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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歷史地理論文

時間:2022-05-04 13:26:21

開篇:寫作不僅是一種記錄,更是一種創造,它讓我們能夠捕捉那些稍縱即逝的靈感,將它們永久地定格在紙上。下面是小編精心整理的12篇中國歷史地理論文,希望這些內容能成為您創作過程中的良師益友,陪伴您不斷探索和進步。

中國歷史地理論文

第1篇

[關鍵詞]歷史地理學;學科屬性;研究方法;前景展望

[中圖分類號]K901.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6432(2010)44-0154-03

歷史地理學(Historical Geography)是一門研究歷史時期人地關系和時空差異的學科,是一門研究歷史時期地理環境及其演變規律的學科。在它不斷發展和壯大的過程中,我們對它的認識也在不斷變化與更新。從兩千多年前延續至今,我們圍繞著歷史地理學展開的探討也在不斷地加深和拓展。21世紀,歷史地理學已經成為當代一門顯學。綜觀歷史地理學發展史上的探討熱點和今天我們學習歷史地理學這門學科所遇到的疑惑,筆者認為主要包括三個大方面的內容:第一,歷史地理學學科歸宿問題;第二,歷史地理學研究方法問題;第三,歷史地理學發展前景問題。弄清楚歷史地理學發展面臨的挑戰對于我們了解21世紀的歷史地理學、學習歷史地理學以及進行歷史地理學研究都有莫大的幫助和意義。

1 歷史地理學的學科屬性

中國歷史地理學是一門古老而又年輕的學科,其前身沿革地理學的形成至少可上溯至兩漢時期。綜觀中國歷史地理學的發展史,長期以來人們對于歷史地理學的學科歸屬問題爭論非常之大,各抒己見,眾說紛紜。

西南師大的藍勇教授將其歸納為四種說法:第一種說法認為歷史地理學是歷史學的輔助學科;第二種說法認為歷史地理學是地理學的一個分支,即地理學的一門輔助學科。這種說法成為目前歷史地理學界的主流觀點;第三種說法認為歷史地理學是歷史學與地理學的一門交叉學科;第四種說法認為歷史地理學應是一門相對獨立的、綜合的科學。

復旦大學的葛劍雄教授則將其歸納為三種意見:屬于地理學;是一門獨立的學科;屬于歷史學。2000年夏季,他本人就學界同人的看法發表過自己的見解:“據我所知,歷史地理多數同仁都贊成第一種意見,歷史地理學的學科屬性是毫無意義的。但我們也應該看見后兩種意見的合理成分,歷史地理研究的對象雖然不是歷史,但是由于是歷史時期的地理現象,所以主要依據歷史文獻,使用歷史學的研究方法,其成果為歷史學所利用。至于是否構成一門獨立學科,這不僅取決于這門學科的性質,還取決于已經取得的成果和地位。歷史地理研究雖然有了長足的進步,但是與歷史學或者地理學這些一級學科還無法相比。”另外,暨南大學的吳宏岐教授對此也有比較精辟的論述,他認為“這門學科的發展明顯經歷了以沿革地理學為主體的傳統中國歷史地理學、地理化逐步加強的近代中國歷史地理學、研究歷史時期地理環境的變化的現代中國歷史地理學這三個主要階段”。

對于歷史地理學科歸屬的爭議,我們不僅要看到主流的觀點,也要去思考其他看法。分析其中的合理成分,這樣才能真正理解并解決這一問題。我們比較以上學者的觀點不難發現,歷史地理學屬性呈動態分布,在不同的時間段呈現不同的特點。歷史地理學的學科屬性與歷史地理學本身的發展有著十分密切的關系,并形成一個辯證統一體。不同的歷史時期,不同的社會環境,不同的文化價值取向甚至是不同的研究群體都在影響這個學科的屬性。因為歷史時期它主要是研究沿革地理,所以它的學科屬性被灌注沿革歷史地理;因為它曾經為歷史學研究提供輔助研究,所以就有學者認為它是一門輔學科;因為它近年來發展方興未艾,所以就有學者認為它是一門全新的學科。將來隨著歷史地理學進一步深入發展,歷史地理學的學科屬性也會得到不斷的更新和補充。了解了這些,我們就可以理解眾多學者就歷史地理學屬于歷史學或者地理學的問題糾纏不清的緣由了。

2 歷史地理學的研究方法

傳統的歷史地理的研究方法主要分為歷史文獻資料和野外考察。傳統文獻資料給歷史地理研究提供大量的強有力的論證,此外野外考察也從另一個方面來支撐我們的文獻論證。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研究工作的一步步深入,我們發現很多地理現象是無法通過實地考察來進行研究的,只能依靠文獻記載。但是現存的史料往往都不是完整的描述,這樣傳統的歷史地理的研究方法也遇到了新的挑戰。

近些年來,不少學者致力于歷史地理方法的研究,提出了很多寶貴的意見,值得我們去借鑒。復旦大學的葛建雄教授有過這樣的論述:“提高歷史地理研究水平的途徑很多,方面很廣,但是提高研究成果的精度是最重要的任務。固然歷史地理的一些分支和不少方面還是空白,需要填補,研究的廣度和深度有待加強,但一般來說,這些問題可以通過增加研究力量,擴大研究領域來解決,而精度的提高不是量的積累,而是質的飛躍,必須取得重大突破。”并且他還進一步指出“要提高精度只能寄希望于現代科學技術的進步,只能進行多學科的交叉的綜合的努力”。另外,西南大學的藍勇教授主編的《中國歷史地理學》教材也提出了自己的研究觀點,較之葛建雄先生的觀點更為具體些。他認為歷史地理學研究方法概括起來分為三大類:即文獻邏輯推證法、統計計量法以及數理模型法。

事物的發展是一個矛盾體,任何一種研究方法都是有優缺點的。如何有機整合新舊研究方法以及以后出現的更新的研究方法是擺在我們面前一個十分迫切的問題。這對我們更進一步展開歷史地理學習研究是很重要的。在今后的歷史地理研究工作中,我們既要傳承傳統的研究方法的精華,又必須利用新的研究方法來彌補傳統研究方法的不足。使兩者相互補充、相得益彰,共同為歷史地理研究作出貢獻。傳統的歷史地理研究方法看似比較好掌握,很好上手,但是假如要更進一步,我們必須具備良好的古文字功底和豐富的野外考察經驗,這樣才能應用自如;新的歷史地理研究方法看似不好掌握,不好上手,但是只要我們先補充一些統計、邏輯推理方面的知識,也會很容易接受這些新的研究方法。

隨著時間的推移,歷史地理學在不斷地發展,新的研究方法會越來越多。我們在實際操作中,要根據千差萬別的情況,來選用各種各樣的研究方法,完全沒有必要拘泥于某種或者數種一成不變的固定法。其實萬法歸一,只要你找到最科學、最簡便的研究方法與手段,就是最好的歷史地理的研究方法。

3 歷史地理學前景展望

對于歷史地理學的前景,絕大多數歷史地理人都是樂觀的。近些年來,歷史地理學專業在高校招生規模正一步步擴大,全國各地從事歷史地理研究工作的人員也在逐年增加。而且國內歷史地理學與國外的學術合作也在進一步加強。所有的一切都為21世紀歷史地理學的發展創造了良好的土壤,使大家看到了歷史地理學發展的美好前景。

“可持續發展(Sustainable Development)”的概念自從1972年在斯德哥爾摩舉行的聯合國人類環境研討會上正式提出后在世界各地掀起一股熱潮延續至今。21世紀伊始,我們的政府更加高度關注可持續發展問題,這也為歷史地理學的發展提供了一個有利的時機。歷史地理學研究覆蓋自然科學、人文科學和社會科學的很多領域,而且近些年來歷史地理學在與其他學科的交叉、滲透過程中又誕生了許多新興的邊緣性分支學科,如歷史教育地理學、歷史醫學地理學、歷史災害地理學等,也驗證了“并不存在唯一的歷史地理學的信條”。歷史地理學將發揮其他學科所不能替代的作用,在未來的社會生活發揮不可估量的作用。歷史自然地理方面的研究可以填補歷史氣候、災害等方面的空白,成為預測未來的主要依據;歷史人文地理可以填補歷史上人與人、人與社會的關系等方面的問題;歷史醫學地理學、歷史災害地理可以對防災救災、疫病防治等問題進行研究。這樣,就可以多方面、多渠道為政府提供更有效的政策咨詢,進而為今天的中國改革開放服務,更好地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

當然我們在憧憬歷史地理學美好前景的同時,也要看到它所面臨的挑戰。這些挑戰就像一個個陷阱在隨時等待著它,阻止著歷史地理學長足的前進和更好的發展。

3.1 學術態度有待端正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在歷史地理學術界同樣存在著功利主義。做學術的態度不端正,不是真正熱愛學術,而是把學術當做通往名與利的工具,一旦達到目的,便把它扔掉。例如,在歷史疆域的研究中,常常因國家利益的改變而得出不同的結論。為了突出中國自古以來就擁有遼闊的疆域,不惜將不同年代的疆界拼湊在一起,搞成一幅極盛疆域地圖。

暨南大學的李學武教授認為,現在學術界有三種學術態度,一是把學術當做妻子,做學術是出于一種責任;二是把學術當做情人,做學術是出于內心深處真正的熱愛;三是把學術當做,用完了就扔掉。很不幸的是,當今的學術界有太多功利主義者。王國維先生在《人間詞話》中說道:“古今之成大事業、大學問者,必經過三種境界:‘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此第三境也。”做學問要坐得板凳十年冷。很不幸的是,當今的學術界充滿了急功近利的浮躁風氣,令人堪憂。我們從事歷史地理學,必須要端正自己的態度,這一點至關重要,態度不好,一切皆枉然也。

3.2 學術水平有待提高

翻開厚厚的著作和各種論文,卻發現太多摻水的東西混于其間,使得近年來歷史地理學術水準出現下滑的跡象。為學術界所不齒的抄襲現象也屢屢出現,這不僅是學術水平的問題,更是作為一個學者的素質問題。近日,學術打假名人方舟子遇害的事件鬧得沸沸揚揚,學術界一片污煙瘴氣。歷史地理研究水平的高低以及歷史地理學研究成果取得的多少直接決定了歷史地理這門學科以后的命運。

3.3 對學術的投入有待加強

長期以來我國堅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方針,以至于政府對人文學科的投入明顯不如理工類學科。歷史地理學作為崛起的一門新興學科,也明顯投入不足,這嚴重阻礙了歷史地理學的正常發展。有些學校因為教育資金不足,甚至選擇關閉某些歷史地理學專業。由于長期投入不足,歷史地理學的交流受到了很大限制,這也嚴重阻礙了歷史地理學的健康發展。我們一方面要建議政府加大投入,另一方面也要讓歷史地理學科為現實服務,讓社會看到它的價值,為投入增加砝碼。

任何事物的發展都是前進與曲折的統一體,歷史地理學也如此。我們既要看到歷史地理學的美好前程,又要注意面對它所遇到的挑戰。雖然現在歷史地理學還存在這樣或者那樣的無法解決或者不能圓滿解決的問題,但是在不久的將來,歷史地理學必將取得更大的進步,為社會發揮更大的作用。

我們探討了歷史地理學學科屬性、歷史地理學研究方法以及歷史地理學未來發展等三個方面的問題。歷史地理學自它誕生之日起,這些問題也就圍著它慢慢展開了。今天我們要學習歷史地理,從事歷史地理研究,就不能不了解這些問題,不能不思考這些問題。試問一個連歷史地理學屬于什么學科都不清楚的人怎么能學好歷史地理學呢?更無從談展開歷史地理研究了。反之,如果我們了解了歷史地理學的發展脈絡,了解了歷史地理學研究方法以及未來的發展動向,這又可以極大促進我們平時的學習和研究工作,有利于歷史地理學科自身進步和發展。

參考文獻:

[1]華林甫,等.中國歷史地理學五十年[M].北京:學苑出版社,2002.

[2]吳宏歧,郭聲波.2006年中國歷史地理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集[M].西安:西安地圖出版社,2007.

[3]葛劍雄.中國歷史地理學的發展基礎和前景[J].東南學術,2002(4).

第2篇

【關 鍵 詞】20世紀/《山海經》/研究/回顧

【 正 文】

《山海經》堪稱天下奇書。它是一部具有獨特風格的中華古代典籍,從此書內容涉及之廣泛,文化沉積之深厚,歷代學者研究成果之豐碩,以及當今《山海經》影響之不斷擴大等方面進行考察,可以說,把《山海經》稱之為世界文化寶庫中之瑰玉是當之無愧的。

20年紀以來,從事《山海經》研究的學者逐漸增多,成果迭出。據不完全統計,本世紀(截至各正式學刊發表論題含有“山海經”或其篇目名的學術論文就有172篇,其中外國學者6篇。至于論題未直接標明書名而涉及《山海經》研究的則更多。

專著的推出標志著《山海經》研究的深化。1980年和1985年,袁珂《山海經校注》、《山海經校譯》先后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90年代出版的《山海經》研究專著則有徐顯之《山海經探原》(武漢出版社1991年出版)和扶永發《神州的發現》(云南人民出版社1992年出版)。

《山海經校注》包括《山海經山經柬釋》和《山海經海經新釋》兩部份,后附“《山海經》敘錄”,全錄漢劉歆(秀)《上〈山海經〉表》、晉敦璞《注〈山海經〉敘》、舊本《山海經》目錄和清郝懿行《山海經箋疏敘》,另附“所據版本及諸家舊經書目”與“引用書目”,書后另有《山海經》索引,由張明華編。袁珂《山海經校注》的主體部分是《山經柬釋》和《海經新釋》,后者完成于1963年,“著重對神話傳說部分的注釋,蒐羅豐富,征引詳博,頗有發明,其它部分也作了詮解和校勘”(注:《〈山海經〉校注》出版說明,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山經柬釋》完成于80年代。袁氏在序中指出的“《山海經》匪特史地之權輿,乃亦神話之淵府”(注:《〈山海經〉校注》序。)是對《山海經》一書內容的概括,很有見地。

《山海經校譯》的最大成果在于校勘方面。作者認為“須首先整理出一個《山海經》的新校本來”(注:《〈山海經〉校譯》序,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該書校勘是從十個方面著手的,即錯、脫、衍、倒、經文入注、注入經文、脫簡和錯簡、它書竄入、篡改、其它。在校勘的基礎上,此書按郭璞注《山海經》18卷順序作了全譯。

《山海經》研究的地理學派、歷史學派和文學神話派發端甚早。地理學派認為《山海經》是一部主要記述地理事物的著作,歷史學派認為《山海經》是反映中國上古時代的史籍,文學神話派認為此書是神話匯集。本世紀中,由于不同學者對《山海經》性質的認定和研究側面各有不同,各學派的流派特征逐漸明朗。值得注意的是,許多從事自然科技史研究的學者也參加治《山海經》學人隊伍,他們的研究側重于《山海經》科學價值和經文破譯。近年來,各學派已在一些研究領域取得共識,形成了研究合力。

為適應《山海經》研究發展形勢,1983年12月在成都舉辦了“中國《山海經》學術討論會”,有10多個省區的60多位學者參加。這是第一次《山海經》專題研究會議,標志著《山海經》研究隊伍已經形成。

“中國《山海經》學術討論會”后,1986年1月,四川省社會科學院出版社出版了論文集《山海經新探》,該論文集共收論文27篇,“大致依照地理、民族、神話、科技、綜論的順序進行編排”,“各篇論文均從不同角度對《山海經》及其所反映的中國古史諸問題進行了探索,對于研究和了解我國上古的社會和自然狀況均有參考意義”(注:《〈山海經〉新探》前言,四川省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86年版。)。

20世紀以來,《山海經》研究在本書性質、篇目、作者和成書年代、地理范圍等傳統論題上取得很大進展。

關于《山海經》的性質,學者的論點很不一致。30年代前,幾個主要論點先后提出。廖平《〈山海經〉為〈詩經〉舊傳考》(載《地學雜志》14卷第3期、第4期,1923年)認為《山海經》是《詩經》之傳注,這大概是本世紀最早涉足《山海經》性質討論的論文。著名的《山海經》研究日本學者小川琢治重提史地書說,他在《〈山海經〉的考證及補遺》(《支那歷史地理研究》,1928年)一文中指出:“《山海經》一書遠比一向認為金科玉律之地理書《禹貢》為可靠,其于中國歷史及地理之研究為唯一重要之典籍”。魯迅則提出巫書說,受到一些學者的贊同。

80年代以后,《山海經》性質的討論更為活躍。從歷史學角度研究《山海經》的學者主張《山海經》是一部“側重反映上古歷史的珍貴古籍,雖有許多神話傳說,但應與史實區分開來,通過此書可以看出人類社會由原始蒙昧向高級階段漸次前進的發展總過程”(注:段瑜:《中國〈山海經〉討論會爭議的問題》,《新華文摘》1985年第4期。)。胡欽甫《從〈山海經〉的神話中所得到的古史觀》(《中國文學季刊》1928年8月)、朱希祖《〈山海經〉內大荒海內二經古代帝世系傳說》(《民俗》第116期—118期,1933年5月)、鄧慕維《〈山海經〉古史考》(《勵學(山東大學)》第4期,1934年)和80年表的《〈山海經〉及其史料價值》(《北京社會科學》1988年第3期)等文都傾向于認定《山海經》為歷史書。

側重于探討《山海經》地理價值或認定其為地理書的學者仍占多數。主要論文有顧頡剛《〈五藏山經〉試探》(《史學論叢》第1期,1934年)、徐旭生《〈山海經〉的地理意義》(《地理知識》1955年第8期)、曹婉如《〈五藏山經〉和〈禹貢〉中的地理知識》(《科學史集刊》1958年第1期)、譚其驤《〈山經〉河水下游及其支流考》(《中華文史論叢》第7輯,1978年)等。劉起釪認為,“保存了豐富的地理素材而附麗以高度神話的《山海經》,它開了幻想的一派”,但“不能把這一派這些著作認真當作嚴肅的地理書看待”(注:《〈禹貢〉作者》,《中國歷代地理學家評傳》,山東教育出版社1990年版,第1頁。)。近年一些探討《山海經》地域范圍的學者大多也主張地理書說。

支持《山海經》巫書說的學者也不少,在1983年成都學術會議上,有些學者又提出了這一主張。僅1985年一年就發表了三篇明確主張巫書說的論文:翁銀陶《〈山海經〉性質考》(《福建師范大學學報》,1985年第4期)、袁珂《〈山海經〉蓋古之巫書試探》(《社會科學研究》1985年第6期)、孫致中《〈山海經〉的性質》(《貴州文史叢刊》,1985年第3期)。

關于《山海經》篇目與版本討論的論文也很多,主要有蔣經三《〈山海經〉篇目考》(《語歷所周刊百期紀念號》,1929年)、賀次君《〈山海經〉之版本及關于〈山海經〉之著述》(《禹貢》第1卷第10期,1934年)、周士琦《論元代曹善抄本〈山海經〉》(《歷史文獻集刊》第1集,1980年9月)等文,袁珂《〈山海經〉產生地域及篇目考》(《中華文史論叢》第7輯,1978年)也討論了《山海經》篇目。通過討論,目前對《山海經》篇目的認定已接近取得共識,至于《山海經》版本學探討尚處于初始階段。

關于《山海經》作者,論者的分歧很大。何觀洲主張鄒衍縣《山海經》的作者(《〈山海經〉在科學上之批判及作者之時代考》,載《燕京學報》第7期,1930年);顧頡剛等主張非一人之所作,作者為秦人(如顧頡剛《禹貢全文注釋》:“《禹貢》作者的籍貫同《山經》作者一樣,可能是秦國人。”)袁珂等主張《山海經》作者為楚人或楚地人(如袁珂《〈山海經〉寫作的時地及篇目考》);呂子方、蒙文通等認為有巴蜀人的手筆(如呂子方《山海經雜記》等)。另外,衛聚賢主張“戰國中年”的“楚以南人所著”,并進而推演為墨子弟子隨巢子寫定;李行之認為《山海經》作者是楚國南部一位少數民族士人,其籍貫之地望為今湖南省常寧縣(《〈山海經〉作者考》,《求索》1989年第6期);還有人主張《山海經》有北方齊國、燕國人的手筆。

討論《山海經》成書時代的論文很多,主要有何定生《〈山海經〉成書時代》(《語歷所周刊》第2卷第20期,1928年)、陸侃如《論〈山海經〉著作年代》(《新月》第1卷第5期,1928年)、蒙文通《略論〈山海經〉的寫作時代及其產生地域》(《中華文史論叢》第1輯,1962年)、翁銀陶《〈山海經〉作于楚懷王末年考》(《求索》1987年第5期)。通過論討,大多數學者認定的《山海經》成書時間在東周至漢代之間。不過,也有人認為“本書成書年代可上溯至夏商。”有的認為“《山海經》的相對年代以儒家所說堯舜時期較為準確,即夏代建立以前,約在公元前21世紀”(注:段瑜:《中國〈山海經〉討論會爭議的問題》,《新華文摘》1985年第4期。)。

《山海經》地理范圍的討論十分活躍,眾說迭起且相差驚人。大致說來,本世紀發表的論點可以歸納為三類:一是傳統的華夏說,二是局部小區說,三是世界圈說。

傳統的華夏說認為,《五藏山經》的地理范圍,“從所提到的山名來看,東邊達到東海之濱的會稽山,西邊提到了新疆的天山;從所描述的地理環境來看,北邊似乎越過了蒙古高原,到了西伯利亞,南邊似乎到了江南”(注:赫維人:《淺談〈五藏山經〉》,《云南師大學報》1985年第1期。)。《海經》描述的地理范圍則可遠及朝鮮、日本、中南半島和阿富汗、俄羅斯等鄰國。持傳統觀點的學者對《山海經》的地理內容作了詳細的考訂,如譚其驤《〈山經〉河水下游及其支流考》、衛挺生《南山經地理考釋》等五篇(載《東方雜志》1969年至1973年)等就是如此。

有些學者認為《山海經》描述的地域范圍很小,只及中國境內某一局部地域。何幼琦《海經新探》(《歷史研究》1985年第2期)認為《海經》的山川疆域只在今山東省中南部以泰山為中心的地域。扶永發《神州的發現》一書認為,《山海經》記述的是云南西部東經101度以西,北緯23度以北縱谷地區的地理,書中的古昆侖山即今云南納溪河和毗雄河——苴力河以西、云縣縣城以北、高黎貢山以東、金沙江以南橫斷山脈地區。作者還利用地圖比例,換算出《山海經》里距為今日華里的3.4%左右(注:扶永發:《神州的發現》,云南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

和局部小區說相反,有些學者認為《山海經》描述的地理事物遠及非洲、歐洲、大洋洲和美洲,不少國外學者也持這一觀點。

國人《山海經》地理范圍世界圈說可能發端于梁啟超、蘇雪林的中亞西亞說,本世紀70年代一些國外學者認定《山海經》某些部分相當準確地描寫了北美大陸,以及近年來在南美洲等地發現中華古文化遺物從而推論中國人最早到達美洲,這些事實支持并推動了世界圈說的提出。

梁啟超很早就曾提出“此經蓋我族在中亞細亞時相傳之神話,至戰國秦漢間始寫以華言”(注:梁啟超:《翻譯文學與佛典》,《佛教與中國文學》,臺北大乘文化出版社1981年版。)。蘇雪林認為《山海經》所述海內外的海實際指黑海、里海、阿拉伯海、印度海、地中海,《山海經》“是兩河流域的地理書”,在戰國時由波斯學者攜來中國(注:《屈原與〈九歌〉》,《屈原評傳》1978年版第107頁。)。國外有的學者也主張世界圈說,如法國學者維寧認為《海外東經》、《大荒東經》所寫“好象都是圍繞著科羅拉多大峽谷的地區,但沒有計算里程”,“第四卷《東山經》的記述與北美洲、中美洲及墨西哥灣地區有關,有明確里數”(注:《無名的哥倫布或慧深與阿富汗族之佛教團于五世紀發見美洲之證據》。)。為世界圈說注入活力的還有考古發現。近幾年,在美洲發現了反映軒轅氏的虎皮畫和殷商文化遺跡乃至寫有漢字的實物。

《山海經》地理范圍世界圈說推出了不少論著。宮玉海《談談如何揭開〈山海經〉奧秘》(《長白論壇》1994年第3期)是這一主張的代表作,該文對《山海經》一些地名作了闡釋,地域涉及今歐洲、非洲、大洋洲、美洲等地。該文還認為,“整個世界只有一個大陸時,就是《海內經》時代”。此外,胡遠鵬《〈山海經〉揭開中國及世界文化之謎》(《淮陰師專學報》1995年第3期)朱兆明《〈山海經〉和中華文化圈》(《東北師范大學學報》1994年第5期)等文也表達了與宮文相同的觀點。焦國標《〈山海經〉空間之謎解析》(《信陽師范學院學報》1993年第2期)一文為《山海經》蘊涵的國外地理信息作出解釋,認為《山海經》是“我們民族自其初始至書成所有時代中保留于記憶里的經歷(歷史、地理、聞見、見解等)的殘存者,漫長時代中繁復的經歷代代相傳至《山海經》成書時的‘記憶’,必然有久遠和錯雜兩大特點”,該文認為《山海經》中的包括地理事物在內的“記憶”材料是先民東遷時帶來的。

轉貼于

除了上述《山海經》性質、篇目、作者和成書時代、《山海經》的地理范圍等傳統論題外,本世紀《山海經》全方位研究還涉及到天文學、氣象學、氣候學、歷學、醫藥學、生物學、古人類學、考古學乃至音樂學等方面的新論題。

1905年,劉光漢在《〈山海經〉不可疑》(《國粹學報》第1卷第10期)一文中就指出此書的科學性。30年代,學者已開始探討《山海經》的科學價值。何觀洲《〈山海經〉在科學上之批判及作者之時代考》(《燕京學報》第7期,1930年6月)、鄭德坤(《〈山海經在科學上之批判及作者之時代考〉書后》(《燕京學報》第7期,1930年6月)等文涉及了《山海經》一書某些科學解釋問題,鐘敬文《〈山海經〉的醫藥學》則是從醫藥學角度探討《山海經》科學價值的論文。到了60年代,又有張貽俠《〈山海經〉——世界上最古老的礦產地質文獻》(《光明日報》1961年3月29日)和伊藜清司《〈山海經〉與鐵》(《社會經濟史的諸問題》,《森嘉兵衛教授退官紀念論文集》1969年6月)等。

80年代以后,探討《山海經》科學價值的論文題材逐漸廣闊,學者的注意力已涉及到天文學、氣象學、氣候學、歷學、生物學、古人類學、考古學、音樂學等各個方面。孫培良《〈山海經〉拾證》(《文史集林》1985年第4期)、尚志鈞《〈山海經〉榮草釋》(《中華文史論叢》第15輯,1980年3月)、蓋山林《陰山巖畫與〈山海經〉》(《內蒙古社會科學》1981年第3期)、全祖孟《〈山海經〉中的渾天說》(《歷史地理》第8輯,1990年)、陳國生、黃蔭歧《〈五藏山經〉記載的植物地理學》(《中國歷史地理論叢》1995年第3期)、劉恭德《試論〈山海經〉與遠古氣候史關系的若干問題》(《大自然探索》1993年第4期)、謝因《〈山海經〉與現代科學》(《讀書》1981年第8期)、吉聯杭《〈山海經〉遠古音樂材料初探》(《中國音樂》1981年第2期)、王守春《〈山海經〉與古代新疆歷史地理相關問題的研究》(《西域研究》1997年第3期)等是這一類論文的代表。

呂子方《讀〈山海經〉雜記》長達10余萬言,堪稱《山海經》全方位研究論著,該著除了討論傳統論題以外,還探討了一些新論題。呂氏的新論點涉及到《山海經》按南西北東的順序與距今三、四千年前北斗星類似順時針方向旋轉有關,日月運行二十八宿與歲星(行星,一般指木星)運行,太陽黑子及假日,季風的認識,日出日落云霓以及反影的觀測,流星與雷暴等異常天象,測天量地,極光和極晝極夜等等。

第3篇

關鍵詞:秦國;重農政策;地理因素;地理環境

歷史上的“重農”政策一直是史學界研究的焦點,許多學者對此做過研究和論斷。迄今為止,對于中國“重農”政策的研究領域已經積累了相當可觀的學術成果,其中在中國古代史研究方面所取得的成就尤為引人注目。很多學者在研究這一問題時,大多數是從政治、經濟、文化以及影響等方面著手研究。如錢宗范的《論戰國秦漢時期的“重農抑商”政策》(《廣西師范大學學報》1986年03期)指出“重農抑商”政策是為了保護封建國家最重要的經濟部門農業,以便維護封建統治、保證國家的兵源和財源,必須采取“重農”政策;王俊麟、劉靜齋合寫的《淺析“重農抑商”政策的歷史作用》(《山西農業大學學報》(自然科學版),1991年02期),文章肯定了“重農抑商”政策的作用,闡述了“重農抑商”的歷史必然性;楊勇、范方志合寫的《中國古代“重農抑商”思想成因探析》(《四川職業技術學院學報》2004年04期)該文主要從三個方面闡述了“重農抑商”思想成因,商人資本嚴重損害了農業地發展、高額的商業利潤誘使農民棄本經末,不利于農業發展、商人資本的過度膨脹對地主階級政權構成了直接威脅;謝瑞東的《秦漢“重農政策”的歷史原因》(《農業考古》2006年06期)提出了戰爭的需要和自然災害的沖擊、商人的逐利品行和商人的重商輕義與儒家的重義輕利的尖銳對立,這些因素是實行“重農”政策的原因;這些學者具有很好的學術理論和修養,對史料的挖掘和運用,使得這一問題的研究取得不斷的進展。但是成果的頗多也造成了觀點繁雜,同時存在遺漏和欠缺,尤其是對秦國這個“重農”政策實施最為成功的國家關注較少,即使有些文章略有涉及,也是蜻蜓點水,一掠而過。而另一方面對秦國地理環境的研究上,又都集中在對統一戰爭中所起的重要作用。如王鐵峰的《秦國富強及東并六國之地理條件研究》(《吉林大學學報》2005年4期),作者認為秦國優越的地理因素幫助了秦國統一天下。李香蓮的《秦統一六國的地理因素》(《山西煤炭管理干部學院學報》2007年第4期),該文認為在秦之所以能統一六國,地理因素起了重要的作用。其它論文對秦國的地理因素也有論及,但是觀點多集中在秦國統一六國中所發揮的作用上,而地理因素與秦國的“重農”政策之間的關系,極少有文章涉及。古希臘歷史學家希羅多德曾經說過“地理因素是社會進步的第一要素”,這話雖然有點陷入的“地理環境決定論”意味,但是人類的社會時間活動,不論是政治的、軍事的、經濟的還是文化的都會不同程度的受到地理環境的制約。特別是農業生產和農業政策的制定都受到氣候、土地、水文等自然因素的影響,尤其是在當時生產力水平低下的情況下,這些地理因素的作用就更顯重要。本文將從地理因素入手,闡述一下地理環境對秦國“重農”政策的選擇的影響。

一、商鞅的“重農”政策及成效

公元前359年,秦孝公任命商鞅為左庶長,開始推行“重農”政策。商鞅的“重農”政策大體有三個方面;一個是對農民的限制;第二個是對商人的限制;第三個是國家對糧食、鐵器等重要戰略物資進行壟斷經營。對農民的限制表現在嚴禁農民棄農經商還要對因懶惰務農導致的貧窮者,施予嚴懲。對商人的限制表現在,嚴禁商人從事影響國家戰略物資的買賣,如糧食,鐵器等等。商鞅曾下令“使商無得糴,農無得糶”,還對商業活動征收重稅,據史料記載說“貴酒肉之價,重其租,令十倍其樸”。此外“令商賈、技巧之人無繁”,即嚴格限制行商之人的數量和規模;國家參與對與國計民生相關的物資都嚴加控制,禁止私商經營。

此法對秦國產生了重要影響。對農民的限制,不但使秦國原有的農民被束縛在土地上,而且還用法律對農業生產進行嚴格要求,對棄農經商或因懶惰而使自己變窮者,一律變為奴隸。這種規定使農民專心于農業生產,這樣即會增加農民的數量也增加了國家的糧食儲備,有利于秦國的爭霸戰爭的需要。商鞅曾認為“國之所以興者,農戰也。”。商鞅來自衛國,而當時衛國的工商業十分發達,所以在衛國的所見所聞使他十分明白人民從事商業的流動性,不利于國家的鞏固和爭霸戰爭地進行。尤其是在當時生產力水平很低的情況下,各國之間的爭霸戰爭打的是“兵源”和“糧草”。誰擁有雄厚的兵源和充足的糧草,誰就能傲視群雄,君臨天下。商鞅深知其中的道理,所以他告訴秦國的百姓說“……國待農戰而興,主待農戰而尊”,生活中只有兩件事,耕田和打仗,只有強大的農業才能支持不斷擴大的戰爭。從某種意義上講,耕戰策略最終成就了秦國統一天下的宏愿。“重農”政策的實施的確讓秦國受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行之十年,秦民大悅,道不拾遺,山無盜賊,家給人足,民勇于公戰,怯于私斗,鄉邑大治”。糧食充裕,人口猛增,綜合國力迅速提升,使秦國在短時間內就發展成為七國中實力最強的一個,從此秦國發動了一系列吞并戰爭,僅僅用了大至十年時間,就滅掉了韓、趙、魏、楚、燕、齊,統一天下,建立了中國歷史上第一個統一的多民族國家,“重農”政策在秦國統一的過程中起了重要作用。這一政策之所以在秦國得以成功推行,與秦國在政治上秦孝公的大力支持、經濟上發達的農業經濟、文化上悠久的農業文明等多方面因素是分不開的,但重要的是秦國優越的地理環境,為“重農”政策的實施提供了良好的客觀條件,這才是秦國選擇和推行“重農”政策的重要因素。

二、秦國重農政策的地理因素分析

“重農”政策最早并不是產生在秦國,但是卻在秦國重大的成功,這主要得益于當時秦國優越的地理環境,這為“重農”政策的實施提供了良好的客觀條件,這決定了秦國要選擇“重農”政策而不是“重商”政策,因為要推行這一政策必須有地可分,有資源可用。下面筆者就從秦國優越的自然地理條件和該地域深厚的農業文化積淀這兩個方面來分析秦國選擇“重農”政策的原因。

(一)優越的自然地理條件:

秦國是七國中唯一在地形上處在第二階梯的國家(大興安嶺、太行山脈、巫山、雪峰山是地勢二、三級階梯的分界線),其它六國均處在第三階梯。秦國境內擁有有當時重要的農業經濟區,如黃土高原、關中平原等適于耕種的地理單元,特別是關中地區平原廣闊,土壤肥沃,據史料記載“關中自汧雍以東至河華,膏壤沃野千里,自虞夏之貢,以為上田”,渭 河水長期沖擊泛濫,逐漸形成了肥沃的平原,號稱“八百里秦川”。為了更好的實行“重農”政策,秦惠文王時發動了對巴蜀的千里用兵,其目的就是要奪取那里的產糧區,把那里變成秦國的天然糧倉和進攻勁敵楚國的跳板。另外秦境內也有面積廣大的丘陵和山地,例如“秦巴山地氣候溫暖濕潤,地勢高峻,垂直地帶性顯著也是我國東部山地垂直地帶譜系最完好的山地”。從整體地形上講,無論是中原的韓、趙、魏、東方的齊國、南邊的楚國還是北面的燕國,即使六國中有的擁有這些的地理類型,也遠不及秦國的豐厚。在這樣的地形條件下,農牧皆宜。司馬遷曾分析春秋四霸興起的原因說:“晉阻三河,齊負東海,楚介江淮,秦因擁雍州之地,四海迭興更為”。由此可見三晉之地受三條大河所阻,發展空間狹小,齊國三面環海,楚國地域廣闊但氣候濕熱,湖泊縱橫,再加上燕國位置靠北,氣溫低下,多山和沙漠,都不利于農業的發展,所以六國在地理方面與秦國相比,在發展農業上都沒有優勢。因此,秦國的地形優勢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秦國“重農”政策的選擇。

另外從氣候上講,戰國七雄大致處在黃河流域和長江流域以北的地區。當時在這個范圍的南北兩面氣候不適于農業生產,南面高溫濕熱、北面寒冷,以當時的生產力水平來說還難以開發,秦時的關中地區可謂是天時地利。秦時的關中地區氣候溫暖濕潤,據研究,“當時的氣溫要比今天溫暖”。從“公元前770年到西漢,是中國歷史上第二個溫暖期,關中地區的平均溫度比現在還要高出1-2攝氏度,降水量也比現在大”。據史料上記載:“……渭川千畒竹”。這可以說明喜高溫、濕熱的竹子曾經能在關中平原生長,也可以側面反映出這一地區當時的氣候溫暖濕潤,非常適合農業生產。水資源是發展農業的必要條件之一,黃土高原和四川盆地是當時水資源十分充足的地區,在渭河、涇水的南北兩岸集中了大小數十條河流,有雍水、褒水、洛水、沛水、石川水、灞水、零水、戲水、馬連河、黑河等,水資源十分豐富,四川盆地更是河流縱橫、水網發達,很大程度上減少了農民對自然降雨的依賴,既提高了抵御自然災害的能力,也有便利的灌溉。還有秦國對國內的水力資源進行科學合理的開發,鄭國渠能灌溉農田4萬余傾,都江堰使蜀地沃野千里,水旱無災,對秦國農業的發展有很大的貢獻。

此外,秦國有面積廣大的丘陵和山地,森林、植被非常茂盛,“有戶、杜竹林,南山檀柘,號稱陸海”。除了渭河南面的秦嶺和北面的山地有茂密的樹木,即使是在關中平原上也有眾多的森林。物種繁雜眾多,有數不盡的林木、草場資源,這就為秦國的畜牧業發展提供了便利的條件,使農業生產和軍事上得到充足的耕牛和戰馬,而當時恰好是鐵器和耕牛的普遍應用被認為是生產力進步的標志。秦國境內還有豐富的礦藏資源,如玉石、銅、鐵、美玉等等。有“天府之國”之稱的四川盆地不但有肥沃的土地,礦產也十分豐富,據史料記載“地饒卮、姜、丹砂、銅、鐵、竹、木之器”。

秦國處在偏邦一隅的隴西一帶,地理位置相對偏僻。由于地處偏遠,與中原各國交往相對較少,遠離先進的中原文化,“秦國的經濟以農為主以牧為輔”,而商品經濟并不發達,與其它六國相比秦國的生產、生活都相對落后,但是這對于“重農”政策的實施來說是個有利的條件,因商品經濟的落后就意味著商人階層的力量不大,同時對秦國的政治、經濟的影響力也微乎其微,所以在推行“重農”政策的過程中的阻力就小。

秦國最初興起于陜西,后通過征戰逐漸興起于關中地區,北部是黃土高原,東面是函谷關,南面是四川盆地和成都平原,四面都是高原高山,基本處于我國的第二階梯,形成了一個獨立的實體這能使秦攻守自如,占盡了地利的優勢。如果國內的商人集團勾引外來勢力,或者消極抵抗,那么秦國可以關閉函谷關,在秦孝公的大力支持下,將反對勢力一舉殲滅。如果有外來勢力干涉變法,秦國只需要派兵把住函谷關口,外來勢力就很難插手。司馬遷也曾說過:秦孝公據“關中之固,金城千里,君臣同守而窺周室,有席卷天下、包舉宇內、囊據四海、并吞八荒之心”。有如此優勢的戰略地形,六國別說干涉秦的改革,就是自保都是一種奢求。現代地理軍事專家宋杰指出:“秦……有黃河以拒晉,有秦嶺、商洛以隔楚。……地理形勢利于守險,退可以保國土不失,進則能蠶食諸侯,假以時日,遂愈戰愈強,得以傲視諸侯”。縱觀整個戰國時期的戰爭史,可以清楚地看到,在秦與六國的征戰中,東方六國極少能攻入秦國國境之內。數次合縱的聯軍,除最后一次之外,其余都是僅僅到達函谷關便叩關而還。而秦國則是充分利用自己的地型上的優勢,攻城掠地,頻頻發動對六國的進攻,直到最終掃平六國統一天下。

秦國偏處一隅地理位置,使秦國的商品經濟發展相對落后,商人階層的力量有限,還無力阻撓這一政策的推行。自成一體的獨特地理結構,它可以為秦國的國防安全提供保障,使其“重農”政策的實行有了安定的環境,避免國內或國外反對勢力的干涉,因此秦國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使“重農”政策在安全上有了保證。秦國擁有優越的自然地理條件,國土面積廣大,土地肥沃,還有物產豐富的山地、水草風美的草原,農牧都可以發展。氣候溫暖濕潤,降雨充足,植被物種齊全,礦藏資源眾多。有這樣優越的自然環境與豐富的自然資源,綜上所述,可以看出秦國選擇“重農”政策從自然條件上將有很很大的優勢。

(二)深厚的農業文化積淀

秦人從很早的時候就已經在我國西部定居。在商代末期,他們就已經在西部逐漸發展壯大,據史料記載秦“在西戎,保西垂”。秦當時是處在偏邦一隅的隴西一帶的西部小國,建都西犬丘(今甘肅天水市西南),后來隨著實力增強逐漸向東發展,直到西周末年在周平王東遷洛邑中秦襄公護送有功,被封為諸侯,賜之岐以西之地。后來經秦襄公、秦穆公、孝公和惠文王等歷代國君的征戰和擴張,到秦始皇即位時,秦國大致的版圖是“北抵秦昭襄王所修建的長城(由今甘肅臨洮經陜北吳旗、靖邊、神木等縣),南到巴、蜀與楚相接,東過嘉峪關與三晉為鄰,西及北西戎、胡林、樓煩諸部交界”,大概就是今天的陜西全部,甘肅東部,四川大部,河南的中西部,還有山西和湖南、湖北的部分地區,也就是占有黃土高原與四川盆地兩個地理單元之大部及其東緣部分區域。應該說,這一國土范圍,地域廣闊,地勢險固,而且地理環境優越,自然資源豐富,宜農宜林宜牧,對秦國“重農”政策提供了良好的物質基礎。

秦國立國的時間相對比較晚,而且國內氏族雜居十分雜亂,西方的戎族“自隴以西有綿諸、犬戎、翟、獂之戎、岐、梁山、涇,漆之北有義渠、大荔、吳氏、衍之戎”。秦國的先王為了擺脫戎族的威脅,擴大疆域不斷向西、向北發動擴張戰爭。歷經幾世征戰,“公元前5世紀中葉到公元前4世紀中葉綿諸、犬戎、翟、獂先后為秦所滅,其他戎族方國大都歸附于秦”。據史料記載:“西戎八國服于秦”。兩個民族也在戰爭的過程中逐漸融合,相互影響,所以到戰國初期,秦國仍是“戎翟之教,父子無別,同室而居”。在生活習慣上,更是與中原各國存在著較大的差異,由于受戎文化的影響,還保持著與六國不同的少數民族風俗的獨立的社會結構,這樣使秦國內的氏族組織結構沒有受到較大的沖擊和影響,經商逐利的觀念還沒有形成風氣,仍以農耕思想為主。后來,商鞅根據秦國地廣人稀的國情,提出了“徠民”政策。這既可以增加農業勞動人口也可以加速秦國土地的開發利用,商鞅曾對秦孝公說:“秦之所與鄰者,三晉也。所欲用兵者,韓、魏也。彼土狹而民眾,其宅參居面并處,其寡萌賈息,民上無通名,下無田宅,此其土不足以生其民也”,他建議秦孝公利用秦國廣袤的土地和優厚的政策來吸引三晉之民,于是秦孝公即以賜其田宅三世不變和復及子孫的優厚政策引來三晉之民,一方面使秦國大量的荒蕪土地得以開辟為良田,提高了糧食產量。另一方面也使秦人有足夠的兵源,來應付外敵,收到強兵富國之效用。實行了吸引三晉之民的“徠民政策”,吸引大批有生產經驗的勞動力,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秦國土地的開發和農業的發展。

其實早在80萬年至75萬年前人類就開始在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藍田人、大荔人距今已有幾十萬年的歷史,母系氏族的半坡人、姜寨人在這里以堅硬的石器作為生產工具,創造了輝煌的原始農業文化,是我國最早的農業發源地之一。到新石器時代,這里的農業就已經很發達 了。1963年在位于中國西北部陜西省的藍田縣發現了藍田人遺址,出土的以三棱大尖狀器為特色的石器,被認為是藍田人文化的特征之一,此外還發現了用火的遺跡。由此可見,在這片土地上,早在舊石器時代就開始了原始的農業文明。到了周朝時期,進一步發揚重視農業的傳統,并吸收了商朝發展農業生產的經驗,使農業發展很快,成就也頗大,尤其是創造了“輪荒制”和“休閑制”。是我國農業發展的重要里程碑,奠定了傳統農業的基礎。隨著生產力的進步,農業的不斷發展,此時全國形成了幾大區域經濟區。秦國版圖包括有大部分的“中部農業區”是指夏、商、周時期的文明中心區域,大體上“東及東夷分布區,西達秦隴,南抵漢水、淮水流域,北到晉北、陜北高原腳下”。該區的農業生產發展較快,最先步入文明社會。后來被秦國征服的巴蜀地區也是重要的農業區,很早就有“天府之國”的美稱。三星堆文化遺址存分布區出土石質等生產工具有斧、錛、鑿、鋤、鏟和少量銅農具。結合出土的大量陶制酒器和食器來看,農業生產以達到了相當高的水平。說明以三星堆為代表的古蜀文明是一種農業文明。

秦國當時的疆域擁有渭河流域、關中平原和四川盆地,沃野千里,但是人口稀少。司馬遷曾指出:“故關中之地,於天下三分之一,而人眾不過什三;然量其富,什居其六”。其意思是,關中的耕地占到當時全國總耕地面積的三分之一,人口占到全國總人口的十分之三,而其財富卻占全國總財富的十分之六。商鞅認為秦國的土地人口比例關系是“今秦之地方千里者五,而谷土不能處二,田數不滿百萬,其藪澤、溪谷、名山、大川之才物寶,又不盡為用此人不稱土地也”。所以“重農抑商”政策在這樣的國情下推行就顯得十分容易,農民可以分到大量土地,既提高了勞動積極性,同時也提高了土地利用率和單位產量。而與之相比地處中原的韓、趙、魏的土地情況卻正好與之相反,這三國都是山地多,平地少,人口稠密,其民無地可耕。商鞅針對三晉的土地情況這樣說過:“彼土狹而民眾,其宅參居而并處,其寡蔭賈息民,民上無通名,下無田宅,而恃奸務末作以處,人之復陰陽澤水者過其半,此其土不足以生其民”。如果在這樣的地理條件下選擇“重農”政策,必將會民不聊生,造成內亂不止,局勢不穩,影響國家的安定發展,所以它允許國內民眾以行商謀出路,以解決因土地不足造成的困境。因此從它的國情來看,這樣的國家不具備選擇“重農”政策的自然條件。另一方面,秦國統治者重視農業的發展,采取了一系列的重農政策和豐富的農耕經驗來保護和促進農業生產的發展還立法保護農業,考古學家再進湖北夢縣的睡虎地秦墓中發現了一名叫喜的人所抄的1100多枚竹簡,為我們了解秦國的農業提供了線索,原文如下,“種:稻、麻畝用二斗大半斗,禾、麥一斗,黍、荅畝大半斗,叔(菽)畝半。利田疇,其有不盡此數者,可(也)其有本者,稱議種之”。這些法律條文清清楚楚的顯示了2000多年前,秦國是如何保護農業耕種的。其意思是播種時水稻種子每畝用二又三分之二斗,谷子和小麥用一斗,小豆用三分之二斗,大豆半斗,如土地肥沃,每畝播撒的種子可以適當減少。此外秦國還有對耕牛保護的法律,從這里可以看到秦國的所有的農戶播種莊稼的方法都是用國家用法律來保障,由此可見秦國對土地的管理竟然具體到如此地步。秦國有悠久的農業傳統、良好農業基礎加上有法律上的保障,對推行“重農”來說有了客觀上和法律上的保障。

牧業是農業的重要支撐,特別是在戰國時期耕牛的使用,被看作是生產力進步的標志,而秦國在畜牧業的發展上更是讓其它六國難以比及,秦的先人主要活動在渭水河上游一帶以游牧為主。“非子居犬丘,好馬及畜,善養息之”。由此可見秦人的祖先早就開始養牧的歷史,加上秦國境內有面積廣大的山地丘陵,這里氣候暖溫,雨水充沛,水草豐美。適合于畜牧業的發展,到了西周時期已經形成了以畜牧為主的西部經濟區,畜牧業的發展,為秦國的農業生產提供了充足的蓄力,有利于秦國農業的發展。

秦國的疆域廣闊擁有黃土高原、四川盆地、關中平原等重要的農業區。境內的民族主要是秦人和被征服戎族,他們相互雜居、融合,使傳統的農業文化保存較好,商品經濟思想對秦國的“重農”思想沖擊不大,后來從三晉吸引的“徠民”,給秦國的農業生產帶來充足的勞動力,秦國的農業歷史悠久,開發較早,農業經濟十分發達,畜牧業的發達,這些為“重農”政策的選擇和推行奠定了基礎。

三、地理因素與政策的選擇兩者之間的關系

影響一個國家制定政策的影響因素有很多,但是地理環境因素應該排在前列。一個國家,無論是大國還是小國,是強國還是富國,也無論采用何種政治制度,它的地理環境因素,首先影響了它的基本政策的制定。政治學中有一句話說得好,“你坐在那兒,決定你站在那兒”,一國政策的選擇也不例外。你擁有什么樣的地理環境因素,也同樣決定一個國家將選擇和制定什么樣的政策。“疆域、氣候、地理位置以及人文特征,這些自然環境因素對政策的制定和選擇所發揮的作用,以及由此而產生的關系模式構和關鍵性成分,地緣政治學用整體論的研究方法,其目的是把不同的現象結合起來,并把它看成一個整體而加以描述”。地理因素是制定適合國情政策的客觀依據而正確的政策又有助于地理因素的優勢充分發揮。秦國有廣袤肥沃的土地、溫暖濕潤的氣候等優越的自然環境因素,這些能為重農政策推行,提供了良好成長環境和生存空間,從另一個方面講,秦國采用適合國情的重農政策,充分發揮了秦國地理環境因素的優勢,短短數十年時間,秦國的綜合國力簡直可以用,擊水三千,扶搖直上來形容。兵強馬壯,糧草充足并且秦王嬴政最終完成中國歷史上第一次大統一,創立了前無古人的千秋偉業。

結論

地理環境對政策的選擇和走向會有一定的影響作用,但不是決定作用,所以我們要避免陷入“地理環境決定論”的誤區。秦國選擇“重農”政策有著它優越的自然地理條件和深厚的農業文化積淀,這些因素能為“重農”政策的推行提供了良好的生存發展空間。再加上秦國政治、經濟、文化的發展和商鞅、秦孝公等的努力,共同促使了“重農”政策在秦國推行并取得了成功,為秦國統一天下奠定了基礎。終于在公元前221年,秦王嬴政統一天下,結束了長期以來諸侯爭霸的局面,建立了中國歷史上第一個統一的多民族國家。由此可見,地理環境對一個國家的政策的選擇和制定有一定的制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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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常璩,劉琳校注.華陽國志校注[M].四川:巴蜀書社,1984.7.

[27] 孫詒讓.十三經注疏校記[M].山東:齊魯書社,1983.9

[28] 趙守正.管子注譯[M].廣西,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1982.9

第4篇

【關鍵詞】經濟區/綜合性/經濟中心

【正文】

一、歷史經濟區域概念的產生

經濟區是由多種自然地理要素,包括地形、土壤、氣候、資源的相對一致性和與之相協調的人文環境(歷史文化傳統、勞動力的數量和質量、科學技術)所決定,以勞動地域分工為基礎,各具產業特色的地理區域。經濟區域與經濟區域之間商品流通是經濟區域形成的必要條件。我國國土遼闊,各地區之間自然條件有很大的差異,由此而導致經濟和人文現象的差異同樣是十分明顯的。根據我國的自然條件(主要是氣候和地貌),可以劃分為東部季風氣候區、西北干旱和半干旱區、青藏高原高寒區三大自然區,這三大自然區決定了我國經濟區格局的基本框架。同時這三大自然區內部也同樣存在自然和人文環境要素的差異,在歷史上先后出現過不同社會產業的地域分工,這種產業分工和差異便形成了不同的經濟區。

在我國古代社會的早期,由于經濟開發不足,生產力低下,區域間產業分工不明確,商品經濟還處于萌芽狀態,區域間商品市場體系沒有形成,經濟區的邊界是模糊的、不明確的。大致到了春秋戰國時代,隨著金屬工具的用于生產,農業、手工業生產力的提高,各地根據本地的自然條件所生產的具有本地特色產品的產業興起,除了滿足本地區需要外,可以將多余的產品與他區進行交換,并從中獲利,于是形成一定規模商品交換和貿易,產業的區域分工初步形成,開始出現經濟區的雛形。正如馬克思在《經濟學手稿》中所指出:“由于自然條件不同,即由于土地肥力、水域或陸地、山區和平原的分布不同,氣候和地理位置,有用礦藏的不同以及土地的天然條件的特點不同,又有了勞動工具的天然差別。這種差別造成了不同部落之間的職業劃分,我們一般應在這些部落相互進行的交換中發現產品向商品的最初轉化。”(注:《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7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334頁。)到了戰國時期,隨著商品經濟的發展,這種產業區域分工已經客觀存在,經濟區域的概念在當時人們觀念里也有所反映。例如《尚書·禹貢》中以山嶺、河流、藪澤、土壤、物產、貢獻以及交通道路劃分的九州,不僅是一種綜合的地理區劃,實際上也是經濟地理區劃;司馬遷《史記·貨殖列傳》第一次將漢朝全境分為山東、山西、龍門碣石以北和江南四大產業區,漢成帝時劉向的《域分》、朱贛的《風俗》,《隋書·地理志》各州后序,《宋史·地理志》各路后序,雖然都是以“物產風俗”劃分的人文風俗區,實際上也是經濟地域差異引起的人文地域差異的反映。因此可以說我國古代經濟的地域差異在人們的觀念里已經存在了。唐宋以后,隨著商品經濟的發展,地區間產業分工明顯,商品貿易頻繁,經濟區域的特征更為顯著,這在區域差異比較大的南方地區更為突出。南朝以來以至唐宋延及明清時期的所謂“三吳”、“江南”、“兩浙”、“荊湖”等等已不僅是政區名稱,更貼切的是經濟區域的名稱。明人王士性《廣志繹》根據浙江省內不同自然、經濟條件分為若干亞區,其云:“浙十一郡惟湖最富,蓋嘉、湖澤國,商賈舟航易通各省,而湖多一蠶,是每年兩有秋也”;“臺、溫二郡,以所生之人食所產之地,稻麥菽粟尚有余饒。寧波齒繁,常取足于臺,閩福齒繁,常取給于溫,皆以風漂過海,故臺、溫閉糴,則寧、福二地遂告急矣。”這就是說,在浙江省內還分為若干經濟亞區,各經濟亞區間的商品交換已成為人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行為。明清時代大體上各省自成一大經濟區,而省內又按自然條件分為若干亞區,這種亞區又可能跨省而成,如所謂“江南”即指長江三角洲經濟區而言,雖然對“江南”范圍的界定有不同看法,如有人認為蘇、松、常、鎮、寧、杭、嘉、湖、太八府一州為江南經濟區(注:李伯重:《簡論“江南地區”的界定》,《中國社會經濟史研究》1991年第1期。);有人認為應該是蘇、松、常、杭、嘉、湖。(注:陳學文:《明清時期太湖流域的商品經濟與市場網絡》,浙江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4頁。)不論怎樣,“江南”一地作為一經濟區是客觀存在的。所以宋代以后,由于商品經濟的發展,地區產業差異更為明顯,經濟區的存在更為明確,經濟區的等級、層次更為繁復。對此進行研究,是我們全面認識中國傳統社會經濟、文化的區域差異和區域整合問題的重要切入點。

二、歷史經濟區域形成的歷史和地理條件

在我國人類社會早期,地域、部落之間農業、畜牧業分工并不是很明確的。至少在黃河流域古代社會的早期,原始農業、畜養、采集、狩獵同時并存。我們從考古發現和文獻資料中都可以看到,從新石器時代開始到古代社會早期,華夏地區以及周邊草原森林地區產業中兼有原始農業、畜養和狩獵的痕跡。以后隨著生產力的提高,采集經濟向原始農業發展,狩獵經濟向畜養、游牧經濟發展,標志著攫取經濟向生產經濟進步,以后逐漸形成以農業為主兼營畜養的部落與地區和以畜牧為主兼營農業的部落與地區。這種選擇和變化,很大程度決定于所處的自然條件,如春秋戰國以后,北方草原區形成畜牧區,東部季風區形成農耕區,東北高寒區還停留在采集狩獵階段等等,由此形成的這種經濟區本質上也就是自然-經濟區;這種經濟區之間的物產互補和交流成為當時人們生活的必需。《荀子·王制》:“北海則有走馬吠犬焉,然而中國得而畜使之;南海則有羽翮、齒革、曾青、丹干焉,然而中國得而財之;東海則有紫@①魚鹽焉,然而中國得而衣食之;西海則有皮革、文旄焉,然而中國得而用之。”可見在春秋戰國時代中原與周邊地區在產業差異上的互通有無是很頻繁的,不可或缺的;從自春秋戰國至漢代初年,農耕區和畜牧區之間、農耕區內部商品經濟已經相當發達,一直延續到漢代,《漢書·食貨志》說:“時民近戰國,皆背本趨末”,就是說漢代初年,商品貿易在社會上還有很大影響。由此可見,不同產業區域之間商品貿易是經濟區形成的必要條件。其次,我國是一個多民族國家,特別是西部、西南部和北部地區,主要是漢族以外少數民族的聚居地,由于民族發源地的自然條件決定了該民族經濟的特點,如北部蒙古高原上袤廣綿亙的草原哺育了游牧民族,西南橫斷山脈地區的深谷密林決定了采集和狩獵成為當地民族的主要生產方式,東北高寒森林地帶原始民族必然以采集和狩獵為生。以后隨著民族活動的頻繁,生產活動變化,如游牧民族所到之處,往往將畜牧業帶至該地,而漢民族所到之處,無不墾地種植。因此民族經濟也成為我國區域經濟的一個特色;而這種民族區域經濟間的互通貿易,很早就開始,一直延續到整個歷史時期。馬端臨《文獻通考》卷二《市糴一》:“互市者,自漢初與南越通關市,其后匈奴和親亦通市,后漢與烏桓、北單于、鮮卑交易。后魏之宅中夏,亦與南陲立互市。隋唐之際,常交戎夷通其貿易,開元定令載其條目,后唐復通北戎互市,此外,高麗、回鶻、黑水諸國,亦以風土所產與中國交易。”民族區域之間的貿易,也是反映不同經濟區的一個方面。其三,由于我國很早就形成中央集權的統一國家,為全國根據不同地區不同自然條件發展不同產業門類提供了條件,同時出于管理體制上的原因,也就是中央政權對地方經濟管理上的需要,尤其是當地方政權特別關注地方經濟發展時,有過多的干預,于是經濟區的劃分和調整往往與政治形勢和政區的變化有著密切的關系。同時我國歷史上曾出現過多次分裂局面,原先在統一政權的同一經濟區,分裂后必然形成不同的經濟區。行政區和經濟區有密切的關系。故而我國歷史上的經濟區往往包含自然

、民族、政治三方面的特色。我國歷史上早期的經濟的區域差異,可按自然條件分為農耕、游牧、漁獵三大經濟區。這三大區實際也是漢族政權和游牧民族、采集狩獵民族的活動區。漢文帝給匈奴單于書云:“長城以北,引弓之國,受令單于;長城以內,冠帶之室,朕亦制之。使萬民耕織,射獵衣食,父子毋離,臣主相安,俱無暴虐。”(注:《漢書》卷四《文帝紀》,中華書局標點本。)這就是自然區、民族區、行政區和經濟區合一的反映。

在這三大區中,從自然、人口、資源、文化各種條件而言,東亞季風區的農耕區都占主要地位。這里人口最多,幾占全國人口的90%以上,資源最豐富多樣,生產力最先進,最早進入文明社會。因此這里最早出現經濟的區域差異,其先決條件是農耕發展到一定程度,有足夠的糧食提供給社會,可以使一部分人從事適應本區自然條件的其他產業,以其產品與他區進行交換,首先就是經濟作物商品化,也形成經濟區之間貿易的主要內容。例如《史記·貨殖列傳》載,戰國秦漢時代時“水居千石魚陂,山居千章之材。安邑千樹棗;燕、秦千樹栗;蜀、漢、江陵千樹橘;淮北、常山已南,河、濟之間千樹獲;陳、夏千畝漆;齊、魯千畝桑麻;渭川千畝竹;及各國萬家之城,帶郭千畝畝鐘之田,若千畝卮茜,千畦姜韭:此其人皆與千戶侯等。”這種經濟作物的區域差異才能初步形成經濟的區域性。其中又可以自然、社會、人文等因素的差異分為若干亞區,各經濟亞區因其經濟在全國的影響,在全國的地位也不同。以后,隨著自然環境變化以及人類適應自然能力和生產力的提高、社會分工的細化,商品流通的加強,以及地緣政治因素的變化,不僅經濟區邊界會發生調整,同時也會引起經濟區在全國地位的升降。無論大區和亞區的經濟區域調整、變化的因素也是多種的,大致有以下幾個方面:一是自然因素(主要是氣候和地貌),就是自然條件發生重大變化引起經濟區的調整,例如蒙古高原上一次巨大風暴、寒流,使生存在高原上的游牧民族大規模南遷,形成游牧區的南擴;黃河一次重大改道,就可能引起河北、河南經濟區的調整,一次大規模的洪澇干旱災害引起環境變化和人口遷移,就可能引起一些經濟區地位的衰落和一些經濟區地位的上升。二是政治格局變化引起的經濟區調整,如長期大規模的戰爭,可能造成一些經濟區的衰落和一些經濟區的興起,如關中地區自兩漢末年戰爭的破壞,其經濟地位明顯衰落;南北政局分裂時期以秦嶺、淮河一線為南北分裂界線和以長江為南北分裂界線,經濟區的格局就不同。又如首都所在地的確定和轉移都可能引起經濟區的變化。這在我國傳統的中央集權的國家里,由于管理體制上的原因,這種變化是很顯然的。三是人口和民族遷移活動引起的經濟區格局的變化,如農業民族的北移和游牧民族的南進,農耕民族向西南、東北地區的擴展,就可能引起經濟區劃的變化。秦漢時內地人口的移向北邊,“定襄、云中、五原,本戎狄地,頗有趙、齊、衛、楚之徒”(注:《漢書》卷二八下《地理志下》,中華書局標點本。),必然引起高原地區草原的農耕化,反之,魏晉時期匈奴入居中原,自然會將原有的耕地辟為牧地。西晉永嘉之亂、唐代安史之亂、北宋靖康之亂引起的我國歷史上三次人口大南遷,對南方地區社會經濟變化起了重要作用。四是產業分工的細化,如生產力的發展,科學技術的提高,自然資源的重要性的顯露,手工業的發達,商品經濟的發展,引起經濟區的變化。如宋代以后長江以南地區蠶桑、植棉、茶葉業、礦冶業和造紙、瓷器業等其他手工業的興起和發展,原料和產品生產地的分離,商品市場網絡的形成,從而引起經濟區的變化和細化。經濟區之間分工和差異主要表現為商品交換貿易,早期的交換和貿易主要在大區間進行,以后隨著經濟的發展和農業、手工業分工的細化,同一大經濟區內經濟亞區間的商品貿易量也會增加,于是中心城市和交通路線的布局也隨之變化,最后引起經濟區格局的變化。

我國古代不同經濟區,對封建社會經濟的發展具有很大影響。20世紀30年代冀朝鼎曾作文提出基本經濟區的概念,“中國歷史上的每一時期,有一些地區總是比其他地區受到更多的重視。這種受到特殊重視的地區,是在犧牲其他地區利益的條件下發展起來的,這種地區就是統治者想要建立和維護的所謂基本經濟區。”“中國的統一與中央集權問題,就只能看成是控制著這樣一種經濟區的問題:其農業生產條件與運輸設施,對于提供貢納谷物來說,比其他地區要優越得多,以致不管哪一集團,只要控制了這一地區,它就有可能征服與統一全中國。這樣的一種地區,就是我們所要說的基本經濟區。”即每個時期封建王朝都有一個或幾個基本經濟區,是這個王朝生存的經濟基礎。當基本經濟區衰落時,這個王朝也由此衰落。而新王朝的崛起必需尋找新的基本經濟區。(注:冀朝鼎:《中國歷史上的基本經濟區與水利事業的發展》,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1年版,第8、10-12頁。)由于當時資料條件的限制,冀文在具體論述上尚有可商榷處,但其基本觀點是可取的。從這個問題上剖析進去,我們將發現對古代中國經濟區及其演變的研究,是對中國古代王朝興衰的原因深層次認識的重要條件,同時也能對今天全國區域經濟的形成和變化的歷史背景有深刻的理解,從而有利于現有經濟區域的改造和規劃。

三、歷史時期經濟區域劃分的幾條原則

我國歷史時期劃分經濟區有些什么標準呢?這是需要研究的問題。李伯重《簡論“江南地區”的界定》中說:“關于中國古代經濟區域的劃分標準,我國史學界尚未有深入討論。在海外學術界,則主要有兩種意見。一種以行政區劃為基礎,另一種則以自然條件為根據。顯然,對于經濟史研究來說,后一種意見比較恰當。這種見解首先由施堅雅先生作出系統的理論闡述,后又由斯波義信先生加以發展和改進,成為一種比較成熟的區域研究理論。施氏的理論主要著眼于水路交通,故其理論的核心可簡述為‘地域即河川流域’說。斯氏則在重視水路交通的同時,也強調生態系統的作用,從而把施氏‘地文地域’說發展為‘地文-生態地域’說。我們認為施氏、斯波氏的理論是站得住腳的。但是還需要補充一點,即:我們所劃的經濟區域,在古人心目中,應當也是一個特定的概定(念?)。換言之,得到歷史的承認。鑒于以往學術界對于江南地區的界定缺乏共識,我們認為有必要根據上述理論與意見重作劃分。在確定其合理地域范圍之前,有必要將我們所依據的劃分標準,作一簡要說明。首先,這個地區必須具有地理上的完整性,必須是一個自然-生態條件相對統一的地域,換言之,在其外部應有天然屏障將它與毗鄰地區分隔開來;而在其內部,不僅應有大體相同的自然-生態條件,而且最后還屬同一水系,使其內部各地相互發生緊密聯系。其次,這個地區在人們心目中應當是一個特定的概念。也就是說,不僅由于地理上的完整性與自然-生態條件的一致性,而且也由于長期歷史發展所導致的該地區內部經濟聯系的緊密與經濟水平的接近,使此地區被視為一個與其毗鄰地區有顯著差異的特定地區。”我們認真讀了李伯重先生的論文,認為他將他所定的標準對明清時期“江南”地區劃分作為一個經濟區是完全正確的。但這個標準是否適合歷史上不同時期的所有經濟區呢?我們認為還有進一步討論的必要。這里需要補充一下,施氏的經濟區域理論是從他研究歷史上城市體系角度出發的,他在《中國歷史結構》一文中對中國歷史上大經濟區的觀點,大體上可概括為下列幾點:一是“每一大區經濟都是在某一自然地理大區中形成并完全被包容其中,這種自然地理大區是依流域盆地而劃分的。”二是這些區域的核心區,都處于河谷中的低地,中國傳統社會里,以農業生產為主,而核心區的可耕地自然條件最好,交通運輸最為便利,成為交通樞紐。因此核心區比邊緣區商品化程度更高。每一區的中心城市都興起于核心區,并以不同層次,不同核心區構成不同層次的城市網絡。于是在“每一個主要的自然地理區域中,都形成了一個獨立的城市體系亦即彼此來往頻繁而集中的城市群,城鄉之間的聯系也很多,但大都局限在區域內。”三是大區經濟應看成為復合的體系,內部是有差異的、相互依存、一體化的,盡管這些特征在邊緣地區較核心地區松散。(注:王旭等譯:《中國封建社會晚期城市研究》,吉林教育出版社1991年版,第10-12頁。)

施氏的理論是有其可取之處的,例如任何一大經濟區是有其核心區和邊緣區,但核心區是否必然是該大區的河谷低地,則未必然,應視某一特定時代的其他人文因素而定。此外,認為一大經濟區內部是有差異的復合體的觀點也是可信的。斯波先生在施氏的理論上加入了生態系統作為考察的依據,即將人類活動引起生態系統變化的因素作為參照模式,比施氏理論又較為全面。但他們所研究的對象,在時代上偏重于宋代以后,地域上偏重于江南。這種模式是否適合整個歷史時期,是否適合全國的范圍,還有待于進一步的研究。總之,以往關于經濟區域劃分的種種理論有其正確的部分,也有其不全面的缺陷。首先,單單強調自然區域的條件,可能會給予人們一種誤解,似乎歷史上的經濟區是一成不變的。因為歷史時期除了黃河下游河道遷徙以外,其他自然地理要素只有量的變化,沒有質的變化。那末是不是可以認為二三千年來我國經濟區的格局基本沒有變化?顯然是不能的。其次,我國歷史上農耕民族與游牧民族勢力曾互有進退,同一自然生態區如鄂爾多斯高原,當游牧民族占有時,則成為畜牧區,這就可能與其北面的河套平原形成一個經濟區;當農耕民族占有時,往往變成農耕區或至少是半農半牧區,則可能與其南面的陜北高原形成一個經濟區。可見民族活動對經濟區的變化有著不可忽視的影響。其三,歷史上經濟區有過不小的變化,當經濟開發不足,商品經濟不發達時期,經濟區的地域比較大,核心區與邊緣區的距離較遠。不同的自然地理單元可能存在于一個大經濟區內;當經濟開發充分,農業、手工業生產力大大提高,產業分工細化,商品經濟繁榮發展時,經濟區就可能劃小,原先一個大經濟區就可能劃分為幾個經濟區,如兩漢時期的“江南”經濟區與明清時期的“江南”經濟區地域就不同。其四,我國歷史上曾出現過相當長時期的政治分裂局面,同一自然地理單元在不同的政權統治下,就可能分屬不同的經濟區。如河北平原和山西高原在宋遼時曾分別屬于兩個政權,因此河北平原或山西高原在宋遼時就不可被認為是一個經濟區。由此可見,劃分經濟區除了重要的自然生態條件外,人文因素還是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

然而我國古代劃分經濟區域應該有那些標準呢?我們認為自然生態的相對一致性、完整性無疑是最基本的條件,但僅此還遠遠不夠,因為歷史時期人文環境的變化十分復雜,不同時期經濟活動差異又很大,所以不同時期的經濟區域的劃分還應該考慮以下幾個條件:一是勞動分工的地域差異,即本區與他區在主要產業上的差異性,從大處而言,如農耕區、畜牧區、漁獵采集區和農牧交錯、狩獵采集混合經濟區等等;從小處而言,農耕地區內又可分若干亞區,如水稻作物區、干旱作物區、經濟作物區等等。二是我國在近代化以前,基本上還是處在自給自足封閉式的小農社會,某一地區的基本生活用品,不可能全部依靠他區的供應。因此各經濟區在主要產業分工的前提下,還有其他產業輔助,以使其成為一個可以獨立生存的地區,如關中地區固然是一個農作區,然“其山出玉石,金、銀、銅、鐵,豫章、檀、柘,異物之類,不可勝原,此百工所取給,萬民所@②足也。又有jīng@③稻梨栗桑麻竹箭之饒,土宜姜芋,水多蛙魚,貧者得以人給家足,無饑寒之憂。故豐鎬之間號為土膏,其賈畝一金”(注:《漢書》卷六五《東方朔傳》,中華書局標點本。)。如巴蜀地區“沃野千里,土壤膏腴,果實所生,無谷而飽。女工之業,覆衣天下。名材竹干,器械之饒,不可勝用。又有魚鹽銅銀之利,浮水轉漕之便。”(注:《后漢書》卷一三《公孫述傳》,中華書局標點本。)如清代江南蘇、松、太、常、杭、嘉、湖自成一經濟區,當無異議,其農作有稻、棉、桑三種作物相對集中,魚鹽之產也很豐富,同時又是棉、絲紡織業中心。珠江三角洲當為一經濟區,水稻為其主要農作,但其經濟作物專業化十分突出,果樹、甘蔗、荔枝、香蕉等熱帶水果以及基塘養魚,成為農村主要產業,清代中期以后地區經濟發展迅速,這正是商品經濟發達的結果。明清時期華北平原(冀、魯、豫)除了糧食作物(麥、豆、高粱)外,還有經濟作物棉花、煙草、棗梨、藥材、釀酒產業。因此產業的綜合性也是古代經濟區的特色之一。三是在大產業分

工前提下,還有產業的專業化方向,如農業區中有水稻產區、旱作產區、漁業區、經濟作物產區、礦業區,經濟作物區中有蠶桑區、植棉區的差異等等的專門化,以此專業化產品得與他區進行交換與貿易。《鹽鐵論·本議》:“隴蜀之丹漆旄羽,荊揚之皮革骨象,江南之nán@④梓竹箭,燕齊之魚鹽旃裘,兗豫之漆絲chī@⑤@⑥,養生送終之具也。待商而通,待工而成。故圣人作為舟楫之用,以通川谷,服牛駕馬,以達陵陸;致遠窮深,所以交庶物而便百姓。”揭示了各地區特定產業及其互相間的物資交流,成為人民日常生活的必需。四是經濟中心城市及其輻射范圍,即全區生產、交換、消費等經濟活動最集中的城市和以此城市為中心形成的城市網絡和交通網絡。《鹽鐵論·力耕》:“自京師東西南北,歷山川,經郡國,諸殷富大都,無非街衢五通,商賈之所臻,萬物之所殖者……宛、周、齊、魯,商遍天下。故乃商賈之富,或累萬金,追利乘羨之所至也。”《鹽鐵論·通有》:“燕之涿、薊,趙之邯鄲,魏之溫、軹,韓之滎陽,齊之臨淄,楚之宛、陳,鄭之陽翟,二周之三川,富冠海內,皆為天下名都。非有助之耕其野而田其地者也,居五諸侯之衢,跨街沖之路也。故物豐者民衍,宅近市者家富。”概言之,劃分經濟區域應有區域性、綜合性、專業化、中心城市四條標準。

四、經濟區與自然區、行政區的關系

經濟區與自然區、行政區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自然區的劃分,是根據巖石、地貌、氣候、水文、土壤、植被等自然地理要素相對一致性所劃分的區域。行政區則是按照統治者為加強地方統治的政治原則所劃分的區別;有時為發展經濟、鞏固統治,可以考慮自然地理要素,有時則為了加強中央政權的控制力,有意違反自然地理原則。這在中國歷史上事例很多,如漢代的長沙國,元代的陜西、湖廣、江西行省劃分,明代的南京劃分等等。經濟區則是根據產業的地域分工和商品貿易經濟原則劃分的,已見上述,不再贅述。行政區是封閉的、內向的,經濟區則是開放的、外向的。這三者是出發點不同的三類地理區劃。程民生《宋代地域經濟》一書中說:“經濟地理與行政地理不是一個概念,但二者聯系十分密切。行政地理的劃分一般以經濟地理為基礎的,所以研究歷史地域經濟,仍須以政區的劃分為空間區劃。”(注:程民生:《宋代地域經濟》,河南大學出版社1992年版,第7頁。)這種處理方法似乎過于簡單了些。當然,經濟區的劃分不能不考慮自然地理條件,這一點似無需贅述。同樣,經濟區的劃分不能不考慮行政區的要素,因為在中國這樣一個中央集權體制下的國家,政府的行政體制常常要控制和干涉經濟活動,使經濟區服從于行政區,尤其是宋代以后中央集權空前加強,地方行政長官為了加強稅收、協調地方經濟、用行政手段支配社會經濟部門的管理,如在同一政區內發展同類經濟,統一施行對自然環境的利用改造,以及頒布適應地方條件的經濟政策等等,使經濟區與行政區協調起來。所以明清時期經濟區與行政區大致吻合。正如楊國楨在《清代社會經濟區域劃分和研究架構的探索》一文中說:“清代社會經濟區域的調整和行政區域的變動是并行不悖的。社會經濟區域的劃分,可以借用行政區域的劃分系統。比如說,我們可以行政縣、鄉、村作為社會經濟區域的基層單位,而把行省作為社會經濟區域的地方單位。”(注:《清代區域社會經濟研究》,中華書局1992年版,第37頁。)但這只能是在基本屬于同一自然經濟的結構條件下,凡行政區與自然區違背的情況下,經濟區就未必與行政區合一,如明清環太湖流域的

蘇、松、常、太、杭、嘉、湖自成一經濟區,就不受江蘇、浙江兩省的限制。施堅雅也說:“經濟發展和朝代更迭很難一致,正如區域經濟并不完全受帝國行政單位影響一樣,事實上,它們的相似之處是很接近的。”(《中國歷史結構》)可見雖然明清以來,經濟區與行政區比較一致,但當地方經濟進一步發展時,經濟區必然要突破行政區的框框。

自然區的變化是緩慢的,有時需要數百年甚至上千年。行政區的變化則為常見,歷史上一次改朝換代,往往會引來行政區的一次大變動,有時一個朝代內前后也有大變化,如漢、唐。但經濟區則不一定因行政區的變動而變動,如明、清。經濟區的發展有其繼續性、穩定性的一面,它不是隨著政權更遞、行政區的變化而變化,而是隨著生產的發展,產業地域分工的演變而演變。這就有一個量變到質變的過程。當經濟發展到一定程度,產業結構發生了變化,地域分工有了新的調整,商品貿易開創了新的局面,新的經濟區的出現將是必然的結果。

五、研究歷史經濟區形成發展變化的意義

經濟發展是社會發展的基本要素。我國由于地域廣大,自然差異明顯,各經濟區的形成、發展的特點都是不同的。《中國人文地理·中國經濟地理》一書中指出:“為謀求國民經濟在全國各地能因地制宜地合理發展,為編制全國和各地區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計劃,以及為進行國土規劃提供科學依據,有必要按社會勞動地域分工的特點,進行經濟區的劃分。目的是指明各經濟區在全國勞動地域分工中的地位,揭示各經濟區經濟發展的長遠方向、主要矛盾和解決途徑。根據經濟區是經濟生產分工的地域單元的特點,在劃分時要注意把經濟發展與發揮地區優勢相結合,地區生產專業化與綜合發展相結合,地區自然、社會、經濟條件的相似性與合理的經濟聯系相結合,地區經濟現狀與發展遠景相結合,經濟中心城市與其經濟輻射所及的地區相結合,地區經濟發展與改善環境質量相結合,不同層次的經濟區和相應的行政區相結合。”(注:《中國人文地理·中國經濟地理》,科學出版社1998年版,第253頁。)我們研究我國歷史時期社會經濟區形成和演變的目的:一是了解我國歷史上經濟發展過程的特點。我國在近代化以前,就總體而言基本上是一個自給性封建小農社會,商品經濟不發達。但整個歷史時期情況并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有幾經起伏的過程,這在經濟區的發展過程中,很能看出其痕跡。二是了解各經濟區形成的自然和社會條件及其產業特點,分析各經濟區興衰、演變的過程及其內在因素和規律。三是揭示歷史上不同經濟區在整個社會歷史發展中的地位和作用,從而進一步理解中國社會歷史發展過程中,各地區的自然和經濟基礎,以及有關人文信息的經濟背景。四是由于經濟區有繼承性和穩定性,研究歷史時期各經濟區的形成、演變的原因和規律,對今天經濟區的劃分和規劃,具有重要的參考意義。

字庫未存字注釋:

@①原字左纟右去

@②原字“印”去一

@③原字左禾右亢

@④原字左木右冉

第5篇

漢中市漢臺區文廟巷的漢中市種子質量檢驗站院內,一座著紅磚頭墻壁舊樓的二樓盡頭,是三間掛著漢研協會《天漢》編輯部、天漢書畫院與天漢講臺的辦公室,這里是漢中市漢文化研究協會。

創辦這個協會的是漢臺中學的退休老師姚璞。姚老師說,2004年,陜西省弘揚漢文化研究中心欲在全省各地市建立基地,他受聘開始了漢中市的漢文化研究工作。

2006年,姚老師創辦了內部刊物《天漢》雜志。“我們以這個雜志為載體,開始了以漢中兩漢三國時期歷史文化為主要內容的研究活動。”姚老師介紹說:“此后的十多年間,漢中市研究漢文化的一大批專家和愛好者聚集到我們的協會中來,比如:陜西理工大學歷史文化與旅游學院院長梁中效教授現任協會副會長,還有學者孫啟祥等人。最近幾年協會的力量在不斷發展狀大。”

2014年,陜西省社會科學界聯合會授予漢中市漢文化協會“陜西省社會科學普及基地”。2016年,《天漢》雜志被《陜西日報》推為科普讀物。

據統計,《天漢》雜志已經出版發行了40多期,其主要代表作品都是與漢文化研究有關的論文與詩文。很多會員還出版了個人研究著作,其中代表作品有孫啟祥的《漢中歷史文化論集》《蜀道與三國》、劉長源的《漢中古史考論》、李建國的《漢字文化探源》等等。

如今,漢中漢文化研究協會下設龍崗文化研究部、褒姒文化研究部、漢臺文化研究部、張良文化研究部、張騫文化研究部、三國文化研究部。

漢中漢文化研究協會開展的各種活動與研究成果,在一定程度上反應出漢中市漢文化的研究現狀。

研究方向

漢中有些漢文化研究專家把“漢水文化”作為地域文化研究課題,但另有研究者認為,漢中畢竟只是漢水的上游地帶,占絕大部分的中下游在安康市及湖北省,支流涉及河南省。因此,漢中人要研究漢水文化,難免有以偏概全之嫌。

1990年代以來,原漢中師范學院聯合安康、商洛及湖北省學者研究漢水流域文化。2005年,陜西理工學院發揮高校優勢,聯合以上地區的學者專門成立了漢水流域文化研究中心,拿出了一批成果。

也有一部分專家認為,作為文化形態意義上的“漢中文化”一直尚未形成,且很難拿出較具規模的、具有向外展示的代表性的“漢中文化”,即使勉強推出“漢中文化”概念,也很難得到更大范圍的社會認同。而 “漢族文化”這個概念又太大,研究的涵蓋面太寬,涉及中國絕大部分版圖內的地域、人文、歷史、經濟、社會等方面,幾乎包括我國幾千年的全部歷史,這是任何一個機構或社會團體都難以作好的大文章。

因此,近幾年,漢中官方及專家學者認為,“漢文化”研究的著眼點應放在“漢代文化”這個重點上,結合漢中在兩漢三國時期的人文資源,進行多方位性研究。“漢代文化”是“兩漢三國文化”的核心所在,有人又稱其為“三漢文化”。

按三漢歷史事件的順序,漢中是漢王劉邦封國,是漢朝發祥地,這里發生過劉邦拜將、出定三秦、張修張魯傳布五斗米道、曹操戰降張魯、定軍山之戰、劉備自立漢中王、諸葛亮北伐曹魏等故事;按人物,這里有劉邦、蕭何、張良、張修、張魯、曹操、劉備、魏延、姜維等人活動的史實。漢中是張騫、李固家鄉,蔡倫、班超封地;按現存遺跡遺存,漢中有古漢臺、拜將壇、飲馬池、張良廟、漢王城、張騫墓、蔡倫墓、武侯祠、武侯墓、馬超墓、虎頭橋、張魯城、張魯女墓、石門及褒斜棧道、故道、米倉道、金牛道、儻駱道等。

漢中保存著眾多的漢代文物及金石文獻,古代典籍中,記載以上三漢文化內容的資料不少,值得挖掘與研究。

機構與活動

2010年11月,姚璞與梁中效等專家參加了在湖北襄樊市興辦的三國文化研討會。姚璞說,“當時我就想,諸葛亮在漢中勉縣定軍山下長眠千年之久,可我們卻從漢中跑到襄樊來參加三國文化研究基地落成典禮,這是為啥?”

其實,早在1983年,襄樊、漢中、成都三地的史學界與文物工作者就曾聚集湖北襄陽的隆中,共同商議聯合成立諸葛亮研究會,并在三地區(市)分設聯絡處。漢中是諸葛亮研究會的發起者和早期全國諸葛亮學術研討會的承辦者之一。

起初,漢中地區文管會負責漢中的聯絡工作,后又改由漢中市博物館負責。1983年10月,四川成都武侯祠博物館、湖北襄樊市文化局、陜西漢中地區文化局聯合成立諸葛亮研究會,并在成都舉行了第一屆年會。1984年10月,漢中地區文化局在勉縣主辦諸葛亮研究會第二屆年會,發行了《諸葛亮研究文集》。諸葛亮研究會在早期還編選并內部印刷了四冊資料集,其中第三集由漢中編印,收錄論文和其他資料38篇。

1990年代,《漢中師范學院學報》曾設立《三國研究》專欄,編輯“三國文化與漢中”研究專輯,發表了一批學術論文。

2000年以后,在全國各地以諸葛亮研究為主題的三國文化研究空前活躍的情況下,漢中市的研究卻跟不上形勢,三國文化研究呈現衰退之勢。2002年9月,漢中市文化局主辦了第十三屆全國諸葛亮學術研究會,因未出版論文集,受到全國學界詬病。此后,諸葛亮研究會漢中聯絡處基本停止了各項活動。

直到2006年起,漢中漢文化研究協會在《天漢》雜志上陸續發表一些關于三國歷史文化的文章。2009年9月,勉縣人民政府承辦了第十六屆全國諸葛亮學術研究會,收到論文77篇,會后編輯出版論文集《定山下論三國》。這是漢中市舉辦的一次引人注目的全國性的三國文化研究活動。

2007年,漢中漢文化研究協會參加了陜西省漢文化學術研討會。此后,姚璞還和梁中效等人一起參加了長安文化資源研討會以及“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學術研討會等。

2012年3月,漢中漢文化研究協會啟動了《天漢文化叢書》的編撰工作。

多年來,漢中學術界以陜西理工大學對兩漢三國文化的研究最為活躍,以梁中效教授為代表的陜西理工大學的學者們不僅積極參與全國的漢文化研究工作,而且還成立了兩漢三國文化研究所、秦嶺與蜀道文化研究中心以及漢家發祥地文化研究中心。

2016年12月,陜西理工大學主辦了陜西省首屆“絲綢之路青年學者論壇”漢中分論壇城固會場“張騫精神及秦蜀古道文化研究”學術研討會。西北大學文化遺產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徐衛民做了《張騫與絲綢之路》專題報告,陜西省文化遺產研究院學者巨東做了《秦蜀古道在漢中的延伸》專題報告,上海博物館研究員、書畫研究專家陶喻之做了《張騫泛槎》專題報告,陜西師范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王暉做了《張騫鑿空西域之前中西文化交流的幾個特點》專題報告,陜西理工大學文旅學院院長梁中效教授做了《張騫文化和中華文明》專題報告。會后編輯印制了會議論文集,收錄論文45篇。

2017年5月,“2017第二屆中國漢中棧道文化峰會”在漢中舉行。中國民生研究院特約研究員紀連海,四川西部經濟文化發展研究院蜀道文化研究所所長朱福全,西安外國語大學旅游學院院長、陜西旅游研究院院長潘秋玲,陜西理工大學歷史文化與旅游學院院長、秦嶺與蜀道文化研究中心主任、兩漢三國文化研究所所長梁中效,漢中文化名市建設顧問、陜西理工大學漢水文化特聘研究員、文化學者黃建中等參加了此次論壇。各位名家的精彩觀點和建議,對進一步推動古棧道歷史文化價值研究,助力古棧道保護與傳承起到了積極作用。

近期,陜西理工大學還欲申請籌備“中國秦蜀古道歷史文化暨世界文化遺產申報國際學術研討會”。

兩漢文化研究

余秋雨在游漢中時感慨:“我是漢族,我講漢語,我寫漢字,這是因為我們曾經有一個偉大的王朝――漢朝,而漢朝與漢中密不可分,漢中這地方不來,那我就非常遺憾了。因此,我有個建議,讓全體中國人把漢中當作是自己老家,每次來漢中當做回一次家。”

漢中自古有“天漢”之美稱,天漢者,漢人之謂也。自漢高祖創世以來,其王朝以“漢”冠名,繼而漢人、漢族、漢語、漢文化之稱謂得以確定。1994年,漢中被國家評為“全國歷史文化名城”。

漢中兩漢文化底蘊厚重。《詩經》云:“維天有漢,監亦有光”,天漢即天上的銀河,在古人看來,銀河與漢水是天地輝映而存在的。早年蕭何語曰:“天漢,其稱甚美。”諫言劉邦居漢中韜光養晦,厲兵秣馬,其后逐鹿中原,成就漢室帝業。自此,“天漢”之稱載入典籍,名聞遐邇。

兩漢文化在漢中留下了濃重的印記,漢中歷史博物館珍藏有從舊石器時代以來的歷史文物和革命文物共計12000余件,是漢中珍貴文物薈萃之地。其中的“石門十三品”陳列褒斜道及摩崖石刻通碑,是我國書法史上小篆向隸書過渡的重要實證;張良功成身退、張騫出使西域、蔡倫潛心造紙、蕭何月下追韓信等等這些歷史故事體現出了尚智文化;漢中還有最著名的棧道文化,《戰國策?秦策》記載:“棧道千里,通于蜀漢,使天下皆畏秦。”古棧道蜿蜒曲折如歷史之脈絡,經歷幾千年的風雨剝蝕,遺存極少,漢中境內共有七條。

兩漢文化是漢中漢文化研究的重點。孫啟祥發表《“漢文化”概念及其相關問題》,目的是厘清“漢文化”與“漢代文化”的關系;而梁中效《張良與棧道文化》一文說明,張良的棧道奇謀不僅是劉邦定天下的基礎,也奠定了中國棧道文化特色。

《天漢》雜志刊登了《張騫與絲綢之路新探》《張良文化與留壩旅游》《歷史名人文化資源的旅游與開發――以張良文化為例》《漢中兩漢三國文化淺釋》《張騫精神》《蕭何追韓信與“馬道”》《張良與紫柏山歷史文化》《蜀道――大官驛道》《劉邦“暗度陳倉”之行軍路線》《開辟絲綢之路兩巨人――張騫和班固》《造紙之圣蔡倫》《張良廟歷史資源的開發與建設》《漢文化漫談》《明修棧道 兵出子午――韓信的謀略與軍功》等等與兩漢文化有關的研究論文與文章。

三國歷史研究

據傳民間有一種說法,一部名著《三國演義》,約有半部在講述與漢中有關的事件。國內發現的與三國文化有關的名勝古跡有500多處,主要分布在陜西、河南、四川、湖北等地,目前已開發的三國旅游景點大約有70多處。

在全國各地的三國景點中,漢中資源優勢明顯。這里是歷史上三國時期各方爭奪的焦點和三國英才頻繁光顧的地方,境內武侯墓、武侯祠、定軍山古戰場、天蕩山古戰場、古陽平關、馬超墓祠、劉備立漢中王設壇處、諸葛亮讀書臺、張魯城遺跡、諸葛亮制木牛流馬處等三國時期的歷史遺跡,使漢中在全國擁有了更高的知名度。

改革開放后,漢中涌現出不少研究漢中與三國文化歷史關系的專家學者與民間愛好者。1980年代,岳德新、范吉升的《定軍山戰役的重大作用》、白日煦《劉備為何奪漢中》、薛鳳飛的《劉、曹漢中之戰》三篇文章,探討了Z取漢中對建立和鞏固蜀漢政權的重要性。

進入21世紀,梁中效等成為后起之秀。梁中效在《漢中在三國鼎立進程中的地位和影響》一文中認為,漢中是三國鼎立的戰略支點,是無可爭辯的三國文化勝地。岳德新《曹操漢中失利原因何在》一文分析了重用夏侯淵、兵夫逃亡、擁漢派士族對抗、孫權進攻合肥等因素與曹操失利漢中的關系。田孟禮《讀〈三國志〉說漢中》一文梳理了《三國志》中與漢中有關的人物事件。郭鵬《兩漢三國時期的漢中》比較全面系統地記述了兩漢三國時期漢中的大事、人物、遺跡、文物、戰事、文獻等。

諸葛亮與漢中的關系也是三國歷史文化研究的重點。李恩來、賴甫躍《諸葛亮在漢中八年的主要活動》、郭清華《諸葛亮屯軍漢中對北伐的意義》、唐金裕《諸葛亮北伐時筑漢、樂二城的軍事意義》等文章,主要探討了諸葛亮屯軍漢中對蜀漢軍事、政治的影響;唐金裕《諸葛亮北伐對漢中的水利整治》和侯素柏《淺談諸葛亮在漢中的休士勸農》兩文,探討了諸葛亮對漢中經濟的貢獻;郭清華《諸葛亮為何要遺命葬漢中定軍山》、傅興林《諸葛亮歸葬漢中的心態透析》等文章,論述了諸葛亮歸葬漢中壯志未酬的悲壯情懷和權臣身后的憂患心態。

漢文化研究協會也參加到了漢中與三國文化研究中來。《天漢》雜志先后刊登了與此研究有關的多篇文章與論文,代表作有《三國時期的“空城計”考據》《漢中安危系魏延》《近三十年漢中三國歷史文化研究綜述》《“借荊州”的是非曲折》《漢中境內兩漢三國遺址選介》《如何認識定軍山之戰》《從武侯遺命薄葬看諸葛亮的廉政思想及對后世的影響》《古漢中文化及諸葛亮對其貢獻》《分析諸葛亮鐘情漢中的緣由》等等。

歷史地理研究

橫亙于曹魏和蜀漢交接地帶的秦嶺,歷史上一直是難以逾越的軍事屏障。三國時期,這里又處于中國歷史上自然災害頻發期和東漢南北朝寒冷期,故自然因素對軍事、社會的影響尤為突出。

馬強的研究成果《地理環境因素與漢末三國歷史進程》分析了自然災害對東漢王朝造成的危機,認為中原、巴蜀、荊揚三大自然地理與文化區域的分異和地形地貌、氣候、疾疫等環境因素對三國歷史進程有直接影響。孫啟祥的《蜀道與三國》論述了蜀道和漢中在三國鼎立進程中的地位,認為圍繞著蜀道的漢中戰役催生了三國的實際形成,通過蜀道展開的魏滅蜀之役實際宣告了三國鼎立的結束,三國爭雄促進了蜀道舊路的維護修復和新路的開辟利用。郭榮章《諸葛亮興兵攻魏所走的褒斜棧道》《諸葛亮攻祁山行兵路線芻議》《諸葛亮出兵斜谷伐魏的有關問題述評》三文,論述了諸葛亮北伐的進軍路線問題。

《三國志》中許多地名的今址眾說紛紜,諸葛亮第一次北攻曹魏時馬謖失守的街亭即俅死唷P烊棧浴⑼蹺慕艿熱艘讕蕁度國志》的記載和《三國演義》的描述,撰文稱街亭位于今甘肅秦安縣東北之隴城鎮。孫啟祥經實地踏訪,考之《三國志》及裴松之注原文,在《街亭位于隴關道西口獻疑》一文中認為,諸葛亮與曹魏的爭戰未北逾天水,街亭應在今天水東南麥積鎮。此外,李承疇、孫啟祥《張飛間道進兵漢中考辨》指出,劉備取漢中時,張飛未如舊志記載的那樣從定遠(今陜西鎮巴)、西鄉間道進軍,拴馬嶺、撈旗河、“飛鳳山”題刻等所謂張飛遺跡系附會之說。陳顯遠《諸葛亮在漢中的活動遺跡略考》和《褒斜棧道中幾個重要地名考訂》兩文,梳理了古籍中關于與諸葛亮活動相關的箕谷、赤岸府庫、赤崖、漢城、樂城、赤阪等地名的記載。孫啟祥《漢末曹劉漢中爭奪戰地名考辨》考證了古陽平關、今陽平關、陽安關、關口、關城、張魯城、廣石、馬鳴閣的名稱演變及地理位置。郭鵬《三國人物葬地質疑――同〈人民日報〉〈新民晚報〉商榷》,糾正了兩報中文章對諸葛亮、曹操、關羽、張飛等人葬地的錯誤記述。

文化遺跡保護

與整個國家的經歷一樣,漢中這座具有兩千三百多年歷史的文化名城幾千年間形成的歷史文化物質基礎,經過“”與此后1980年代以來的城市擴建后,歷史文化名城的保護防線已退到了“文物保護單位”這一種單體建筑層次。

漢中城區內除了孤獨的幾處“西漢三遺址”,很難找尋古建筑成片、古街道完整的區塊。為保護歷史文化遺跡,塑造城市個性,上世紀90年代末,漢中成立了 “歷史文化名城保護委員會”和 “東關正街歷史街區建設協調領導小組”,對東關歷史街區的建設實行全程監管,并編制了《漢中歷史文化名城保護規劃》和《漢中市東關正街歷史街區保護規劃》,對名城及歷史風貌敏感地帶進行控制性詳細規劃研究,明確控制指標,有效地遏制了開發商對“文物保護單位”的蠶食。

漢中市相繼對古漢臺、東塔、凈明寺等保護尚好的 “文物保護單位”和“重點民居”,在“修舊如舊,以存其真”的原則下進行修繕。對漢南書院、拜將壇等一些重點文物古跡進行妥善修復,還完成了虎頭橋碑遷址建館等復古工作。

建筑形式上,對古跡周邊和沿街景觀大道進行控制性規劃,要求在古漢臺、飲馬池、拜將壇等古跡周邊新建建筑高度做到“接近古跡低、遠離古跡高”,“視廓內低、視廓外高”。在建筑風格上,古跡周圍漢風景區內的建筑風格以灰墻漢瓦的漢代風格為主,尊重現狀,不排斥“明、清”風格。天漢大道、中山街東大街等景觀道路沿街公建建筑外立面,采用漢代傳統的造型符號,建筑材料與古建筑相協調,盡可能體現出城市中的漢文化。

另外,在漢中市各縣區,兩漢三國時期的重點遺跡在全國都是保存較多的地方,一些重點遺跡的保護工作隨著旅游開發,有了很大進步。但是,由于受地方財力所限,一些文化古跡恢復性保護規劃、設計僅限于圖紙上。

第6篇

關鍵詞:金城郡 蘭州 建置沿革

本文的目的在于梳理自漢至當代,蘭州市大致的建置沿革,并得出對蘭州設置原因的基本討論。因筆者能力,以及所據材料有限,故只能將部分時段的建置沿革做闕或不能詳述,還望諸家見諒。本文的基本結構分為兩部分:第一部分,簡述蘭州歷代建置沿革的變化與承襲;第二部分,討論并略述在蘭州建置的先決地利因素,以及今人于這一地理基礎上的實踐和在蘭州設置的歷史影響。

一、蘭州市歷代建置沿革

在開始本節敘述之前筆者預先做一個說明,即本節也分兩部分敘述:第一部分,敘述漢代至南北朝時期金城郡的設立及演變;第二部分,梳理從隋一代開始,至現今蘭州的建置沿革,而這樣斷限的原因在于自隋一代開始使用蘭州,并將治所基本固定在蘭州盆地,可以說基本奠定了蘭州市以后的發展空間格局。①

1.金城郡的設立

追溯蘭州地區的歷史按《大清一統志》所載,“周初為西羌地,春秋屬秦。戰國秦昭王置隴西郡”②秦亡漢興,至西漢昭帝時期始設金城郡。“漢金城郡領縣十三,允吾、浩、令居、枝陽、榆中、罕、白石、河關、破羌、安夷、允街,臨羌”③。筆者又對比了《漢書?昭帝紀》及《漢書?地理志》,看出清人所書與東漢班固的記載無明顯出入,按史源之說,康熙《蘭州府志》的上述記載應為準確。而《漢書》對西漢金城郡的設置緣由、郡名、轄區沿革也有著簡明、清晰的著述,筆者現轉述如下:西漢昭帝元始六年(前81年)是“以邊塞闊遠,取天水、隴西、張掖三郡各縣二置金城郡”④。而以“金城”命名,按集解所注 “應劭曰:初筑城得金,故曰金城。臣瓚曰:稱金,取其堅固也,故墨子曰“雖金城湯池”師古曰:瓚說是也。一運,以郡在京師之西,故曰金城。金,西方之行⑤”。并且,可以看出,從金城郡設立之初的六縣,到領十三縣,也反映了一個政區變化的過程,據《漢書?地理志》載,清楚的記述了漢宣帝神爵二年(公元前60年)設破羌、安夷、允街三縣⑥。

另:西漢金城郡的郡治為允吾(音鉛牙)。其確切位置至今仍無定論,并從諸家的爭論中形成了以下幾種看法:青海民和上川口;青海民和下川口;甘肅永靖湟水南岸;湟水入黃河處;今天蘭州市西古城(抑或西固區),但對于上述幾種說法《大清一統志》皆認為是謬誤,但也沒有提出其它實證與說法⑦。

至王莽新朝,在全國改易地名的背景下,金城郡及下轄諸縣的名稱也發生了一些變化,王莽改金城郡為修遠;浩為興武;令居為罕虜;枝陽為金屏,榆中、罕、白石為順礫;臨羌為鹽羌⑧。

王莽一朝,中原政局動蕩,周邊民族的離心力愈發增強,先零羌乘機反叛“更始時,先零羌封何種殺金城太守,居其郡,東漢建武五年(公元29年),竇融上書稱臣,并率五郡守、尉出兵攻金城,并取得勝利,東漢政府遂任命竇融為太守⑨。東漢時期,因襲西漢,設金城郡,屬涼州刺史部,領十縣⑩,并比對《后漢書?地理志》兩書所記符合11。而東漢一朝,對金城郡行政區劃產生重大變化的時間當為“省并郡縣”,“建武十三年,省金城郡,屬隴西郡”12。綜合筆者所據的以往研究成果,民族沖突也是造成當時金城郡徙遷的一個現實原因13“明年春(安帝永和初二年108年)一鐘羌數千人,先擊敗騭于冀西殺千余人,??????(鄧)騭使任尚及從事中郎中司馬鈞率諸郡縣與零羌數萬人戰于平襄,尚軍大敗,死者千余人,“關中大震,”遂“徙金城郡居襄武”14。

合久必分,是為天下大勢之一,至三國兩晉南北朝及十六國時期,時蘭州地區先后為前涼、前秦、后涼、南涼、西秦、所據,建置變化很大,頭緒紛繁。筆者根據方志、及其它所據資料梳理了一個簡單的頭緒簡列于下:

晉涼州金城郡統縣五榆中、允衙、金城、白石、浩15。并按《大清一統志?蘭州府表》所記,則東晉郡治為金城郡,即今天蘭州市;

十六國時期,前梁長軌分立晉興郡,張徙金城縣,即今蘭州是理也。16

北魏時期,中國北方形成了一定時期的統一局面,按《大清一統志》所載南北朝時期金城郡于北魏時期仍襲東晉,設治所于金城郡。

從上述筆者簡單的記敘中,簡單的做了一個推論:金城治所,遷入今天蘭州市區應是于這一時期開始的。

2.隋至今蘭州的建置沿革。

按《中國地方志集成?康熙蘭州志》載“隋開皇初年置蘭州總管府,大業初年府廢,改為金城郡,領縣二。金城、狄道。并再比對《隋書?地理志》可見兩處記載一致17。而蘭州之名始見于此。

時至唐代,唐朝劃分全國為十道,以道統州,蘭州屬于隴右道。并對比新舊唐書18,可以看出蘭州金城郡于隋末,陷于薛舉,后于武德二年(公元 620年)平復,最初設置領縣三金城、廣武、狄道。后至天寶年間改為領縣二,即金城、廣武。

至宋,蘭州,下。金城郡,軍事。元豐四年收復??????縣一,蘭泉。崇寧三年置,依郭。砦一:元豐四年,罷龕谷,元七年廢,紹圣三年,復修為堡19。筆者比對《宋史?陜西路》以及《元豐九域志》相關記載沒有發現沖突20。后北宋滅亡,至金屬臨洮路,“蘭州,上,刺史??????縣三??????定遠、龕谷、阿干”。21

至元代,結合《康熙蘭州府志》、《元始?地理志》可以看出,蘭州屬昌路22,“蘭州,下??????元初領阿干一縣級司侯司。至元七年,并司縣入本州”23。

至明,首先按《康熙蘭州府志》所記,“明洪武二年省州為縣,隸洮府,設蘭州衛于縣內,隸陜西都司。至成化十三年,巡撫余子后請復置蘭州,以金縣屬”24并按《大清一統志》所記,上文中“洪武初年省州為縣”,即將蘭州降為蘭縣25。

至清,因為筆者所據基本史料即為康熙《蘭州府志》以及《大清一統志》,其均為時人所作,故清一朝蘭州建置沿革線索較為明晰,現簡列如下:

康熙二年,巡撫部院劉斗請奏復設蘭州衛;

康熙四年,甘撫奉裁酌設,蘭為甘寧適中之地,移駐甘肅巡撫統轄四府兩邊。

此后至清王朝被,至,蘭州仍然作為甘肅省會未有更改,其建置沿革如下:1913年,蘭州被改為蘭山道,治所為皋蘭縣(即今蘭州市區)26;后至1927年,廢道改區,是為蘭山區;次年(1928年),撤銷行政區,改為省縣制,時治所皋蘭縣直轄于省政府27;1936年甘肅省劃為七行政督察區,皋蘭縣直屬于省;1941年7月將省會皋蘭縣及近郊十六平方公里土地劃出,成立蘭州市,直轄于省政府28。

后至1949年8月26日蘭州解放,自蘭州市人民政府成立以來,有幾次內部與周邊地州市的縣區調整,后至上世紀80年代,將白銀區劃至白銀市后,建置沿革尚無重大變化29。

二、認識

自蘭州設置已逾兩千余年歷史,而其關鍵的地理位置是該地區設置管理的重要因素。按《康熙蘭州府志》所載,“考河隴之故地,乃贏秦之日,對其民則徙關東之下,平其境,則接巴蜀之襟裔,地勢蜿蜒有長城之險,馬山阻東,榆谷抵其西,皋蘭山峙其南,黃河經其北,為束帶形,要沖之地。皋蘭雄峙乎前,九州之一障乎,后巒嶠集,陵環左右”30。筆者依所據資料認為,僅就這一段記敘而言,前人已將時蘭州地區重要的地理位置予以了全面的概括,該地區所居位置四至皆有險可據,是為冷兵器時代設置城池、關隘的地利之因;又南接巴蜀,在有“蜀道難,難于上青天”之嘆的時代而言,也應是進出巴蜀的一條重要通道,因此,先人在此設立治所關隘便不難理解了。而時至當代,在基于前人認識與實踐的基礎上,醞釀多年的蘭渝鐵路業已開工修建,這對加強隴渝兩地乃至西北、西南腹地的聯系是具有提升作用的。

再據道光《蘭州府志》所載“《方輿紀要》云,河為險閣,戎羌自漢以來西雄,金城郡為最,豈非以介戎夏之間,隴右安危,常系此地哉,晉元康而后,隴多事,金城左右,歲無暇日,隋唐盛時,馳逐河湟,未嘗不以蘭州為要害,及廣德后,州沒吐蕃,而西涼不復為王埃。宋元豐四年,李庵敗夏人復城蘭州。元始初,夏人求復,得此地,朝請欲割界,孫路言“自通遠至蘭州然后可以蔽,若捐以與敵,則關中震。唐失河湟,西邊一有不順,則警及京都。則今若委蘭州悔將無遂。不果,棄。明時,自州以北,常為冠沖,往往重兵駐焉。合是觀之,我朝疆域日闊,以遙隸陜西不免鞭長莫及,特與此地建立金城,移設府治,酌全隴適中之地,壯區夏制之”31。據此,筆者認為在非常時期,蘭州地區對于關中地區的的安危,特別是中央政權處于關中地區的王朝而言,是為一道重要的屏障,其地理位置不可謂不重要。正可謂“若捐以與敵,則關中震”。而再如漢匈戰爭中,蘭州地區乃至河西走廊地區亦成為了分割匈羌的屏障即“以介戎夏之間”,從而使漢王朝集中力量對抗匈奴,并取得了最終勝利。

總之,蘭州位于我國西北腹地與地理幾何中心,是關中地區的西北屏障,地勢險要。而這一切先決的地利因素,促成了自西漢至今,歷代中央政府在蘭州地區的設治開發。因此,蘭州市發展成為今天甘肅省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其所據的地利是其先決條件。

參考文獻:

一、歷史資料

(一)地方志、地理總志

1.(清)劉斗修,陳如稷纂:康熙《蘭州府志》4卷,清康熙二十五年(1686年)刊刻,據抄本影印,《中國地方志集成?甘肅府志輯》第1冊,鳳凰出版社,2008年。

2.(清)陳士楨修,涂鴻儀纂:道光《蘭州府志》12卷首1卷,清道光十三年(1832年)刻本,《中國地方志集成?甘肅府志輯》第1冊,鳳凰出版社,2008年。

3.(清) 穆彰阿、潘恩等纂:《大清一統志》252卷,(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

4. (宋)王存撰,王文楚、魏嵩山點校:《元豐九域志》,(北京)中華書局,1984年。

(二)正史、政書

1.(東漢)班固撰,顏師古注:《漢書》,(北京)中華書局,1962年。

2. (宋)范曄撰:《后漢書》,(北京)中華書局,2007年。

3. (唐)魏徵等撰:《隋書》,(北京)中華書局,1973年。

4. (后晉) 劉撰:《舊唐書》,(北京)中華書局,1975年。

5. (宋)歐陽修,宋祁同撰:《新唐書》,(北京)中華書局,1975年。

6. (元)脫脫等撰:《宋史》,(北京)中華書局,1985年。

7. (元)脫脫等撰:《金史》,(北京)中華書局,1975年。

8. (明)宋濂等撰:《元史》,(北京)中華書局,1976年。

9.(宋)徐天麟撰:《東漢會要》,(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

二、研究專著

(一)專著

1. 王仲:《北周地理志》,(北京)中華書局,1980年。

2. 鄭寶恒:《中國行政區劃通史?中華民國卷》,(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7年。

3. 鄧明:《蘭州史話》,(蘭州)甘肅文化出版社,2007年。

(二)論文

第7篇

〔關鍵詞〕山西平陽;堯帝廟;全真教

〔中圖分類號〕K9287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0-4769(2011)06-0154-06

① 2000年在山西省臨汾市堯都區舉行了“海峽兩岸堯文化學術研討會”,主要討論了唐堯時代的社會行政和帝堯的歷史地位,堯的主要活動地區和堯都與古唐國地望,以及“堯文化”涵義的界說、歷史淵源、研究方法等問題。另外,堯帝廟所在的臨汾市地方政府在宣傳堯都時,主要將研究時段定位于上古時期,如2007年臨汾市委宣傳部成立了堯文化研究會,開設了“堯文化網”,將研究的視角主要放置在對上古時期堯的象征意義和文化內涵上。無論是研討會還是堯文化的研究會都將研究的時段設置在上古時期,其協辦單位為“中國先秦史學會”。

〔基金項目〕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青年基金項目“‘知識考古學’方法下的明清以來華北移民發源地研究”(09YJC770046)

〔作者簡介〕喬新華,山西大學歷史文化學院副教授,山西太原030006。

位于今天山西省臨汾市堯都區的堯帝廟,唐顯慶三年(658年)創建于平陽后,延續至今,歷史久遠,同時由于廟中所祀的主體對象――帝堯“其仁如天,其功大而無所不至,為萬世人倫之極”而蘊含著深厚的傳統文化內涵,堯帝廟成為中國歷史上重要的代表儒家正統文化的國家正祀廟宇。

和大多數廟宇一樣,堯帝廟空間建筑的創修和歷代建筑格局的變化是學者探討堯帝廟的一個重要方面,較有代表性的是張藕蓮在《臨汾堯廟廟制沿革考略》(1)一文中,對堯帝廟廟制沿革、歷代重建重修情況進行了大致的梳理,這類研究大致屬于建筑史,不同時期的建筑風格及藝術內涵是其研究的立意所在。同時,堯帝廟所蘊含的文化內涵及意義是歷代統治者著力闡發的思想資源,因而也就成為現今學者關注的另外一個重要問題,這類研究主要體現為“堯文化”的研究(2),不過幾乎所有的研究都將視角投向上古時期堯的象征意義和文化內涵,進而闡發堯文化內涵在當今建設和諧社會與祖國統一事業中的作用。①從學術理路來看,堯帝廟的空間格局和文化象征意義既相互聯系,且在漫長的歷史時期也是一個動態的變化過程。但是,已有的研究卻將堯帝廟的空間格局與象征意義作為兩個獨立的研究領域,在主觀上割裂了二者之間的固有聯系,使得我們很難對堯帝廟歷史有一個動態而連續、具體而生動的認識和理解。

本文力圖順著時間脈絡,把堯帝廟從創建發展至今的長時段歷史進行福柯所謂“知識考古學”的探究,在重新翻檢正史文獻,并輔以多次田野調查中搜集到的碑刻、文集等資料基礎上,意外地發現元朝時全真教曾對堯帝廟空間格局有過較大的重修,儒道共處或亦儒亦道的空間格局背后隱含著更為復雜的象征意義。但這種格局在明正德年間再次扭轉,大規模增修堯舜禹廟的同時徹底拆撤了老君、伯王祠,堯帝廟再次恢復了儒教獨尊的象征意義,卻也使我們難以察覺元朝時全真教曾在這里留下的痕跡。

一、儒道共處:元中統至明正德以前全真教與儒學的關系

關于堯帝廟確切的創建年代及情節,囿于文獻的缺乏,已不易考。在對堯帝廟早期歷史的考證和爭論中,學者根據北魏太和十六年孝文帝下詔曰:“帝堯樹則天之功,興巍巍之治,可祀于平陽” (3)的記載,并以《水經注》中的記載“平水北側有堯廟,廟前有碑”為佐證(4),認為平陽堯帝廟晉代已有,北魏時期仍在。至于那時廟址究竟何在,沒有確鑿的文獻可供具體探究,只是從一些蛛絲馬跡中推測出廟址有過從汾水西岸向東岸的變化。〔康熙〕《平陽府志•祠祀》(山西古籍出版社影印本,1998年)記載“平陽城東十里,汾水之東,原上有堯神屋石碑,廟在城南八里,舊址在汾西。晉元康中建汾東”。相較來說,唐顯慶三年是平陽堯帝廟有確切記載的重要年點,不僅在其后的碑文中有明確記載元至元六年《大元敕賜重建堯帝廟碑銘并序》記載:“平陽府治之南,有堯帝廟,李唐顯慶三年所建”,此碑現存臨汾堯帝廟內。下引該碑銘并序皆同出此碑。,而且廟址從平陽府城西南遷移到了府城南――即今天堯帝廟的位置所在,本文探討的即是自唐顯慶三年在今址創建以來的堯帝廟。

限于文獻記載的缺乏,我們對唐宋時期的堯帝廟依然知之甚少。一直到元朝,由于廟內留存的碑文等資料,為我們詳細探究堯帝廟歷史提供了可能。元中統至元年間,也即唐創建后的600年,堯帝廟迎來了其發展史上非常重要的時期。立于堯帝廟內的元中統四年《元世祖圣旨碑》這樣記載:“今為靖應真人姜善信,平陽臨汾縣創建堯廟,已令中書左右部兼諸路都轉運使、知太府監,于斷沒平陽李毅地內,撥地壹拾伍頃,以資營繕。仍仰禁約:蒙古、漢軍并諸人等,并不得縱令頭疋,于前項地內蹂踐苗稼,損壞桑果。準此”。元中統四年《元世祖圣旨碑》,碑存臨汾堯帝廟內。重建后的規模“為地七百畝,為屋四百間,耽耽翼翼,儼然帝王之舉。殆與所謂土階三尺,茅茨不剪者,異觀也,經始于至元元年之春,落成于至元五年之八月”,而且政府“賜白金二百兩,良田十五頃,為贍宮香火費”。

然而不幸的是,至元年間修葺一新的堯帝廟在大德七年(1303年)平陽府八級大地震中遭到破壞。20年后,即泰定元年(1324)堯帝廟再次重新修復,并將至元時的碑文重新鐫刻立石。到至正十七年(1357年),時人有感于廟貌規模日益擴大,撰寫《光宅宮田宅之記》并刻石:“迄茲將百年,其增置者,日益以廣……田之傾畝四履,宅之區域間架,則具圖于碑陰”。元至正十七年《光宅宮田宅之記》,碑存臨汾堯帝廟祭祖堂。

以上是有元一代堯帝廟歷次修建的基本概況,如果不仔細分析碑文字里行間透露的意思,再加之我們今天對堯帝廟文化象征意義已有的定論,我們很容易認為這一時期的堯帝廟無疑是儒家文化主導下的國家正統廟宇。但是,當我們一旦瞻前顧后,從元代留存的碑文和后來明正德年間的記載來看,明中葉以前的堯帝廟,并非是我們想象中純粹的儒家正統文化,儒道共處或亦儒亦道可能是堯帝廟該時期的真實狀態,以下詳述之。

首先,從堯帝廟“倡修者”的身份和日常管理人員來看,有元一代堯帝廟蘊含著濃重的全真教色彩。趙世瑜指出,“我們判斷圍繞著某一所寺廟進行的信仰活動屬于何種宗教,通常要看所供奉神所屬神統,要看所舉行的是哪個宗教的儀式,要看信眾和神職人員的身份。”(5)值得注意的是,元中統至元年間堯帝廟的倡修者即是一位全真教著名掌教人――靖應真人姜善信。

《大元敕賜重建堯帝廟碑銘并序》記載“平陽府治之南,有堯帝廟,李唐顯慶三年所建。歲年深遠,室宇敝漏,……有全真道師曰靖應真人姜善信,愿以道眾行化河東,更擇爽壇,重建廟貌。請于朝,上嘉其深遠意”。據《敕賜靖應真人道行碑》記載,姜善信(1198-1275年),字彥誠,“自童間,已有超俗之志。及長,白諸父母,求其所師者。尋又走商彥,為季父所追,迫令還家。未幾,復辭去。親知其不可留,聽其所如。聞蓮峰真人靳道元住王刁洞,志操為門其納之,授以相術諸陰陽韜略之學。戒云:道家者流,以清凈虛無為體,謙恭慈為用,不為嗜欲所汨,不為塵俗所染”。其主要活動則為奉命南伐和修復龍門大禹廟和平陽府堯帝廟,“見禹廟傾圮,慨然以修復為事。……廟成,上褒其功,因問禹以所行之道,公引《尚書》‘世猶古之世也,陛下誠能思

①至元二十六年《敕賜靖應真人道行碑》,李修生《全元文》第24冊(江蘇古籍出版社,1998年);此碑文亦收錄于清光緒二十七年《山右石刻叢編》卷27;此碑亦為山西省河津市博物館收藏。

②陳垣在《道家金石略》中收錄了《敕賜靖應真人道行碑》,不過,陳先生沒有弄清姜屬于哪一教派,就把他歸入金元時期“歸屬不明者類”。王宗昱在《全真教和地方宗教之關系》一文的注釋中也談到“王盤還有《重修堯廟記》,都是講姜善信在山西平陽修整堯廟的事跡。王盤稱姜善信為全真道士,但是沒有材料證明他和全真教團的關系,所以我沒有把他的材料歸在全真之下”。收錄于Florian C. Reiter ,Purposes,Means and Convictions in Daoism,Harrassowitz Verlag,2007。

③樊光春:《全真道傳承關系研究芻議》,收入丁鼎主編《昆崳山與全真道――全真道與齊魯文化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集》,宗教文化出版社,2006年;王志忠《道教龍門派源流考略》,《世界宗教研究》1997年第2期。

④元至元六年《大元敕賜重建堯帝廟碑銘并序》,碑存臨汾堯帝廟內。

⑤元至正十七年《光宅宮田宅之記》,碑存臨汾堯帝廟祭祖堂。

⑥明正統十二年《堯廟重新記》,碑存堯帝廟內。

⑦明弘治四年《重修帝堯陵寢碑記》,碑存臨汾堯陵。

⑧明正德九年《增修堯舜禹廟碑記》,碑存臨汾堯帝廟內。此碑為砂石質,因年代久遠字跡有些模糊不清,縣志中記載的碑文不全,臨汾市檔案館所藏的拓片是十年前的,仍然有多處不清晰。本文所引的內容系三者相互補充而成。

政求賢,即今之堯舜也’。上悅而從之。官方輻輳,勤亦至也”。①不僅如此,通過翻檢和比對資料,發現姜善信并不僅僅是一位普通的道士②,陳教友在《長春道教源流》中論述龍門派興起于華山、得名于黃河龍門的觀點時,認為丘處機有弟子名靳貞常(道元),隱修于華山王刁洞,傳道法于姜善信。姜善信后赴黃河龍門復興大禹廟,元世祖敕封建極宮,自后形成龍門派,又稱王刁派。(6) 法國學者Esposito在對全真龍門派地理分布的研究中指出:“丘處機一度到過華山,并收了一個徒弟叫靳貞常,靳傳姜善信,姜后來根據靳的指示,去了龍門山王刁洞。去龍門王刁洞的姜善信,后來被元廷封為靖應真人,在龍門建立建極宮”。(7)樊光春也詳細考證了姜善信與全真教的師承關系③,由此可以確定,倡修堯帝廟的姜善信是金末元初北方全真教龍門派一位重要的掌教人,因為其師從的蓮峰真人靳道元是丘處機的弟子。

不僅堯帝廟的“倡修者”是全真教著名掌教人,終元一朝,堯帝廟的重要廟務和日常事務多由諸多道士來主持并參與其中。如大德七年地震后,泰定元年堯帝廟的重修就是在道士李志和主持下完成的。“泰定元年四月,功德主本宮提點李志和重建,大都采石局把作提領本縣東祭里衛寧刊”。④至正年間為堯帝廟立碑時提點張志德要 “集羽流議論”⑤,說明在堯帝廟的日常事務中,道士擁有一定的發言權。直至進入明朝正統年間堯帝廟新修,廟成后,“擇道士之素謹愿者主之,俾守且耕食于其中,為永久計”。⑥明弘治四年,《重修帝堯陵寢碑記》中記載有“‘平陽堯都,既有其廟,陵何在乎’,訪諸故老,詢于名士,而守廟羽士楊希泰暨義官靳嚴,悉有德于鄉邦”。⑦為了尋找堯陵舊址,得到了“俾守”堯帝廟羽士的回答,這間接說明,至少在明弘治以前堯帝廟的經營是由道士進行和掌管的,堯帝廟中的神職人員主要是道士。

其次,從堯帝廟的整體空間格局和奉祀人物來看,堯帝廟在元朝時可能還有一個更為人所熟知的稱呼――“光宅宮”。至元五年修整一新的堯帝廟,詔賜其額曰“光宅之宮”,殿曰“文思之殿”,門曰“賓穆之門”。更重要的是堯帝廟內除了熟知的堯殿外,其左右則分別是老君祠和伯王祠,后為玉皇閣。明朝正德九年《增修堯舜禹廟碑記》記載“以舜禹二祠配于堯殿之后,殿之左為老君祠,右為伯王祠,祠之后為玉皇閣,皆肖像其中”⑧,明人朱國禎在《幢小品•堯廟規制》中也提到“帝堯廟在平陽府汾水西,后徙于東南。唐顯慶中,徙府城南。有地七百畝,屋四百間,中為文思殿,前為賓穆門。左祀老子,右祀楚霸王,后祀玉皇,總曰光宅宮”(8)。劉鳳云據此更認為,“平陽汾水河畔的堯廟,占地七百畝,房屋四百間。這座祀老子又祀玉皇的堯廟毫無疑問是屬于道教的”。(9)由此來看,堯帝廟的象征空間較我們下意識的猜測要復雜許多。

有元一代,堯帝廟內為何祀老子又祀玉皇?這應該與金元特殊社會時期儒學的變化與全真教的興起有密切關系。關于金元時期全真教在北方的興盛,學界已有許多討論(10),大致認為金元統治時期,一方面,北方儒學有一股援佛道以入儒的思潮,同時又有一股后來被名之為“全真教”的社會思潮,儒學與全真教二者之間曾有過一段較為復雜的關系。對此,師道剛指出:“全真教原本是作為北宋遺民士流敵視女真貴族的一種民族意識的反映,但在發展過程中受到儒學的浸潤和佛學的柔化,逐漸蛻變為講究眾生平等的民族融合的紐帶。在形成統一民族的過程中,通過宗教這一紐帶使政治的統一得以強化,這是當時政治統治的意圖。三教合一這股思潮經過不斷地改進和深化,逐漸成為全真教的思想基礎”。(11)全真教道士們利用儒人文士以宣傳其宗教主旨,確實是其在北方興盛的一個原因。但直接借用并改造一座代表儒家正統文化的堯帝廟則是較為特殊的,從堯帝廟的個案中,我們主要看到了全真教對儒學的主動吸收和利用。所謂“當世祖皇帝握符御極時,則有若方外之臣、靖應真人姜善信者,能以堯舜思政求賢之道,上稱帝心,實奉命新修之”。元至正十七年《光宅宮田宅之記》,碑存臨汾堯帝廟祭祖堂。元朝正是利用了全真教三教合一的思想基礎,實現了其政治統一的目的。從堯帝廟的個案中,我們既看到全真教的主動努力,也看到一個國家正祀廟宇的歷史發展脈絡。

二、儒教獨尊:明正德至清雍正時期堯帝廟空間格局與象征意義的轉變

明朝正德年間,大規模增修堯舜禹廟的同時徹底拆撤了老君、伯王祠,堯舜禹殿構成“三圣廟”,讓我們隱約看到堯帝廟內儒教與道教力量此消彼長的博弈。嘉靖、萬歷年間,伴隨著廟內神明配置的變化,象征儒家正統文化的執中閣、光天閣意義日益凸顯。清康雍時期,撤商湯廟改建萬壽行宮,四并立,終使堯帝廟再次恢復了儒教獨尊的地位,這一現象不僅僅是神明配置的變更,更重要的是其中所暗含的文化象征意義的轉變。

首先,光宅宮易名三圣廟、玉皇閣改為執中閣、商湯廟改為萬壽行宮,這一系列空間格局的變化讓我們隱約看到堯帝廟內全真教與儒教力量此消彼長的博弈。

明正德八年(1513年),山西巡按周倫經過平陽,認為堯帝廟內的空間建筑格局不合祀典,需要重修。第二年重修完成,此次重修動作很大,撤掉了代表全真教的老君、伯王祠,將堯舜禹三圣并祀,這一重大變化漸漸讓人們對這座以堯為主祭對象廟宇的稱呼也發生了變化,那就是過去叫光宅宮,正德以后漸漸改稱三圣廟了。正德十六年,致仕戶部尚書洪洞人韓文為此次修建撰寫了《增修堯舜禹廟碑記》,主要內容如下:

巡按侍御昆山周伯明公倫按臨河東,偕孫、魏僉憲,率府衛官僚,恭詣展拜,徘徊顧瞻之余,惜其殿宇門廡等處,率多傾漏,且以舜禹二祠配于堯殿之后,殿之左為老君祠,右為伯王祠,祠之后為玉皇閣,皆肖像其中。乃謀諸二宮曰:堯舜禹天下之大圣也。以天位親相授受,天下之大事也。況舜都蒲坂,禹都安邑,皆平陽支郡。今置二圣于殿后,不得專尊,于禮弗稱。彼老君、伯王,皆祀典所不載,于禮不經,誠有未宜。而玉皇即上帝也,惟天子得以祀之。今置老君祠后,瀆莫甚焉,悉命撤而正之。 更老君祠為舜廟,伯王祠為禹廟,閣則三圣并祀,其上仍榜堯殿曰放勛,舜殿曰重華,禹殿曰文命,閣曰執中。名分秩然,禮法詳備,使吾人于千百載之下,謳歌擊壤,得以遐想陶唐、虞夏之氣象,如親見之者,豈不休哉!明正德九年《增修堯舜禹廟碑記》,碑存臨汾堯帝廟內。

根據碑文分析,正德年間山西巡按周倫認為堯帝廟內的空間建筑格局不合祀典的理由是:堯舜能夠將王位禪讓是大圣人,禹則治水有功,是值得后人歌頌和學習的,這些是天下的大事件。況且舜都蒲坂、禹都安邑,都是堯都平陽的支郡,屬于王畿之地。這樣堯、舜、禹三圣不論在世系上還是在都城的位置上,都有著不可分割的聯系。所以在平陽堯帝廟內對三圣的供奉應該按照堯舜禹三圣的先后順序來列位。而老子和楚霸王與堯舜禹似乎不存在世系的聯系,地位不及堯舜禹,又不是儒家士大夫所提倡之神,但現在老君、伯王二祠地位高于舜禹,有損堯舜禹形象,是禮法不合,祀典不存。再者,玉皇大帝只能由天子來祭祀,放置于老君祠之后,同樣是不合禮的,所以在堯帝廟重修時,一反過去,將太上老君和西楚霸王的祠廟撤除,將舜禹的地位提升到與堯同等重要的地位上來,形成堯舜禹三圣同堂異室、并祀于堯帝廟之中的格局。此外玉皇閣改為堯舜禹三圣并祀,并改名為執中閣,經由這么重修,這座龐大的廟宇在人們眼中就是“三圣廟”了。《臨汾縣志•祀典》(《中國地方志集成•山西府縣志輯》:46冊,鳳凰出版社,2005年)也記載“堯廟在城南八里,明正統間重修。正德間巡撫周倫修額,正廣運殿祀堯,右重華殿祀舜,左文命殿祀禹,后為光天閣,右丹朱祠,祠左娥皇女英祠,東為三圣考廟”。

對于正德年間廟內建筑格局和祀神的變化,參與其中的人認為重修后堯舜禹三圣廟的格局“名分秩然,禮法詳備”。正德十六年,翰林院侍讀同修國史經筵講官顧鼎臣應同鄉周倫之請為堯帝廟撰寫的《三圣廟碑》中認為:“巡按監察御史周君倫瞻拜興嗟,毅然以修飭厘正為己任,……代腐以堅,易缺以完,革其瀆,斥其邪,合于典法。乃于堯廟之右改老君祠為舜廟,伯王祠為禹廟,別創門堂以表之。”明正德十六年《三圣廟碑》,碑存臨汾堯帝廟內。在他看來,將道教神靈與儒家圣君堯帝放在同等位置,是對堯舜禹的極大不敬,尤其是對帝堯的不尊,既“不合祀典”又“不合禮儀”,重修后堯帝廟從過去“于禮弗稱”達到了現在的“名分秩然”。

繼正德年間撤老君、伯王祠后不久,因“萬歷甲午濫煙妄起,閣煬而為煙”,明萬歷十三年《重修光天閣記》,碑存臨汾堯帝廟內。該碑文也收于李維禎:《大泌山房文集》卷53,《四庫全書存目叢書》:第151集,齊魯書社,1997年,602-604頁。于是又在其南面重修光天閣。山西按察使李維禎在《重修光天閣記》中詳細記述了此次重修。伴隨著廟內神明配置的變化,象征儒家正統文化的執中閣、光天閣意義日益凸顯。(詳后)

清朝康、雍時期,堯帝廟的建筑格局和祀神又有過局部的調整。康熙三十四年(1695),平陽地震,堯宮俱毀。四十二年康熙西巡,駐蹕平陽,撥國庫銀兩重修堯帝廟,主要是在商湯廟址新建萬壽行宮及御書閣、御書亭等建筑,自此,四宮并峙,巍峨壯觀。(12)之所以在堯帝廟新建萬壽行宮,是認為湯王不是禪讓而王,不宜與堯舜禹三圣并祀。于是,在原湯王廟基址上建筑了萬壽行宮,以展現康熙尊崇堯舜,行堯舜之道的圣君形象。雍正時,平陽堯帝廟又一次重修。這次重修將三大殿的神靈進行了調整,主要是前移娥皇女英的地位,將其與舜并祀于舜寢宮,前移帝堯之子丹朱、商均地位,祀于圣考廟之中。雍正《平陽府志》(《中國地方志集成•山西府縣志輯》:44冊)中記載,“雍正七年重修,緣日久損壞,工程浩大,……規模仿舊,而略為更易三殿,如前移娥皇女英并祀于舜寢宮,移丹朱商均附祀于圣考廟”。(13)此外還在堯帝廟內興辦義學,講授儒學,《臨汾縣志》載“每歲季春官紳詣祭,倉圣祠祀倉頡,祠內兩廂一為崇文會館,一為培英義莊,昔年收學租與鄉會試,賓興皆聚于此,并隨時致祭焉。”(14)這時的堯帝廟不僅僅是供奉儒教圣君的廟宇,更是培養儒學人才的場所,堯帝廟的儒家文化氛圍更加濃厚。

與此同時,從堯帝廟重修者的身份來看,明后期更多的是各級官員和士紳,道士的身影漸漸淡出。

晚明至康熙的四次主要重修中,上級官員周倫、李維禎、巡撫石暨等都是積極的倡導者。在具體的事務中,如撰寫碑文等,則有更多的知名士紳參與其中。如前述正德十六年顧鼎臣為堯帝廟撰寫碑文《三圣廟碑記》,而顧鼎臣當時是翰林院侍讀,國史經筵講官。

從明正德到清康雍時期,光宅宮易名三圣廟、玉皇閣改為執中閣、商湯廟改為萬壽行宮,這一系列空間格局的變化讓我們隱約看到堯帝廟內全真教與儒教力量此消彼長的博弈。儒教意味很濃的三圣廟代替了光宅宮這一道觀名稱,可能是雙方力量博弈的最好解釋。

其次,伴隨著堯帝廟空間格局變化以及奉祀神靈的變革,與之相隨的是堯帝廟象征意義的改變。以堯帝廟之變重建儒教正統、以“圣人之道”導“百姓日用”大概是明中后期堯帝廟被賦予的新的象征作用。

對于此間堯帝廟象征意義的內涵,時人文集和《光天閣記》作了最好的闡發和解釋。歸有光為周倫文集作序時提及,“先生之才之趣,大抵出于天成,而尤根于理學。觀其在新安建靜修書院,以教學者。在平陽創堯舜禹三祠,以興起斯文為己任。因河清而論春秋,不書祥瑞空開侈心。疏止烏思藏番供與宮中佛事,以辟異端廓如也。”(15)這段話非常準確地指出了周倫在平陽、新安以及在朝廷之上的一系列舉動,正是在晚明時期,士大夫重塑儒教正統地位的責任所在。

循著這樣一種思路,我們似可理解萬歷十三年(1585)堯帝廟碑文中為何出現大段的儒教經典內容,如在解釋堯帝廟內各個空間格局位置時,《重修光天閣記》載:“執中何以易光天,又為后殿也?大人之學,先明明德,而后明明德于天下。孟子論道統祖堯舜,孔子刪書,斷自唐虞。其傳道之言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精一執中者,克明俊德也。光天下之明,明德于天下也。凡天地之氣,翕聚西北,而敷揚東南。執中為體,故以名殿居北,光天為用,故以名閣居南。”明萬歷十三年《重修光天閣記》,碑存臨汾堯帝廟內。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精一執中”這十六個字一直是儒學乃至中國文化傳統中最為著名的“十六字心傳”。平陽堯帝廟在晚明時期的變化,也可視為“宋元以來,儒家思想重新被封建統治者所重視,并發生了從‘重治’到‘重教’的轉變,開始了用儒家道德控制社會秩序的努力”(16)的反映。當時作為地方官的李維禎,適應國家宣揚儒家道德思想的需要,適應地方社會重建儒家學說正統性的需要,參與地方廟宇的重建,宣揚儒家的倫理道德,注重儒教思想在百姓日常生活中的指導作用。這正如葛兆光所言:“一些懷有某種意圖的士大夫,試圖改變明代彌漫在世人中間的那種從心所欲的風氣,希望通過重組儒教學說,來整理知識與思想秩序并清理社會秩序。”(17)

正德十六年,翰林院經筵講官顧鼎臣在碑文中題道,“夫道百姓日用而不知,故擊壤之民,親蒙帝力,猶曰:何有于我?矧數千載而下,去圣跡愈遠,茍非上者作而起之,他日遂移于異教而忘圣人之功,未可謂無也。周君是舉,合道揆適時宜,不費公不厲民。故告成之日,四方來者莫不遷志改視。君子謂得其禮,小人謂得其情,贊頌歸向罔間遐邇。”明正德十六年《三圣廟碑》,碑存臨汾堯帝廟內。在晚明時期 “異教日崇”的情況之下,如何才能使圣人事跡不被各種思想和民間宗教淹沒?如何才能使平陽百姓銘記堯帝“擊壤”之功績,保持圣人對百姓生活的引導作用?御史周倫拆撤道教神明,提升舜禹地位,以及功成之后“君子”、“小人”的“贊頌”,來者“遷志改視”是對這些問題的最好詮釋。

這時的地方官員在堯帝廟的重修中,更加注重通過對廟宇的新修,達到教化的目的和作用。百姓參觀之后,無不景仰先圣,改棄對雜神異教的信奉,轉而尊崇堯舜禹三圣。堯帝廟在正德年間的變化,顯現出圣人功績在百姓日常生活中的引導和教化作用。因為“許多地方神與特定的地方歷史或地方傳統密切相關,都希望利用神的力量強化地方社會秩序。”(18)正德九年周倫的改撤神位,易道而儒的做法,達到的效果就是地方民眾,以及其他瞻拜者紛紛改變信仰,普通民眾都能夠“謳歌擊壤”,“遷志改視”,深得“其禮”、“其情”。(19)堯帝廟配置神明的變更,儒教地位的獨尊,不僅起到了弘揚堯舜禹三圣功績的作用,而且將百姓日常生活和精神信仰以及整個民間社會納入到儒家的倫理道德范圍,說明了儒家士大夫希冀利用對地方正祀廟宇的整飭,達到對社會秩序的整合,實現“圣人之道”引導“百姓日用”的目的。

結 語

通過對山西平陽府堯帝廟從其創建發展至今的長時段歷史進行福柯所謂“知識考古學”的探究,發現了堯帝廟歷史中一些鮮為人知的歷史情節。元朝時象征儒家正統的堯帝廟和全真教曾有過非常密切的互動關系,儒道共處或亦儒亦道是堯帝廟該時期的真實狀態。但這種關系并非一成不變,伴隨著王朝更迭,堯帝廟的“去道教化”日趨明顯,經歷了明朝正嘉萬的逐步變革,到清朝雍正時期堯帝廟再次恢復了儒教獨尊的地位,并一直延續至今。對堯帝廟象征意義變化的考察,既提供了一個元明時期全真教在北方盛衰的鮮活個案,也看到了一個代表儒家正統文化的國家正祀廟宇的歷史脈絡和傳承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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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篇

全文共分三個部分。第一部分對目前已有的幾種湖南方言分區作了分析和評論,其中,重點討論了周振鶴

和游汝杰的分區。第二部分提出了一種新的分區方法(聲韻調系統三重投影法)并用這種方法給湖南方言重新

分了區,分區結果用湖南花鼓戲的流行區域來作驗證。第三部分,結束語。

一湖南省方言分區述評

1.0到目前為止,國內外學者對湖南方言已有了五種分區。這五種分區分別是:楊時逢先生的分區(

1974年,臺北,《湖南方言調查報告》1442-1447頁,下簡稱《報告》),日本學者@①伸久先

生的分區(1979年,東京,《湖南諸方言》,載

《中國語學》226期,下簡稱《分布》),湖南師院中文系的分區(1960年,長沙,《湖南省方言普查

總結報告》(石印本)240-247頁,下簡稱《總結》),鮑厚星和顏森的分區(1986年,《湖南方

言的分區》,載《方言》1986年第4期,下簡稱《分區》),周振鶴、游汝杰的分區(1985年,《湖

南省方言區畫及其歷史背景》,載《方言》1985年第4期,下簡稱《背景》)。這五種分區,從方法上看

各具特點,從結果上看互有參差,下面,我們將其分成兩類來討論。

1.1.1楊時逢先生分區的方法是:“把某一處的方言特點歸納起來,取它最重要的不同特點,聲調

的類別,音韻特點,開合口及調類等區別,來作分區的條件。”實際工作中,楊時逢先生用作分區條件的特征

條件有十二項。根據這些分區條件,楊先生把湖南方言分成五個區。第一區是“典型的湖南話”,第二區“大

都跟第一區差不多,第三、四兩區難以命名,第五區接近西南官話”。對這個分區結果,楊先生自己也很不滿

意,認為“不很理想”。對這個結果,方言學界也議論紛紛。鮑厚星認為《報告》把長沙和慈利、平江、瀏陽

等地畫一區,把衡陽和常德畫為一區都是不合適的(見《湖南省漢語方言地圖三幅》的文字說明部分,載《方

言》1985年第4期)。《背景》則認為《報告》的“分區圖有些支離破碎,難于令人滿意”。我們的看法

是:《報告》立足于語言實際,在一定程度上還是反映了湖南方言的真實面貌,如一、二兩區的大多數方言點

,學術界一般都認為屬湘語系統,第五區劃歸西南官話也大體無誤,至于作出的方言分區圖看去有點支離破碎

,只要符合語言實際,也不應算是作者的錯。但勿庸諱言,《報告》的分區也與湖南方言的實際情況有相當的

出入。如湖南的郴州、藍山、嘉禾等地,按《報告》上列出的語言材料就應劃歸西南官話(見黃雪貞《西南官

話的分區(稿)》,載《方言》1986/4),如果考慮到這些地方的雙重方言性質則可暫列為雙重方言區

來處理,具體分區待查明全部情況后再作決定(見鮑厚星《湖南省漢語方言地圖三幅》中有關的文字說明,載

《方言》1985/4)。《報告》分區偏離語言實際的原因主要是:提出的分區條目有綜合無系統,不能總

括湖南全省的語言實際,用這樣的條目來分區,自然要影響其分區質量。

1.1.2《報告》的分區中,長沙和城步同屬第一區,與城步接境的武岡卻屬第二區。對此,《背景

》批評道:“城步跟長沙不但主要的語言特征相差甚遠,而且很難通話,而城步跟武岡則語言大半相似,交談

也不很困難。”在這里,《背景》用來衡量分區質量的標準看來是兩條:主要的語言特征和通話程度。可以據

此推知,如果甲乙兩地方言的主要語言特征相近或相同,能通話或通話不大困難的,就應劃為同一方言區,如

城步與武岡,反之則否,如城步與長沙。可見,這兩條不但是檢驗分區結果的依據,也是分區時應遵循的標準

。這兩個問題雖然是在對《報告》的批評中提出來的,但由于它們在方言分區中關系重大,有必要略作進一步

的討論。

先談“主要的語言特征”。

到底長沙、城步和武岡三個方言點各自“主要的語言特征”是什么,《背景》并沒有明確指出。倘若真的

只用一兩條特征就可以進行有效的方言分區的話,那不但《背景》對《分布》的批評難以成立,而且《背景》

用數學方法來進行分區也屬多此一舉。因此,《背景》據此批評《報告》不但不得要領,而且還自相矛盾。究

竟某方言區有沒有“主要的語言特征”,“主要的語言特征”具體所指又是什么,對此,方言學界有種種看法

并有過大量的分區實踐,筆者的看法是:由于“主要的語言特征”難以確定,寧可用方言的“區別性特征”來

代替它。在分區實踐中,這種“區別性特征”可以通過多方比較來抽取。根據分區的需要,可以用一條,也可

以用多條。這些分區條目不論是“一”還是“多”,都要求對內有盡量大的周遍性,對外有盡量強的排他性。

用能否通話來檢驗分區結果也是值得考慮的。就《背景》的分區而言,也不乏同一區中有不能通話或通話

困難的,如第三片中的湘鄉與零陵,而分屬兩片卻也有通話不大困難的,如第二片的懷化與第五片的郴州,等

等。大量的語言事實證明,同屬一個方言區中的不同方言點可以有不能通話的,如閩語區中的廈門話和福州話

;而不屬同一方言區甚至不同的語言也有可以通話的,如德語和瑞士語。這是因為,能否通話不僅決定于兩種

方言的相似性,還決定于兩種方言的交際頻度。一九八七年筆者曾以湖南師大中文系八四、八五、八七三級的

同學作為調查對象調查過外地同學對長沙話的可懂度和認同感,經計算機處理后的結果是:

大體聽懂基本聽不懂大體相同基本不同

八四97.5%2.5%34.6%65.4%

八五95.7%4.3%25.5%74.5%

八七62.8%37.2%12.2%87.8%

據上表中八四級與八五、八七兩級同學對長沙話可懂度和認同感的區分比值的差異可以看出交際頻度與它

們的比例關系。而且,通話程度還受城鄉、職業、年齡甚至性別等條件的制約。事實上,既難于把它作為一個

分區因素來參與分區,也難于把它當作一個可靠的標準來衡量分區結果。

1.1.3第二種是日本學者@①伸久先生的分區。《分布》據以分區的材料也來自《報告》。方法是

:根據“古全濁聲母的變化”繪出方言圖來進行分區。《分區》把湖南方言分為四種“型”,定名為“江西型

湘方言”,“北方型湘方言”,“老湘型湘方言”和“新湘型湘方言”。國內學者一般是把“江西型湘方言”

看成贛方言或贛客方言,把“北方型湘方言”看作西南官話。《分布》的分區是比較典型的單一特征法。《背

景》認為:“這個方法雖然簡便,但是按這個標準作成的分區圖也不能反映湖南方言的實際。”《分區》將湘

西的永綏(花垣)、乾城(吉首)、保靖、永順、古丈、瀘溪、辰溪、沅陵等地劃歸“老湘型方言”,對此,

《背景》指出,“@①伸久將古全濁聲母只要今平音讀濁音的也包括在內,湘語的范圍自然要擴展到上述永綏

等縣。事實上永綏等縣的語言特征與西南官話的特征大部分相似,反以這‘半條’特征將其劃入湘語南片是不

妥當的。”《背景》的批評無疑是正確的。單一特征判斷法的優點缺點都很明顯。優點是分區結果清晰正確,

缺點是往往以偏概全。在方言區的交錯地帶和過渡區域,在方言面貌因長時期的交融滲透而變得模糊不清的地

方,這種方法的可行性尤其差。

1.1.4第三種是湖南師院中文系的分區。一九五六年至一九六零年,湖南師院中文系承擔了湖南全

省的方言普查工作,當時共調查了八十七個縣市,后由彭秀模、曾少達等同志根據調查材料寫成《湖南省方言

普查總結報告》。《總結》中對湖南方言作了分區工作。方法是:根據分區者對湖南方言的一般印象,“先把

幾個較大的土語群最明顯的特點歸納出來,然后把特點大部分相近的土語群合并為一個方言。”方言區的范圍

基本上定下來后,就把可以肯定的先肯定下來,碰到甲乙兩可的交界處方言就“根據反映方言特點的地圖來分

析研究。分析它們哪些特點和甲區相同,哪些特點和乙區一致,最后根據它們與哪一區特點較多相同的特點劃

歸哪區。”在這種情況下還要注意該方言“必須具備的主要特點。”而不是“不分主次,單憑機械多數”來確

定其方言區屬。結果把湖南方言分成三個區。第一區“基本上是湘語”,第二區“基本上屬于西南官話”,第

三區“大致接近江西話”。《總結》的分區在具體運用中有一個明顯的缺陷,即:由于方言在地理分布上是漸

變的,甲近乙,乙近丙,丙近丁,而甲與丁卻可以相去甚遠。這樣,在把幾個看起來相近的土語群進行單向歸

并時,就有可能把本來差別甚大、應分屬兩區的方言給歸并到一個方言區中去。如《總結》第一區中有瀘溪、

辰溪等方言點,就其總體特征看,應與第二區的懷化、吉首、沅陵等要更接近一些,而與長沙、湘潭等地的方

言相差甚大。只因為“辰(辰溪)溆(溆浦)土語群”接近“衡(衡陽)邵(邵陽)土語群”,而“衡邵土語

群”又接近“湘(湘鄉)漣(漣源)土語群”,“湘漣土語群”與長沙、湘潭等地的話又更要接近一些,這樣

單向歸并,結果就把本來不屬同一區的方言給并為一區了。《總結》分區時在使用材料上也有欠妥之處。湖南

的藍山、嘉禾、宜章、桂陽、郴縣、新田、江華、江永等地除了共同使用一種各地小有區別的西南官話(與桂

林話很接近)外,各地內部還使用著一些差別很大,而且方言特征很奇特的“土話”。《總結》在分區時,單

把藍山、嘉禾兩地的土話拿出來分區,從而把它們從湘南雙語區獨立出來并合并到第三區中去,成為第三區孤

懸于第二區中的方言島,這顯然是不符合分區原則的,也不符合方言的實際情況。

1.1.5第四種是鮑厚星和顏森的分區。《分區》使用的方法雖然比較單一,但分區的標準卻頗為靈

活多變。《分區》把湖南方言一共分為六個區。第一區是“湘語”,分區的依據是古全濁聲母的變化。第二區

是“贛語區”,分區標準有三項:一條是古全濁聲母今讀塞音,塞擦音時一般為送氣清音,一條是梗攝字多有

文白異讀,另外還列了一些詞匯。第三區是“客家話區”,《分區》沒有明確“贛語”和“客家話”的區別界

限,語音上好象是“影母字今開口呼讀零聲母”這一條,另外還有詞匯條目的區別。第四區是“江淮官話區”

,分區標準主要是“古全濁聲母字今讀塞音、塞擦音時為清音平聲送氣、仄聲不送氣”,另外就是“古入聲全

濁聲母字今全部或部分歸陽去(去聲不分陰陽時就歸去聲)”,其他還列了“他的”和“喝茶”兩個詞組。這

一區中有《背景》列為西南官話標準點的常德,還包括湖北省的鶴峰、松滋、公安、石首等地,所以統稱為“

江淮官話常(常德)鶴(鶴峰)片。”第五區是“西南官話區”,這一區沒有給出分區標準,內部分片時也未

明確分片依據。第六區是“鄉話”。“鄉話”主要分布在“沅陵西南部以及溆浦、辰溪、瀘溪、古丈、永順、

大庸市等地與沅陵交界的地區。”大約有四十萬人說這種話。“鄉話”的主要特點有:古全濁聲母今讀塞音、

塞擦音時平聲為不送氣濁音,仄聲為送氣清音。另外,入聲有喉塞尾,古次濁平聲今讀陰平。古全濁上聲今仍

讀上聲,等等。《分區》的主要優點是分區時不拘泥于某一標準,不僅考慮語音特點,也兼及詞語的異同。分

區時不反分出大區,還給大區再劃出片,有的地方方言界限還深入鄉鎮一級,分得比較細致深入。但勿庸諱言

,《分區》也是有一些缺點的,這主要體現在所使用的標準上。由于標準不統一,有時甚至連分區標準都未說

明就直接分區,這就難免給人一種分得較為主觀臆斷的感覺。另外,凡《分區》使用單一標準的地方都無法避

免單一標準以偏概全的缺點,如“江淮官話常鶴片”,如果不是只從一兩個語音特點著眼的話,根本就劃不進

江淮官話里去。此外,就《分區》的題旨來看應是封閉式的區域方言分區,沒有必要把湖北省的方言也包攬進

來,而且還包攬得不對。按趙元任先生等人的分區,鶴峰、石首、公安等地的方言特點介于湖北第一區(西南

官話)和第二區(楚話)之間,同時還有一些湖南話的特點,因而獨立一區以顯示其特點,實際上是一種過渡

區域的混雜型方言,趙元任先生等人也沒有把它們和江淮官話聯系起來考慮(見趙元任先生《湖北方言調查報

告》一五七頁),于此可見《分區》的處理是不很妥當的。

1.2.0由于周振鶴、游汝杰二人的分區不止使用了一種分區方法,在分區過程中還涉及了湖南方言

的歷史文化背景,并將其中的歷史行政區劃作為分區調整的重要“參考項”直接介入分區,經過研究,我們發

現其中還存在著不少問題,需要適當展開討論,因此我們把《背景》的分區單列為一類加以述評。

1.2.1《背景》仍使用《報告》的分區材料,分區對象仍為《報告》中的七十五個方言點。《背景

》在分區方法上最為引人注目的地方是使用了數學方法,并結合語言學和人文地理兩個方面來進行調節和補充

。具體的作法是:以《報告》中提出的比較各地方言異同的五十二個特征項目作為分區依據,建立數據庫,參

照數學集群方法,先比較七十五個方言點之間特征項目的接近程度,然后按接近程度來作初步分區,最后再用

“較重要的語音特征”和“歷史人文地理因素”兩個參考項來作“局部調整”。在分區過程中,作者還根據自

己對湖南方言的“模糊印象”先把湖南方言分成四個“集”,并給每個“集”指定一個代表點,然后把這一集

里的其余各點來和“代表點”作比較,按各方言點與“代表點”的接近程度分歸各集。結果把湖南方言分成五

個片,根據《背景》有關的文字說明和分區圖來看,五個片分別為:第一片是以常德為代表的西南官話片,第

二片是以長沙為代表的湘語北區,第三片是以城步為代表的湘語南片,第四片是以平江為代表的贛客語片,第

五片沒有代表點,是南部山區官話和湘語的混雜片。在數學方法運用上,《背景》設置了四個“標準點”來對

周圍的方言進行吸附式向心歸并,這樣把原數據陣上縱向排列的七十五行數據省減為四行,既簡化了計算過程

,又簡明扼要地用數值表述了各片及同片內各方言點之間的接近程度。

《背景》對自己的分區結果是頗為自信的,認為“大致符合各片方言的個性,也符合湖南人的語感。”湖

南人的語感姑且勿論。但當我們拿《背景》的分區與前述幾家逐一比較時發現,這個分區與《總結》非常接近

,兩張分區圖大體可以重合,只是湖南山區有較大差別,其他地方在邊緣地帶有一些參差。如前所述,這樣的

分區仍然是相當偏離湖南方言實際的。《背景》盡管使用新的方法卻未取得實質性突破,這個方法與結果的矛

盾有必要加以認真研究。

1.2.2陸致極在《漢語方言間親疏關系的計量描寫》(載《中國社會科學》1987/1)一文用

電子計算機對現代漢語七大方言區中的十七個方言點作了類聚關系處理,實際上具有分區意義。二十年代趙元

任先生對吳語所作的分區表明,只從語言特征條目出發也可以對方言進行分區。分區經驗證明,數學方法和語

言學方法(甚至是單一特征判斷法)在分區上都是可以自給自足的。《背景》在采用數學方法后又要依靠“主

要的語言特征”和“歷史人文地理”兩個“參考項”來作分區調整,這就不能不使人對其數學方法的有效性產

生懷疑。

《背景》采用《報告》中用來比較各地方言異同的五十二項特征來建立數據庫,根據存入的數據來計算任

意方言點之間的接近值,然后通過比較接近值大小的方法來達到分區目的。由于存入數據庫的語音項目是五十

二個,因此,任意方言點間的最大接近值是五十二,最小是零。為了簡化計算,《背景》挑了四個“標準點”

,讓其余各點來依次與它們相比較,凡和上述四點中任一點接近值最高的,就將它劃入該標準點所代表的方言

片中去,這樣,就把語言學的分區轉換成一個數學上的集合問題。在這種情況下必須確定隸屬變--即任一方

言點可以歸屬于某標準點的最低數值。由于最大值是五十二,最小是零,所以任一方言點歸屬任一代表點的隸

屬度為“大于或等于二十七(X≥27)。”這時如果出現下列情況時就不能進行歸集:當某一方言點與四個

代表點的接近值都小于二十六時(因為這表明二者之間的關系是異大于同);正好是二十六時(因為異同相等

);與兩個代表點接近值同時大于或等于二十七時(因為當同一方言點同時從同一邏輯門進入兩個代表點后,

歸集后的方言點數會大于實際參加分區的方言點數,從而與實際不符)。根據《背景》表一中提供的數據,可

以合法歸集的方言點有:

長沙點

南縣36安化27湘潭29通道28

城步點

新寧28東安28祁陽31

常德點

石門31慈利33大庸32龍山37永順29

保靖30永綏32古丈29沅陵31乾城29

鳳凰30麻陽27晃縣31靖縣31澧縣29

安鄉35華容27桃源35漢壽41衡陽31

平江點

臨湘31岳陽32

(地名后的數字為其與該代表點的接近值)

以上各點合計29個。除去4個代表點,參加歸集的方言點是71個

,可歸集的方言點占總數的40.9%。

可以分屬兩個代表點從而不能歸集的方言點有:

桑植芷江黔陽會同臨澧湘陰

長沙272728283629

常德3138313140_

平江_____29

以上合計6個。加上其余與4個“代表點”的最高接近值都小于或等于26的35個方言點后為41個,

占參加方言分區的方言點數的59.1%。這些事實充分證明《背景》的數學方法基本上是失效的。《背景》

顯然是看到這一點的,于是又增設了“較重要的語音特征”和“歷史人文地理”兩個“參考項”來作“局部調

整”,這固然可以看成是一種方法的創新,但實際上也是出于不得己。由于一半以上的方言點的歸屬是靠“參

考項”“調整”出來的,而“參考項”中起主要作用的又是“較重要的語音特征”一項,在這種情況下,《背

景》的分區自然就難于取得實質性的突破。造成這種失誤的主要原因是《背景》對賴以建立數據庫的五十二項

語言特征缺乏足夠的認識和分析。《報告》提出的五十二項語言特征是用來顯示湖南方言的差別性的,為了上

圖的方便,只能“求異”而舍同,因此,雖然項目多達五十二項,但仍不能認為它們已經全面地系統地反映了

湖南方言的全貌,用它們來作分區依據,就難免偏離語言實際,事實上,楊時逢先生也沒有全部把它們作為分

區的因素。更為重要的是,這五十二個特征項目之間的重要性并不相等,即不同項目的代表其所轄的“字”的

數量多少并不相等或所代表的聲韻調其差別的大小不相等。如:第二十九項是“聲調調類”,這一條涉及到所

有的“字”;而第四十六項是“‘去’的白話音”,這一條只能管住一個“字”的一半的語音情況,二者的重

要性差別相當大。在《背景》列出的“表一”中,這兩條在五十二項語音特征中所占的比重相等,都只是五十

二分之一。這樣,相同的數值掩蓋了不同語言特征項目的巨大差別,這自然要極大地影響分區質量。

1.2.3《背景》在分區上的一個特點是設置了四個“代表點”。這四個“代表點”既是數學歸集的

目標點,又是確定“較重要的語音特征”的主要依據,而且,還決定著分區結果的命名。因此,“代表點”選

得合不合適,也是決定分區質量的重要因素。“代表點”的代表資格與歷史人文地理因素無關,而是取決于它

在所代表的方言區中的地位,即它是不是該方言區中比較典型的方言點。用這個條件去衡量《背景》中指定的

四個“代表點”就可以看出,除長沙點外,其余三個點的代表資格都有問題。

先談常德點。湖南境內的西南官話可以分成三片。第一片是從常德開始往北延伸,與湖北的江陵連成一片

的湘北片;第二片是以吉首、懷化為中心,往西延伸與貴州的黔東南連成一片的湘西片,湘西片與湘北片的交

界線大致在龍山、永順一帶;第三片是以藍山、嘉禾為中心的湘南片,這一片與廣西的桂林連成一片。三片中

,湘北片和湘西片比較接近,內部也比較一致。湘南片與湘西、湘北兩片的距離較大,這部分地區是雙重方言

區,由于受各地千差萬別的“土話”的影響,內部的一致性比較低。總的說來,湖南境內的西南官話方言點都

有過渡性質,與湘語的接近程度隨著方言點在地理分布上與長沙的距離成正比。常德正處于西南官話湘北片的

最南端。往南以沅、資流域的中間地帶為過渡帶,過了資江就是湘語區的天下。因此,無論是就常德的方言地

理位置還是就常德話的語音系統,都是一種過渡性相當明顯的西南官話,把它作為西南官話的代表,其代表資

格就要大打折扣。為什么在《背景》的分區中不能把郴州、藍山、嘉禾等地的西南官話包容進來,為什么桑植

、芷江、黔陽、會同、臨澧等地會出現與長沙點和常德點的接近值都大于二十六的情況,其原因之一就在于常

德話本身含有相當的湘語因素,并不是典型的西南官話。

平江雖然在聲母上全濁聲母今讀送氣清音,但平江還有知章組在今開口韻前讀(tsts’s)這種與贛語不同

的變化,就其涉及的古聲母而論,比古全濁聲母的個數還要多;平江話的入聲調雖然也可算作贛語系統,但陰

平和陽平的調值都與長沙話相同而區別于南昌話;平江話的入聲韻雖然有塞輔尾,但知章組的合口韻的變化也

是大多同于長沙話,如:“吹水睡稅”也是和長沙話一樣讀撮口韻,而南昌話則是讀合口韻。從平江的語音系

統來看,應將其看作是湘語和贛語的混合而又有一些自己特點的混雜性方言。把它放到贛語系統中來看,還不

如常德話在西南官話中那么典型。在《背景》“表一”提供的接近值中,它也只能管住臨湘和岳陽兩個點,換

句話說,在沿湘贛交界處一帶的混雜性方言點中,平江點的代表性也不強。

《背景》把城步定為湘語南片“代表點”的根據是因為城步的[bdgdzz]的濁度最強,換句

話說就是城步因為其聲母系統完好無損地保存了古全濁聲母的原貌從而獲得了湘語南片,或者說是“最典型”

的湘語的代表資格。如果這種說法可以成立的話,那《背景》對@①伸久的一些批評就是自相矛盾。如永綏,

《背景》認為不能僅據其古全濁聲母今平聲讀濁音這“半條”特征就把它劃入湘語南片,還要看到“永綏等縣

語言特征與西南官話的特征大部分相似”這樣的情況而將永綏劃入西南官話區。既然僅靠古全濁聲母今平聲仍

讀濁音這半條特征不能將永綏等縣市劃歸湘語南片,那僅靠“古全濁聲母今仍讀濁音”這一條特征又怎能把城

步看成是“典型的”湘語呢?只要對城步話的語音系統略作分析就可以看出,城步話的韻母系統已經接近于西

南官話而與湘語(我們這里所說的“湘語”是指長沙話。本文中如不加說明時都把長沙話作為湘語的代表)的

距離較遠,如咸山攝與宕江攝不混,山攝合口和蟹攝合口端系仍讀合口,這些,都與長沙話不同而與重慶、貴

陽等地的西南官話相同。聲調上,城步話的陰平是高平調,陽平是低降調,這也是西南官話陰平與陽平的最常

見調值而與長沙不一致。這些情況說明,城步話并不象《背景》所說的那么“古老”和純粹。從整個語音系統

來看,城步話雖然仍屬湘語系統,但仍然受到西南官話的相當影響。因此,城步在湘語系統中,其代表性是不

高的。而且城步話既然仍屬湘語系統,就沒有必要把它和長沙話相提并論,在同一個方言系統中建立兩個和西

南官話、贛語相同地位的“代表點”從而使得南北兩片湘語似乎可以合并又似乎可以分開。這種含含糊糊的狀

態顯然不是分區的目的。《背景》把城步話定為湘語南片“代表點”的理由還與《背景》提出的“古湘語”的

假設有關,這一點我們將在下面進行討論。

1.2.4《背景》在把城步定為湘語南片“代表點”時說:“城步僻處本省西南隅,交通閉塞,明顯

是古湘語受其他方言侵逼、受擠而保留下來的核心地盤”,在“結語”部分又“設想”:“在戰國秦漢時代,

整個湖南地區也許通行一種內部存在差異的古湘語”(著重號系引者所加)。《背景》雖然用了“也許”這個

不很自信的副詞,但這個“古湘語”還是有幾點可以確定下來的:“古湘語”存在的時間是“戰國秦漢時代”

,通行的地域是“整個湖南地區”,語音特點是古全濁聲母讀濁音。我們注意到,在《背景》全文的邏輯結構

中,這個未經證實的假設是非常必需的,否則,城步就難于取得“典型的湘語”的代表資格,“濁音的衰頹”

,和“入聲的衰微”將無從立論,而且,“古湘語”在官話、贛客方言的蠶食吞并、四面夾擊、大舉入侵下日

漸萎縮的下降曲線也無法勾畫。現在我們要正面提出質疑:在戰國秦漢時代,整個湖南地區果真通行著一種古

湘語嗎?任何語言的存在,既要有一個文化的底座,更要有一定數量的人口構成作為存在前提。古湘語的含義

可能因人們的看法不同而較為寬泛,但無論如何只能把它看成是一種古代漢語。而且是一種古代漢語方言。因

此,要證明“戰國秦漢時代整個湖南地區都通行一種古湘語”,首先必需證明,早在戰國秦漢時代,整個湖南

地區的人口和民族都是漢族或都屬于漢民族文化系統。這樣,這個問題就可以簡化和轉換成“戰國秦漢時代整

個湖南地區的民族構成”這樣一個問題討論。這個問題只要打開譚其驤先生的《中國歷史地圖集》第一、二兩

冊查看有關的部分就可以得出基本的答案。為了避免繁瑣的引證,我們主要依據《西漢人口地理》(葛劍雄,

1986)、《湖南省志·地理志》上冊(修訂本,1982)、《中國民族學概論》(欒釗韜等,1985

)、《中國人口地理》(胡煥庸,1984)、《中國歷代戶口、田地、田賦統計》(梁方仲,1981)、

《試析湖南縣的設置和名稱由來》(譚昌壽,1984年第5期《湖南師院學報》)等論著來作一結論性的概

述:戰國中期前,今湖南全境為古三苗等苗瑤族的居住地。戰國中期,楚國兆進中原爭霸中原的努力受挫后,

在強秦的迫擠下,楚文王把楚都遷至郢(今湖北江陵),之后,楚國大力向南擴展,首先進入以常德為中心的

湘北地區。秦統一后繼續向南開發五嶺南北,在湖南境內從北向南依次設置長沙、羅縣、臨湘(今長沙)、耒

陽、郴縣等郡縣。兩漢時對湖南繼續開發,分長沙置桂陽、零陵二郡和益陽、茶陽、攸縣、醴陵、@②縣、臨

武等二十余縣。這時漢族主要分布在三個地方:以常德為中心的沅澧二水中下游地區;以今長沙為中心的湘江

中下游地區;沿湘贛兩省的交界線直達廣東的狹長地帶。除此而外,整個湖南地區的廣闊腹地仍然是古苗瑤語

族的居住地或未經開發墾殖的原地,其間可能還零零星星地散布著一些“桃花源式”的漢族移民點。這樣的人

口分布與民族構成的格局說明:在戰國秦漢時代,整個湖南地區顯然不可能通行著一種“古湘語”。更確切一

點說,即使是上述幾個漢民族聚居的地區,在戰國秦漢時期也只可能通行一種“古楚語”而不能把它看成是“

古湘語”。在湖南的歷史文化背景中,“楚”和“湘”都有特定的歷史界限,當我們需要回顧歷史時,不應混

淆二者之間的歷史界限。

對城步的歷史文化背景作一點必要的敘述會使上面的質疑得到更為充分的支持。城步縣現在的全名是“城

步苗族自治縣”,建于一九五六年十一月,民國、有清一代、明初都稱“城步縣”,明初設為“城步巡檢司”

,屬武岡縣。作為一個行政實體,城步的名稱只能追溯到這里。唐代的城步為“飛山蠻”地,漢至隋為“無陽

五溪蠻地”。這時的“五溪蠻”系漢末溯沅江而上的“武陵蠻”。唐末“五溪蠻”據飛山自守,故又稱“飛山

蠻”。“飛山蠻”自稱則為“貓”,都是今天城步苗族的先民。到元末明初才有外地漢人(主要來自江西)陸

續到城步落籍定居,但縣境人口中苗族仍占絕對優勢。明弘治十五年設置時進行了土地丈量和人口統計,此時

仍為苗多漢少。乾隆五年“改土歸流”時有不少苗族為免受民族歧視而改稱漢族,進入民國后漢族人口才超過

苗族。一九八二年人口統計時,全縣有苗族八萬四千余人,略低于漢族人口數。根據這樣的歷史文化背景,無

論如何也推不出“在戰國秦漢時期,城步也通行古湘語”這樣的結論來。

1.2.5歸納起來,《背景》在分區過程中的失誤主要有這樣幾條:使用了數學方法但因數據庫不可

靠而未達到預期效果;選擇了標準點但標準點的代表性又不強從而使其他方言點難于歸集;假設了一個“古湘

語”作為展開論述的前提但這個曾一度遍及湖南全境的“古湘語”又實際上并不存在。盡管如此,我們還是認

為,《背景》分區的意義似乎倒不在其分區效果如何,而在于《背景》的創新精神,給方言的分區提供了新的

思路。

1.3.0由于湖南方言的各家分區大體上已代表了目前國內外主要使用的方言分區方法,因此,本文

對上述各家分區方法的評價也可算是筆者對目前漢語方言分區現狀的基本看法。

二湖南方言的再分區

2.1.0分區的事實說明,由于方言在地理上是連續的,漸變的,如果只給方言確定一個分區標準的

話,可行性相當差。由于不同的分區者對語言特征的重要性的認識常常不一致,各用不同的標準,分區結果當

然難于統一。1987年,筆者在錢曾怡老師的指導下參加了幾次關于方言分區的歷史、現狀、標準、方法的

討論,在不斷的學習和討論中逐漸形成了自己的看法,提出一種新的分區方法,叫“聲韻調系統三重投影法”

,并用這種方法來對有過多種分區、有相當分區難度的湖南方言進行分區,以便和各家的分區結果相比較。具

體的做法是:以長沙(湘語代表點)為中心,東取南昌(贛語代表點),西取貴陽(西南官話代表點),從三

個代表方言點的語音系統中抽出聲母系統、韻母系統、聲調系統的區別性語音條目各七條,然后把湖南境內的

各方言點逐一取出來分別與三個代表點相比較,比較時按聲、韻、調的順序依次進行。由于分區條目都是七條

,判斷方言點歸屬的隸屬度是“四”,三次分區的結果都作出分區圖,最后根據三張分區圖來作綜合分區,任

一方言點,只要在兩項分區中都屬某一代表點,就把它歸入該點所代表的方言區,這時隸屬度是“二”。據此

,湖南省的全部方言點可以歸納為五種類型:湘語型方言,贛語型方言,西南官話型方言,混合型方言(有兩

項或三項分屬兩個或三個代表點),獨立型方言(只有一項或無任何一項可歸入三個代表點)。

2.2.0分區要有據以分區的材料、分區的原則、標準,及相應的圖上表示,下面就這幾個方面作一

些必要的說明。

2.2.1分區材料材料的好壞決定分區的質量。本文使用的材料以《湖南方言調查報告》為主,相

比較而言,這個材料是比較好的。但也有不足之處:一是調查點不足;二是記音有欠準確之處,如衡陽話;三

是有相當的調查點遠離城區,有的甚至在縣境邊緣地帶,代表性不強。鑒于這種情況,衡陽話改用李永明先生

《衡陽方言》(1986年,湖南人民出版社)的材料,漣源、雙峰、新化、祁東、洞口、桃江、株州、洪江

、隆回等九個點則用《總結》中的相關材料。

2.2.2分區原則現代漢語方言分區,其實是就相關的調查點的語言材料進行歸納和分類,因此,

分區時本文遵循以下三個原則:第一是語言學標準的原則,任何非語言學的標準都不能作分區標準;第二是共

時性原則,分區時只就方言現狀進行分區而不涉及方言的歷史或成因;第三是系統性原則,在把握方言之間的

異同時從其系統性、整體性出發而不只根據一兩個語言特征來確定方言點的歸屬。

2.2.3分區標準分區標準就是據以分區的條目。李榮先生在談分區條目時提了三條,一是條目的

代表性,二是條目在語匯中的使用頻率,三是條目使用頻率,這三條都是指導性的意見。根據我們的理解,條

目的代表性主要指其區別性,就是一地方言區別于他方言的語言特征。同時我們還強調條目的系統性,漢語方

言之間的矩離遠近,在語音上具體表現為各方言音系在聲、韻、調各有關方面對立程度的大小。因此,本文分

別從長沙、南昌、貴陽三地方言的語音系統中抽出聲母、韻母、聲調的區別性特征各七條作為分區條目。

2.2.4圖示法常用的方言分區圖示法是采用劃塊(塊狀表示)圍片(同言線法)的方式,這看起

來比較好看,但與實際的方言分布情況并不相符。就一方言點來看,方言持有者的個體與個體之間,戶與戶之

間,村、寨、城、鎮之間都是非連續性的,呈離散式點狀分布,因此,本文也用點狀符號來表示方言類別,這

樣,既可以積點成面,幾個相同的點狀符號也可以表示一個成片的方言區域,又可以如實反映方言分布的點面

相間、錯綜復雜的情況,尤其在反映方言島、獨立型方言、混合型方言等語言事實方面,有其獨到之處。

2.3聲母系統的分區

表一:聲母系統分區條目

(附圖[圖])

(附圖[圖])

說明

1.上表中,南昌話全部采用《漢語方言字匯》(1962年,北京)中的材料,貴陽話的材料是筆者調

查的。下二表同,不另說明。

2.取點比較時,如果碰到古全濁聲母今仍讀全濁塞音塞擦音時,則歸入長沙點。

3.由于第六項長沙話與南昌話屬同一類型,因而兩地的區別條目只有六項,如果出現南昌、長沙各點三

條的情況時,就著第一、二兩項屬何處方言,屬長沙則歸入長沙點,與南昌話相同則歸入南昌點。

分區結果是:

長沙所屬方言點(地名后的數值為隸屬度)

長沙7臨湘5.5岳陽5南縣3.5沅江6

湘陰6平江5瀏陽4寧鄉6益陽6

桃江5.5安化6.5瀘溪4新化6漣源5

湘潭7株州6.5衡山4雙峰3.5衡陽5

祁陽4永興5資興4邵陽4武岡4

洪江5.5會同4綏寧6.5城步6江永4

計30個方言點

南昌所屬方言點

耒陽3.5常寧3.5寧遠4宜章3.5

計4個方言點

貴陽所屬方言點

華容5安鄉5漢壽5臨澧7常德5

澧縣6石門6慈利5桑植6大庸6

永順5保靖5古丈5沅陵6花垣5

吉首4辰溪5鳳凰6麻陽6溆浦5.5

懷化6芷江5新晃4靖縣4通道4.5

新寧6東安4零陵4新田4.5桂陽4

郴州6嘉禾5藍山4江華4安仁5

道縣4

計36個方言點

獨立型方言點

醴縣攸縣茶陵@②縣桂東汝城

臨武湘鄉祁東隆回洞口黔陽

桃源龍山

計14個方言點

上入圖后見圖1:聲母系統分區圖

2.4韻母系統的分區

表二韻母系統分區條目

(附圖[圖])

上表中,前三條的重要性,代表性都是不言而喻的,如果后四項發生交錯時,則以前三項的情況來確定方

言歸屬。另外,《報告》中缺文白異讀材料,因此,第七項全部采用《總結》中的材料。

進行歸納時,由于第一項和第七項長沙與貴陽相同,這兩項又都同時與南昌話對立,確定隸屬度時,如果

與南昌話相比較,可以“四”為隸屬度。但如果相對長沙與貴陽而言,兩者的對立項目只有五項,判斷某方言

點的歸屬時,隸屬度應為“三”。據此,湘陰、嘉禾、永興應歸入長沙,常德、江永、江華、新晃、桂東應歸

貴陽。

分區結果為:

長沙所屬方言點

長沙7湘潭4寧鄉4.5益陽6安化6

沅江5南縣5.5湘陰5岳陽4.5臨湘4.5

瀏陽4.5醴陵4.5綏寧4.5嘉禾5藍山5

永興5資興5漣源5.5洞口5桃江6

株州4隆回4.5

計22個方言點

南昌所屬方言點

平江4.5攸縣4.5

只有兩個方言點

貴陽所屬方言點

桃源5慈利4臨澧6.5澧縣5.5安鄉5

漢壽5華容5黔陽5會同4城步4.5

通道5新寧6.5溆浦6新化4.5邵陽6

祁陽5汝城6衡陽4常寧5寧遠6

耒陽5安仁4郴州6常德5龍山5.5

@②縣4桂東5桂陽6新田6臨武6

宜章6東安6零陵6道縣6江永5

江華5石門7桑植7大庸7永順5

保靖7花垣6古丈5沅陵7鳳凰6

瀘溪6芷江6靖縣6新晃5麻陽6

吉首6辰溪7雙峰4.5懷化6.5祁東5.5

洪江5.5

計56個方言點

獨立型方言點

湘鄉衡山茶陵武岡

上入圖后見圖2:韻母系統分區圖。

2.5聲調系統的分區

表三聲調系統分區條目

(附圖[圖])

說明:

1.從長沙到辰溪的七十五個方言點的調值系采用《報告》中音系說明部分的實際調值而非聲調表中經過

音位處理的調值。

2.長沙與南昌的對立條目只有五項,歸納方法同前。

各代表點所屬的方言點如下:

長沙所屬方言點

長沙7湘潭4寧鄉4益陽4安化5

桃源4澧縣5沅江4南縣4湘陰5.5

岳陽4.5臨湘5黔陽4.5城步4.5新寧4

湘鄉6衡山4漣源5雙峰4.5桃江5

株州7

計21個點

貴陽所屬方言點

武岡4常寧4.5寧遠6嘉禾6藍山5

耒陽4永興5.5郴州6常德4.5龍山6.5

桂陽6.5新田5臨武6宜章5道縣5

江華5石門4.5桑植4大庸4.5永順6.5

保靖6.5花垣5.5古丈6.5沅陵5鳳凰6.5

瀘溪5芷江5新晃5.5麻陽6吉首6.5

辰溪5.5懷化4.5洞口5洪江4.5

計34個點

獨立型方言點

醴陵會同安鄉漢壽華容平江

瀏陽祁陽澧縣綏寧通道溆浦

新化邵陽資興江永茶陵汝城

衡陽@②縣桂東零陵靖縣祁東

隆回安仁東安

計29個點

南昌話無可歸集的方言點。

上入圖后見圖3:聲調系統分區圖

2.6綜合分區

根據前面三次分區的結果可以制成下面這樣的表來進行綜合分區。

表四:綜合分區表(表例)

(附圖[圖])

根據上表統計的結果如下:

湘語區方言點

長沙3臨湘3岳陽3南縣3湘陰3

沅江3益陽3桃江3安化3漣源3

寧鄉3湘潭3株州3瀏陽2雙峰2

衡山2綏寧2城步2永興2資興2

計20個方言點,占總數的23.8%

西南官話方言點

華容2安鄉2漢壽2常德3臨澧2

澧縣2石門3慈利2桑植3大庸3

龍山2永順3保靖3古丈3沅陵3

花垣3吉首3瀘溪2辰溪3溆浦2

鳳凰3麻陽3芷江3懷化3新寧2

新晃3洪江3靖縣2通道2安仁2

東安2零陵2常寧2耒陽2藍山2

新田3寧遠2道縣3江華3臨武2

嘉禾2桂陽3郴州3宜章2

計44個方言點,占總數的52.4%

獨立型方言點

醴陵湘鄉攸縣茶陵祁東隆回

@②縣桂東汝城

計9個方言點,占總數的10.7%

混合型方言點

平江(湘+贛)會同(湘+官)新化(湘+官)

邵陽(湘+官)祁陽(湘+官)衡陽(湘+官)

江永(湘+官)洞口(湘+官)武岡(湘+官)

桃源(湘+官)黔陽(湘+官)

計11個方言點,占總數的13.1%

贛方言是空集。

上分區結果入圖后見圖4:綜合分區圖。

比較前面四張分區圖后可以發現,前三張參差過大,而綜合分區的第四圖明顯優于前三圖。湘語方言點主

要集中在湘、資流域中下游和洞庭湖沿岸,向西南方向以邵陽、武岡等混雜性方言作為過渡,有城步、綏寧兩

個點,向東南方向以衡陽、耒陽(耒陽雖然歸入西南官話,但混雜程度很高)作過渡,有永興、資興兩個點。

這四個點就整個音系來看仍屬湘語,但都不純粹,城步的韻母系統屬官話系統。

西南官話方言點為湘西北、湘南兩片。湘西北片與湖北、四川、貴州境內的西南官話連成一片,湘南片與

廣西境內的西南官話連成一片。兩片加起來有四十四個方言點,是湖南省勢力最大的方言。從整個音系來看,

湖南境內沒有真正的贛方言點,但贛語的影響可從湘贛交界的混雜性、獨立型方言點中看出來。獨立型方言有

兩種類型,一種是“湘鄉型”,包括隆回、祁東在內。這種方言可能原來就是獨立的,受周圍方言影響較小,

原來的特點保留得比較多,因而不同于其他方言,同屬獨立型方言的方言點之間的關系尚需研究。另一種是“

醴陵型”,醴陵話的音系就整個系統來說很難把它歸入湘語或贛語,可又都同時具備湘語和贛語的一些特點。

這種方言大概屬于因方言間的相互影響(當然也有自身的音系特點)而產生的既不同于甲這種母方言也不同于

乙那種母方言的新型方言,這類方言還有攸縣、茶陵、@②縣、桂東、汝城,它們之間的關系也需進一步的研

究。混雜性方言也有兩種類型,一種是湘語和贛語相混雜的“平江型”,一種是湘語和官話相混雜的“衡陽型

”。平江型只有一個點,衡陽型則有祁陽、江永、武岡、洞口、邵陽、新化、會同、黔陽,桃源等十一個點,

這十一個點可以合成一類。從衡陽到黔陽一線的混雜性方言點正好處于湘語東北片、湘語西南小片和湘語東南

小片的分岔處,也是官話湘西北片和湘南片被沅、資、湘三水分割的地帶,事實上是湘語和官話的交接處,這

一地區的方言成為混雜性方言,應該是合情合理的事。從整個分區的結果來看,所有的混雜型方言或因混雜而

成的獨立型方言都處于方言區交界處,可以說,這樣的分區結果是比較合乎語言事實的。

2.7這個分區可以用湖南花鼓戲的流行地域來驗證。

花鼓戲是湖南省各地民間小戲的總稱。湖南各地花鼓戲名稱有別,源流亦異,但其曲調唱腔都與當地人的

山歌小調密切相關,唱詞道白都使用當地方言,是當地人民喜聞樂見的民間藝術,因此,其流行的地域與方言

的地理分布是大致平行的,可以相互證明。

長沙花鼓戲內部可以分為長沙路(流行于長沙、湘潭、株州等地)、寧鄉路(流行于寧鄉城鄉)、平瀏醴

路(主要流行于平江、瀏陽、醴陵等地)、西湖路(主要流行于洞庭湖西岸的南縣、益陽、沅江等地)四種小

類,其分布范圍與湘語中心區域是一致的,其之所以分為四路,也與湘語內部的方言差異有直接關系,如平瀏

醴路。前述諸家多把平江、瀏陽、醴陵劃歸贛語,完全可以想象讓平瀏醴路長沙花鼓戲分別在長沙和南昌演出

時兩地觀眾可懂程度的大小。

除長沙花鼓戲外,湖南還有兩種重要的花鼓戲,這兩種花鼓戲的流行地域與混雜型方言密切相關。一種是

衡陽花鼓戲,流行地點主要有衡陽、衡山、常寧、耒陽、安仁、永興、郴州、茶陵等地。從其流行地域可以看

出,它既可在衡山,永興等湘語區流行,也可在郴縣、常寧等官話區流行,還可在茶陵等因混雜而成的獨立語

區流行。另一種是邵陽花鼓戲,其流行的地點主要是:邵陽、邵東、武岡、隆回、新寧、城步等地。和衡陽花

鼓戲一樣,邵陽花鼓戲也可在湘語、官話、混雜型方言區流行。從邵陽花鼓戲的形成歷史來看,它和湘西陽戲

、零陵花鼓戲有密切關系,相互影響、滲透、融合的程度很深,從分區第二圖看,這地區的方言的韻母系統就

頗具西南官話的特征,大多可以劃入西南官話。

其他還有常德“喀喀戲”、零陵花鼓戲、湘西陽戲等,其流行地域均與官話湘北、湘西、湘南各片相對應

。下面,連同上述各種花鼓戲及與之相對應的方言區(點)列表對照。

表五:花鼓戲流行地域及其方言區屬對照表

(附圖[圖])

(附圖[圖])

注:上表中,零陵花鼓戲還有寧遠、臨武、新田等縣未列入,湘西陽戲尚有芷江、靖縣、麻陽、辰溪、溆

浦、瀘溪、保靖、花垣、永順等地未列入,均屬西南官話。

三結束語

3.1“聲韻調系統三重投影法”是一種以系統論為指導思想,把語言學和數學結合起來解決語言問題

的方言分區法。實際操作時,先從長沙、南昌、貴陽抽出能代表湘語、贛語和西南官話音系特征的區別性特征

條目,從長沙、南昌、貴陽三個方言代表點的視角度,對湖南境內的八十四個方言點作鳥瞰式的掃視對比,使

用的分區條目實際上是“3×3×7=63”條,對各地方言的聲韻調系統的相關項目作分類統計后,又從總

體上對其作“隸屬度”置信判斷,可歸入相應代表點的就明確其方言區屬關系,能夠獨立的就讓它獨立,對混

雜型方言也不強作歸并。這樣做的好處是:為湖南方言的現狀畫一條比較合乎實際情況的輪廓線,便于進一步

的調查和研究。這個方法還可編成計算機程序來進行分區,這樣,就可以避免人工分區的主觀任意性,還會節

省大量的人力物力。就分區的科學性、客觀性和系統性而言,更是目前各自為陣的分區方式難以比擬的。

3.2歷史上的移民與現代方言面貌的關系,有一定的因果關系,但不是一因一果的直線決定關系。有

什么樣的移民就一定有什么樣的方言類型,這樣的想法是比較片面簡單的。筆者1987年到江西萍鄉調查方

言時聽萍鄉人說,醴陵話不能算江西話,而是和長沙話差不多,而且,連萍鄉的老關和湘東兩區的話也是“湖

南話”而非“江西話”。歷史上醴陵不曾向萍鄉移民。換一個角度就可以發現,湘語并非時時處處都只被其他

方言“入侵”而不對其他方言產生對等的影響。湘南地區從古到今均未大量接受過西南官話的移民,該地居民

的家譜、碑銘都證明沒有發生過這種移民,而當地千差萬別、語言特征非常獨特的“土話”也證明不可能有過

這種移民,但這一地區的數百萬人為什么使用西南官話來作公共交際語而不選用以長沙話為代表的湘語,這種

情況用“移民決定說”顯然就講不通。這種情況可能就要從語言事實出發,結合語言使用者的心理活動、價值

觀念、不同方言的交際功能等來研究才能得出正確的結論。

3.3本文的分區不同于各家的原因不只是方法不同,也是語言學觀點有差異。在分區過程中,面對具

體的語言事實,我們沒有完全遵從哪一家或哪一種理論。筆者堅持認為,在任何時候,在任何情況下,任何語

言理論或語言假設都必須反復接受語言事實的檢驗,如果事實與理論發生趑趄,那就應該先懷疑理論的普適度

和正確性,而不能將活生生的事實硬塞進一個現成的理論模式中去強作解釋,這樣做的結果實際上會導致理論

的萎縮甚至窒息理論。

[附記]本文原為筆者的碩士學位論文,指導教師:山東大學中文系教授錢曾恰先生。

(附圖[圖])

(附圖[圖])

(附圖[圖])

(附圖[圖])

主要參考書目

《城步縣志》(同治)

《城步苗族自治縣概況》(1984年,湖南人民出版社)

龍華1981“湖南花鼓戲的藝術種類和流派”,載《湖南師院學報》第2期

霍凱特1986《現代語言學教程》,索振羽、葉蜚聲譯,北京大學出版社。

黃麟維、李繼宗、鄒珊剛1984《系統思想與方法》,陜西人民出版社。

李榮1985“關于漢語方言分區的幾點意見”、“官話方言的分區”,分別見《方言》第1、2兩

期。

熙1986“在中國語言和方言學術討論會上的發言”載《中國語文》第4期。

黃雪貞1986“西南官話的分區(稿)”,載《方言》第4期。

李譜英、楊煥典、梁振仕、劉村漢1985:“廣西的漢語方言(稿)”,載《方言》第3期。

劉光亞1986“貴州省漢語方言的分區”,載《方言》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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