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23-05-29 17:38:34
開篇:寫作不僅是一種記錄,更是一種創造,它讓我們能夠捕捉那些稍縱即逝的靈感,將它們永久地定格在紙上。下面是小編精心整理的12篇情感文案扎心,希望這些內容能成為您創作過程中的良師益友,陪伴您不斷探索和進步。
誤區一:缺乏興趣,消極念字
念字式朗讀是最常見的朗讀誤區,其表現是從頭到尾沒有情感投入,沒有高低起伏,機械地照字讀音。拉扎勒斯說過,情緒與個體的切身需要和主觀態度聯系著,可以發動、干涉、組織或破壞認知過程和行為。聯系來看,念字式朗讀的表現正是由于缺乏朗讀興趣引起的消極朗讀。如果心情愉悅,態度積極,在朗讀中這種情緒狀態會不由自主地外顯出來,他的語調一定是自然的,語氣是輕快的,內心洋溢的情感會隨著文字的更迭統一流暢地抒發出來。
比如,我們在朗讀作品《自信》時,如果開始就讓學生齊讀,學生還沒有做好朗讀的醞釀準備工作,還要邊讀邊識認文字,自然讀得機械無趣。如果在朗讀之前嘗試用提問導入“什么是自信”?讓學生暢所欲言:有人說自信就是對自己的信任;有人說自信就是說話做事充滿底氣,不害怕;有人說自信就是不看低自己,遇事積極樂觀……有了這些鋪墊,學生的精神狀態非常松弛,情緒和注意力集中在“自信”上,帶著這樣的心理暗示和情感反應,很容易進入朗讀狀態,讀起來自然語氣堅定有力,聲音洪亮,充滿自信。
在運用中,我們可以綜合多種朗讀手法,指名讀,分角色讀,上臺表演讀等等,鼓勵幫助學生進行主動的、富有個性的口頭展示,既滿足了學生的表現欲望,又可以培養學生對語言文字所蘊含的形象、情感、色彩和內在意蘊直接敏銳的感知力。
誤區二:追求整齊,被動念經
學生為了表明認真學習的態度,攥著一股勁兒,扯著嗓子比聲高;為了保證全班整齊的朗讀效果,缺乏正確的節奏,聽起來仿佛讀誦經咒。例如朗讀舒婷的作品《祖國啊,我親愛的祖國》,讀的時候很熱鬧,實際上并沒有把每個學生的朗讀能力發揮出來,大大阻礙了學生主體個性的發揮。
這篇文章情感深沉,既不能讀得過于沉重,也不能由頭到尾激情澎湃,學生在齊讀時很難把握朗讀的基調和節奏,要先引導學生對作品的思想發展脈絡、層次以及語句邏輯關系的形成產生清晰的認識。“祖國啊!”這句感嘆出現了四次,四次呈現的語境各不相同,字里行間蘊涵著情感的起伏變遷。
明確這點后,作品大致的節奏也就確定了,再讓學生嘗試讀出四個層次里不同的內心感受。目睹著祖國家園無比的破敗和艱難,讀的凝重而緩慢,尾句伴隨著發聲把氣力從胸腔中擠出來,呼喚“祖國啊!”。然后面對現實低沉陳述“我是貧窮,我是悲哀”,語速漸漸加快,重音落在“希望”,后面語氣轉為舒緩輕柔,描繪美麗的愿景,尾句延長聲音殷切地述說“祖國啊!”。接著情感觸發,語氣略微夸張,洋溢著希望和活力,語速要放慢,語調上揚,節奏高亢,重讀“噴薄”,一字一頓,聲斷氣連地呼喚“祖―國―啊!”最后,節奏舒緩地表達內心的覺醒,語氣由低到半高地吐露心聲“迷茫的我、深思的我、沸騰的我”,氣提聲停,再過渡到自豪的宣誓“從我的血肉之軀上,去取得,你的富饒、你的榮光、你的自由”,收聲吸換氣,重音輕吐地讀“祖國啊―我―親愛的―祖國!”
學生在朗讀中進入詩境,體悟了祖國由貧窮到振興的艱難歷程,發出的情感呼喚自然真實熾熱。任何作品或語句中都存在各種邏輯關系,甚至一些關聯詞語都能幫助我們增強朗讀感受,日常朗讀若能從培養邏輯感受能力入手,強調朗讀節奏,注意到作品中語意之間是如何轉換的,朗讀內容一定會更真實自然,富有層次感。
誤區三:口吻浮夸,拿腔拿調
這種讀法屢次出現在要求有感情地朗讀課文時,學生往往不明目的、不管體裁、不看內容,一味地從形式上追求夸張、渲染的表現方法,或陷入停頓固定單一的可怕循環。這些表現歸根到底是對朗讀缺乏認識,對朗讀的基本技巧理解不夠。朗讀要收到較好的效果,必須在深刻理解作品的基礎上熟練恰當地運用各種朗讀技巧。下面我就結合重音和停連兩種常用的技巧來說說如何在作品朗讀中克服拿腔拿調的現象。
重音在上文案例的闡述中曾經提到過,一般用來表達明朗的態度、觀點、以及形象鮮明的事物。傳統觀念中朗讀重音就是要增強語氣、提高聲調,這雖然是重音朗讀最常用的方法,但也不能一概而論。比如作品《海燕》的首段,“在蒼茫的大海上,風聚集著烏云。在烏云和大海之間,海燕像黑色的閃電高傲的飛翔。”如果把加點字按傳統的方法重讀,文字就顯得呆板單調,也容易讓人聽覺疲勞。這時我們就需要根據朗讀的內容和感情表達的需要,靈活采用不同的重音朗讀方式。比如“蒼茫”“大海”,開頭就重讀聽起來很突兀,我們要有意地輕讀,把聲音壓得低于非重音,伴隨吐氣輕輕地推出,最好能與拖長字音同時使用,這種重音輕讀法常常用來烘托意境,表達深沉凝重、含蓄內向的細膩情感。“海燕”“閃電”說的時候唇舌要有力一些,音量要加大一些,從而使重音的強聲與非重音的弱聲形成鮮明的對比,清晰的突現重音。“高傲”要放慢語速,延長音節,有意地渲染內在的情緒,這種方法就是典型的拖長字音重讀法。其實語句在什么地方該強調重音并沒有固定的規律,哪怕同一句話,強調的重音不同,表達的意思也有可能不同。所以要認真鉆研作品,正確理解作者意圖,才能較快較準地找到強調重音之所在,再用恰當的技巧把它朗讀出來。
停連是指聲音的停頓與連接,這不僅是換氣的需要,也是表情達意的需要,有時還要沖破語法的約束,給聽眾營造理解、思考和回味作品的空間。學生在朗讀中容易犯停連不到位的通病,比如作品《春》當中的一句話,“小草偷偷地從土里鉆出來,嫩嫩的,綠綠的”。這本來是很淺顯的一句話,學生卻讀成“小草/偷偷地從/土里鉆出來/,嫩嫩/的,綠綠/的”,割裂了詞組的內在聯系,更談不上表情達意的分量了。要解決這個問題必須牢記所謂停頓不是思想感情的中斷,只是聲音的暫時休止,為了顯現語句間的呼應關系,停連要結合。
大清早,蒙嘉麗起床后,獨自躲進洗手間,用網購來的早早孕試紙驗了尿。這是她連續第三天測查尿液,三次都是顯示同樣的結果。
琥珀色的陽光斜照客廳,空氣里有股暖意,蒙嘉麗盤腿坐沙發上,一粒一粒摘葡萄。擔心殘存的農藥,她仔細將暗紫色的葡萄皮剝凈后,才食果肉。另一端傳來坐電腦桌前的馬望有節奏地敲擊鍵盤的聲音。周末馬望還顧著公司的事,修改一份珠寶廣告文案。
馬望工作盡職,經常加班。
蒙嘉麗想她的老公是個努力、擁有上進心的人,但努力過后并未見到好的結果。她用嘴巴寬慰老公和在心里寬慰自己,也許機會在更遠一點的地方,在深圳,很多人都在等待某個為人生翻盤的機會。每次馬望情緒低落或站在陽臺目視夜幕下的燈火嘆氣時,她就用她那雙干燥的手,牽住馬望的衣襟說,親愛的,加油!你肯定是第一個做好了準備的人,我相信你!
一串葡萄差不多快吃成蜂窩的形狀,蒙嘉麗將它扔進套好黑色塑料袋的垃圾簍,走去廚房凈手。她走路盡量小心,似只蝸行的螞蟻,避免弄出大的動靜。她從馬望敲擊鍵盤的聲音里聽出焦躁的情緒。或許還有別的。經過馬望坐的電腦椅,她望了他一眼,但馬望沒有扭頭看她,而是繼續貌似專注地盯著電腦屏幕看。
隨手拿了本財經雜志,蒙嘉麗坐沙發上翻閱,一只腳踝坐屁股底下,一只腳搭瓷磚地板上。地面有點涼。看不下去,她將雜志棄在茶幾的菱形煙灰缸旁,走去陽臺,那盆前些天漸趨枯萎的富貴竹活過來,泛黃的竹節有了綠意。她發現竹節上有一只蠕動緩行的蝸牛,背著神似包袱的殼,爬幾步就縮入殼內。歇兩三秒,蝸牛又探出頭,繼續前行。她陷入沉思,想了過去很多的事,臉上盡是憂慮和不安。
“我們還要不要去?”蒙嘉麗身后站著的馬望伸了個懶腰,蹙眉說。
“當然要去。”蒙嘉麗說。本來她打算跟馬望扯那只蝸牛,還有別的,但來不及開口。馬望說,趕緊,要遲到了。他從頭到腳盯著蒙嘉麗皺巴巴的睡衣看,又說,嘉麗,換身合適的衣裳,再簡單化個妝。
從衣柜找出襯衫、西褲,馬望將掛燙機的插頭摁進延長線上的電源插座,熨平襯衫和西褲的褶皺,然后穿上身,挺直身板照鏡子,將襯衣下擺掖入西褲內。他很滿意這套穿在身上筆挺的服裝,看上去人很精神。
蹲在穿衣鏡旁,馬望擦了又擦他那雙百麗皮鞋。蒙嘉麗換了套去年生日時馬望送給她的藍白條紋套裙,踮腳、側身,前后左右照鏡子。她是個野心不大的女孩,漂亮且氣質不錯,愛扎馬尾辮,喜歡珍珠和水晶項鏈。
“嘉麗,這套不錯。”馬望抬頭說,“再換一套試試。”
接下來,蒙嘉麗又換了兩套不同款式的套裝。馬望猶豫著讓她換回了第一套,有些抱歉地咧嘴沖她笑。收拾好,蒙嘉麗從梳妝臺抽屜掏出化妝包,先涂粉底液,用散粉定妝,再描眉,畫眼影、眼線液,涂睫毛膏,掃腮紅,最后上唇膏。
“你老盯著我看什么?”蒙嘉麗故意說。她清楚馬望的心思,他是個愛面子的人。
“真漂亮!”馬望看著蒙嘉麗,反復念叨,“今天,老婆,你真漂亮。”
他們出了門,前去參加馬望同事的婚禮。
酒店宴會廳入口處花香濃郁,擺放的花籃里有紅玫瑰、粉玫瑰、百合花、滿天星,花籃右側是新郎、新娘美化過放大的噴繪婚紗照,照片比他們本人要好看十倍百倍。墻面上對稱地貼著喜慶的紅色紙張剪裁的“囍”字。
賓客陸續到來。
新郎和新娘身穿禮服、婚紗站宴會廳門口,笑迎客人。馬望取簽字筆簽到,蒙嘉麗注意到馬望拿起那支筆的手在顫抖,拘謹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馬望遞上紅包,握住一臉幸福的新郎的手,另一只手意味深長地拍擊新郎肩膀。視線又挪到一側穿白色婚紗新娘的臉上,馬望的目光不經意地下垂,看到了新娘的手臂上茂盛的汗毛和耀眼的黃金手鐲。他說,祝福你們,百年好合。跟隨馬望身后的蒙嘉麗也說,百年好合。
馬望拉起蒙嘉麗的胳膊,走進宴會廳,跟先到候在餐桌那里的同事圍坐一起。其它餐桌的客人馬望不認識。他看著餐桌上盤裝的阿爾卑斯奶糖、南瓜子,兩盒好日子牌香煙,想另一件事。他發現新娘不是新郎一年前的女朋友,是另一個陌生女孩。他沒告訴蒙嘉麗他的發現,而是說,嘉麗,他們真幸福。
結婚儀式七點準時開始。
新郎和新娘將他們各自成長,以及相戀的照片制作成了flash,刻錄成碟片,在投影儀上播放。溫馨的背景音樂山泉水似的蕩漾在大廳里。蒙嘉麗想起跟馬望的第一次約會,季節是春天,在大學城附近的油菜地,他們走在田埂上,空中飛舞著采蜜忙碌的蜂群。她還記得當時春風拂面馨暖、清新的感覺。
桌子底下,蒙嘉麗探出手,隨意搭在馬望的大腿上,指尖敲擊了兩下。她把嘴巴湊到馬望耳邊,輕聲說,真可惜。
馬望說,可惜,可惜什么?
伸長脖子望了眼新人,蒙嘉麗說,當初我們結婚,沒有像樣的婚禮。馬望盯著面前透明玻璃杯上的指紋看,端起杯子,喝了半口普洱茶,燙得舌頭往回縮,然后掃視圍坐一圈目視投影儀的那些笑臉。他將擱餐桌上的一只手縮到桌下,握住蒙嘉麗溫暖、干燥的手掌,摸了摸她涂了巧克力色指甲油的指甲蓋。他說,對不起,我們結婚時,我沒能為你操辦一場像樣的婚禮。
蒙嘉麗說,我只是隨便說說,能怪你嗎,不能。她的手指碰了兩下馬望的膝蓋。
播完DVD,新郎、新娘的父母,還有證婚人相繼講話,為新人送祝福。小舞臺上,蒙嘉麗目睹新娘母親眼里噙滿淚水,新娘也動了情,緊緊環抱母親,一副欲哭的模樣。蒙嘉麗受到眼前氣氛的感染,眼睛紅了,眼窩潮濕,瞳孔深處是無盡的憂傷。她低喃道,一對新人,在婚禮上能得到親人的祝福,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馬望聽到了,但他佯裝沒聽見。他握緊蒙嘉麗的手。蒙嘉麗的手變冷了,似塊寒冬的冰凌。他說,冷么你?
蒙嘉麗凝視著舞臺上“百年好合”四個字,又嘀咕了一遍前面的話。然后她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紅色的唇印留在玻璃杯杯沿邊。她想起她的母親及她未能贏得母親同意和祝福的婚姻。眼望那些笑臉,她扭頭輕聲對馬望說,我一點也不后悔,真的。她的手還是一片冰涼,仿佛剛從冷庫取出的凍肉。
瞄了一眼手機顯示屏的時間,馬望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相信我!
蒙嘉麗的目光戳向遠處的白墻,眼前出現公寓陽臺那只負重緩行蝸牛的幻影。她又摸了摸餐桌底下馬望的膝蓋。
他們沒再講話,各自嗑南瓜子、喝茶,研究菜單。突然餐桌對面那個抽煙的家伙細聲細氣說,別看婚禮場面如此熱鬧,好不幾天,等著瞧吧!誰也沒接著這個話題繼續往下扯,個個都是一副心照不宣的模樣,喝茶的喝茶、抽煙的抽煙、嗑瓜子的嗑瓜子。
婚禮儀式結束,穿白襯衫打黑領結的男服務員一道接一道將乳豬、大龍蝦、白切雞等菜肴端上桌,他們沒動幾筷子。穿蘭色工裝的女服務員一手拿一個酒瓶,在酒席間穿梭,負責倒兌了雪碧的紅酒和加冰塊的伏特加。待跟新郎、新娘碰了杯祝福酒,再次客套地講了祝福的話,馬望和蒙嘉麗提前離席,走出宴會廳。
搭乘電梯下樓,電梯間有個跟蒙嘉麗年紀相仿的年輕女人推著嬰兒車。
望著熟睡的嬰兒,蒙嘉麗想到了她那個沒出身的孩子,若是生下來,也該有這么大了。她認定當時懷的是女兒。那段時間,蒙嘉麗只要看到女嬰,內心就會涌起一陣酸楚和疼痛。
他們走出酒店,步入晚風中。夜色在城市燈火的映照下,閃亮起來。馬望有滿肚子話想對蒙嘉麗說,委屈的話,傷心的話,安慰的話,但拎不清該從哪一句講起,他干脆噤聲,等待蒙嘉麗開口。
可蒙嘉麗也閉口不談。
他們默契地走進了酒店附近的一家肯德基快餐店。馬望買來香辣雞腿漢堡、炸薯條、雞翅、可樂、雪頂咖啡。稍后他們打破沉默,聊起了愛情,聊起了婚姻。
蒙嘉麗撥弄著眼前的炸薯條,挑了一根細長的,蘸好番茄醬,送進嘴里嚼。邊嚼她邊說,馬望,還記得劉芳吧你,我的高中同學,嫁給了律師的那位。去年,我們還去她家給她看過三天房子,照看她養的那頭牧羊犬。
馬望記得,但他沒搭腔。他盯著另一張桌子玩蘋果手機的瘦女孩看,女孩的手指纖細、脖頸白皙,額頭上有粉刺痊愈后留下的痘痕。
啟開雪頂咖啡塑料蓋,蒙嘉麗用小勺舀白色的冰激凌,舔了兩口。冷冽的冰霜在舌尖上化了。她說,告訴你,劉芳根本談不上愛那個律師,她說愛情和婚姻是兩碼事,愛情可以不談物質,但婚姻需要。大家也都這么說。她跟談了五年戀愛的男朋友分手,她那男朋友要死要活,從四層樓高的窗口跳下來,幸好人沒事,只是摔折了兩條腿,最后也沒能挽救他們的愛情。劉芳嫁給了更有前途的律師。要知道,當時律師就有房子。
馬望清楚蒙嘉麗想說什么。他瞥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漫不經心地說,若是她愿意,她可以有更好的選擇。
蒙嘉麗幽幽地望玻璃門外流動的人群,又把目光收回來。她說,跟我一樣?
瞟了一眼仍在低頭玩手機的瘦女孩,馬望環抱胸前的雙手換了個姿勢,擺放在桌面上,摸桌板的紋理。他說,嘉麗,今天你有情緒,我不想跟你吵。
端起咖啡,蒙嘉麗喝了一大口,冰冷的氣息從喉管淌進胃袋。她說,到底哪種選擇更好,根本沒辦法評判。起碼,現在她不用為生計發愁,到了生孩子的年齡,就可以考慮生孩子。而且,有自己的房子,她能隨自己的心意布置。那些嬰兒床、嬰兒車,孩子的玩具,至少還有個碼放的位置。
馬望說,今天你到底怎么了嘉麗?你看到的,只是他們生活的一面。他們在一起,不愉快的一面、別扭的一面,我們看不到。那句話怎么說,魚游水底,冷暖自知。
蒙嘉麗想起剛來深圳那會兒,有天馬望喝醉酒,凌晨時分回家,走路成了S形,洗澡時他抱著馬桶,邊吐穢物邊絕望地哭泣。她說,夠了,我們連一面都還沒有。難道不覺得累嗎你?
馬望說,當然累,但我愿意,你要知道我愛你。他想起過往他和蒙嘉麗在一起時美好的瞬間,彼此拖著手走在無憂的夕陽下、寧靜的海灘。他甚至夢到過,夏天的風把他們吹到桃花盛開的小島,過上無人驚擾的生活。
蒙嘉麗說,當初我媽反對我們在一起,她不一定對,但肯定也沒錯。她是過來人,那樣做是設身處地為我好,到了今天,我特別能理解她。
馬望說,嘉麗,難道你動搖了?
蒙嘉麗沉默,大口大口地嚼著香辣雞腿漢堡。她想起春天時同學聚會,某位女同學開玩笑,說若是馬望和蒙嘉麗兩人都離了,那他們就不再相信這個世界還有愛情。不論是真話,還是玩笑,那些話猶在耳旁。
伸出手掌,馬望捂住臉頰,用哽咽的聲音說,至少,我們應該掙扎一下,不那么輕易就放棄,屈從現實。
蒙嘉麗回憶起過去的日子,有快樂有憂傷,有希望也有絕望,但沒有一天是在虛度。他們的日子確實在一天天好起來。但一想到母親的事,她覺得這個過程太漫長。有時她會檢討自己,是不是太心急,人過于浮躁了。剛結婚時,他們租住在城中村的農民房。到了夏天冗長的雨季,室內潮濕,蟑螂、蜈蚣、臭蟲和不知名的竹節蟲就會從墻角旮旯爬出來。有一回,半夜他們睡熟了,蟑螂仔爬到他們床上。從睡夢里醒來,聽到窗外的風聲、雨聲,她感覺到臉上、身上有異常的動靜。伸手摁電燈開關,燈一亮,五六只蟑螂仔在床上和他們身上活動。她駭得脊骨發涼,悶聲尖叫著搖醒了沉睡的馬望,一起拍打那些橫行的蟲子。不單是臥房里,客廳里、廚房里、洗手間里,也到處是蟑螂。滅蟲行動結束后,她睡意全無,在床沿邊呆坐了整晚。后來好些個夜晚,蟑螂闖進她的夢里,驚擾她的睡眠。還有,租屋隔音效果差,偶爾,半夜她還會被隔壁床上運動的聲音驚醒,是那對黑瘦的在樓下開麻辣燙小店的廣西夫妻。她甚至聽到了一絲絕望、惡的氣息。好不容易隔壁的床上運動消停下來,樓道又會響起曖昧的高跟鞋鞋跟磕響水泥地面的聲音,是在溫州松骨店上班的按摩女回來了,有時是一個人,有時旁邊還會跟著一個客人。還有,不論白天,或是夜晚,不間斷地會聽到夫妻間的爭吵聲、歇斯底里的哭聲、幼童尖銳的叫聲……來深圳這五年,他們已經搬了好幾次家,終于遠離了城中村,但偶爾那些聲音會跑回來,侵擾她的思緒。
蒙嘉麗的眼淚水流了出來,矮下頭,她拾起方塊紙巾擦干了眼窩和臉頰的淚水。
走出肯德基快餐店,他們搭上公交車,到站下車,匆匆走回租住的公寓。一路上,他們仿若兩個不相干的陌生人,或者說更像兩個啞者。
開鎖進門后,蒙嘉麗傷感地噓了口氣,邊換鞋邊說,真羨慕他們。馬望不清楚蒙嘉麗是羨慕新婚的同事,還是羨慕她的同學劉芳,他含糊地說,嗯,我也是。
蒙嘉麗走去陽臺,目視那盆富貴竹,竹節上的蝸牛消失了。她拉嚴窗簾,剝脫掉藍白條紋套裙,扔進網眼臟衣籃。她穿著粉色胸罩、底褲走進洗手間,先刷了牙,再洗澡。
洗畢,她換上棉質米奇睡衣,沖了杯速溶咖啡,窩坐沙發上歇息。她想起三年前帶馬望回家,告訴父親母親,她要嫁給他。母親不同意,父親也沒明確表態表示同意。母親對馬望有諸多不滿意,最關鍵的是,馬望沒有房子。母親說,結婚,結婚到時你們住哪?她說,先租房住,再一起努力,我們相信一切都會有的。母親說,等有了再說,現在這條件結婚,我不同意。她甩下一句狠話,反正,這個婚我是結定了。母親用半是憤怒半是憂傷的眼神瞪著她,鼻孔呼出粗重的氣息,嘴巴上了鎖,氣得講不出一句話。隔一會,母親像是緩過神來,她說,那你結你的婚,跟我這個做媽的無關。那次爭吵后,她和母親的關系生出裂縫。后來母親說到做到,沒有參加他們的婚禮,盡管只是個簡單至極的婚禮。
跟著馬望也去洗手間,潦草地洗完澡。他想講什么話,欲言又止。熄了廳里、臥房的燈,他們別扭地臥在床上。隔了很久,他們都沒睡著,各想各的心思。
馬望的身體挪了挪,盯著滿屋子的黑,他說,嘉麗,睡了嗎你?
蒙嘉麗似只扇動翅膀的蝴蝶,微微動了一下。她說,你呢?
嘆了口氣,馬望說,跟你一樣。
他們開始臥談,聊了許多從前的事,從戀愛聊到結婚,再聊到深圳、聊到辦公室的同事、聊到各自工作中的壓力、聊到他們沒要流掉的那個孩子,最后話題不知怎么就扯到了過去那件事上。
蒙嘉麗說,馬望,你恨我媽么?
馬望說,當然不,怎么可能,我沒那么小器。再說都是我的錯,都怪我。
蒙嘉麗說,別把責任全往自己身上攬,你沒錯,誰都沒有錯。我媽她很愛我,她不同意我嫁給你,那是愛我的另一種方式。現在我明白了,她是不想讓我吃苦,從小到大我就沒吃過苦。你覺得呢?
咳嗽兩聲,馬望說,我能理解。
伸手拉了下薄被子,蒙嘉麗說,記得小時候我淋巴發炎,吃藥打針不見效,我媽急得團團轉,四處求醫,找土方子。伴隨病癥的咳嗽老不見好,她每天為我燉冰糖雪梨水喝。從親戚朋友那里打探到一點消息,她就匆忙趕去武漢找那位老中醫,請來祖傳的藥方,天天為我熬中藥,還搗碎草藥敷在我脖子淋巴發炎的患處。待我病好時,我媽整個人瘦了一圈,高高大大的身子骨變小了一截。
那一刻,馬望也想到了他的母親。
在他小時候,某次生病發高燒,父親出差不在家,半夜母親背著他去衛生所。黑夜里,母親打著鍍鎳手電筒,焦急地趕路,累得呼哧呼哧喘氣。他還清晰地記得冷冽的夜風呼呼地刮他的耳朵,記得緊貼在母親背部時溫暖的感覺。他說,嘉麗,這個事,我第一次聽你說,你早就應該告訴我。
直起身,蒙嘉麗半臥床頭,將枕頭墊在后背。捂嘴咳嗽,清了下嗓子,她說,還有,我媽特別愛給我打扮,她主張要把我當成公主來養,有時她會用縫紉機,照著時裝雜志依葫蘆畫瓢,親手給我縫衣裳,都是我們那個小城不常見的款式。那時我穿著我媽為我縫制的衣裳,跟同學在一起,感覺特別驕傲,覺得自己與眾不同。
她繼續說,只要是我喜歡的東西,我媽都會盡力讓我擁有,滿足我的需求。盡管現在來看,那樣的教育方式不一定對,但我可以告訴你,那也是我媽愛我的另外一種方式。你說是嗎?
馬望說,我特別能理解你媽對你的愛。如果換做我是你媽,我也會好好考慮,不會輕易答應讓你嫁給一個看不到前途的窮小子,真的。
蒙嘉麗噓了口氣,停了兩秒,她說,我不是這個意思,馬望,你要知道,我愛你,我愿意嫁給你,這是我心甘情愿的選擇。
外面響起梧桐樹樹枝輕聲敲擊窗玻璃的聲音。馬望說,嘉麗,我也愛你。若是現在,就現在,有個歹徒拿把槍闖進來,要取咱倆當中一個人的性命,我肯定會擋在你前面,我會拿命愛你,騙你不是人。
蒙嘉麗沉默,不安地挪了下身體。稍后她說,馬望,還記得嗎你,前年過春節,你要值班呆在深圳,我回家了。
馬望說,記得。
蒙嘉麗說,才住了四天,我要回深圳,我媽讓我多住幾日,我說不了。我發現我媽臉色一下就變了,她肯定是生氣。但她壓抑住了怒火,轉身走進廚房去消氣。我能感覺得到。我聽到她在廚房洗碗的聲音,哐當響,明顯超出一般洗碗弄出的動靜。等洗干凈碗筷,收拾好廚房,再出來時,我媽她恢復了平靜,還咧嘴沖我笑。我永遠也忘不了臨行前的那個夜晚,我媽最終妥協了,囑咐咱倆好好過日子,早點生個孩子,趁她還能帶得動。但我并不覺得輕松,反而心里更難受,不能釋懷。甚至,有時我會覺得對不住我媽,虧欠了她,沒有盡到孝心、盡到做兒女的責任。
馬望說,嘉麗,你的想法我也有,是對愛你的人,無以為報的情感。
蒙嘉麗說,那次回深圳啟程的早晨,我擁抱了我爸、擁抱了我媽。我感覺到他們真的老了,都能聞到他們身上那股衰老的氣味。馬望你猜,最后臨出門的時候,我媽跟我講了什么?
馬望的雙腳在薄被褥那頭動了兩下,腦殼往枕頭上壓了壓。他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窗外的黑夜,“哼”了兩聲,像是猜到了什么但又閉口不答。
蒙嘉麗繼續說,我媽她說,嘉麗,在外面你們要照顧好自己,往后多跟家里聯系,記得。然后我媽她背過身,想掩飾什么,我一清二楚。告訴你,我媽她是個要強的人,她從來沒當著我的面流眼淚。那時她肯定曉得她的病已經染上身了,她一個字都沒跟我提。
講完蒙嘉麗就哭了。
黢黑的房間里,蒙嘉麗在想她的母親,馬望也在想他的母親。馬望聽到柔軟的床墊上他的心跳和她的心跳,還有彼此沉重的呼吸。他想若是他們的母親都還健在就好了。
他們安靜了很久。
樓下傳來狗吠聲,還有夜風吹響樹梢鬼魅的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