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23-01-19 14:12:07
開篇:寫作不僅是一種記錄,更是一種創造,它讓我們能夠捕捉那些稍縱即逝的靈感,將它們永久地定格在紙上。下面是小編精心整理的12篇傷感散文隨筆,希望這些內容能成為您創作過程中的良師益友,陪伴您不斷探索和進步。
《靠近大地》
洪少霖著 九州出版社 ¥38.00
洪少霖的散文隨筆集《靠近大地》分為三輯:第一輯“鄉村心情”,第二輯“夕陽落日”,第三輯“思緒萬千”。
翻開共計270多頁的《靠近大地》,能夠感知一股大地般樸實渾厚的氣息在其中流淌;品讀《靠近大地》,它沒有過于華麗的詞語,卻有著大地般豐富的心情與思緒;感受《靠近大地》,真正是“文如其人”。
文字是神奇的!洪少霖的文字里有著他的許許多多快樂和傷感,有著人世間各種各樣不同的美景和殘缺。在閱讀《靠近大地》的過程當中,我們能夠感受到的是,他在創作時的欣喜、從容、激憤、傷感……
愛尚書庫:
《陽光有聲》
程應峰著
大眾文藝出版社 ¥28.00
傳說中有這樣一種鳥,銜來一縷陽光,世界便有了聲音,聲音便開始傳遞思念的音符。 如果你聽得見陽光的聲音,一定是你心靈的鳥兒醒著,陽光的聲音才會片刻不停地在你生命的河流里蕩漾;如果你聽不到陽光的聲音,一定是你的耳朵睡著了,陽光的聲音無法抵達你的心靈。因此,你該叫醒你的耳朵,否則,你有什么理由對這個世界心懷抱怨呢?《陽光有聲》就像這樣一只鳥兒,帶著你在不經意間參透人生的的禪意。
《哺乳期的女人》
畢飛宇著
江蘇文藝出版社 ¥26.00
《哺乳期的女人》敘述了一個男孩與一個之間的性意識,它是一種潛在的原生狀態,說不清道不明,所以作家自始至終都不點破這種朦朧境界。他以一種心靈敘事的方式,緩緩地打開男孩的內心;又以特有的溫情,緩緩地收攏一切。作品曾獲《小說月報》獎、全國十佳短篇小說獎、《小說選刊》獎、首屆魯迅文學獎短篇小說獎。是一部值得一看的好作品。
《世界上所有的夜晚》
遲子建著
江蘇文藝出版社 ¥26.00
這本《世界上所有的夜晚》是遲子建的短篇小說集。此書作者以第一人稱敘述,讓讀者近距離地感受蕓蕓眾生中種種徹骨哀痛,從而表達了作者對底層平民生存困境的關注和悲天憫人的情懷。
全書共收入了《霧月牛欄》、《清水洗塵》、《世界上所有的夜晚》、《踏著月光的行板》、《起舞》、《采漿果的人》6篇小說。其中,《霧月牛欄》、《清水洗塵》和《世界上所有的夜晚》分別獲得第一、二屆魯迅文學獎?全國優秀短篇小說獎和第四屆魯迅文學獎?全國優秀中篇小說獎。很適合小說愛好者閱讀。
《為了愛的緣故》
蕭軍 著 金城出版社 ¥49.80
這是一部具有史料價值的回憶錄。本書所輯存注釋的42封書簡,大部分是蕭紅于1936至1937年間,由日本東京寄回上海和青島給蕭軍的,也有幾封是她回國后,又去北京,由北京寄到上海的。作者在40多年后,于故紙堆中發現了這批書簡,將它們按年月日做了排序,加以適當的注釋,是對其與女作家蕭紅相識、相處6年間(即上個世紀30年代)一段過往心態和歷史往事的追憶。
出發時見到科林: 一件背后爛了好些小洞的藍色短衫,一條咖啡色大短褲,赤腳踏雙人字形拖鞋,腰帶上系一根黑色小電棒。我很納悶,就這樣出發去看鳥?不是忘記換鞋了吧。終于發問:“你不用換雙鞋嗎?”科林、恩杰洛、奧韋托,所有人都低頭去看他的腳,然后抬頭看著我笑,“不用擔心,”奧韋托安慰我說。
一輛頂多五成新的白色四輪驅動越野吉普,掛著藍色的肯尼亞政府牌照。九個人擠進了車里,科林是司機。他干脆連拖鞋也踢掉,光腳板一踩油門,車飛了出去。剛下肯尼亞博物館大門前的陡坡,科林一眼瞥見一只林雀,“奧依呀!”(真棒啊!),他高興得大笑大叫,兩只手拍打著方向盤,恨不得和那只我連影兒都沒看見的鳥一起飛走。
無論用何種標準來衡量,科林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鳥狂。他11歲跟隨父親開始觀鳥,一跤跌進鳥的世界,就再也不肯出來。他可以一瞥之下,辨認出大約一千種鳥兒,脫口報出它們的英文和拉丁文名字,它們的生活習性與身體特征,簡直就像是在變魔術。常常我壓根兒連鳥身的顏色都沒認準是黑是褐,科林和恩杰洛他們就能夠說出鳥兒喉部與腹羽的色彩,我為之目瞪口呆,他們卻只當稀松平常。
車行502公里,到達肯尼亞與烏干達邊界的布西亞小鎮后,我已經再清楚不過地認識到,我在和一群真正愛鳥的人打交道。他們遺忘自己,追尋著天空里的另一道風景。無論多么平凡常見的鳥兒,都能喚起他們發自肺腑的興奮和歡喜,這令我深深感動而且欣羨。
車行至布西亞,已是下午五點半鐘,搭乘的觀鳥者陸續下車,最后只剩下我們四人。布西亞是個農業區。一路看過來,到處是玉米地和甘蔗田,間雜著一人多高的荒草、灌木和柴樹,很有點像美國越戰片里的越南叢林,但農家的屋頂都是非洲傳統的蘑菇頂。這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沒有人提宿營的事。科林在一條泥土路邊停下了車,三個人相互間連個招呼也沒有,就走進了灌木叢里,一人脖子上掛一個望遠鏡,默默地行走、佇立、傾聽。你能夠感覺到,他們曾經這樣一起觀鳥不知多少次,因而連眼神的溝通都不再需要。科林后來告訴我,看鳥的人,大部分時間都只是在傾聽,沒有比鳥鳴更美妙的音樂。
這天我聽見的最后一聲鳥鳴,是太陽鳥的啼喚。這是一種體形很小的鳥兒,喙長而纖細,以花蜜為食;翅膀短而圓,腹部橄欖色,棲于高枝。它只有幾克重,可是每年都會飛越七千多公里,從歐洲(科林帶著不可思議的贊嘆神情強調說,從“我的家鄉”)來到非洲歌唱。
第一夜:
天色全黑,咫尺開外,人影幾不可辨。直到這時候,奧韋托才帶我們來到他去年觀鳥時結識的一家農戶旁邊,找了塊略平的泥土地,打開帳蓬,準備野營。待4頂帳篷全部架好,睡袋和卷成一捆的海綿墊子也打開鋪上,腕上的表針已踱過9點。科林從車上取下幾把帆布折椅,我們輪流用車上水桶里的水洗了洗手,“晚宴”便開始了:粗硬的面包、袋裝牛奶,中國榨菜和沙丁魚罐頭。我點燃兩根紅蠟燭,固定在罐頭盒上。看見紅蠟燭,他們三個人露出意外而高興的笑容。
湛黑的夜,柔弱的燭光閃爍在每個人的瞳仁里。我慢慢地啜飲著冰涼的,有點發酸的牛奶,聽著他們只言片語的交談,一點一點放松了自己。頭頂的星光繁密、明亮、清澈,像要掉進你的眼睛里。很可能你看見的那顆最亮的星星,在幾百萬年前就已經熄滅。但它在最后一剎那間所迸放的光華,卻經過幾千幾百萬年后,在那個瞬間到達了地球,柔潤我們的眼睛。然而它的光芒如此明朗美麗,延綿不息,你如何能不相信它將永恒地存在?
鉆進睡袋,一覺醒來,走上田埂,星星更加緊密燦爛。四野沉寂,飛鳥投林,佇立片刻。再度醒來,已是黎明時分。
第二日晨
5點30分,走進灌木林。天色尚暗,看不見鳥,而鳥聲稠密,明亮著黎明前的世界。天邊的云彩漸漸被染成了紅色,但除了我,似乎沒人注意太陽的蒞臨。
科林、奧韋托、恩杰洛,他們背向太陽,屏息靜氣,一心只是尋找鳥兒。第一只被我們,不,準確地說,被他們發現的鳥,是一只黑肩歐夜鶯。這時,天地都還籠罩在一片暗色中,樹林、草叢、玉米地,都僅僅只有模糊的輪廓。他們像百靈鳥那樣起早,卻有著貓頭鷹的眼睛;而我,東張西望,循著他們注視的方向,急急忙忙地調著望遠鏡,卻總是一無所獲。
深一腳淺一腳走在草叢里,臉上和手上被茅草劃了左一道右一道的血痕,放眼望去只是莊稼地和東一棵西一棵的刺荊樹,太陽眨眼間就褪去了柔和的紅色。一腳陷進深草覆蓋的小水溝里,半天才平衡住自己拔出腳。可是,只幾分鐘的功夫,鞋子就干了。太陽一分鐘比一分鐘毒辣,胃也莫名其妙地疼起來。我感到氣餒,感到自己像在越南叢林里作戰的美軍,東奔西走,卻摸不著頭腦。我安慰自己,就當他們看鳥,而我的工作,原本只是看他們看鳥。
真的,看他們工作是一件有趣的事情。這才明白,在此之前,我對觀鳥完全沒有概念,更沒有觀鳥所需要的訓練有素的眼睛和耳朵。他們一人脖子上掛個老式的大口徑望遠鏡,口袋里插一個小本子,一枝圓珠筆。科林左肩扛一個三角架,右肩挎著一個專門用來錄鳥叫的錄音機。在傾聽的時刻,他們一個個側著耳朵,凝神定氣,有如老僧入定。在發現鳥兒的時候,彼此會簡單地交換幾個字,僅此而已。怎樣能描述出來呢?看著他們觀鳥的樣子,熱切而又沉靜,仿佛整個世界都不存在一樣,所謂“身是菩提樹,心如明境臺”也不過就是如此吧?武俠小說中,心境空靈澄澈,雖飛花落葉亦能默察也不過就是這樣吧?漸漸地,我的心也安靜下來,鳥的鳴囀開始進入心中。這時,我聽見了鳥翅與晨風相遇的聲音。
忽然一下子,鳥掉進了望遠鏡里面。密密長長、隨風搖曳的黃色茅草桿上,高高低低棲滿了燕子,好像音符一般。晨睡初起,它們有的梳理羽毛,有的抬頭張望,有的高低彈跳,長長的草桿在眼睛都來不及眨的功夫彎曲又變直,天空中充滿柔和的顫音。這時,科林叫我用他固定在三角架上的大望遠鏡去看。這才驀然發現,在燕子群中,有兩只紅頭紅嘴的小鳥,顯得格外的美麗。
晨光熹微中,滿天的燕子在急急忙忙地飛翔。
第二日午
從凌晨5點30分到11點15分,他們看到了375種鳥,我看見的不超過7種。
從凌晨5點30分到11點15分,沒有人喝過一滴水,或者吃過任何東西,甚至沒有人提過這幾個字眼。
11點15分,我們走回了昨夜的宿營地,各人收各人的帳蓬,卷好放到車上,然后才開始吃早飯。太累,只勉強吃了兩片面包,喝水的時候,上唇和下唇像被用膠水粘在一起打不開來。早飯最多只用了二十分鐘時間,我們便重新上車,出發去另外一個地區看鳥。 依舊是深草叢和雜亂的灌木林。巨大的太陽越來越像火球一樣懸在頭頂,開始擔心不要鬧中暑暈倒這種笑話,使勁地反復抹清涼油,下定決心絕口不問他們打算這樣子看到什么時候。暗中安慰自己,不管怎么說,總比越南叢林里的美軍強,再狼狽也不用擔心踩地雷。
但不知為何,越來越累,卻越來越體驗到觀鳥的樂趣。以前看見一大早就起來遛鳥的北京老頭,沒少輕飄飄地說,啊,好漂亮的鳥兒。但是,鳥的美麗如此令人愉悅,卻因為經歷如許辛苦才深深地印入了腦海和心田。
我看見了蜂虎,看見熱帶巨嘴鳥、燕礎⒍《∧瘛⒏髦珠D瘢ㄆ渲芯陀兄泄人說的八哥)。我看見了鷹飛,古人說“飄搖”,這兩字實在是為它創造的。科林拾到一根長長的鷹毛給了我,說是那只鷹剛剛掉落的。因為看到一種罕見的鳥兒,科林和恩杰洛手舞足蹈,簡直樂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們從12點起,在草叢中跋涉到下午3點鐘,然后上車往肯尼亞西北小鎮基塔利進發,中間僅因為買食物而停了一次車。一下車,一群流浪兒就圍了上來。其中一個要照相,雙手交胸擺出非常得意開心的樣子。我給他照了一張大頭,他立即問我要照片,我就問他要地址。他答不上來,轉而要玩望遠鏡。一下子七、八個流浪兒圍上來,爭著要看望遠鏡,盡管可能什么都看不見。平時我可能也介意他們臟,但這會兒我自己就已經臟得不能再臟了,而且他們陽光般的笑容,深深地感染了疲憊不堪的我。
第二日夜:
有些東西當時沒有記錄下來,以后就永遠說不出,只是一團薄紗般的霧,你一靠近,它就立即飄走,當時內心的觸動,日后也混合進新的東西,再也不復原初的模樣。
第三日:
埃爾貢山,連綿起伏,從四面八方籠罩著你。藍到極致的天空,令你有被擁抱的感覺。這樣的藍,是一種溫柔得說不出的顏色。
這座山,位于烏干達境內靠近肯尼亞邊界的地方,是非洲的第三高峰。一個月后,我看見了非洲第一高峰乞力馬扎羅――坦桑尼亞境內靠近肯尼亞邊界的地方;再過了半年,上了非洲第二高峰肯尼亞山的半山腰。肯尼亞就因這座山而得名。它恰好位于肯尼亞中部,山頂有幾個精致的山尖,終年覆蓋白雪,與山谷的陰影形成巨大的白黑對比,仿佛駝鳥黑白相間的羽毛――這據說正是肯尼亞(Kenya)一詞的本義。
第三日晚
時間一點一點地逼近黃昏。康格萊大絕壁下,幾個安安靜靜,或坐或站的人影,一點一點地模糊起來,黑與白與黃不再分明。我站在一個很遠的地方,不時遙遙地看一看他們,再看一看眼前鋪天蓋地的大山和石頭嶙峋、灌木稀疏的峽谷。夕陽在山后,看不見,但清晰地感覺到它的沉落。
科林走近我,“真美,”他說。“真孤獨,”他又說。我默默點點頭,沒有出聲。像他這樣一個青年,也會用“Lonely”來形容這樣一片風景,實在讓我有一點驚異。
科林低聲告訴我,他們在這里等候一種很難見到的鳥兒,叫石雉,或稱石鷓鴣,長得并不好看,顏色和灰調的樹與石頭非常接近,性格“非常害羞”。這種鳥兒只生活在瘦石嶙峋的山谷里的矮樹叢中,只在黎明或黃昏的時候,而且周圍沒有異常的動靜,它們才會鳴叫。而只有在它鳴叫的時候,你才有可能發現它。科林他們前年曾經在這里發現過這種鳥兒。現在他們這個時候在這里停車,就是為了諦聽石雉的叫聲。
在薄暮時分,面對大山,默默等待著傾聽一種并不起眼的鳥兒的叫聲,一等等上兩三個小時,這種等待本身也是一種多么美麗浪漫的事情。
而我,獨自面對群山。它們已經這樣子雄渾、荒涼、孤獨了幾千萬年。我想象不出這些山更年輕時候的樣子,也想象不出它們更衰老的樣子。因為想不出,我就認為它們永恒。這一天,是我三十歲的第一天,內心充滿對逝水年華的抗拒、惶惑和傷感。我渴望參透生老病死之謎,渴望克服內心的喧囂、脆弱與自卑,達到恬靜清明的境界。面對這永恒的山,愈求醍醐灌頂,大徹大悟,內心卻愈波瀾起伏。
我認識到,雖然我看見了天空的另一道風景,認識到一種赤子之心貫徹始終的生活方式,但最終,我還是我,沒有任何事情能夠驟然改變我,我只有等待著繁華亮麗的風景自然而然地淡出我的世界,只有等待著為此極度敏感而心痛的心情隨時間而平復。
科林:
科學家的嚴謹與效率,赤子的爛漫與純真,對世事也并非沒有洞察能力。對女性溫和而周到,關心他人,即便這僅僅只是出于教養,也令人溫暖而感動。這,就是我對科林的最初印象。
科林和我同齡,出生在肯尼亞西部城市埃多雷特,父母親都是英國僑民。雖然長到兩三歲時,他就隨父母回到了英國,但肯尼亞卻從此被他視為故土。這次路過埃多雷特,他還特意指點我們看他出生時的醫院。
科林在英國一路念完小學、中學和大學。1989年畢業后,開始職業性的觀鳥生涯。他會好幾門外語,其中包括葡萄牙語,因為他曾在葡萄牙觀鳥三年。到現在,他總共已經在十一到十二個國家看過鳥。1994年起,他來到肯尼亞博物館鳥類學系工作。在這三年里,他每天都從早上7點工作到晚上8點,除了到教堂做禮拜,大部分周末都在野外進行鳥類觀測。他現在的收入,不及他在英國工讀時掙得多。但在科林看來,這“并不重要”。
鳥、友誼、宗教,是科林世界的三個重心。科林虔誠地信奉清教,堅信上帝存在,并且時刻都關照著他――一個“被上帝寵得尤其厲害的孩子”,因為他到了三十歲,還在干十一歲起就愛干的事情,而且還和十一歲時一樣狂熱、投入和充滿喜悅。另外一個原因是許多科學家共同的理由:大自然太過完美,太過美麗,超越了理性所能設想的程度,使人無法不相信神的存在。
和科林,現在差不多有四、五年不曾聯系了,離開肯尼亞時,他正在蒙巴薩附近森林里做鳥類研究。在我眼里,他代表了一種生活方式:單純、自由,忘我的投入,可以把握的快樂――他說他只要看到鳥就能振奮和快樂。這樣的人,總讓人覺得有些不識人間煙火,不夠真實,雖然他的音容笑貌還是活生生地跳躍在眼前,卻已經不像當時那么有把握,而有霧里觀花的感覺了。
科林對當紅的歐美影星一概不知。他最喜歡的電影還是多年前在英國看過的一部莎翁原創的《無事生非》。
他們:
照片沖出來,才好像第一次仔細端詳他們的臉容。奧韋托隨和友好,似乎萬事心中不起波瀾。他那時已經快三十六歲,有妻有子。對他來說,觀鳥是愛好,也是工作。但是,什么都比不上增加收入改善一家老小的生活更重要。后來他告訴我,他在用業余時間苦讀法律學位,希望再找個好一點的飯碗,因為肯尼亞博物館(相當于中國的中科院)工資太低。恩杰洛還很年輕,只有二十三歲,自尊心很強,倔犟和聰明都一望而知地寫在臉上。他與科林是鐵哥兒們,刻意與我保持距離,但又會主動幫助我收拾帳蓬。科林的長相卻很難形容。他的臉相有時顯得有三十多歲,有時又像一個二十出頭的毛頭小伙,全看角度和神情而定。他有一張平淡的臉,但因為內心的和諧而顯得純樸與聰明。對了,就是這種純樸的神情,特別令人難忘。
我寫白皮膚的科林寫得多,寫黑皮膚的奧韋托和恩杰洛寫得少,潛意識中有種族歧視嗎?我再三問自己,答案還是否否否。我和他們三人,尤其奧韋托與科林都有很多交談,可能與奧韋托談得更多更深一些。生活在肯尼亞的奧韋托與恩杰洛,與生活在中國時的我應當說是屬于同一背景同一階層:來自外省的首都居民,在本土接受大學教育,在本土一流的科研機構工作,薪金不足以買房買車,但足可達到本土中低階層生活水準,并且因此滋生出種種欲望。而且由于懷抱著“鐵飯碗”,沒有被炒魷魚的恐懼。更重要的是,與其說是我們選擇了這樣的工作和生活方式,不如說是這樣的工作和生活方式選擇了我們。在這種選擇中,生存的考慮如果不說占上風的話,起碼也能與個人愛好打個平手。這種背景是跨國界跨大陸的,是第三世界國家多數接受過高等教育的青年都具備的背景。它使我從一開始就對奧韋托和恩杰洛生出一種熟悉感,而對科林,卻產生了非常強烈的好奇心。
我常有這樣的體驗:初識某人時,他/她不見得富有,不見得美貌;然而意氣風發,神致靈動,笑意盈盈。你不由自主地便起了傾慕之意,想感染到他/她的沛然生氣,想探知他/她幸福快樂的訣竅,不由自主地想印證這樣一個童話:絕對快樂無憂的人是有的。
于是,你漸漸地走“近”了他/她,走“進”了他/她。然后呢?無一例外地,你發現了他/她的痛苦和憂愁。快樂不是假的,但是不等于注入了對憂愁、痛苦、失意、空虛、落寞、無法滿足的欲望……種種紛煩的免疫針。
從沒有這樣走近過科林,但有時候也很起疑心,他當真愛鳥愛到泯滅七情六欲,心甘情愿在荒涼偏僻,連電話都打不通的地方生活一輩子嗎?當真不會有觀鳥觀煩的時候嗎?
歸去來:
科林說,只要經常看天的人,自然會喜歡鳥。天底下,每一種鳥的叫聲和飛行姿勢都各不相同,看久了,自然能夠一眼辨認出來。 每個人的眼睛都望著同一片天空,而看見的事物卻如此不同,過去我甚至沒有想到過這一點。
返回內羅畢的路上,行經非洲大裂谷時,我們看見了輝煌壯麗的彩虹,從渾圓的地平線直入深沉如海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