面上形成了共同的犯罪故意,被教唆人也實施了教唆內容的行為,因此,其教唆已經既遂,不能適用教唆未遂的相關法律規定。
二、教唆未遂的刑事責任依據及其適用
對于教唆未遂行為,我國刑法第29條第2款只是簡單地規定:“被教唆的人沒有犯被教唆的罪的,可以從輕或者減輕處罰。”它對教唆未遂行為規定了處罰標準。但是,對于教唆未遂行為追究責任的依據以及其具體的犯罪形態問題仍然沒有解決,尚存在很大的爭議。
(一)教唆未遂的刑事責任依據
對于教唆未遂是否應當承擔刑事責任這一問題,共犯的從屬性說與共犯的非從屬性說兩種不同的理論學說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回答。
所謂共犯從屬性說,是從客觀主義刑法理論的立場來解釋共犯的刑事責任依據。這一理論認為,共犯從屬于正犯而存在,共犯以正犯的實行行為為條件而從屬地成立。按照這一觀點,行為人即使實施了教唆、幫助等行為,但僅憑這些行為原則上還不構成犯罪,還要求被教唆人和被幫助人實施了犯罪行為。6因此,在這種情況下,由于缺乏共犯中的違法性,因而教唆者不可處罰。7“教唆、幫助行為自身沒有引起結果的現實危險,只有在借助正犯的實行行為時,才間接地侵害或者威脅到了法益,產生了引起構成要件結果的現實危險。所以,應當說,只有在具有正犯的實行行為時,才能說共犯行為具有可罰性。”
而共犯非從屬性觀點則認為,包括教唆未遂在內的共犯均由于其獨立存在的主觀惡性而應追究其刑事責任。非從屬共犯又稱為獨立共犯,是從主觀主義的角度出發研究共犯刑事責任依據的理論。這一理論認為,犯罪是人的主觀惡性的表現,人的主觀惡性正是犯罪人承擔刑事責任的依據。共犯雖然只是實施了教唆、組織、幫助等行為,但其行為具有明顯的的危險性,且其行為與危害結果的發生具有因果關系,因此,其刑事責任并非從屬于正犯,而應當將其視為獨立的承擔刑事責任的主體,依據其本人的行為接受刑罰處罰。
有學者認為,我國現行刑法的有關規定是按照非從屬共犯的原則來追究教唆未遂的刑事責任的。10在教唆未遂的情況下,基于共犯刑事責任的這種獨立性,可以單獨追究共犯的刑事責任。但由于其行為未遂,故可以從輕或者減輕處罰。
筆者認為,刑法對教唆未遂的刑事責任的確定并非是依照非從屬共犯的學說。共犯獨立性理論是建立在共犯與正犯之間形成共同犯罪的基礎之上的。這一理論探討的是追究那些沒有實施實行行為而應當被追究刑事責任的共犯的刑事責任的依據。正是由于正犯實施了犯罪行為,共犯的主觀惡性才通過正犯的行為得以體現。因此,即便由于共犯的主觀惡性而使其行為具有獨立承擔刑事責任的依據,但這種刑事責任仍然是建立在共犯與正犯之間形成了共同犯罪的基礎之上的,只是共犯的刑事責任不再從屬于正犯的相關法律規定而被獨立追究而已。但是在教唆未遂的情況之下,被教唆人沒有實施被教唆的罪,教唆人與被教唆人之間沒有形成共同犯罪的關系,因此,教唆者在此不是擔當共犯的角色。在這種情況下,以共犯的非從屬性理論作為其承擔刑事責任的依據,顯然不恰當。在教唆者實施了教唆行為但被教唆者沒有實施實行行為,或者被教唆者雖然實施了實行行為,但其行為與教唆內容之間沒有因果關系的情況下,不成立教唆犯。因此,對于教唆未遂者的刑事責任,應當脫離教唆犯的范疇,不從共同犯罪的角度出發,來研究教唆未遂者的刑事責任,不應當再將教唆未遂行為看成是意圖通過他人的實行行為危害社會的造意行為,而是將這一行為看成是行為人單獨實施的實行行為,以此作為其承擔刑事責任的依據。
(二)教唆未遂的刑事責任
適用通常認為,“在教唆的未遂場合,教唆者則作為未遂處罰”;11“教唆未遂的處罰原則與犯罪未遂一致,可以以未遂犯來追究其刑事責任”。12然而,筆者認為,教唆未遂并非等同于犯罪未遂。
犯罪未遂是指行為人已經著手實施犯罪,但由于其意志以外的原因未能達到既遂的故意犯罪形態。因此,是否已經著手實施犯罪,是犯罪未遂區別于犯罪預備的重要標志。而所謂已經著手實施犯罪,是指行為人已經開始實施刑法分則規范里具體犯罪構成要件的犯罪行為。13作為大陸法系代表的德國刑法理論認為,犯罪未遂要求行為人“直接開始實施構成要件”。所謂直接開始,就是指著手某一行為,該行為沒有中間環節直至構成要件實現。14可見,未遂犯罪的行為人一經開始著手實施犯罪,就意味著犯罪人已經接受了教唆內容,并且將其付諸實施,其行為已經直接指向刑法所要保護的某一具體的社會關系。在教唆犯罪中,一旦被教唆者按照教唆的內容開始著手實施犯罪行為時,教唆行為事實上已經達到既遂。因此,簡單地按照犯罪未遂來追究教唆未遂的刑事責任,無疑也是不恰當的。
筆者認為,對于教唆未遂的教唆者,以刑法對犯罪預備的有關規定來確定其刑事責任更能契合教唆未遂的特點。
犯罪預備,是指行為人為了犯罪而準備工具、創造條件,但由于其意志以外的原因未能著手實施的故意犯罪形態。教唆人教唆他人實施犯罪行為,引起他人犯罪意圖,實際上正好可以被看成是為了犯罪而創造條件。創造犯罪條件,可以看成是準備犯罪工具以外的所有有利于犯罪人實施實行行為的準備工作。而教唆他人產生犯罪意圖,正是為了被教唆人實施實行行為的準備工作。被教唆人沒有實施被教唆的罪,則是教唆人意志以外的原因。正是由于被教唆人沒有實施教唆內容的犯罪這一教唆者意志以外的原因,使教唆犯的行為沒有能夠進入著手實施階段,完全符合我國刑法所確定的犯罪預備的特征。《德國刑法典》第30條第1款,也將教唆他人犯重罪未遂視為預備行為。15因此,之所以要對教唆未遂予以刑罰處罰,是由于教唆未遂已經構成了犯罪的預備,其行為本身具有一定的社會危害性,因此,應當以我國刑法對犯罪預備的相關規定對其追究刑事責任。
三、對現行刑法有關教唆未遂的刑事責任的修改設想
正如上文所言,教唆未遂事實上符合我國刑法所規定的犯罪預備的特征,因此,我國現行刑法第29條第2款所規定的,對教唆未遂“可以從輕或者減輕處罰”的規定顯得不盡合理,有調整和修改的必要。
(一)適當限定追究教唆未遂行為刑事責任的范圍并非所有的教唆未遂都有追究刑事責任的必要。事實上,對于犯罪預備行為而言,雖然我國刑法規定了要對其追究刑事責任,但在司法實踐中,真正能以犯罪預備定罪量刑的案件并不多見。而造成這一現象的原因,就在于預備行為的犯罪故意,在多數情況下很難得以明確證明,要從證據角度確定行為人的犯罪故意事實上存在很大的難度。例如,行為人為了殺人而準備了尖刀,這一行為完全符合我國刑法所規定的準備工具的犯罪預備的條件。然而,在司法實踐中,僅從準備尖刀這一行為而認定行為人具有殺人的故意,進而進一步認定其構成故意殺人的犯罪預備實際上是不可能的。因此,雖然從實體角度出發,犯罪預備行為由于其所具有的主觀惡性而具有追究刑事責任的必要,但是在程序和證據方面,要真正能夠追究其責任卻存在相當大的障礙。事實上,犯罪預備理論只是在證據確鑿這一理想狀態下才有存在的價值,而多數情況下,由于單純的預備行為很難使犯罪達到證據確鑿這一理想狀態,所以對所有的犯罪預備行為均追究其刑事責任只是一種理性的構想,并不具有現實的可操作性。同時,對于大多數犯罪行為而言,教唆未遂行為雖然具有相當的主觀惡性,但由于其教唆行為并未被付諸實施,其客觀危害程度遠沒有達到必須要追究教唆者的刑事責任的程度。因此,如果不是證據確鑿,且預備實施的犯罪行為性質足夠嚴重的話,多數國家的刑法并不追究犯罪預備的刑事責任,而同樣屬于犯罪預備范疇的教唆未遂也是如此。要對所有的教唆未遂行為均進行刑罰處罰,既不現實,也沒有必要。德國刑法第30條第1款規定,只有對重罪行為,如謀殺、殺人等的教唆未遂才承擔刑事責任。借鑒國外的刑事立法以及刑法理論,我國的刑法也可以考慮將一些嚴重的暴力犯罪行為,如故意殺人、綁架、、搶劫、爆炸、投放危險物質等嚴重危及公共安全以及公民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的教唆未遂行為納入追究刑事責任的范圍,而對于那些相對較為輕微的犯罪的教唆未遂行為,由于其行為并未實際造成危害,其社會危害性尚不足以用刑法加以追究,而且存在調查取證的實際困難。因此,可以將其視為“情節顯著輕微,危害不大”,不對其進行刑罰處罰。
(二)適當降低對教唆未遂行為的處罰力度現行刑法對教唆未遂的處罰偏重。我國刑法規定,對教唆未遂行為,可以從輕或者減輕處罰,這一處罰與對犯罪未遂的處罰是一致的。從刑事立法的角度來看,我國刑法理論認為教唆未遂的社會危害性與犯罪未遂是相當的。但就實際的危害程度而言,教唆未遂遠遠比不上犯罪未遂。教唆未遂的危害更多的是體現在教唆者的主觀惡性方面,并未造成現實的損害。而犯罪未遂則由于行為人業已著手實施的犯罪行為而在客觀上表現了出來,已經造成了事實上的危害。然而,二者卻承擔相同的刑事責任,這無疑與罪刑相適應的刑法基本原則相悖。教唆未遂既然不等同于犯罪未遂,因此就不宜用犯罪未遂的相關規定來確定教唆未遂行為的刑事責任。司法機關應當根據教唆未遂行為的實際性質,即犯罪預備,來追究其刑事責任。在我國,刑法規定,對于預備犯,可以從輕、減輕或者免除處罰,因此,對教唆未遂,也同樣應當規定為可以從輕、減輕或者免除處罰。
結合以上兩點,筆者認為,現行的刑法對于教唆未遂的刑事責任的有關規定應當做出適當的修改。一方面限定教唆未遂追究刑事責任的范圍,將獨立構成犯罪、應承擔刑事責任的教唆未遂行為限定在教唆他人實施嚴重的暴力犯罪這一特定范圍內;另一方面,在此基礎上,適當減輕對教唆未遂的處罰力度,按照犯罪預備的相關處罰原則來追究教唆未遂的刑事責任。
綜上所述,教唆未遂行為既不同于共同犯罪中的教唆行為,又不同于犯罪未遂行為,不能簡單套用共同犯罪理論以及未遂犯罪理論來確定教唆未遂行為的刑事責任。我國的刑事法律有必要根據教唆未遂自身的特點,對現有的刑法第29條第2款進行必要的調整與修改,使其與教唆未遂的特點相符合。超級秘書網:
注釋:
1參見高銘暄主編:《刑法學》,北京大學出版社2000年版,第112頁。
2、4陳浩然:《應用刑法學》,華東理工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第236頁。
3、參見高銘暄、趙秉志主編:《刑法學》(第三版),北京大學出版社、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195頁,陳浩然:《應用刑法學》,華東理工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第236頁;姜偉:《犯罪形態通訊》,法律出版社1994年版,第27頁。
5、10參見陳浩然:《應用刑法學》,華東理工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第236頁注釋,第237頁。
6、8參見黎宏:《日本刑法精義》,中國檢察出版社2004年版,第228頁,第229頁。
7、11馬克昌:《比較刑法原理———外國刑法學總論》,武漢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651頁。
9、12參見姜偉:《犯罪形態通論》,法律出版社1994年版,第260頁,第270頁。
一、原因自由行為的概念、特征
原因自由行為(actio libera in causa),亦稱作原因上之自由行為、可控制之原因行為等,大陸法系刑法學者對其含義有兩種解釋:其一認為,“原因上的自由行為,是指由于故意或過失使自己置于無責任能力狀態,然后在無責任能力的狀態下導致構成要件的實現”(注:(日)木村龜二主編,顧肖榮、鄭樹周等譯校:《刑法學詞典》,上海翻譯出版公司,1991年版,第234頁。)。其二認為,原因自由行為是指“行為人因故意或過失而使自己陷于無責任能力或限制責任能力狀態,且在此狀態下實現構成要件”(注:(臺)林山田:《刑法通論》,三民書局,1984年修訂版,第176頁。)。前者為狹義說,后者為廣義說。
上述兩種解釋的分歧在于,對自陷限制責任能力狀態而實施犯罪的,是否作為原因自由行為處理。筆者認為,這種情形犯罪人在實施犯罪行為時有部分刑事責任能力,似無須借助原因自由行為而論其可罰性。但是,責任能力與實行行為同時存在原則,不僅意味著犯罪的成立以行為時犯罪人具有責任能力為前提,也指犯罪人的刑事責任程度以犯罪行為發生時行為人的刑事責任能力狀況為基礎。倘若犯罪人在實施犯罪行為時處于限制責任能力狀態,則必須對其減輕處罰。實踐中,利用自己的心神耗弱狀態,而實施其平時不能或不敢實施的犯罪的決不在少數,對此如一律減輕處罰,顯然放縱了犯罪。因此,必須將其作為原因自由行為的一種,根據原因設定行為時的精神狀態,使其負全部的刑事責任。事實上多數國家對原因自由行為的規定,都是以廣義說為基礎的,如瑞士刑法、意大利刑法、日本改正刑法草案等。所以,我國刑法對原因自由行為的界定應采廣義說。
此外,大陸刑法學原因自由行為概念中,“導致構成要件實現”、“實現構成要件”的表述也不適合于中國刑法。我國刑法學中犯罪構成概念的含義有別于大陸刑法學中的同名概念。在大陸刑法學中,犯罪構成只是犯罪成立的要件之一,是危害行為的類型化。犯罪的成立除了行為該當于犯罪構成要件之外,還須具備違法性和有責性兩要件。我國刑法學中,犯罪構成是犯罪客體、客觀方面、主體、主觀方面四要件的有機統一。行為符合了犯罪構成,犯罪即告成立。原因自由行為中,行為人在精神障礙狀態下實施的行為,僅符合某種犯罪的行為特征,本身并不具備犯罪構成的全部要件,不能認為它實現了構成要件。筆者認為,中國刑法中原因自由行為的概念應當表述為:故意或過失地使自己陷于精神障礙狀態,并在此狀態下實施某一犯罪構成要件客觀方面的行為(注:嚴格地講,行為人對招致精神障礙狀態的心理態度,并不是刑法意義上的罪過,這里僅借用這兩個術語。)。
原因自由行為具有如下三個特征:
1.責任能力與實行行為的分離性。原因自由行為在構造上包括前后相繼的兩部分:造成精神障礙狀態的原因行為和實施犯罪構成要件行為的結果行為。其最顯著特征就是:原因行為時具有責任能力,但原因行為不是構成要件行為;結果行為是構成要件行為,但結果行為時沒有責任能力(或沒有完全責任能力)。實行行為同責任能力相分離。
2.原因行為的可責性。在原因自由行為中,原因行為必須是行為人的故意或過失行為,即陷于精神障礙狀態具有可歸責于行為人本身的性質。這是原因自由行為可罰性的心理根據和倫理基礎。如果行為人由于不能預見或不能抗拒的原因(如意外誤食麻醉藥、被他人強行注射等)而陷入精神障礙狀態,并實施了犯罪行為,則不屬原因自由行為,只能根據行為人在實施危害行為時的責任能力狀況確定其刑事責任。
3.精神障礙狀態的暫時性。原因行為所造成的精神障礙狀態具有暫時性,一般犯罪后即可自行恢復。如果行為人由于某種原因而使自己陷入了某種持續、慢性的精神病態,從而完全或部分地喪失了刑事責任能力,并在此間實施了危害行為,則只能根據行為時的責任能力狀況對行為人依法減免刑事責任。有國家的刑法對此作了明確的規定,如《意大利刑法典》第95條規定,“在酒精或麻醉品之使用而導致慢性中毒之狀態下所為之犯罪行為,適用本法第88條、第89條之規定”(注《意大利刑法典》,載蕭榕主編:《世界著名法典選編》(刑法卷),中國民主法制出版社,1998年版。)。
二、原因自由行為的類型
根據行為人在實施結果行為時心理狀態的不同,可以將原因自由行為分為兩類:
(一)心神喪失型。即故意或過失地使自己陷入無責任能力狀態,并在此狀態中實施某一犯罪構成客觀要件行為。筆者認為,此種類型的原因自由行為可能構成下述三種形態的犯罪:
1.過失的不作為犯。即過失地使自己陷入無責任能力狀態,而實施不作為犯罪。如鐵路搬道工誤食麻醉藥物,使自己處于昏睡狀態,不能按時搬道,造成鐵路運營安全事故。
2.過失的作為犯。即過失使自己陷入無責任能力狀態,而實施作為犯罪。例如具有病理醉酒體質的人,出于疏忽飲酒致醉,在病理醉態中打傷他人。
3.故意的不作為犯,即故意使自己陷于無責任能力狀態,而實施不作為犯罪。如夜間值班護士故意睡著,不履行護理職責,導致危重病人死亡。
在大陸刑法學中,不少人認為心神喪失型的原因自由行為還可能構成故意作為的犯罪。如我國臺灣學者洪福增就曾指出,“原因上之自由行為不僅存在于故意或過失之作為犯中,同時,亦存在于故意或過失之不作為犯中”(注:(臺)洪福增:《刑事責任之理論》,刑事雜志社印行,1988年修正版,第396頁。)。持這種觀點的人常舉自陷病理醉酒狀態而殺人、傷人的行為作為例證。這種觀點值得商榷。行為人既然已陷于心神喪失狀態,就完全喪失了辯認和控制自己行為的能力,其行為必然呈現出偶然性和不可預測性。這樣,一方面,行為人不可能把他的犯罪意志貫穿到無責任能力狀態下的行為中去,另一方面,行為人也不可能將無責任能力狀態下的行為當作一種單純的“客觀因果過程”加以利用,以實現其既定的犯罪意圖。這正如普魯士司法大臣薩維尼(savingny)早就指出的,“行為者若意圖犯罪,藉飲酒自陷于酩酊,而在完全喪失心神狀態中實行者,則屬顯然矛盾;蓋彼若完全陷于喪失心神,則彼應已不能遂行其以前所曾決意并意圖之行為,如彼仍可以遂行其以前所曾決意并意圖之行為時,則系彼并未完全喪失心神之證據,自不能免于歸責,縱無特別規定,裁判官亦可以加以處罰”(注:(臺)洪福增:《刑事責任之理論》,刑事雜志社印行,1988年修正版,第404頁。)。因此,所謂故意作為犯的原因自由行為不過是一種邏輯上的推斷和理論上的假設,實踐中不可能存在。
(二)心神耗弱型。即故意或過失地使自己陷于限制責任能力狀態,并在此間實施某種犯罪行為。心神耗弱型原因自由行為的犯罪形態包括過失的作為、過失的不作為、故意的不作為及故意的作為。就其心理結構而言,包括以下三種情形:
1.先產生犯罪意圖,而后故意使自己陷入限制責任能力狀態,并利用這種狀態實施犯罪行為。這種情況,犯罪人一般是出于逃避懲罰或“壯膽”的動機。如借酒壯膽傷害他人。
2.故意陷入限制責任能力狀態,在意識模糊中又產生犯罪意圖而犯罪。如公司、企業主管人員飲酒致醉,在醉態中草率簽訂經濟合同導致被騙。
3.過失陷入限制責任能力狀態,在意識模糊中產生犯罪意圖而犯罪。如鐵路搬道工誤食麻醉藥物,錯搬道軌發生鐵路運營安全事故。
一般而言,第一種情形的主觀惡性最大,第二、三種情形次之。有國家刑法將第一種情形作為加重處罰情節,如《意大利刑法典》第92條第二款就規定,“圖謀犯罪或冀求免責而預籌酒醉者,加重其刑”。
三、原因自由行為罪過形式的認定
原因自由行為的過錯心理結構復雜,具有雙重性,包括行為人對原因行為導致精神障礙狀態的預見和認識,和對結果行為導致的犯罪結果的預見和認識。后者以前者為前提。按照我國刑法第14條、第15條的規定,犯罪的故意和過失是指行為人對危害社會結果所持的心理態度,因此,應當以行為人對結果行為造成犯罪結果的心理態度確定其罪過形式。
原因自由行為由原因行為和結果行為兩部分構成,行為人在不同階段對危害結果的心理態度可能不一致,這樣便產生了根據什么時點確定行為人的罪過形式問題,對此大陸刑法學中有兩種觀點:
1.原因行為時說。即以行為人在實施原因行為時的心理態度為準。如我國臺灣學者陳樸生認為,原因自由行為應“基于招致精神障礙狀態前所存在之故意或過失定其責任”(注:(臺)陳樸生:《刑法專題研究》,國立政治大學法律系法學叢書編輯委員會編印,1988年8月第4版,第298頁。)。
2.結果行為時說。即以行為人在實施結果行為時的心理態度為準。如意大利司法實踐和部分理論界的人認為,“對這種故意使自己陷入無能力狀態的人應與有責任能力的主體同樣看待,并根據主體行為時的心理態度決定其承擔的刑事責任”(注:(意)杜里奧。帕多尼瓦著,林譯:《意大利刑法學原理》,法律出版社,1998年版,第200頁。)。
筆者認為兩種意見均有失偏頗,應區別情況分別處理。心神耗弱型原因自由行為在結果行為時行為人并未完全喪失刑事責任能力,對危害結果存在故意或過失,對原因行為的心理態度不能準確反映犯罪人的主觀惡性程度,因此應當以結果行為時的心理態度確定其罪過形式。心神喪失型原因自由行為,在結果行為時行為人已完全喪失了辨認和控制自己行為的能力,雖自然地觀察其行為可能有故意或過失,但這種故意和過失并不是刑法意義的罪過。因此,只能以實施原因行為時對危害結果的心理態度確定其罪過形式。
心神耗弱刑原因自由行為罪過形式的確定同一般犯罪無異,一般不會發生問題。心神喪失型原因自由行為則情況復雜,有必要作專門研究。筆者認為心神喪失型原因自由行為的心理構造包括三種情形,分述如下:
1.原因行為和結果行為均出于故意。即行為人明知其原因行為會導致喪失刑事責任能力的結果,而且明知自己陷于無責任能力狀態后會實施某種犯罪行為,竟希望或放任自己陷于無責任能力狀態,并希望或放任犯罪發生。這種情況行為人應負故意犯罪責任。
2.原因行為出于故意,結果行為出于過失。即行為人故意使自己陷于無刑事責任狀態,在實施原因行為前應當預見自己在陷入無責任能力狀態后可能實施某種犯罪行為,但由于疏忽而沒有預見或雖曾預見但輕信能夠避免,以致發生犯罪。這種情況,行為人對結果行為在刑法處罰過失犯的范圍內負過失犯罪責任。如果結果行為是只能由故意構成的犯罪,行為人不負刑事責任。
3.原因行為和結果行為均出于過失。即行為人過失使自己喪失刑事責任能力,在實施原因行為前應當預見自己在陷入無責任能力狀態后可能實施某種犯罪行為,由于疏忽大意而沒有預見,或雖然預見但輕信能夠避免,以致發生某種犯罪。這種情況應與前一種情形同樣處理。
此外,我國有學者認為,在行為人“雖無對危害結果發生的預見或預見可能性,但有自陷于精神障礙狀態的預見或預見可能性”的情況下,行為人應有責任,應加以處罰(注:熊選國:《刑法中行為論》,人民法院出版社,1992年版,第231-232頁。)。筆者認為,原因自由行為的故意、過失均指對結果行為所導致危害結果的心理態度,既然行為人“無危害結果發生的預見或預見可能性”這說明對危害結果不存在故意和過失。因此,這種情況下行為人不構成犯罪,不應加以處罰,否則便是追究行為人的嚴格責任。
四、新《刑法》第18條的完善
大陸法系各國刑法多數對原因自由行為的可罰性作了明確規定。其處罰范圍有大有小,不盡一致。就原因設定而言,有的只限故意,有的兼及過失。就行為時的精神障礙程度而言,有的只限心神喪失,有的兼及心神耗弱。其立法模式有兩種:
1.分則模式。即將所有類型的原因自由行為作為一個獨立的罪名,規定于分則條之中。第二次世界大戰前的《德國刑法典》就采取這種模式。該法典第330條之一規定:“一、故意或過失飲用酒精飲料或其它麻醉品,使自己陷于沉醉狀態而喪失刑事責任能力(第十五條第一項),如因而犯法定處刑的行為者,處輕懲役或罰金。二、前項之刑,在刑種或刑度上不得較故意犯罪所應處之刑為重。三、如犯罪行為本身須經告訴,始得提起追訴者,本條之罪,亦須經告訴,始得提起追訴”(注:《德國刑法典》,載蕭榕主編:《世界著名法典選編》(刑法卷),中國民主法制出版社,1998年版。)。
2.總則模式。即在刑法總則設置專條,規定對原因自由行為排除關于心神耗弱、心神喪失的人犯罪減免刑罰條款的適用。如《瑞士刑法典》(1971年3月18日修正)第12條規定:“(例外)行為人意圖犯罪,而自陷于意識重大阻礙或障礙之狀態中者,不適用本法第十條及第十一條之規定”《瑞士刑法典》,載蕭榕主編:《世界著名法典選編》(刑法卷),中國民主法制出版社,1998年版。)。多數國家都采用這種立法模式,除前述《瑞士刑法典》外,如《意大利刑法典》、《奧地利刑法典》、《日本改正刑法草案》等。
我國兩部刑法典都沒有對原因自由行為作專門規定,新《刑法》僅在第18條第4款規定,“醉酒的人犯罪應當負刑事責任”。這一規定過于粗疏,應予完善。首先,該款規定關于導致精神障礙的原因,只局限于醉酒,而沒有把其它常見原因包括在內,如服用麻醉藥物、吸毒及睡眠等。其次,沒有對原因行為的可責性作出限制。原因自由行為的可罰性以原因行為的可責性為條件,如果行為人對導致精神障礙狀態沒有主觀過錯,就應作為限制責任能力或無責任能力者,依法減免刑罰。《意大利刑法典》第92條就將不得因醉酒而減免刑事責任的范圍嚴格限定在“非偶然事件中或不可抗力引起醉酒”的范圍內。第三,該款的立法根據之一是,“在醉酒的情況下,普通醉酒人的意識和意志只是有所減弱,并沒有完全喪失辨別和控制自己行為的能力”(注:馬克昌主編:《犯罪通論》,武漢大學出版社,1995年修訂版,第268頁。)。可見這一規定最多只涉及心神耗弱型的原因自由行為,而沒有指明心神喪失型原因自由行為的可罰性。醫學研究證實,在普通生理醉酒中,醉酒者可能進入一種完全喪失刑事責任能力的昏睡期。如果某人被歹徒強行灌醉,陷入完全喪失知覺的昏睡狀態,不能履行特定作為義務,而導致了可罰的危害結果,就不能追究它的刑事責任。因此,我國刑法應借鑒國外的立法經驗,對原因自由行為的可罰性作出全面科學的規定。
論文關鍵詞 醉酒人 刑事責任 原因自由行為 立法
一、前言
近年來,對于醉酒人的刑事責任問題的探討問題引起了各方專家的注意。目前,由于醉酒引起了很多的社會危害,因此研究和探討醉酒人的刑事責任問題具有一定的理論意義和現實意義。總體來說,對于醉酒犯罪的處罰處于日趨輕緩的趨勢,這是一種進步,也是罪與刑遠離殘酷和非人道的表現,是人們對罪與非罪認識日趨科學的表現。但是,如果醉酒行為和犯罪行為結合后,就必須從其危害性上進行高度重視,采取有效的刑法措施對其進行打壓。因此,本文從研究醉酒人的刑事責任的重要性出發,分別探討了醉酒人刑事責任的理論依據和原因自由行為的問題,在此基礎上,重點探討了完善醉酒人刑事責任立法的建議和思路。最后得出,在以后的醉酒人刑事責任研究中,要更加深入更加詳細,保證醉酒人行為的準確處理。
二、醉酒人刑事責任的理論依據
關于醉酒人刑事責任的理論依據主要從刑事責任根據的概念和學說、醉酒人刑事責任理論根據的學說兩方面進行了探討,最后提出了筆者的意見。
(一)刑事責任根據的概念和學說
談論刑事責任的所有問題,必須明確其核心問題——刑事責任根據問題。另外,刑事責任是質和量的統一,所以刑事責任根據問題必然存在質和量的根據問題。同時,刑事責任的根據可以從不同的學科角度來進行有效的分析。
西方關于刑事責任根據的學說,我國關于刑事責任根據的學說是形式責任根據的主要學說分類。而我國關于刑事責任根據的學說又主要包括:第一,哲學根據說。第二,法學根據說。可以從三個方面進行理解。首先,刑事責任的事實根據,是符合犯罪構成的行為,其次,刑事責任的實質根據,是犯罪的社會危害性,另外,刑事責任的法律根據,是刑法規定的犯罪構成。
(二)醉酒人刑事責任理論根據的學說
國外對于醉酒人刑事責任理論根據的學說主要由社會利益說,原因自由行為說,而我國對于醉酒人刑事責任理論根據的學說主要由以下觀點:根據說,嚴格責任說,實行行為延續說,心理事實加規范評價說以及犯罪構成要件符合說。
筆者認為對于醉酒人的刑事責任問題,應以其行為是否符合主客觀相統一的犯罪構成為標準,實事求是做出判斷,以此進行有效的界定。
三、原因自由行為的問題分析
首先探討原因自由行為的處罰根據理論主要包括:因果結合理論,間接正犯類比理論,意志決定論,構成要件說,例外模式,想當因果關系說等。
其次原因自由行為形成的類型主要包括:心神喪失型原因自由行為和心神耗弱型原因自由行為;故意型原因自由行為、過失型原因自由行為和獨立犯罪型等。
由此可見,原因自由行為問題是探討醉酒人刑事責任問題的一個關鍵問題,必須進行細致的分析。基于原因自由行為問題已經有了詳細的論述,本文不再進行詳細的論述,具體的相關論述可參加相關的文獻。
四、完善醉酒人刑事責任立法的建議
通過以上的討論,必須對醉酒人刑事責任立法進行有效的完善,具體的建議和思路為:應細化我國刑法關于醉酒人犯罪的規定;對采用與醉酒相類似的方式故意或過失進行規定;將醉酒的各種不同情形進行詳細分類,并在刑法中得以體現;刑法中引入“完全昏醉罪”。
(一)應細化我國刑法關于醉酒人犯罪的規定
我國刑法對于醉酒人犯罪的規定過于籠統,其具體體現為:第一,對醉酒人犯罪的情況規定非常模糊、籠統,難以進行界定,這種籠統的方式直接導致了在實際操作中,操作性差;第二,醉酒人承擔的刑事責任沒有明確的界定,過于籠統,對于醉酒人承擔何種責任,是減輕責任還是完全責任沒有明確的規定。以此,對醉酒人犯罪立法應該根據不同的情況加以界定,對于犯罪的范圍規定其承擔那種責任。在這種情況下,可以和精神病人實施危害行為一樣對待。這樣的規定能夠很好的滿足主客觀相統一的刑法原則。筆者認為,在采用這樣的規定后,能夠明確的界定醉酒人的刑事責任,在以后的實施中,能夠帶來較好的效果。
(二)對采用與醉酒相類似的方式故意或過失進行規定
我國刑法中規定,對于由于醉酒形式陷入限制責任能力或無責任能力的狀態,同時在此狀況下實施了危害行為的,必須承擔刑事責任。對于此規定,必須進行完善和補充,具體的完善和補充內容。
(三)將醉酒的各種不同情形進行詳細分類,并在刑法中得以體現
醉酒的不用情況下都有各自不同的特點,我國刑法把這些不同類型的醉酒犯罪籠統的規定為我國刑法中的“醉酒的人”,筆者認為是不夠詳細全面的。而是應該根據每種情況和類型,進行不同的分類對待,規定的更加詳細,只有這樣,才能做到罪刑相適應,才能貫徹罪刑法定主義所要求的明確性。
(四)刑法中引入“完全昏醉罪”
醉酒的犯罪類型中,規定了過失犯罪型和故意犯罪型。這兩種類型屬于原因自由行為。但另外一種情況,即“完全昏醉罪”不屬于愿意自由行為包括的情形。所以不能依靠該行為來規制。但必須在刑法中引入“完全昏醉罪”,要不然遇到這樣的情境就無法界定。只有新增訂“致醉行為罪”,才能與“原因自由行為”相配合,完整的規范‘酩酊犯罪’的行為。所以在刑法中引入“完全昏醉罪”是非常有必要的。對于醉酒刑事責任的立法具有有效的補充作用。
為此,只有對醉酒人刑事責任立法進行以上應細化我國刑法關于醉酒人犯罪的規定;對采用與醉酒相類似的方式故意或過失進行規定;將醉酒的各種不同情形進行詳細分類,并在刑法中得以體現;刑法中引入“完全昏醉罪”等的完善,才能更加的細化醉酒人刑事責任。
本文作者:柴瑋工作單位:遼寧公安司法管理干部學院法學院
未成年人犯罪已經成為國際社會普遍關注的嚴重社會問題,在我國刑事犯罪案件和犯罪人數量上占據著較大比例。由于未成年人犯罪與成年人犯罪在犯罪形成的原因、刑事責任的認定及刑罰的適用上有著明顯區別,預防、減少未成年人犯罪和制裁、改造未成年犯罪人就成為刑事立法、司法和刑法理論研究共同面對的特殊刑事法律問題。一直以來,我國未成年人刑事法律制度精神最為典型的特征就是對未成年人犯罪的寬容與關懷。但是,這一制度精神并未達到預防和減少未成年人犯罪的刑法目的,在某種程度上還引發了未成年人犯罪狀況的惡化趨向。加之我國現行未成年人刑事法律制度與現實之間、制度與制度之間存在著難以克服的矛盾。比如,現行未成年人刑事法律制度與未成年人犯罪日益嚴重化和復雜化現實之間的矛盾,現行未成年人刑事法律制度與刑法面前人人平等、罪刑相當等刑法基本原則之間的矛盾,未成年人刑法制度與樹立刑法權威之間的矛盾等等。我們認為,我國現行未成年人刑事法律制度所存在的問題和所處的馗尬局面,只有通過實現未成年人刑事法律制度“科學化”之后才能從根本上得以解決。筆者認為:
(一)應加強對獨立的未成年人刑法學和犯罪學的理論研究
形成獨立的未成年人刑法學和犯罪學已經而且也應該成為當前以及今后一個時期極為重要的法學課題。為此,以下幾個方面的工作就顯得尤為必要:第一,在現有法學理論研究的基礎上,形成未成年人法學框架,特別是未成年人刑法學和犯罪學的理論框架。對未成年人刑法的基本原則、適用范圍、犯罪界定和構成、刑罰的適用和刑種、量刑的情節、犯罪的類型和具體可行的罪名等等都要作不同于現有刑法學和犯罪學的專門性研究,形成一個既與成年人刑法學和犯罪學有密切聯系和相互統一、又具有符合未成年人年齡和心理實際以及符合當代中國實際的科學合理并帶有開放性的刑法學分支。第二,形成一支較高素質的未成年人法學研究隊伍。盡管未成年人犯罪已經成為僅次于環境污染和之后的第三大公害,但學者們并沒有從“未成年人刑事法律研究‘小兒科”,的觀念中解放出來,從而沒有對這一復雜的刑事法律問題引起應有的重視。國家應該承擔起責任并在社會參與下采取具體措施,鼓勵和支持成立更多的未成年人刑法理論研究機構和從事未成年違法犯罪研究的人員,包括鼓勵和支持學校教師和其他以未成年人為幫教和服務對象的工作者從事兼職的未成年人法學研究。第三,高度重視青少年特別是未成年人違法犯罪的數據統計工作,為未成年人刑法學和犯罪學研究提供科學的實證基礎。第四、大力開展國際學術交流,同時不能照抄照搬西方發達國家的少年刑法制度,而應緊扣中國實際特別是物質條件。
(二)應加速制定未成年人刑法和刑事訴訟法
當代刑事法制研究包括未成年人刑事法制研究已取得了較多的成果。同時,與未成年人有關的權益保護、刑事辦案制度相繼出臺,對未成年人違法犯罪實際情況的掌握包括數據統計也逐步靠近科學。這就為制定未成年人刑法和未成年人刑事訴訟法做了思想、理論和規范上的準備,立法條件已經成熟。在考慮近年來未成年人違法犯罪的嚴峻現實和借鑒發達國家較為完善的少年司法制度的基礎上,我們認為,應該著手制定這兩部專門法律。未成年人刑法應該是一部全面維護未成年人合法權益、制裁未成年人犯罪和維護社會秩序的特別法。在立法指導思想上,它具有雙重目的,一是維護未成年人的合法權益,二是維護社會秩序和穩定,而且必須實現兩者的均衡,既不能為了保護未成年人權益之目的而以犧牲社會良好秩序為代價,也不能為了維護社會秩序而犧牲未成年人合法權益。當前的未成年人刑事司法制度和指導思想恰恰是強化了前者而忽視了后者,由此而生產的嚴重社會問題已經向我們敲響了警鐘。因此,在制度未成年人刑事法律時,應該考慮以下幾個方面的問題:第一,刑事責任年齡問題。我國‘•七九”刑法和“九七”刑法一直都把犯罪的刑事責任起點定為14周歲,在“九七”刑法修訂的時候,也有一些學者提出了要降低刑事責任年齡的起點。但并沒有被采納-原因在于,我國刑法學界的主流思想是:世界刑罰日趨輕緩化、非刑罰化、刑法要體現人文主義和人道主義精神,認為主張降低刑事責任年齡是迷信刑罰萬能的陳舊觀念,等等。可以說,這些觀點都有它存在的道理,但是主張這些觀點從而不主張降低刑事責任起點年齡的學者們忽視一系列的重要事實,即中國未成年人犯罪日益嚴重的事實,大量的未滿14周歲的人實施嚴重危害社會行為給社會帶來嚴重后果的事實,中國教育水平和矯正措施及設施水平低下的事實,無以處罰未成年“犯罪人”而給其他未成年人形成準“交叉感染”的事實,以及危害行為給受害人及其家屬帶來巨大災難的事實。我們認為,綜合分析中國物質的、環境的和未成年人個體的因素,刑事責任年齡的起點應定在十到十二歲之間。這一年齡段的未成年人已經具備了一定的作案意識和作案能力,同時也就具備了一定的承擔刑事責任的能力,在這一年齡段的未成年人實施“犯罪”行為者亦大量存在。這既與發達國家的刑事責任起點年齡相吻合,也與我國開創法律部門如民法部門的責任能力規定相吻合。第二,刑罰及其適用問題。未成年人刑法既然是有別于成年人刑法的專門法律,在刑罰的設里上和適用上當然也應當有別于成年人刑法口我們認為,根據未成年人的客觀情況和現有刑法精神,在刑罰種類上只能部分采納,現有刑罰的主刑當中,死刑可以取消,管制、拘役可以較多地采用,三大附加刑都不適合于未成年犯罪人的實際情況而都應該取消。在這個基礎上,再增設一些專門適用于未成年犯罪人的刑種,比如在嚴格區分管制刑的基礎上,可以增設類似于西方國家的“保安處分”之類的刑種,形成完全符合未成年犯罪人的刑罰體系。第三,罪名的確定。一方面要有針對性地吸收現有刑法罪名,剔除與只有成年人才具備條件的各種犯罪名稱,增設一些新的未成年人犯罪罪名;另一方面,也是比較重要的方面,就是要增設針對未成年人而實施的損害未成年人身心健康及其他合法權益的犯罪罪名。第四,推行暫緩制度,改變刑事單一化的現狀,突破審判單一化的局限,重新確定法官評價體系、法官職能。
(三)完善少年司法制度,建立少年法院
完善少年司法制度的一項重要舉措,就是建立少年法院。世界上很多經濟較發達的國家都根據本國的司法體制,設立了少年法院,如美國、英國、德國、意大利、日本、新加坡和泰國等。美國伊利洛斯州在1899年制定了世界上第一個《少年法庭法》,同時在芝加哥市建立了世界上第一個少年法庭,開創了世界少年司法制度的先河。到1925年,除了兩個洲外所有各洲都成立了少年法院。今天,美國的50個洲和哥倫比亞特區都頒布了少年法院組織法。在德國,1908年在科隆建立了第一個少年法院,接著法蘭克福也建立了少年法院。日本在1948年公布的少年法規定設立家庭裁判所,將其作為下級法院的一種等等。我國在1984年開始在上海長寧區法院設置了第一個專門審理未成年人犯罪案件的少年法庭之后,全國各級人民法院先后建立少年法庭2500多個。目前,我國還只限于在現有的法院體制下設立少年法庭,而沒有與之配套的法律和機構。在案件審理范圍上,少年法庭也僅限于審理未成年人犯罪案件,而對于成年人侵犯未成年人權益的案件則被排除在外,這顯然已不能滿足對未成年人的保護要求。另外,目前工讀學校是矯治有嚴重不良行為未成年人的重要途徑,但是由于其決定權在行政機關,法院無權介人,這也不利于未成年人權益的保護和救濟。目前,少年庭的發展空間已經很有限,已經很難承擔起對未成年人進行全面司法保護和預防、審判未成年人犯罪的功能。建立少年法院,把未成年人犯罪案件交由專門的審判機構和專門的少年法官審理,同時將未成年人權益保護密切相關的案件,如涉及到變更監護人、追索撫養費、撫育費等案件,納人專門的少年法院來處理,對于全面、充分保護未成年人權利,保障未成年人的健康成長,預防、減少未成年人犯罪,維護社會穩定,將發揮重要的作用。當然,就目前而言,除了經濟發達地區以外,建立少年法院的條件并不是十分成熟,現在的關鍵是鞏固少年法庭的地位和作用.把少年法庭從刑事庭中獨立出遼寧公安司法管理干部學院•學報來,在機構、經費、人員上給予充分保障,明確少年法庭的工作職責,法官除要做好未成年人案件審判工作外,還需要做大量的社會工作,如走訪學校、社區、家庭,聯系其他司法機關、教育、勞動等部門為未成年罪犯復學、就業、落實幫教進行協調,擔任學校法制教育輔導員等。待條件成熟了,再設立少年法院。未成年人犯罪是全球性的嚴重社會問題,一味地把未成年人嚴重危害社會的行為排除在犯罪之外,或者不加區分地將未成年犯罪人從輕、減輕處罰,并不是解決未成年人犯罪問題的正確途徑,倒是一種欲蓋彌彰逃避問題的消極做法。正視未成年人犯罪問題,建立和完善符合中國實際的未成年人刑法制度,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
內容提要:目前我國刑法學中有關犯罪特征的爭論,其核心就是沒有明確在何種意義上討論犯罪特征問題。從刑法學研究類型的角度分析,刑法學中有關犯罪特征的研究包括面向立法的研究和面向司法的研究,面向立法的刑法學研究認為犯罪的特征是應受刑法懲罰的社會危害性,面向司法的刑法學研究認為犯罪的特征是刑事違法性。
一、刑法學研究的類型劃分
如果將刑法學研究與刑法的運行過程相聯系,并且以此為標準來進行劃分的話,刑法學研究可以分為面向立法的刑法學研究和面向司法的刑法學研究。
所謂面向立法的刑法研究是以刑事立法為最終目標的研究,包括事實判斷、價值判斷、解釋選擇和立法技術等問題。其中事實判斷問題,意在揭示生活世界中存在哪些類型的利益關系、以往對于這些利益關系進行協調的手段是什么、其績效如何;價值判斷問題,意在以討論事實判斷問題得出結論為前提,依據特定的價值取向,決定生活世界的哪些類型的利益關系適合采用刑法手段進行協調,并依據特定的價值取向對相應的利益關系做出妥當的安排;解釋選擇問題,意在用刑法語言將價值判斷的結論及其附屬因素表述出來,完成從“生活世界”向“刑法世界”的轉換,為刑法的成文化開辟道路;立法技術問題則是討論在刑法成文化過程中,如何在一部法典或一部專門法律中,妥善容納價值判斷的結論。
所謂面向司法的刑法研究就是以司法適用為最終目標的研究,研究在司法實踐中如何落實法典中所體現出來的價值取向,主要是指司法技術問題,即主要討論裁判者在適用法律解決糾紛的過程中,如何妥當地認定案件事實以及如何妥當理解、轉述立法者體現在法律規定中的價值判斷及在必要時填充法律漏洞,并進一步評價行為的問題①。
同一事物,從不同的視角來觀察就會呈現不同的樣相。對于犯罪的特征而言,從面向立法和面向司法的角度來觀察,它的表現也是不同的。
如果從面向立法的角度來看,它是以立法為最終目標,揭示某行為需要通過刑罰規制所進行的研究。也就是說,它是為了將可以規定在刑法中的犯罪行為與其他具有社會化危害性的行為區別開來,結合立法過程,對犯罪的特征所進行揭示。揭示的過程分為兩個階段:首先,犯罪的特征應該表現為該行為具有嚴重的社會危害性,應該通過刑法來規制,也就是對于刑事具有嚴重的社會危害性的確定主要是通過事實判斷問題的研究,揭示行為嚴重危害社會;其次,對于該行為是否應該通過刑法規制的確定主要通過價值判斷問題的研究,以事實判斷的結果為前提,在一定價值取向的指導下,決定該行為是否必須通過刑法規制,也就是確定該行為是否應該通過刑罰處罰或者說是否具有刑罰懲罰性的問題。結合這兩個方面的研究,在面向立法的研究中,犯罪的特征是應受刑罰懲罰的社會危害性。
如果從面向司法的角度來看,它主要是為了司法適用,將落實在立法當中的價值判斷結論通過法律解釋揭示出來,也就是為了能夠將犯罪行為與其他的違法行為區別開來。基于這個目的,就應該結合刑法的司法適用過程來揭示犯罪的特征,說到底就是揭示犯罪行的刑事違法性。而對于犯罪行為的違法性來說,它需要從形式和實質兩個方面來確定:首先,需要從形式上考察行為是否符合刑法法條有關的構成要件的規定,如果符合則具有形式的違法性;其次,需要從實質上考察行為是否具有阻卻違法性的事由,確定行為在實質上是否具有違法性。結合這兩個方面的研究,在面向司法的研究中,犯罪的特征是刑事違法性。
二、有關犯罪特征的不同觀點
在中國刑法學中,有關犯罪的特征主要有以下幾種代表性的觀點。
第一種觀點即我國刑法學中的通說觀點,認為犯罪有三個基本特征:第一,犯罪是危害社會的行為,即具有相當程度的社會危害性。這是犯罪的第一個具有決定意義的特征,是犯罪的實質的內容。第二,犯罪是觸犯刑律的行為,即具有刑事違法性。這是社會危害性的法律表現,是犯罪與一般違法行為相區別的重要特征之一。第三,犯罪是應受刑罰處罰的行為,即具有應受懲罰性。這是犯罪前兩個特征即社會危害性和刑事違法性的必然法律后果,也是犯罪行為與其他違法行為相區別的重要特征之一[1](P382)。
第二種觀點認為犯罪的特征包括兩個方面:第一,犯罪的本質特征即行為的嚴重社會危害性。犯罪與一般違法行為的區別在于社會危害性程度不同,即犯罪行為具有嚴重程度的社會危害性,而一般違法行為的社會危害性尚未達到這樣嚴重的程度。所以,只有行為的嚴重危害性才能說明犯罪的根本特征,才能用以將犯罪與一般違法行為區別開來。同時,認為行為的嚴重社會危害性是犯罪的本質特征,也是符合我國刑法的規定和創始人的犯罪觀的。正因為只有認清行為的嚴重社會危害性,才能從社會危害性的質與量的統一上將犯罪與一般違法行為區別開來,因而行為的嚴重社會危害性是犯罪的本質特征。第二,犯罪的法律特征即行為的刑事違法性。行為的刑事違法性,指行為違反刑法規范,也可以說是行為符合刑法規定的犯罪構成[2](P16-17)。
第三種觀點認為犯罪的本質特征是應當追究刑事責任程度的社會危害性,法律特征是刑事違法性。應當追究刑事責任的社會危害性,是指立法機關認為,行為對合法權益的侵犯性已經達到了需要用追究刑事責任的方式來處理的程度,使用其他法律制裁方法已不足以保護合法權益。刑事違法性,或者稱刑法禁止性,即犯罪行為是刑法所禁止的行為②。
第四種觀點認為犯罪的本質特征應是“應受刑罰懲罰性”③。
第五種觀點認為在罪刑法定原則的語境下,犯罪的本質特征就是刑事違法性④。
三、對各種觀點的分析
我國有關犯罪特征的各種觀點中,除了第四、五種觀點認為犯罪的特征是應受刑罰懲罰性和刑事違法性的一特征說,其他其種觀點都采取犯罪多特征說,其中如通說的觀點認為:在這三個特征中,相比較而言,犯罪的社會危害性是犯罪的最基本特征,居于重要地位,是第一位的。因為從邏輯和時間順序上講,先得有行為危害社會,而后才有對這種行為的法律評價,有這種評價,才談得上負刑事責任。從構成犯罪來講,也先得有危害社會的行為,沒有危害社會的行為,就什么也談不上。這樣,在三特征的關系上,犯罪的社會危害性就成了犯罪行為的第一位的特征,刑事違法性則是犯罪行為的社會危害性的法律表現,應受刑罰懲罰性則是犯罪的社會危害性和刑事違法性的法律后果。犯罪行為的社會危害性對刑事違法性與應受刑罰懲罰性具有前置意義。所以,從犯罪三特征的關系上講,犯罪的社會危害性具有最基本特征的地位[1](P394)。首先,所謂特征是一事物區別于他事物的主要因素,該觀點是將犯罪的不同側面的特征羅列在一起,使人難以明確這些特征到底哪一種是為了將犯罪現象與其他何種現象區別開來。其次,將應受刑罰懲罰性作為犯罪的特征理由不足⑤。第三,以社會危害性作為犯罪的最基本的特征,很顯然是從面向立法的角度來說的,但是它同時又將面向司法的刑事違法性作為犯罪的法律特征,混淆了兩類不同性質的特征。
第二種觀點認為就行為的刑事違法性與行為的嚴重社會危害性的關系而言,當某些行為侵犯我們的社會主義國家或公民的利益,具有嚴重社會危害性時,立法者從維護國家和人民的利益出發,將這些行為在刑事法律中規定為犯罪和相應的刑罰,犯罪也就具有了刑事違法性的性質。由此可見,首先由于行為具有嚴重的社會危害性,然后才將這種行為在刑法上規定為犯罪,行為才具有刑事違法性,因而可以說,行為的嚴重社會危害性是刑事違法性的前提,刑事違法性是行為的嚴重社會危害性在刑事法律上的表現。嚴重的社會危害性是第一性的,刑事違法性是第二性的,是由行為的嚴重社會危害性所決定的。行為不具有社會危害性,或者社會危害性沒有達到嚴重程度,就不會有刑事違法性。因此,對于刑事違法性,我們必須將它與行為的嚴重社會危害性結合起來理解,才能避免形式主義的理解的錯誤[2](P23)。這種觀點認為嚴重的社會危害性與刑事違法性是犯罪的特征,首先,和通說觀點相同,難以確定此二特征中的哪一特征是為了區別犯罪與其他何種現象的特征。其次,混淆了面向立法的特征與面向司法的特征。如果從面向立法的角度而言,社會危害性不能明確區分犯罪行為與其他具有社會危害性的行為,只有行為具有應受刑罰處罰程度的社會危害性才能與其他的具有社會危害性的行為區別開來;如果從面向司法的角度而言,在刑事違法性的判斷過程中,在行為是否具有實質的違法性的層面還是需要考慮社會危害性的因素。
第三種觀點認為,犯罪的本質特征與法律特征都是統一關系。立法機關認為行為的社會危害性達到了應當追究刑事責任程度時,才將該行為規定為刑法所禁止的行為。司法機關根據刑法認定為犯罪的行為,當然具有應當追究刑事責任程度的社會危害性。因此,不管是就觀念的犯罪(刑法所規定的犯罪)而言,還是就現實的犯罪(司法機關根據刑法認定的犯罪)而言,犯罪的本質特征與法律特征都是統一的,而不是分裂的。由于犯罪的本質特征與法律特征是統一的,故對刑法規范應從實質上進行理解,特別是對犯罪構成要件的解釋,應以犯罪的社會危害性為核心,使犯罪構成的各個要件說明行為的社會危害性,使犯罪構成的整體說明行為的社會危害性達到了應該追究刑事責任的程度。另外,由于刑法禁止的行為都是具有應當追究刑事責任程度的社會危害性的行為,所以,當行為符合刑法規定的犯罪構成要件時,不能以行為沒有社會危害性而否認其犯罪性。所應注意的是,刑法規定了罪刑法定原則。有些行為或許具有應當追究刑事責任程度的社會危害性,但由于某種原因沒有在刑法中作禁止性規定,在這種情況下,該行為因為不具有犯罪的法律特征,故不能認定為犯罪。這表面上說明犯罪的本質特征與法律特征相分離,但既然立法機關沒有在刑法中作出禁止性規定,就不能證實立法機關認為該行為具有應當追究刑事責任程度的社會危害性。因此,不具有犯罪的法律特征的行為,也不具有犯罪的本質特征[3](P81-85)。這種觀點認為作為犯罪特征應當追究刑事責任程度的社會危害性與刑事違法性是統一關系,并且還注意到了立法與司法的不統一情況,但是很遺憾該觀點沒有進而從立法和司法兩個側面將犯罪的特征分離開來,因為在面向立法的角度時,應當追究刑事責任的社會危害性是基礎,而刑事違法性是目標;在面向司法的角度時,刑事違法性是基礎,社會危害性是判斷的要素。
第四種觀點認為犯罪的本質特征應是“應受刑罰懲罰性”的理由如下:應受刑罰懲罰性體現了犯罪與其他危害行為之間的內部聯系。同時,應受刑罰懲罰性也表現了犯罪本身特有的內部聯系——社會危害性已達到一定程度。應受刑罰懲罰性不僅直接全面地反映了犯罪的本質,能為人們直覺所把握,而且也是區分犯罪與其他行為的科學標準。因此,它是犯罪的本質特征。從立法上講,確定一個行為是否為犯罪,關鍵不是看這種行為是否有社會危害性,而是看其社會危害性是否達到了一定程度即應不應受刑罰懲罰。從司法上看,有了這個標準,我們不僅可以將形式上雖然具備刑法所禁止的行為特征,但社會危害性還沒有達到應受刑罰懲罰程度的行為排除于犯罪之外,而且還可以將我國刑法目前沒有明文規定,但其社會危害性已達到應受刑罰懲罰性程度的犯罪行為,根據刑法關于類推的規定納入犯罪之列,從而不枉不縱,保證刑法的正確執行⑥。這種觀點提出犯罪的一特征即應受刑罰懲罰性,應該說確定特征的標準非常明確。但是,需要注意的是應受刑罰懲罰性是一個價值判斷問題,在一個價值多元的社會中,每個個體關于應受刑罰懲罰的判斷是不一樣的,這樣勢必會在犯罪的認定上出現混亂,因此將應受刑罰懲罰性作為犯罪的特征不太妥當。另外,從立法上講,應受刑罰懲罰性必須以社會危害性為基礎;從司法上講,應受刑罰懲罰性必須以刑事違法性為基礎。
四、結語
上述各種有關犯罪特征的觀點其實是和犯罪概念的定義形式密切相關的,在刑法學中有關犯罪的定義可以分為形式的定義、實質的定義和形式與實質相結合的定義。一般認為我國的犯罪定義是形式與實質相結合的定義,因此對于犯罪特征的揭示也是從形式和實質兩個方面來進行的,這就是學者們圍繞社會危害性與刑事違法性產生爭論的主要原因。但是即便是犯罪的定義也同樣具有面向立法和面向司法的傾向,一般說來,實質的犯罪定義是面向立法的,而形式的犯罪定義是面向司法的。
實質的犯罪定義不能成為司法實踐中判斷某行為是否是犯罪的標準,因為其缺乏確定性,而只能成為在立法過程中相互妥協和相互爭論的對象,也就是說“刑法的意志體現,完成并停留在立法階段”[4](P8)。與實質的犯罪定義相對應的就是犯罪的實質特征即社會危害性,這些特征也僅僅能夠成為立法過程中判斷某一行為是否應該被規定在刑法中的根據,不能直接成為司法實踐中定罪的依據。
對于犯罪的形式定義而言,它作為罪刑法定原則的體現,將對犯罪的定義限制在刑法規定的范圍之內,從刑法規定出發來為犯罪下定義,這種定義是與面向司法的刑法學密切相聯的,其最大的特點就是具有確定性,這恰恰是司法實踐所最需要的。與形式的犯罪定義相對應的是形式的犯罪特征即刑事違法性,對于刑事違法性并不是說不需要實質的判斷,只是說實質的判斷是被限制在嚴密的形式的框架之內的。
對于我國的形式與實質的犯罪定義而言,它們也同樣存在著實質的犯罪定義的缺陷,這種缺陷導致了在犯罪特征問題認識上的混亂,這種混亂的根源是沒有區分面向立法的刑法學研究與面向司法的刑法學研究。
注釋:
①該部分內容主要參考王軼有關民法問題與民法學問題類型分析方法的論述,具體論述可參見王軼:《物權變動論》,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1年版,第12—17頁;《物權優先效力的問題屬性與討論方法》,載崔建遠主編《民法9人行(第1卷)》,金橋文化出版(香港)有限公司2003年版,第327—332頁;《民法價值判斷問題的實體性論證規則》,《中國社會科學》2004年第6期,第107—113頁;《物權請求權與訴訟時效制度的適用》,《當代法學》2006年第1期,第74—81頁;《對中國民法學學術路向的初步思考》,《法制與社會發展》2006年第1期,第87—97頁;《物權保護制度的立法選擇》,《中外法學》,2006年第1期,第36頁以下。
②此觀點的詳細內容可參見張明楷:《刑法學》法律出版社1997年版,第81—85頁。
③此觀點的詳細內容可參見林:《刑法散得集》,法律出版社2003年版,第342—344頁。另可見林:《應受刑罰懲罰性是犯罪的本質特征》,《法學季刊》1986年第2期。
④此觀點的詳細內容可參見黎宏:《罪刑法定原則下犯罪的概念及其特征——犯罪概念新解》,《法學評論》2002年第4期,第10—19頁。
⑤對于應受刑罰懲罰性不能作為犯罪的基本特征,有學者論述的理由如下:第一,應受刑罰懲罰性是犯罪的法律后果,不是犯罪的基本特征;第二,將應受刑罰懲罰性列為犯罪的基本特征之一并無必要;第三,不是應受刑罰懲罰性制約犯罪,而是嚴重的社會危害性決定行為構成犯罪,從而決定行為應受刑罰處罰;第四,在犯罪定義中將應受刑罰懲罰性列為犯罪的一個基本特征,在邏輯上犯了循環定義的錯誤;第五,根據我國的有關法律規定,也不便說應受刑罰懲罰性是犯罪的基本特征;第六,外國不少立法例,并未把應受刑罰懲罰性列為犯罪的特征。馬克昌主編:《犯罪通論》,武漢大學出版社1995年修訂版,第15—16頁。筆者認為從面向立法的角度來說,應受刑罰懲罰性是具有嚴重社會危害性的行為應該被刑法規定為犯罪并規定了主要依據,將其作為法律后果很難說得通;從面向司法的角度來說,應受刑罰懲罰性本身就被包含在刑事違法性之中,沒有必要單獨存在。
⑥詳細內容參見林:《刑法散得集》,法律出版社2003年版,第342—344頁。另可見林:《應受刑罰懲罰性是犯罪的本質特征》,《法學季刊》1986年第2期。
【參考文獻】
[1]高銘暄.刑法學原理:第一卷[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3.
[2]馬克昌.犯罪通論[M].武漢:武漢大學出版社,1995.
關鍵詞:因果關系;介入因素
一、刑法因果關系的定義、特征和意義
刑法上的因果關系即危害行為與危害結果之間引起與被引起的客觀聯系,這種因果關系是在危害結果發生時要求行為人負刑事責任的必要條件這種因果關系具有客觀性,時序性,多樣性的特征:
(一)刑法因果關系具有客觀性,是指其存在不以人們的意志為轉移,這就決定了我們在判斷有無因果關系時不能從一般人或行為人對因果關系有無預見為出發點,換句話說,不論行為人是否預見,只要行為人的行為作用于并引起某種危害結果,二者就客觀的存在因果關系。
(二) 刑法因果關系具有時序性,一般表現在原因在前,結果在后,原因與結果之間是不可逆轉的。
(三) 刑法因果關系具有多樣性。這是由因果關系的普遍性決定的,主要體現為:(1)由一個危害行為產生多個危害結果,(2)由若干個同類或不同類的危害行為產生若干個同類或不同類的危害結果。(3) 由若干個同類或不同類的危害行為產生一個危害結果。
刑法因果關系雖不是犯罪構成要件,但在刑法中將某一結果歸咎于某人時,往往需要查明其是否具有刑法上的因果關系,對于定罪,顯得尤為重要。如何判斷刑法因果關系中的介入因素,以及刑法因果關系與刑事責任的承擔之間的法律關系,便成為司法實踐中的重中之重下面我們以張二娃放火案為例,具體分析刑法因果關系中的介入因素。
基本案情: 張二娃與張曉娟是同村人,二人保持了多年不正當男女關系。2011年農歷十一月初,張曉娟因兒女的反對,斷絕了與張二娃的來往,張二娃因此懷恨在心,并多次揚言要殺死張曉娟及全家,燒掉張曉娟家房屋。2002年1月12日凌晨1時左右,張二娃帶了汽油、打火機、等物。后爬入張曉娟的家。到其家的雜物間拿了一捆斫皮放在張曉娟家正屋的木制后門旁,把汽油澆到斫皮上,然后用帶來的打火機點火。火轟地一下著了起來,將后門燒著,隨后迅速逃離。這時從噩夢中驚醒的張曉娟發現自家房屋著火從側門以最快速度跑到圍墻外。稍微平靜之后想起自己枕頭下有5000元,不忍被大火燒毀,挺而走險,進入火場之中取其財務,結果不幸發生,在其取出財務逃離現場之時不幸被燃燒中的房梁砸中,致使其顱骨損傷腦組織外溢而亡。
分歧意見:在本案審判過程中,對張二娃的如何定罪,引起以下爭議:
一種觀點認為,張二娃放火燒被害人張曉娟的房屋,但被害人發現后跑出火場,做出錯誤的選擇,又跑回房屋取其財務的行為,使其處于一種更危險的情形。最終造成死亡結果的發生,是異常的,不當的。因此,被害人取其財務的行為中斷了張二娃一方先前的放火行為,故被害人的死亡與張二娃的放火行為不存在刑法上的因果關系。對其死亡不應當承擔刑事責任。
另一種觀點認為,張二娃放火燒毀被害人房屋的行為,致使其被房梁砸死并沒有超出其故意殺人的犯意,如果沒有張二娃的放火行為被害人就不會死亡。因此被害人的行為并沒有中斷先行行為的因果關系,張二娃應對被害人的死亡承擔刑事責任。那么對張二娃如何定罪根據刑法學界存在的觀點作出以下分析。
二、刑法因果關系介入因素的判斷
(一)介入因素出現的情形
司法實踐中,在判斷因果關系時,我們經常發現在一危害行為引起某一危害結果的過程中介入其他因素而發生某種結果的場合。如何確定先前的危害行為與最后的危害結果之間的關系就是一個比較復雜的問題。總體而言,介入因素包括三類情形:自然事件、第三人行為、以及被害人自己的行為。本文的案例即屬于被害人自己的行為的情形。由于第三者的介入使原來的先行行為在發生作用的過程中出現中斷的情形。此時如若考慮先行行為與危害結果之間的因果關系是否被中斷而導致不存在刑法意義上的因果關系,主要考慮介入因素對危害結果發生作用的大小,介入因素的性質以及同先行行為之間的關系,即介入因素的出現是正常的還是異常的,介入因素是獨立還是從屬于先行行為?如果介入因素的出現是異常的,并且獨立于先行行為則先行行為同危害結果之間的因果關系被中斷而導致不存在刑法意義上的因果關系。①
綜上所述,馬克昌教授提出的三個條件到這里得到了具體的體現:(1)必須介入了另一原因,且該原因本身包含了結果產生的實際可能性;(2)介入因素必須是異常的;(3)介入因素必須合乎規律的引起危害結果的發生。
(二)介入因素出現后現行行為與危害結果之間的關系
綜觀司法個案:在介入第三者因素之后,原來行為與最終危害結果之間的關系大致上可分為以下三類;
1.是由于第三者的介入先前的危害行為與最后的危害結果完全斷絕必要的因果關系。如甲以故意殺人向乙的食物中投放了足以致死的毒藥,但在藥物發生作用以前,丙用菜刀將其殺死。那么乙的死亡是由丙造成的,故甲的行為與乙的死亡之間并不存在因果關系,即甲屬于故意殺人罪未遂,丙成立故意殺人既遂。
2.由于第三者因素的介入完全受先前行為所支配作用下發生了危害結果。這種情況下,危害結果形式上是由介入因素導致的,實質上則是由先行行為所造成的。那么這種介入因素的出現則必須是正常的,自然的客觀的,科學的。如果說述案例中沒有證據證明被害人是由于去火屋取錢,而是由于其他正常的、自然的、科學的原因,此種情形下如果造成被害人的死亡則是由于張二娃先前行為所延伸的,并沒有中斷原來的因果關系。而本案恰好介入被害人這一異常的行為。導致原來因果關系中斷。
3.介入因素具有一定的獨立性,并且其介入后并未完全中斷先前行為對最后結果的作用力,也就是說,介入因素與先前行為共同或交叉地引起最后結果的發生。在本案中被害人火屋取錢這一行為具有獨立性,并沒有依附張二娃一方先前的放火行為。張曉娟因兒女的反對,斷絕了與張二娃的來往,張二娃因此懷恨在心,燒掉張曉娟家房屋。這一行為本身具有侵害被害人人財產的主觀故意與客觀行為。但是,被害人為取錢財而折回火屋這一行為是其本人作出的錯誤選擇,導致死亡危害結果的發生。那么,關于其的死亡到底誰應該承擔法律責任,本文認為可以參照馬克昌教授的“三個條件說”一該案介入了被害人火屋取錢這一行為,且該行為本身具有現實危險性;二被害人這一行為較為異常;三被害人死亡的結果正是其返回取錢造成的。由此,我們可以認為被害人火屋取錢中斷了張二娃先前放火行為與本害人死亡之間的因果關系。
三、刑法因果關系與刑事責任的承擔
通說認為,因果關系只是刑事責任的基礎。具體而言,“我國刑事法學中的因果關系是承擔刑事責任的基礎與危害結果有關的危害行為不一定就是犯罪,其刑事責任的有無取決于該危害行為是否具備犯罪構成的其他各要件。因此刑法中的因果關系與刑事責任有密切的關系,但又不是一個問題。無此必無必,由此不一定有彼”而且刑法因果關系作為犯罪行為客觀方面的因素,與行為人的主觀罪過共同解決刑事責任問題。
再分析上述案例,被害人是在房屋燃燒之后,逃離現場之后又作出錯誤選擇返回火屋取錢,那么被害人死亡的后果與張二娃一方先前的放火行為就不具有刑法上的因果關系。此時,張二娃當然不對被害人的死亡承擔法律責任。如果被害人沒有做出錯誤選擇,
而是在張二娃放火行為所燒死的,那么必然的具有刑法上的因果關系。以刑法罪行自負的原則,行為人對自己的危害行為所造成的危害結果承擔刑事責任。但此案卻意外介入被害人這一錯誤行為,中斷先行為與危害結果之間的因果關系。張二娃的行為與張曉娟的死亡之間不具備因果,不承擔刑事責任。
刑法因果關系對定罪的影響:犯罪構成四要件說中的客觀方面包含危害行為與危害結果之間因果關系的存在。當行為具備刑法所要求的因果關系而成為認定犯罪行為的構成要件時該因果關系既決定行為人是否需要刑事責任,又同時決定刑法對其適用刑罰的程度,由此可以看出,凡是認定犯罪所必須具備的因果關系都是區別罪與非罪的要件,或區別犯罪完成與否的標準,同時又都能在一定程度上影響承擔刑事責任的程度。在《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條中關于殺人罪的規定雖然沒有明確規定必須有殺害結果的發生但事實上要求必須有危害結果的出現才是殺人罪構成的一個要件之一。所要求的殺人行為與死亡結果之間的關系往往要求存在直接決定性關系,這在很大程度上是由法律所給殺人罪規定的嚴厲刑罰所決定的,這種嚴厲的刑罰意味著刑事責任的重大,因而對于行為與結果之間的聯系程度要求也當然就高。如果行為僅僅對他人死亡結果起到次要、微弱的引起作用,那么一般情況下,顯然就不足以引起如此重大的責任,因而這種聯系也當然就不屬于該條規定的構成要件。
四、結語
在因果關系發展過程中介入其他行為或因素,導致了結果的發生,那么讓作為條件的先行行為承擔責任,不具有合理性。刑法上的因果關系,本身就其存在或不存在而言的,原本存在的因果關系,在其發展過程中出現中斷,這在刑法理論上是不可能的;在條件說中認定存在條件關系,但又否定因果關系,這明顯是矛盾的。但本文認為“因果關系中斷”的理論體系下,可以理解為,只是先假定了一種不存在介入因素的場合,在這種場合下,前行為與后果之間存在因果關系;而在相同的場合下,如果介入了介入因素,那么可能因為介入因素的存在而使原來前行為與后果之間的因果關系喪失。從這個角度而言,“因果關系中斷”論又有其重要作用。(作者單位:甘肅政法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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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詞:經濟法責任;經濟訴訟實踐;傳統法律責任;新型法律責任
經濟法責任伴隨著經濟法律關系運行的全過程,是經濟法律規范得以實施、經濟法目的得以實現的必不可少的環節。經過學者們多年的探討,構建和完善作為經濟法基礎理論基本范疇之一的經濟法責任制度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已毋庸置疑,特別是在目前《反壟斷法》、《企業所得稅法》、《企業國有資產法》等相繼出臺的背景下,經濟法責任研究已成為直接影響經濟法實施效果的重大問題。同時,在加入世界貿易組織(WTO)后,我國的經濟訴訟實踐不僅涉及對市場主體責任如何追究的問題,而且也涉及對政府經濟行為合法性的審查。因此,在WTO司法的壓力機制下,責任研究的可行性和迫切性更加突出。但是,相對于經濟法責任研究的重要性,經濟法責任研究的進展卻舉步維艱,在很長時間里被學者們稱為“難墾之域”或“空白之地”。面對相對成熟的傳統部門法的責任理論,如何開辟出一條合理化的研究路徑就成為擺在我們面前需要解決的當務之急。目前,在對違反經濟法承擔的法律責任的稱謂方面,學者們在綜合衡量各種稱謂,如經濟責任、經濟法責任、經濟法律責任、經濟關系中的責任、經濟法主體的責任等之后,大多數經濟法學者主張采納“經濟法責任”的表達方式,這是經濟法責任研究多年來取得的初步共識,也是進一步研究的新起點。為避免不必要的爭論,本文也采用這一基本共識。
一、經濟法責任的法理學考辨
概覽通行的法理學理論體系,從某種意義上說,法理學的理論成果之所以能指導部門法研究。很大程度上仰賴部門法學對法理學的理論貢獻和法理學對部門法學研究成果的歸納、總結和提煉。我們甚至可以從這一角度認為,對法理學理論貢獻的大小是部門法成熟程度的標志之一。相比之下,產生較晚的經濟法從法理學中不是很容易找到其理論貢獻。“法理學界和其他部門法學界基本上持否定態度,不承認經濟法責任是一個獨立的法律責任。”這種狀況一方面影響了法理學的發展和完善,另一方面也影響到經濟法與其他學科之間的交流,從而影響到經濟法學在法學界的學科評價和學科地位。要改變這一狀況,一方面需要經濟法立法和實踐的不斷發展,另一方面也需要經濟法和法理學的學者們對兩種理論進行比較、歸納和總結。
(一) 對經濟法責任獨立性研究的反思
長期以來,基于論證經濟法獨立性的需要,經濟法學者們都有意或無意地從經濟法責任的獨立性人手,通過創立不同于傳統責任形式的新的責任形式,達到論證經濟法獨立性的目的。例如,有學者認為:“如果違反經濟法需承擔特殊的法律責任并有特殊的訴訟程序,那么經濟法在法律體系中的獨立地位問題就迎刃而解了。”“如果在經濟法領域,僅僅援引傳統法律部門的調整機制,簡單適用民事責任、行政責任與刑事責任,沒有獨立的經濟法責任,那么就很難在法律體系中建立起真正意義上的具有獨立地位的經濟法。”目前,在經濟法責任獨立性研究方面,學者們主要有以下幾種觀點:
其一,認為經濟法不存在獨立的法律責任形式,即經濟法責任否定論。堅持這一觀點的學者認為:“‘經濟責任’不能成為一種獨立的法律責任,它實際上是由民事責任、行政責任構成,因此,如果承認宏觀經濟協作關系是經濟法的調整對象,那么經濟法責任應包括民事責任、行政責任、刑事責任三種,不能將‘經濟責任’作為經濟法律責任的一種形式。”“一些經濟法學者為了證明經濟法是民法、刑法、行政法相并列的獨立法律部門,就試圖在民事責任、刑事責任、行政責任之外尋找專屬于經濟法的經濟責任。事實上,盡管一些學者已經在這一方面進行了不少的努力,然而結果卻令人失望。時至今日,沒有哪一位經濟法學者能提出一項能夠稍微令人信服的經濟法責任形式。”目前,隨著經濟立法的日益完善和經濟訴訟實踐的開展,堅持經濟法責任否定論的學者已不多。
其二,認為經濟法具有自己獨立的責任形式,也即經濟法責任肯定論。持此觀點的學者又有兩種視角。一種視角認為,經濟法責任是與傳統的“三大責任”、“四大責任”等相并列的獨立的責任形式。另一種視角認為,經濟法責任借用了傳統的責任形式,但又有所突破和創新。例如,有學者認為:“經濟法律責任的有些形式也可以與其他法律責任的一些形式是相同的,當然,其內容和目的可能會有區別。”“經濟法責任包含了傳統法律責任的合理內核。但經濟法責任不只是傳統法律責任的簡單組合,組合后還賦予其新的內容。這是由經濟法調整對象的廣泛性、調整方法的多樣性、法律主體的多元性等因素決定的。”還有學者提出,經濟法責任是對民事責任、行政責任和刑事責任的綜合,“但這種綜合并沒有抹殺經濟法責任的獨特性質。……經濟法責任的獨特性就是表現在它作為一個后起的法律部門比其他法律部門更加自覺地、全面地、充分地運用已有的法律調整方法和各種法律責任形式。”目前,經濟法具有自己獨立的責任形式的觀點已經獲得多數經濟法學者的認可,成為經濟法責任研究的基本共識之一。
其三,認為應該把法律責任類型化,打破部門法之間的界限。完全不以法律部門作為法律責任的劃分標準,各種部門法法律責任可以根據法律實踐的需要,把各類責任進行重新分配,以此來解決各個部門法法律責任交叉的局面。堅持這一觀點的學者提出,按照法律責任是否直接具有物質利益的內容,可將其劃分為經濟責任和非經濟責任。這是第一次劃分。經濟責任又可劃分為補償性經濟責任和懲罰性經濟責任;非經濟責任又可劃分為行為責任、信譽責任、資格減免責任和人身責任。這種從根本上否認傳統法理學關于法律責任分類的觀點,雖然對于解決經濟法責任問題有積極意義,但對于民法、行政法、刑法等部門法孕育和形成的具有本部門法特征的法律責任形式而言,則實踐意義不大。例如,剝奪生命的責任形式就具有明顯的刑事責任的特征,與其他部門法的責任形式有明顯的差異。
而在這種追求經濟法責任獨立性思維的指引下,我們就很容易認為,如果把經濟法責任分為民事責任、行政責任、刑事責任等責任形式,經濟法就不存在自己獨立的責任形式了。例如,有學者認為:“有些分類方式的妥當性是值得商榷的,比如將經濟法責任分為民事責任、行政責任和刑事責任,此種分類方法容易使人產生誤解,以為經濟法沒有自己獨立的法律責任以及經濟法中可以規定
民事責任、行政責任和刑事責任等,并不是很恰當。”因此,為了探尋經濟法責任的獨立性,學者們提出了諸多新的劃分標準,而依據不同的標準又有了不同的分類。在一些學者看來,經濟法責任是一個綜合性的范疇,它是由不同性質的多種責任形式構成的統一體。在經濟法責任項下,包括了公法責任和私法責任;過錯責任、無過錯責任和公平責任;職務責任和非職務責任;財產責任和非財產責任等性質相異的財產責任,它們構成完整意義上的經濟法責任。還有學者主張,法律責任的分類標準是多方面的,按照經濟法的“主體組合”,經濟法責任分為“調制主體的責任”和“調制受體的責任”,或者細分為國家責任、企業責任、社團責任、個人責任等等;按照追究責任的目的,可以把法律責任分為賠償性責任和懲罰性責任;依據責任的性質,還可以把法律責任分為經濟性責任和非經濟性責任,或稱財產性責任和非財產性責任。客觀地講,這些依據不同的標準所進行的分類,雖然有助于我們認識經濟法責任的特殊性,但這種撇開傳統的法律責任理論探尋經濟法責任獨立性的研究進路,過于關注經濟法是否具有自己獨立的責任形式,而忽略了對傳統法律責任理論的遵循和借鑒,由此而得出的具體分類的生命力如何,仍有待時間和實踐的檢驗。轉貼于
(二) 經濟法責任與傳統法律責任形式的關系辨析
在法理學中,責任是一個極其重要的范疇,各部門法如憲法、民法、行政法、刑法等均已發展出各具特色的責任體系和責任形式。根據傳統的法律責任理論,法律責任的具體形態包括“三大責任”,即民事責任、行政責任和刑事責任;或“四大責任”,即除三大責任外,還包括違憲責任;或“六大責任”,即除四大責任外,還包括訴訟責任和國家賠償責任。不難看出,我國法學界對法律責任的種類劃分主要是依據相關的部門法而闡釋和展開的,與部門法基本上是一一對應的關系。究其原因,“同民法、刑法、行政法的歷史及其法典化的進程,同其界域的相對明晰,以及在立法上的相對成熟等,都有密切關聯。”據此推斷,違反經濟法應承擔的責任是法律責任的經濟法部門化,是指經濟法作為獨立的法律部門所具有的責任制度。從理論上講,經濟法的責任形式也應包括在法理學的責任理論之中,但目前違反經濟法應承擔的法律責任形式并沒有引起法理學學者們的·充分重視,這一方面與經濟法產生和發展的歷史較短有關,另一方面也與經濟法大量借用其他部門法的責任形式有涉。
同時,在對違反經濟法應承擔的責任的理性認識中,一個重要的問題是對傳統法律責任形式與內容的補充、超越與創新。例如,有學者認為,經濟法責任對傳統三大責任形式的借用,并不意味著經濟法就沒有自己獨特的責任形式,也不意味著經濟法責任是對傳統三大責任的簡單相加,“而是對三者的綜合化、整體化和系統化,并有一定的突破和創新,如拆分企業、懲罰性賠償、缺陷產品召回、資格減免、信用減等、企業社會責任,甚至是鼓勵、獎勵等責任形式的運用。”還有學者提出,違反經濟法應承擔的責任存在不為民事責任、行政責任和刑事責任所涵蓋的責任類型,“如信用減等、經濟法上的懲罰性賠償、政府經濟失誤賠償、資格減等、肢解公司等。”在許多學者看來,盡管目前經濟法學界仍然存在爭議,但是“諸如拆分企業、信用減等、資格減免、引咎辭職、停業整頓、競業禁止、懲罰性賠償、產品召回等這些新的責任形式將隨著經濟法理論和制度的發展,而不斷得到提煉和歸并,最終可以被類型化為新的經濟法責任形式。”可以說,這些民法、行政法、刑法所不具有或不重視的責任形式,彰顯了經濟法從保障社會整體經濟利益的角度平衡協調社會經濟運行的功能和價值,是經濟法對法理學中責任理論的突破和貢獻,亟需必要的審思、提煉和揚棄。
(三) 經濟法責任的獨特性分析
由以上可見,經濟法作為產生較晚的部門法,其責任形式是在綜合傳統法律責任的基礎上。又具有自身獨特特點的新型法律責任。它既賦予了所借用的傳統法律責任形式以新的理念、目的和價值,又突破了傳統的責任形式和內容,形成了與經濟法作為新興的現代法相適應的責任理論。其獨特性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 綜合性。違反經濟法應承擔的責任往往表現出非單一性的特征,即經濟法主體所承擔的責任表現為多種傳統責任形式的結合,“只有綜合性的經濟法責任才能有效地制裁違反經濟法的行為”,“為了責、權、利相一致,經濟法責任必須是綜合的”。這種責任形式突破了法律責任與部門法一一對應的思維定勢和慣性,綜合利用多種責任形式規制經濟法主體的行為。
2 社會性。與民法以個體利益為本位、行政法以國家利益為本位不同,經濟法以社會利益為本位,其對法律責任的追究,體現了國家對社會整體利益的維護,且主要集中在經濟領域,我們也可稱之為“社會整體經濟利益”,是國家站在全社會的角度,通過對個體營利性與社會公益性的協調和平衡,修正市場缺陷,燙平經濟波動,以保障經濟社會全面、穩定、協調和可持續發展。
3 非對等性。在政府干預經濟運行的過程中,經濟法主體的法律責任并不對等,往往體現出對弱勢一方的傾斜性保護。弱勢一方基于經濟實力、信息不對稱等原因,在名義上雙方處于平等地位的交易活動中常常處于劣勢地位,需要國家在法律制度設計中予以特別保護。例如,《反壟斷法》、《反不正當競爭法》、《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等對經營者義務的規定就較多,《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49條和《食品安全法》第96條分別規定的雙倍和十倍賠償制度,體現了國家對消費者在生活性消費和食品消費領域的特別保護。而在宏觀調控法中,則以規定經濟管理主體的義務為主,借以充分保障經營主體的合法權利,確保經濟法律、法規能夠得到有效的實施。
二、經濟法責任的實證考察:以競爭法為例
競爭法作為市場經濟國家維護競爭自由的基本法,被譽為“經濟憲法”、“市場經濟的大”,是經濟法的核心組成部分。各國競爭法對壟斷行為和不正當競爭行為均規定了嚴格的法律責任,不但有民事上的損害賠償責任,還有行政責任、刑事責任和一些超越傳統責任形式的特殊責任。以下我們以美、歐盟、德、日和我國競爭法中規定的法律責任形式為例,探討經濟法責任的實然形態。
1 民事責任。民事責任是各國競爭法普遍采用的責任形式,主要表現為損害賠償。美國《謝爾曼法》第1條規定,除了刑事訴訟以外,對于類似的違法行為還可以通過司法部的民事訴訟,由聯邦貿易委員會下達排除妨礙的命令,或者由被害人提起停止損害的訴訟。德國《反對限制競爭法》第33條第3款規定,故意或過失違反第1款的規定,有義務賠償由此產生的損失。日本《禁止私人壟斷及確保公正交易法》第25條第1款規定,實施私人壟斷或者不正當交易限制或者使用不公正的交易方法的事業者,對受害人承擔損害賠償責任。我國《反壟斷法》第50條規定,經營者實施壟斷行為,給他人造成損失的,依法承擔民事責任。我國臺灣地區《公平交易法》第31條規定,事業違反本法之規定,致侵害他人權益者,應負損害賠償責任。
2 行政責任。違反競爭法應承擔的行政責任形式主要有停止違法行為的禁令和罰款。美國《聯邦貿易委員會法》第5條第12款規定,聯邦貿易委員會在要求停止某競爭方法或行為的命令發生終局效力后,且在該命令的有效期間內,違反該命令的任何個人、合伙或公司,每違反一次都應向美國政府交納5000美元以下的民事罰款,該罰款歸美國政府所有,且可由美國政府提起民事訴訟得以收回。而這種罰款盡管形式上是通過法院做出的民事罰款,但實質上帶有相當強的行政罰款性質。《歐盟條約》第81條第1款規定,歐盟委員會可視違法行為的具體情況要求違法者不作為,例如停止歧視或者停止濫用;或者要求積極履行其義務,如供貨。德國《反限制競爭法》第1條規定,違法的卡特爾無效。德國卡特爾局可根據《反限制競爭法》第32條,對違法卡特爾禁令。日本《禁止私人壟斷及確保公正交易法》第7條之2規定,公正交易委員會應依據第8章第2節規定的程序,命令事業者向國庫繳納課征金。我國《反不正當競爭法》第28條規定,監督檢查部門可根據情節處以被銷售、轉移、隱匿、銷毀財物的價款的1倍以上3倍以下的罰款。我國臺灣地區《公平交易法》第40條規定,事業結合應申請而未申請,或經申請未獲得許可而結合者,可處新臺幣10萬元以上5000萬以下罰款。
3 刑事責任。自1890年制定《謝爾曼法》確立反托拉斯制度起,美國就對違法企業和個人實施嚴格的刑事責任,主要有罰金和監禁。美國目前規定反壟斷法刑事責任制度的法律主要有:《謝爾曼法》第1、2、3條,《克萊頓法》第13條,《威爾遜關稅法》第1條及《羅賓遜——帕特曼法》第2條等。自1890年頒布以來,《謝爾曼法》已歷經多次修訂,而修訂的重要內容就是提高刑事罰金與監禁期限。2004年6月,國會通過了修訂《謝爾曼法》的《2004年反壟斷刑事處罰加強與改革法》,對公司的最高罰金提高到1億美元,對個人的最高罰金提高到100萬美元,對個人的最長監禁期限提高到10年。日本《禁止私人壟斷及確保公正交易法》第89至95條集中規定了反壟斷法的刑事責任制度,違反禁止壟斷法的行為,可以根據情節并處徒刑和罰金。我國《反壟斷法》第52條、第54條均規定,相關責任主體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我國臺灣地區《公平交易法》第35條第2款、第37條第1款均規定了有期徒刑、拘役和罰金三種刑事責任。
4 其他責任形式。除以上三大責任外,違反競爭法需要承擔的具體責任形式還包括懲罰性賠償和拆分企業。美國《謝爾曼法》第7條和《克萊頓法》第4條均規定,任何因反托拉斯法所禁止的事項而遭受財產或營業損害的人,不論損害大小,一律給予其損害額的三倍賠償及訴訟費和合理的律師費。我國臺灣地區《公平交易法》第32條第1款也規定了三倍賠償制度。拆分企業也是美國常用的反壟斷措施,其目的是將壟斷性市場變為競爭性市場。美國司法機關依據《謝爾曼法》、《克萊頓法》等分拆了美孚石油公司、美利堅煙草公司、杜邦炸藥公司、美國電話電報公司等壟斷巨頭。德國《反對限制競爭法》第41條第3款、日本《禁止私人壟斷及確保公正交易法》第7條也規定了拆分企業的相關條件和措施。
通過對以上各國競爭法中法律責任的不完全考察,可以看出,當前競爭法中的責任形式具有以下一些特點:
首先,責任形式大量表現為民事責任、行政責任和刑事責任中一種或多種的綜合運用。雖然各個國家和地區由于經濟和法律文化背景差異,在三種責任形式的采用方面各有側重,但都采用了民事責任、行政責任和刑事責任中的一種或多種。例如,美國、日本等都不同程度地規定了構成非法壟斷行為情節嚴重者,除了要承擔罰金責任外,還有可能承擔拘禁或徒刑的刑事責任,有的國家如德國、歐盟等,僅限于民事賠償、行政責任和刑事罰金。
其次,懲罰性賠償責任與實際損害賠償責任并存。在反壟斷法規定的賠償責任方面,美國和我國的臺灣地區采用的是懲罰性的三倍賠償原則;而我國、日本、德國、歐盟等采用的是實際賠償原則。懲罰性賠償責任突出體現了對社會整體經濟利益的保護,因為壟斷行為不僅侵犯了相關企業的合法權益,而且還侵害了正常的經濟競爭秩序,但是由于各國的法律傳統迥異,懲罰性賠償制度并沒有被各國普遍采用。
再次,追究經濟法責任往往借用民事、行政和刑事程序,且具有獨立的或相對獨立的執法機構。違反各國競爭法所引起的訴訟程序往往會援引民事訴訟、行政訴訟(復議)和刑事訴訟規則進行,但一個突出的區別在于各國競爭法往往都設置了獨立的或相對獨立的執法機構,如美國的司法部反托拉斯局和聯邦貿易委員會,歐盟的歐盟委員會,德國的聯邦卡特爾局,日本的公平交易委員會,負責處理違反競爭法的案件。
最后,出現了諸多新的責任形式。概覽各國競爭法,我們不難發現經濟法主體除了承擔傳統的民事責任、行政責任和刑事責任之外,還存在諸多新的或為競爭法所重視的責任形式,如懲罰性賠償、拆分企業等,體現了對傳統三大責任形式的突破和發展。
三、對經濟法責任研究進路的思考
通過以上分析,我們不難看出,一味追求經濟法責任獨立性的思維定勢和慣性會使經濟法責任研究陷入求異有余、求同不足的窠臼,而合理化的經濟法責任研究應回歸法理學層面的法律責任理論,并在經濟訴訟實踐中歸納和提煉經濟法責任的具體形態,方能實現理論上的通達與自洽。
(一) 經濟法責任研究應回歸法理學層面
在經濟法研究的早期,探尋經濟法責任獨立性的研究方向似乎對論證經濟法獨立性意義重大,同時還可彰顯經濟法的程序理性,解決長期以來困擾經濟法學界的經濟法的不可訴和學科評價等問題,但這種研究進路能否獲得法理學上的支撐呢?我們殫精竭慮構建起來的經濟法責任形式和體系,在其他部門法上有沒有普適性,又能否融入法理學上的法律責任理論呢?實際上,經濟法確實大量借用了其他部門法所特有的責任形式,就像我們承認民法在市場經濟中的基礎性地位一樣。我們甚至還應該進一步承認我們目前的經濟法訴訟程序還是嚴重依賴民事、行政和刑事訴訟程序,雖然我們在經濟公益訴訟、反壟斷訴訟等方面對前三者有一定的突破。事實上,這種借用關系對經濟法的發展非但無害,而且從某種意義上說還是經濟法發展的捷徑。以民法為例,民法作為人類法律史和法學史起源最早的學科,在其長期歷史演進過程中,對社會現象的高度提煉和行為準則的精確歸納,為其他部門法在概念界定和體系構建方面的早期發展提供了具有典范意義的參照樣本。在經濟法責任研究中,我們不敢或不愿承認對傳統責任形式的借鑒是理論研究不自信和不成熟的表現,自我束縛和桎梏于經濟法部門內部的研究,力圖尋求理論的內在自足性,到頭來只能是緣木求魚、南轅北轍。同時,經濟法中大量采用的新的責任形式和責任承擔方式又是對法理學的重要貢獻,例如眾多學者所公認的拆分企業、懲罰性賠償、信用減等、資格減免等,需要認真歸納和提煉。相信經過法理學法律責任理論的過濾和沉淀,經濟法責任未來研究的思路將更加理性,前途將更加光明。
(二) 在經濟訴訟實踐中提煉經濟法責任的具體形態
2000年最高人民法院實施的機構改革撤銷了經濟審判庭,這似乎從形式上給經濟訴訟以當頭一棒。痛定思痛之后,我們也逐漸看到了過去經濟法研究的軟肋——缺乏對經濟法可訴性的研究。具體而言,名義上支撐經濟審判庭的學理基礎是經濟法學,但實際上,該階段的經濟法學研究卻將精力和重心過多地放在論證經濟法的獨立部門法地位,對經濟審判庭業務活動的實質指導意義不大。經濟審判庭實際上審理的仍是名義上是“經濟法律關系”而實質上是民(商)事法律關系的案件,而且經濟審判庭也沒有自己獨立適用的訴訟法規范,在具體審判實踐中,它只能依據民事訴訟法的規定來審理案件,所以經濟審判庭的撤銷也有其合理的一面。畢竟,從性質上講,與民事訴訟不同,經濟訴訟應屬于“民眾訴訟”或“公益訴訟”的范疇,它的終極目標和任務是維護社會整體經濟利益和保障社會整體經濟秩序。有鑒于此,我們不妨用一種動態的、開放性的 眼光來看待這一改革,并以此為契機,建立起真正“經濟法意義上”的經濟訴訟法庭,并根據對專門案件審理的需要,創設專門的訴訟程序,從而保障經濟法的有效實施。在經濟法可訴性的實現方面,可以從經濟法諸多部門法的可訴性人手。例如在稅法領域建立納稅人訴訟,在反壟斷法領域建立反壟斷公力訴訟和私人訴訟,在環境資源法領域建立環境公益訴訟等,并在民(商)法不能很好保護社會公益的領域發揮經濟公益訴訟不可替代的作用,如在公司法領域主張提起股東代表訴訟、在知識產權領域主張提起反壟斷訴訟等。同時,應當歸納和提煉經濟法所特有的或為經濟法所重視的責任形式,只有這樣,經濟法責任制度才能擺脫空洞的理論構建并真正建立起來。
目前,伴隨著我國反壟斷執法機構的初步確立和訴訟機制的建立,經濟訴訟將真正建立起來。《反壟斷法》第50條規定:“經營者實施壟斷行為,給他人造成損失的,依法承擔民事責任。”2008年4月1日起施行的《最高人民法院民事案件案由規定》將壟斷糾紛與各種不正當競爭糾紛集中規定,統一納入了知識產權糾紛范圍。最高人民法院在2008年7月發出的《關于認真學習和貫徹(中華人民共和國反壟斷法)的通知》中規定,各類反壟斷民事案件由各級人民法院負責知識產權案件審判業務的審判庭審理。當事人因壟斷行為提起民事訴訟的,只要符合《民事訴訟法》第108條和《反壟斷法》規定的受理條件,人民法院應當依法受理,并依法審判。同時,反壟斷執法機構依據《反壟斷法》做出的具體行政行為,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組織不服提起行政訴訟的,應根據《行政訴訟法》和《反壟斷法》第53條的規定,確定是否需要經過行政復議。對于應由人民法院受理的案件,只要符合《行政訴訟法》規定的起訴條件的,人民法院應當依法受理,并依法審判。雖然目前對壟斷、不正當競爭等糾紛的處理仍停留在民事訴訟和行政訴訟的范疇之內,但是經濟法的可訴性已經有了質的飛躍,真正意義上的經濟訴訟已指日可待,經濟法責任研究也將在回應經濟社會發展的客觀需要中發展、嬗變和成熟。
一、對刑事實證學派的批判
(一)對犯罪原因論的質疑
新派學者通過實證的研究方法得出犯罪的原因在于人類生物因素、自然因素、社會因素,從而否定了意志自由的假設。新派學者認為:實證心理學已經表明所謂的意志自由不過是一種純粹的主觀幻想,意志自由不僅是背離科學的杜撰,而且是有害于社會安全的形而上學的概念,它實際上使社會在危險的罪犯面前束手無策。筆者認為刑事實證學派的這種批評不能撼動意志自由假設在刑法學上的基礎地位,原因如下:
首先,舊派的意志自由假設是從刑事責任根據的角度提出的,其認為意志自由是承擔刑事責任的根據。正如前文所述,只有對具有意志自由的人才能科處刑罰。意志自由理論不是為了揭示犯罪原因,正如刑事實證學派指出的犯罪的原因十分復雜,有個人的、自然的、社會的等一系列原因,意志自由理論不可能單獨回答這么復雜的問題,同時刑法學也沒有賦予意志自由理論這種功能和任務。意志自由回答的是歸責基礎的問題,即只要行為人基于意志自由實施了犯罪行為,就應當承擔相應的刑事責任,至于實施犯罪的原因在所不問。所以刑事實證學派通過揭示犯罪原因來否定意志自由理論,有混淆意志自由功能之嫌,沒有做到有的放矢。
其次,意志自由理論最受詬病的地方在于其是一種先驗性的假設,沒有辦法用實證的方法進行驗證。筆者認為,采用實證的方法得出的結論也存在不真實的可能性,因為實證的方法也有其缺陷,在社會科學領域不可能用實證的方法獲得客觀真實、唯一的標準。在社會科學領域不可能存在完全真實的理論,所以社會科學中有很多理論假設,對某種理論假設的評價應從其有用性進行,而非其真實性。如,社會契約理論作為一種先驗性的假設,雖然無法用實證的方法驗證其真實性,但是社會契約理論合理的解釋了國家權力的來源,為制約國家權力奠定了思想基礎。社會科學中的很多形而上的理論假設解決的是一種思想觀念問題,更多的是從應然角度出發的。對于采用實證的方法對社會科學進行研究存在的弊端,有學者指出:實證的研究方法存在一個潛在的假設,社會是具有自然基礎的并可以加以客觀認識的存在,但是社會并非是一種客體,而是由人們建構起來的東西。因此,也不存在認識世界的客觀合理的方式,應該把法看一種符號或者程式,并因人們不同的社會經歷而賦予它不同的含義。刑法學作為一種規范法學,其主要的功能是用刑法規范來調整社會關系,關注的是哪些行為應該由刑法調整以及怎樣進行調整,至于這些犯罪行為發生的原因以及怎樣預防則不是關注的重點。當然,不是說犯罪原因的研究不重要,但是不能使刑法承載太多的社會功能,畢竟刑法是一把雙刃劍。根據對刑法學的正確定位,筆者認為,從價值的角度而言,意志自由理論更尊重人作為獨立個體的存在,尊重人的自由,這是現代刑法應當追求的。
(二)對社會責任論的質疑
刑事實證學派通過否定意志自由理論,進一步否定了建立在意志自由基礎上的道義責任論,主張社會責任論。根據社會責任論,刑罰不再是與犯罪行為的社會危害性相適應,而是應當與犯罪的危險狀態和人身危險性相適應,即主張主觀主義,處刑與否及其輕重,只能取決于犯罪人的危險性格或者人身危險性,而不應著眼于犯罪人的行為給社會造成多大的危害。筆者認為,社會責任論中對意志自由的簡單否定是不妥的,上文已有論述,此不贅述,社會責任論還有一下不妥:
首先,刑事實證學派的觀點前后矛盾。在犯罪原因理論中新派主張犯罪的原因主要是人類的生物因素、自然因素、社會因素,根據這些研究結果,預防犯罪應當針對社會采取改良措施,使社會歸于良性運轉。正如李斯特指出的最好的社會政策就是最好的刑事政策。但是,社會責任論認為犯罪的歸責根據是行為人對社會的侵害,為了預防犯罪、防衛社會,應當對犯罪人進行處罰,而且還要根據不同的人身危險性采取不同的刑罰處罰措施。根據刑事實證學派的犯罪原因論,針對犯罪行為的預防并非是著眼于對犯罪人的改造,而應側重于對病態社會的改造,社會責任論中通過處罰犯罪人來防衛社會的的方式可謂本末倒置。
其次,社會責任論有侵犯人權之嫌,是刑法淪為鎮壓犯罪的工具。如前所述,根據社會責任論,刑罰不再是與犯罪行為的社會危害性相適應,而是應當與犯罪的危險狀態和人身危險性相適應,這樣會使刑罰的功能過于擴張,由于人身危險性的不確定性使刑罰缺少客觀制約。筆者認為,刑法在價值上應該是犯罪人的自由大,有學者指出:真正的刑事責任理論應當以道義責任論為出發點,即使追求與社會責任理論的調和,也應當以道義責任論為基礎,這樣的追究才具有合理性。而且以道義責任論為基礎的刑事責任論是制約國家刑權的內在原理,從尊重公民自由權利、保障人權的利益出發,也應當將道義責任論作為刑事責任論的基石。道義責任論這種限制刑罰權的功能在具有封建專制傳統的我國更具有意義。 (三)對人身危險性理論的質疑
新派學者為了更好的預防犯罪,達到防衛社會的目的,在犯罪論領域提出了人身危險性理論。龍布羅梭認為,犯罪是由犯罪人各自不同的生理的、心理的特征所造成,所以對犯罪人判處刑罰的輕重不能根據犯罪行為即犯罪事實的大小確定,而應當根據罪犯的人身危險性的大小來決定。李斯特將刑罰處罰的中心歸結為犯罪人,特別是他的性格或心理狀況,認為應當以犯罪人的性格、惡性、反社會性為標準,個別的量定刑罰。刑事實證學派基于人身危險性理論,設置了保安處分等措施。
首先,人身危險性理論最大的缺陷是容易導致罪刑擅斷,侵犯人權。李斯特也認為對實施犯罪以前的危險性格進行判斷是很困難的,弄不好會有侵害人權的危險性。在這一立場上,李斯特又強調罪刑法定和客觀主義,認為刑法是刑事政策不可逾越的界限,能夠科處刑罰的只限于犯罪人的危險性作為犯罪行為的表征顯露出來時。刑事實證學派論證人身危險性理論的邏輯順序是:從犯罪原因出發得出每個犯罪人都有不同的人身危險性,再從預防犯罪的目的出發認為應針對不同的人身危險性采取不同的措施,將人身危險性消除在萌芽狀態以有效的預防犯罪。可以看出,人身危險性理論是為了更好的預防犯罪而提出的,但是筆者反對這種為了達到預防犯罪的目的而采用侵害人權手段的模式。陳興良教授指出:社會防衛論從行為功利主義的立場出發,認為既然社會有用刑罰進行防衛的必要性,那么對即使尚未犯罪的人,只要他具有人身危險性,有危害社會的犯罪傾向,也應該對其實行強制隔離和強制矯正,以消除其人身危險性,使社會免遭其害。在這里,社會防衛論提出的刑罰之社會防衛目的雖然本身具有一定正當性,但其為實現這一目的而構思的刑及無辜,置人的權利與尊嚴于不顧的手段是不正當的。筆者堅決反對為達目的不折手段的做法,歷史已經證明這種做法注定以失敗告終,目的的冠冕堂皇掩蓋不了手段的卑劣,最后華麗的目的也會沉淪。
(四)對刑罰個別化理論的質疑
刑罰個別化理論建立在人身危險性理論上,其具有先天的不足,刑罰個別化理論主張對犯罪人區分情況分別量刑,但是個別化的標準很難統一,這容易導致刑罰判處的不公平。正如邱興隆教授指出:刑罰個別化理論因為與一般預防相對立而有失片面,因為與報應刑相排斥而有失公正。諸如此類的理論缺陷決定了個別化理論是一種天生不良的刑罰理念。同時,由于個別化理論以人身危險性為核心,而人身危險性難以預測,因此個別化理論不具有實施的現實性,這又決定了它是一種后天不良的刑罰觀念。
三、結論
為了正確地理解結果加重犯的刑事責任根據,有必要搞清楚什么是刑事責任的根據。通常認為,刑事責任的根據可以從兩方面來看:第一是從犯罪人方面說,實際上是承擔刑事責任的根據。它回答犯罪人基于何種理由承擔刑事責任的問題。第二是從國家方面來看,實際上是追究刑事責任的根據問題,即它回答國家基于何種理由追究犯罪人的刑事責任的問題。而這兩個問題是一個問題的兩個側面,而且完全一致。〔1〕這是因為,從刑法學的角度看,犯罪人承擔刑事責任就是國家令其負刑事責任,不可能是國家以外的東西。今日的刑法是具體的某個國家的刑法,不可能是國家以外的東西,超國家的刑法是不存在的。因此,刑事責任的根據就是犯罪人承擔刑事責任的根據,即回答犯罪人基于何種理由承擔刑事責任的問題。
據此,我們可以得出結果加重犯的刑事責任的根據是指結果加重犯的行為人承擔刑事責任的根據的問題,即結果加重犯的行為人基于何種理由承擔加重的刑事責任的問題。
根據以上對結果加重犯刑事責任的根據的分析,作為刑法學意義上的根據是什么呢?我們認為結果加重犯的刑事責任的根據就是行為人實施了基本犯罪的行為,引起了可歸責于行為人的加重結果的發生的情況。一句話,就是行為人的行為符合了結果加重犯的犯罪構成,就是行為人負結果加重犯的刑事責任的根據。具體來說,我們可以從以下角度來認識結果加重犯的刑事責任根據。
1.客觀根據
結果加重犯刑事責任的客觀根據有以下特點,行為人首先實施了基本的犯罪行為。基本犯罪是指刑法分則條文中規定的某個具體犯罪,它必須具有獨立的法定刑,而基本犯罪行為則是符合基本犯罪構成的客觀方面的危害行為——構成行為。其次,該基本犯罪的危害行為引起了加重結果。只有基本犯罪行為引起了加重結果才能負加重的刑事責任,沒有引起了加重的結果發生就不得負加重的刑事責任。
根據我國刑法理論,行為的社會危害性的大小是判斷行為人犯罪輕重的唯一標準。因為行為的社會危害性是犯罪的最本質、最具有決定意義的屬性。而行為的社會危害性的大小首要的客觀因素便是行為的實害性,即行為的性質以及行為引起結果的輕重、大小。特別是在這種基本犯罪行為很容易引起重的結果的情況下,行為人故意實施該基本犯罪的客觀行為,引起了超過基本犯罪結果更重的結果發生。對這種行為人的社會危害性的判斷,從客觀上講應當比基本犯罪的社會危害性為大。因為在危害行為同一的情況下,危害結果大小是判斷社會危害性大小的重要客觀標準。危害結果大,就表明社會危害性的實害性就大,對社會造成的損害也就大,社會影響就大。當然這種重的結果必須是基本犯罪行為所引起的,即基本犯罪行為與加重結果之間,具有內在規律性地引起與被引起的關系,才能將這種重的結果歸責于行為人,否則就不能歸責于基本犯罪的行為人,只有具有刑法的內在規律性地引起與被引起的關系的加重結果才是基本犯罪行為人引起的加重結果,只有具有刑法中的內在規律性引起與被引起的關系加重結果才是基本犯罪行為引起的結果。
2.主觀根據
結果加重犯的刑事責任的主觀根據是指基本犯罪的行為人故意實施了基本犯罪的危害行為,“至少過失”或“能夠預見”到自己的行為可能發生危害社會的重結果,因為疏忽大意而沒有預見或者已經預見而輕信能夠避免的犯罪心理狀態。在行為人實施基本犯罪行為時,該基本犯罪行為具有引起重大結果發生的危險性,行為人仍實施,行為人對加重結果在具有過失或能夠預見的情況下,表明行為人對加重結果的發生,違反了應盡的注意義務,以致對行為的客觀條件、環境及自己的主觀能力產生錯誤的認識,使其對加重結果的發生的可能性沒有認識或認識錯誤。同時也反映了行為人為了個人動機,無視社會要求,對他人生命、財產和公共利益的嚴重不負責任,甚或漠不關心,也反映出行為人具有較基本犯罪更為嚴重的社會危害性。
結果加重犯的刑事責任的客觀根據與主觀根據不是孤立地、互無聯系地反映行為人的刑事責任的,而是互為有機聯系,互為補充地反映行為人的社會危害性的,即行為人雖是故意地實施基本犯罪,但至少過失地或在能夠預見的情況下,引起了加重結果的發生。如果僅僅發生加重結果,而該加重結果是在行為人既無故意,又無過失,即在不能夠預見的情況下引起的,這種加重結果純屬某種偶然因素引起的加重結果,不具備主觀的歸責根據,仍不能說具有結果加重犯的刑事責任,即行為人不應對該加重結果負責。如果行為人雖認識到自己的犯罪行為可能引起某種重的結果的發生,或者應該認識而未認識到這種行為會引起某種重的結果的發生,但事實上實施這種犯罪行為會引起重的結果的發生,由于其他條件影響,重的結果竟然沒有發生,或者由于行為人或其他人搶救及時,也未引起重的結果發生,則結果加重犯的加重結果的客觀根據不存在,仍然不存在加重的刑事責任問題。
總之,只有結果加重犯的主客觀根據具備的情況下,且主觀根據與客觀根據互為補充,互為有機地聯系著,能夠共同反映行為人的加重的刑事責任的情況下,結果加重犯的刑事責任才能成立,否則,行為人根本不具備結果加重犯的刑事責任,只具有基本犯罪的刑事責任。
二、結果加重犯刑事責任的合理性問題探討
結果加重犯是行為人實施的基本犯罪引起了加重結果而對行為人進行加重處罰的犯罪形態。結果加重犯的刑事責任合理性的問題是與基本犯罪的刑事責任與加重結果故意犯的刑事責任相比較而言的。要探討結果加重犯的刑事責任合理性的問題,首先有必要比較結果加重犯的法定刑。
1.結果加重犯法定刑的比較
以前結果加重犯受到一些德國早期學者批判為不合理的犯罪類型的理由除了司法實務中采結果責任外,還一個重要的理由,那就是結果加重犯的法定刑與其刑事責任不相稱而顯得“過分苛酷”,他們得出結果加重犯與其刑事責任不相稱的“過分苛酷”的結論就是從比較結果加重犯的法定刑開始的。下表系德國刑法上主要的結果加重犯法定刑比較表。
表一 德國刑法主要結果加重犯法定刑比較結果加重犯之法
基本犯罪之法定
一般結果犯之定刑
刑
法定刑下限/上限下限/上限
下限/上限致死罪(第
罪(第177條178條)
一項)10年/無期 1年/15年強制猥褻致死罪強制猥褻罪(第(第178條) 177條一項)10年/無期 1年/5年遺棄致死罪(第 遺棄罪(第221條221條三項) 一項)3年/15年3月/5年
過失致死罪(第222條)剝奪自由致死罪 剝奪自由罪(第 罰金/5年故意殺人罪(第239條四項) 239條一項)
(第212條一項)3年/15年 罰金/5年 5/15年(第二項無期)掠人勒索致死罪(第 掠人勒索罪(第239239條a二項) 條a一項)
謀殺罪(第211條)10年/無期 3年/15年強盜致死罪(第 強盜罪(第249條 無期251條)
一項)10年/無期 1年/15年放火致死罪(第放火罪(第306條306條項)
項)10年/無期 1年/15年傷害致死罪(第 傷害罪(第233條227條一項)
一項)3年/15年 罰金/5年C.Lorenzen 從合憲性觀點得出結果加重犯的法定刑應符合以下原則:(1)與人類的尊嚴不可侵犯性相關聯,結果加重犯的法定刑的上限、下限應分別和責任主義相調和,即應具有相應責任的法定性;(2)與公平原則相關聯,結果加重犯的法定刑應與采用觀念競合的處理方法的處斷刑不能顯著地不相適應。(3)與法治主義的比例原則(Verhultnismabigkeitsgrundsatz)相關聯,結果加重犯的法定不應顯著地超過刑事政策的目的的責任非難。〔2〕
按照德國刑法第18條規定結果加重犯的加重結果“至少過失”,解釋論上包括故意。因此,可以分為如下兩種情況進行討論。
(1)加重結果僅限于過失(包括重過失)的情況。
從上表可以看出德國刑法中的結果加重犯的法定刑上限與故意實現加重結果的法定刑基本相同或相近,例如傷害致死罪的法定刑上限為15年有期徒刑,而故意殺人罪的上限仍為15年有期徒刑,有時結果加重犯的法定刑上限還超過故意實現加重結果的上限法定刑。例如強盜致死罪的上限是無期徒刑,而故殺罪的上限是15年,除強盜致死罪的上限是無期徒刑外,還有放火致死罪等。
從德國刑法規定的結果加重犯的下限來看,有些結果加重犯的下限遠遠超過故意殺人罪的下限,例如故意殺人罪的下限是5年,而掠人勒索致死罪的下限是10年有期徒刑。此外,法定刑下限在10年有期徒刑之罪還有放火致死罪、溢水致死罪、強盜致死罪等。
此外,結果加重犯的法定刑幅度也遠遠超越于基本犯罪的法定刑幅度。
從理論上講,結果加重犯的刑事責任應輕于故意實施加重結果的結果犯的刑事責任,例如故意傷害致死的刑事責任應輕于故意殺人的刑事責任,故意的刑事責任應大于過失的刑事責任,這是現代意思責任的基本原則。刑法以處罰故意犯為原則,處罰過失犯為例外,表明刑法對過失犯罪行為人的寬大。雖然實施基本犯罪的行為是故意的,但是行為人引起加重結果是過失的,應當在承擔基本罪的刑事責任以外負擔加重的過失責任,這是正確處理結果加重犯刑事責任的基本態度。但是將結果加重犯的刑事責任與故意實現加重結果的結果犯的刑事責任等同評價,規定相同甚至更重的刑事責任的觀點,顯然就與上述幾項原則相背離。刑法這樣規定出來結果加重犯受到“苛酷”的批評就不足見怪了。因此C.Lorenzen要求“結果加重犯的法定刑幅度應與其刑事責任相適應。”
此外,C.Lorenzen還從結果加重犯的法定刑與觀念競合的處斷刑相比,前者遠遠超過后者。在規定了結果加重犯的基本犯罪中,如果行為人實施基本犯罪過失地引起了加重結果的發生,就得按結果加重犯處斷,適用結果加重犯之重刑。如果對于某種犯罪,刑法沒有規定結果加重犯,行為人實施該犯罪時過失地引起了他人死亡的結果,得按觀念競合的處斷原則,要么是成立某罪的基本犯罪,要么是成立過失致死罪,比較二者,從一重罪處斷,不存在適用結果加重犯的加重法定刑的可能性。采取不同的方法而處罰差異巨大,僅僅是由于立法者選擇而造成如此巨大的差異,有違公平原則。可以說,這種處罰差異巨大也違背Lorenzen提出的與法治主義相關聯的比例原則。
(2)從對結果加重犯的加重結果包含故意的結果加重犯類型來看,其法定刑是否具有合理性。
從這種類型的結果加重犯的法定刑上限看,似乎沒有不合理的問題,即結果加重犯的法定刑上限與該加重結果的故意犯的上限差不多。例如在德國刑法中,致死罪的法定刑上限與下限同故意殺人罪的法定刑上限與下限相同,強盜致死罪,放火致死罪,溢水致死罪的上限與故意殺人罪的加重情節的法定刑相同,均為無期徒刑。然而,Lorenzen認為,包含故意的結果加重犯的法定刑在故意實現該加重結果時與過失導致該加重結果的法定刑相同。例如在強盜致死罪里,犯強盜罪過失引起他人死亡也構成強盜致死罪,適用強盜致死的法定刑(10年以上有期徒刑或無期徒刑)。然而以故意殺人的手段強取他人財產同樣只構成強盜致死罪,適用強盜致死的法定刑。這樣,在包含故意的結果加重犯中,行為人無論是基于故意或是基于過失,適用同一幅度的法定刑,這又違反刑法的意思責任原則。Lorenzen認為,首先,故意與過失,在刑法意義上,在刑事責任的意義上是截然不同的兩種犯罪心理狀態,在刑事責任形式被區別的故意犯,具有法的敵對性,因而為法律所嚴懲。與此相對,過失犯不具有法的敵對性,因而例外地被處罰。從正義性的觀點看,應區別故意犯與過失犯的法的效果。顯然,法律上將故意犯與過失犯的法律效果等置的作法與公平原則的法治要求相去甚遠。〔4〕其次,在刑法立法中應貫徹不同的事物應區別對待的原則。故意犯與過失犯,在刑事責任的性質上,本是不同的層次的事物應區別處理,這才能體現刑法的罪刑相適應的原則。然而,刑法將對加重結果持故意的結果加重犯的法定刑與對加重結果持過失的結果加重犯的法定刑作同一規定,同一處理,也有違刑法罪刑相適應的原則,因為,故意犯的刑事責任遠遠重于過失犯的刑事責任。將故意責任與過失責任規定為同一法定刑幅度,沒有體現罪責相適應的原則。
總之,在C.Lorenzen看來,將故意實現重的結果與過失實現重的結果置于同一法定刑,對于體系的整體性,公平原理,罪刑相適應原則,責任主義原理都相沖突,結果加重犯的刑事責任就屬于不公正的“苛酷”了。〔5〕
正是由于結果加重犯法定刑的過分“苛酷”,德國一些學者就提出在刑法中廢除結果加重犯,如A.呂夫勒(A.Loffler),G.拉托布魯赫(G.Radbruch)、F.愛克斯納(F.Xner)、A.密里卡(A.Miricke)等,如A.密里卡認為:“結果加重犯,從本質上說,不過是基本犯罪的結果與重的結果競合罷了,例如傷害致死罪,只不過是傷害罪與過失致死罪的觀念競合。只是這種場合的觀念競合的處罰不采吸收主義,而是必須采取加重主義。”〔6〕然而這種加重的刑事責任過于苛酷,過分超過了采競合主義的刑事責任,因此,他得出結論,結果加重犯應于刑法中剔除。
我國刑法中的結果加重犯的法定刑規定又如何呢?對此,有必要就我國刑法規定的主要的結果加重犯的法定刑作一比較列表如下:表二 我國刑法主要結果加重犯的法定刑比較結果加重犯 結果加重犯之法定刑 基本犯法定刑 結果犯法定刑
上限/下限 上限/下限上限/下限劫持航空器致人重傷、死亡(第121 死刑 10年/無期條)生產、銷售假藥致人重傷、死亡(第 10年/死刑3年/10年141條)生產、銷售有毒有害食品致人重傷、 10年/死刑 5年/10年死亡(第144條)婦女致人重 10年/死刑3年/10年傷、死亡(第236條)搶劫致人重傷、死亡(第263條)
10年/死刑 3年/10年 故意殺人10年/死刑組織造成被
10年/無期5年/10年人重傷、死亡(第318條)故意傷害致死(第234條)
10年/死刑 3年以下非法拘禁致人死
10年以上/有期3年以下亡(第238條)綁架致人死亡(第239條)
死刑 10年/無期暴力干涉婚姻自由致人死亡(第257條)
2年/7年 2年以下從上表可以看出,我國刑法規定的結果加重犯的法定刑與其刑事責任是基本相適應的,只是以下幾個罪的法定刑值得研究。
(1)故意傷害致死。我國刑法規定的故意殺人罪的法定刑為死刑、無期徒刑或10年以上有期徒刑,而故意傷害致人死亡的法定刑是處10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其區別僅在于選擇的幾種刑種排列順序不同,其上限/下限是完全一樣。幾乎可以說故意傷害致死的法定刑與故意殺人罪的法定刑在上限/下限這個范疇內是同一的,而故意傷害致死在實施基本犯罪上,行為人對基本犯罪的結果實現上雖是故意的,即僅具有傷害的故意,對加重結果——人的死亡這一點上是過失的。在故意殺人罪中,行為人對他人死亡的結果是持希望或放任的態度,即具有殺人的犯罪故意的心理狀態,應承擔故意犯的刑事責任,前者是承擔結果加重犯的刑事責任,而這種結果加重犯的刑事責任在加重結果實現的這一點上,應是過失的責任。刑法將故意犯的責任與過失犯的責任作同一處置,顯然混淆了故意犯的刑事責任與過失犯的刑事責任,沒有體現刑責均衡的基本原則,使得這種處罰明顯地不具有合理性。
(2)暴力干涉婚姻自由致人死亡,這種結果加重犯的法定刑幅度與其他相類似的結果加重犯法定刑幅度相差較大,特別是與故意傷害致人死亡的法定刑幅度相差較大。暴力干涉婚姻自由在暴力這一點上,與刑法有關犯罪中的暴力一詞作相同理解,如罪中的暴力、搶劫罪中的暴力。暴力行為常常伴隨人的重傷,甚至死亡也是常有的事,行為人故意實施暴力行為干涉他人婚姻自由,在引起他人重傷、死亡這一點上,行為人是應當預見得到的,即行為人具有過失。暴力行為引起他人死亡,無論在干涉婚姻自由方面引起或是在其他方面引起,其社會危害性上沒有什么差別,然而將這些情況的法定刑區別得太大,其理論根據何在,我們不得而知。我們只能這樣認為,刑法的這一規定與結果加重犯的刑事責任不相適應,沒有體現刑責均衡的基本原則。
(3)我國刑法也與德國刑法一樣在結果加重犯的規定上也有既對加重結果包含故意又包含過失的結果加重犯,其刑事責任的不合理性也客觀地存在著。例如在搶劫致人死亡的結果加重犯中,行為人無論以故意殺人的手段劫取他人財物,或是在暴力奪取他人財物的過程中不注意引起了他人死亡的結果,都適用同一法定刑幅度,即在搶劫財物過程中,故意致死或過失致死在立法者眼里以相同的刑事責任評價,混淆了故意責任與過失責任的界限,這對被告人來說當然是不合理的。
2.結果加重犯刑事責任合理性問題探討
從以上我國與德國刑法對結果加重犯的規定來看,都程度不同地存在刑事責任不合理的問題,即對結果加重犯規定的法定刑與結果加重犯的刑事責任不相稱或不均衡。問題的癥結在哪里呢?筆者認為,以下情況便是結果加重犯立法中值得研究的問題:
(1)消除對結果加重犯規定包含故意與過失的結果加重犯類型。如前已述,由于故意責任與過失責任是性質不同的兩種責任形式,將其以同一法定刑設置,按相同的刑事責任看待,與刑事責任理論相沖突,與行為的社會危害性不相適應。故意犯罪的法定刑,是現代刑法的意思責任的體現。然而在結果加重犯中有不少國家的刑法規定了行為人對加重結果無論是出于故意或過失,都成立結果加重犯,規定同一法定刑,在刑事責任上兩者作相同的評價,當然就與刑事責任的基本理論相沖突。盡管行為人在實施基本犯罪時是故意的,但在加重結果的出現上,行為人的主觀心理狀況不同,刑事責任形式不同,就應在刑罰上區別對待。否則,從刑事責任理論上評價這種立法模式就存在不合理的問題,值得可喜是,有的結果加重犯的立法例已在克服這種不合理的現象,分解這種復合罪過的加重結果的形式的結果加重犯,將行為人對加重結果持故意的情況規定為結合犯,過失的情況是結果加重犯,結合犯的法定刑高于結果加重犯。
(2)結果加重犯的法定刑遠遠高于基本犯罪的法定刑,幾乎接近或等于加重結果的故意犯罪的法定刑。顯然這樣的結果加重犯的刑事責任過于“苛酷”。德國少數刑法學者認為結果加重犯本質上是一種觀念競合,按觀念競合處理,即從一重處斷的原則來解決結果加重犯,要求從刑法上剔除結果加重犯的觀點顯然是沒有正確把握結果加重犯的本質。結果加重犯是其基本犯罪本身固有的具有引起加重結果的危險性較大而為立法者特別規定的犯罪類型,將其作為觀念競合的特殊犯罪形態看待是不妥當的。因此從刑法上剔除結果加重犯這種主張盡管很早就在德國提出,但并沒有得到立法者的采納,說明結果加重犯本身存在著相當的合理性。至于結果加重犯中的一些不合理的問題,則是刑法立法完善的問題,不能因為其有某種不合理就剔除出刑法,這種廢除結果加重犯的論調顯然帶有“因噎廢食”的意味。
筆者認為,對于加重結果僅具有過失的結果加重犯的刑事責任,一般說來重于基本犯罪應輕于加重結果的故意犯罪,例如故意傷害致死就屬于這種類型的結果加重犯,故意傷害致死的法定刑應高于故意傷害罪的法定刑,但應低于故意殺人罪的法定刑。結果加重犯的法定刑不應過分地遠遠地高出基本犯罪的法定刑。特別是接近于加重結果故意犯的法定刑就顯得過于“苛酷”。實際上,早期的結果加重犯立法由于帶有濃厚的結果責任色彩,這種傾向就表現得特別突出。隨著刑法理論的發展,刑事立法技術的科學化的深化,這種傾向有一程度的克服,但仍然有不少結果加重犯的立法還存在這種刑事責任過于“苛酷”的問題。當然,如果基本犯罪的性質本身就是非常嚴重的犯罪,其法定刑本來就很重,結果加重犯的法定刑當然就很重。例如我國刑法第121條規定的劫持航空器罪,其基本罪的法定刑就是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在此基礎上的加重法定刑就可想而知是什么刑種。如果基本犯罪本身很輕,加重結果的故意犯罪很重,結果加重犯的法定刑遠遠高于基本犯罪的法定刑,接近加重結果的故意犯罪的法定刑,無異于承認“結果責任”了,當然是不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