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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青春撞一下腰

時間:2022-02-20 19:45:09

開篇:寫作不僅是一種記錄,更是一種創造,它讓我們能夠捕捉那些稍縱即逝的靈感,將它們永久地定格在紙上。下面是小編精心整理的12篇我被青春撞一下腰,希望這些內容能成為您創作過程中的良師益友,陪伴您不斷探索和進步。

我被青春撞一下腰

第1篇

衣柜里套裝越來越多,牛仔褲越來越少,青春,離你越來越遠?

昨日的時尚,就是今日的歷史。回顧牛仔褲的潮流歷史,將有助于我們更好地了解和把握時尚的流行趨勢―――

牛仔褲

被施過青春咒語的褲子

記得那是1981年,電視里剛剛播完《大西洋底來的人》,那個主人公麥克戴著“麥克鏡”(蛤蟆鏡)稱自己為“一根從大西洋飄來的木頭”,真是把60年代的人給震了。沒多久,街上就有不少小青年戴著還沒撕去商標的蛤蟆鏡、穿著上窄下寬的喇叭褲、拎著正在播放鄧麗君歌曲的“四喇叭”收錄機。那時候,留長頭發、大鬢角、小胡子,穿花格襯衫和緊繃著臀部的大喇叭牛仔褲的,很容易被認為是“二流子”。所以,穿著這身打扮上街是有風險的。我們市就曾經動員團員青年上街糾察,不許青年人穿喇叭褲,遇到不聽“禁令”的,還會用剪子強剪。據說這在許多城市都發生過。

1978年,喇叭牛仔褲進來了。上細下寬,細得把整個屁股繃得圓滾滾的,寬得足以當掃帚掃完幾條大街。更要命的是:無論男女,一律在腹前開叉。須知道,過去的女裝褲從來都是在右邊開叉的。因此,老一輩人說這是“不男不女,顛倒乾坤”,再有些人還上升到政治高度,把它說成是“盲目模仿西方的資產階級生活方式”。于是有熱心者“替天行道”,遇到喇叭褲,剪無赦!艾敬的歌曲《艷粉街》記錄了這一幕:“有一天一個長頭發的大哥哥在艷粉街中走過,他的喇叭褲時髦又特別,他因此惹上了禍,被街道的大媽押送他游街,他的褲子已經扯破,尊嚴已剝落臉上的表情難以捉摸……”。

1979年底,《中國青年》雜志挺身而出,發表《談引導――從青年人的發式和褲腳談起》,為青年人說話:“頭發的長短,褲腳的大小和思想的好壞并沒有必然的聯系。”

嚴格來講,喇叭褲的流行原因并非審美取向,而是緣于簡單的后時代的反叛心理。尤其是女性,當時敢于穿上一條暴露曲線的喇叭褲,需要有足夠的勇氣面對社會的指責。當時贊成者說牛仔褲“不用清洗”、“耐穿耐磨”,這只是一種借口,其實我們已經從審美服飾的角度對性感的東西開始了新一輪的啟蒙。可以這樣理解,喇叭褲是80年代人們對時裝功能重新認識的開始,也是對幾十年來封閉觀念的一種性的試探。這場該不該穿喇叭褲的爭論,不僅解放了中國年輕人的臀部,更預示著一個尊重修改、尊重自我選擇的新時代轟然來臨。

喇叭褲把牛仔褲的名聲搞臭了,上個世紀80年代有段時間,牛仔褲改名叫做“工裝褲”,一副勞動人民的樣子。事實上,牛仔褲的起源是美國工人階級為了干活方便而造的,屬于如假包換的別國勞動人民智慧的結晶。如果早有此認識,大伙兒就不用非得把它冤枉成是“西方資產階級生活方式”不可了。

披肩長發,洗得發白的牛仔褲、白襯衫、旅游鞋,敏感而細致,很小心地問你借半塊橡皮,這是生于上世紀70年代的男生們夢中的校園情人形象。洗得一絲不茍的牛仔褲是這些女生身上的共同標志。她們會在陽光下坐在草坪上看書,夏夜星光下坐在湖邊聽林間吉他歌手的彈唱……牛仔褲成就了這些美麗的畫面。

在社會上,牛仔褲是另一副表情。70年代出生的一代,正趕上美國大片《霹靂舞》登陸中國,他們突然被太空步搞得五迷三道,于是在小巷深處或大街拐角,一身牛仔套裝的“時尚青年”互相較勁著舞技。用現在眼光看,當時的他們穿著古怪,牛仔樣式夸張,尺寸又肥大,但這并不阻礙他們腦門上系一條紅布滿地鯉魚打挺。

發白的牛仔褲很難再流行回來,就像我們“小鳥一樣一去不回來”的青春一樣。

波姬小絲說過:“你想知道我和我穿的加爾文牌牛仔褲中間是什么嗎?什么都沒有。”其實,牛仔褲就是自己的身體,每個部位都極其合身。

牛仔褲的“三八定律”

三大定律

1、修飾腿部線條。

2、美化臀圍曲線。

3、美化腰部線條。

規則

1、過于隨便的褪色牛仔褲要開除

洗過無數次的褪色牛仔褲,容易顯得稚嫩和隨便。所以,不論是黑色還是藍色,都應保持九成新的狀態。

2、款式應選用直筒或窄腳型

成熟以后的體形往往變圓。要想顯得腿部修長,應選擇直筒或窄腳型的褲子。如果褲腳太大呈喇叭狀的話,容易顯得俗氣。如身材纖瘦高挑,直身或喇叭型剪裁牛仔褲是必然選擇。身材較矮小的女士,則宜選擇較貼身并比腳踝長一些的款式,以求“拉長”全身比例。

3、臀部應有些設計

臀部才是牛仔褲的“門面”,穿得好不好看全看背后的觀感。為了達到“貝多芬”(諧音“背多分”),在臀部必須有口袋或標牌,才可以遮掩臀形并使腿部看起來長一些。

4、警惕過分低腰

不要跟十幾二十歲的女孩子爭穿低腰牛仔,因為低腰不但使肚子無處藏身,如果上衣短的話,還會看見那些被擠壓的橘皮組織的肉。除非你對這些部位依然自信,否則還是選擇腰位有20厘米以上的設計。如果你非要聊發少年狂,建議給褲頭腰圍留有大概半寸左右的位置,不然的話,腰間和肚臍位置一膨脹,將隨時出賣你的年齡。

5、做女人挺好

有彈性的牛仔布因為穿著舒服而廣受歡迎,但如果彈性太好會變得像緊身褲一樣將體形暴露無遺。成熟的女人還是選擇有一定硬度的面料為宜。硬挺的面料能有效遮掩體型,略微累贅的臀部在挺身的牛仔褲包裹下也會顯得挺拔。

6、謝絕皮帶

不要把褲子束起來,更不要妄想今年最流行的寬腰帶能把你的腰襯托得不盈一握。今年那種有流蘇和打孔的寬腰帶,只會讓略胖的女人上下一體,看著像個水桶。

7、細節處不可馬虎

帶有珠繡的牛仔裝特別容易脫落,在購買之前應當反過來檢查一下線頭是否牢固。如果有條件,可以在買回家之后重新縫一遍,否則如果珠片脫落,則會影響整件衣服的美觀。印花的牛仔質量相差很大,所以要特別注重印花的質量,選擇時可以用指甲在布面上劃一下,如果劃痕很快消失,就說明印花質量比較好,反之則最好不要選擇。

8、驗明正身看細節

工字紐即褲頭紐,原裝正版牛仔褲必有其特制的紐扣,多呈古銅色。后袋車花是每個品牌牛仔褲獨有的注冊商標,線條流暢,一氣呵成。撞釘是釘在小褲袋上的鐵釘,正面與背面印有不同的字樣雙拉鏈保險線。原裝正版牛仔褲都會在重要部位把縫線加固,在原有的基礎上多縫一行,如在髖部、褲襠處等。每個牌子牛仔褲的拉鏈扣都刻有自己獨特的標志,如佐丹奴的扣上刻有“GIO”字樣的金屬壓花,這種拉鏈扣向下壓,可鎖死褲鏈,防止下滑。另外正牌牛仔褲的褲腳與內外兩側縫合處的洗水效果是冒牌貨難以企及的。

牛仔關鍵詞

牛仔褲上吊牌很多,有牛仔褲所用材料的說明標志,有產品合格證,另外還有洗水方法:

Biowsh即酵素洗,洗出的顏色均勻,手感柔順。

Stonewash即石磨,洗出來的顏色不甚均勻。

Pre―Wash即普通洗水,現在流行的原色牛仔褲多采用此法。

Straight即直筒。

Bootcot即微型喇叭。

Loose即蘿卜型。

Uranstraight即寬松型。

第2篇

當人們有時間、有心思去尋找那些失去的東西時,也許還不算太晚。親情都去哪兒了?真情都去哪兒了?閑適都去哪兒了?在忙碌與緊張交錯的時代,人們猛然發現,原來那么多自然而然存于內心的的東西,竟然成了奢侈品,于是,“尋找”便成了人們的一種靈魂救贖……

A

尋找失去的親情

2014年春晚,一首《時間都去哪兒》成為最觸動人心的歌,“生兒養女/一輩子/滿腦子都是孩子哭了笑了/時間都去哪兒了/還沒好好看看你眼睛就花了/柴米油鹽/半輩子/轉眼就只剩下滿臉的皺紋了”,歌詞深深地打動著觀眾的心。舞臺背景屏幕上,網絡紅人“大萌子”與父親30年的合影,也一張張地揪著觀眾的心:父親的容顏漸老,換來女兒青春飛揚;父親的花白頭發,換來女兒的長發及腰……這是代際更迭過程與結果的詮釋。親情,無疑成了凝聚兩代人情感的基因。然而,行色匆匆的腳步,讓人少了感受親情的時間;空間距離的延伸,讓人多了感受親情的奢望。

《時間都去哪兒》之所以成為2014年央視春晚的“淚點”,正是因為它是一首在特定的時間,觸動人們靈魂中最純潔情感的親情曲,讓人知道親情是多么寶貴。而《爸爸去哪兒了》吸引了那么多眼球,其原因也有相同之處。

這檔真人秀節目的熱播,抓住了當今在孩子的成長與教育過程中,父愛缺位造成的情感缺失,促使人們更多思考如何找回父愛,如何讓孩子健康、全面地成長。把一家子都吸引到熒屏前,都拉到影院里,這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人們對父愛缺失的救贖心態。

有網友寫了一首打油詩調侃父愛缺失的現象:“媽媽生,姥姥帶,爺爺奶奶來觀賞,爸爸回家就上網,姥爺天天菜市場。”其實,節目中五位明星爸爸并非打油詩中的那種父親,而是為了事業忽略了孩子,很少顧家的代表。節目中,爸爸在孩子面前表現出的各種窘態,爸爸做的每一件讓孩子笑容燦爛的事情,都讓觀眾為之深思:應該如何多給孩子一點兒愛?

時 文>>

《時間都去哪兒了》為什么一夜走紅

“時間都去哪兒了,還沒好好感受年輕就老了,生兒養女一輩子,滿腦子都是孩子哭了笑了……”樸素的歌詞,簡單的旋律,卻隨著歌手王錚亮在央視春晚舞臺幾分鐘的演繹,一下子擊中了億萬觀眾的心。

《時間都去哪兒了》一夜走紅,像極了前幾年由歌手陳紅同樣在春晚舞臺上唱紅的那首《常回家看看》。兩首歌都唱出了親情的溫暖、人性的美好,喚起了人們對親情最溫暖的回憶。

讓我們回到《時間都去哪兒了》本身,歌曲演繹的是一種情懷,帶著淡淡的憂傷,但是它最本質的精神內核、人文價值,也是它最打動人的地方,就是提醒我們要珍惜陪伴父母的時間,珍惜家庭的溫暖和親情。這首歌所體現出的現實意義,實際上和很多當前的社會熱門話題有關。比如社會上越來越多的“空巢家庭”現象,比如老年人的“精神贍養”問題,比如前段時間在網絡上熱傳的“親情計算器”,或多或少都和這首歌所體現出來的人文價值有著某種聯系,這也是它能夠打動觀眾的心、戳中聽眾淚點、一夜走紅的原因所在。

是央視春晚的舞臺成就了《時間都去哪兒了》,同時《時間都去哪兒了》也為遭到網友激烈吐槽的央視春晚增添了一抹親情的暖色調。而對于我們這些普通觀眾來說,認真品味這首歌背后所反應出來的人文內涵、所體現出來的親情之暖,無疑更有現實價值和意義。每個人都應該捫心自問:時間都去哪兒了?為什么不知不覺,我們的父母就老了?

(摘自“網易”)

B

尋找失去的真情

也是2014年春晚,小品《扶不扶》成了晚會中不多的讓人肯定的節目之一,它的包袱很多,讓人忍俊不禁,大媽的“哎呀,我的胳膊肘啊!哎呀,我的波棱蓋啊!哎呀,我的腰間盤啊!哎呀,都不疼啊”成為當下的流行語,而更觸動人們靈魂的,是小品結尾“郝建”的那句:“大媽,這人倒了咱不扶,那人心不就倒了嗎?人心要是倒了,咱想扶都扶不起來了。”

把社會問題搬到春晚,讓觀眾在春節的喜慶氛圍里思考深刻的社會問題,讓人去思考怎樣找回失去的人間真情,不失為傳播“正能量”的有益嘗試。

真情,是人與動物相區別的重要情感特征,然而,曾幾何時,人與人之間的真情出現了危機,人與人之間似乎隔了一層 “可悲的厚墻壁”,猜疑、失信、忌妒、誹謗,成了人人要設防的對象。老人摔倒沒人敢扶,甚至小品《扶不扶》播出之后,媒體再次曝出被扶老人訛人、扶起摔倒者事先拍照的新聞,這讓人想到,同一內容連續成為新聞可能真的已不是“新聞”了。

對摔倒者扶和不扶的問題其實只是現象,本質還在于人和人之間的真誠與信任,沒有了真誠與信任,真情便難以回歸,所以,呼喚真誠與信任,建立真誠與信任,才是找回真情的決定因素。還是“郝建”的那句話說得好,“人心要是倒了,咱想扶都扶不起來了。”

時 文>>

扶起人心,需要樂觀的現實主義

曹鵬程

一方說被撞、一方說被訛,法院使用測謊儀當“判官”;交警扶起老人,第一句話被問“小伙子你怎么撞我”;肇事者撞完人逃跑,“奔馳大叔”先拍照取證再施以援手……馬年新春,幾起很有代表性的“扶人”新聞又擺到我們面前,相比觀看春晚小品的會心一笑,現實更令人五味雜陳。

有網友感嘆:這年頭,做好人還真需要技術含量。的確,助人為樂、見義勇為本是中國人幾千年傳承的古訓,也是當代社會公認的道德準則。但是,在今天的社會現實中,無論是拍照先行,還是測謊鑒定,都說明“行善有風險”,這無形中增添了好人的負擔,讓“扶不扶”這道原本簡單的道德設問,變得復雜起來。

1982年,大學生張華舍身救出落入糞池的農民,“讓張華的生命在自己身上延續”的呼喊曾在各地迅速付諸行動,但也引發了“國家辛苦培養的大學生,為救農民犧牲值不值”的爭論。類似的討論能讓人變得客觀理性,推動善舉。比如,爭議聲中,對見義勇為者的保護、補償和鼓勵機制不斷完善,“勇為”過程中施救者的自我生命保護意識不斷提高,這些都體現了時代的進步。然而也正是在這一類討論乃至反思中,道德領域的“理性經濟人”觀念開始盛行。

伴隨著30多年不斷深化的改革開放,凡事講究成本的意識普遍覺醒,這是人們經濟頭腦日漸成熟的表現。但這種意識向道德層面的延伸,使得趨利避害與舍義取利的錯位越發明顯。以簡單的投入產出概念來衡量見義勇為,勢必讓不少人面對可能的風險和損失畏葸不前。再加上一些救人反被訛、好心沒好報的個案不時被輿論放大,“扶還是不扶”的內心沖突就變得激烈和尖銳起來。長久糾纏于這種價值觀的撕裂和矛盾之中,不免得出人心不古、世風日下的結論,而這種負面情緒一旦形成相互激蕩的循環,很容易進一步拉低對道德水準的社會心理預期。

事實上,大眾對“扶不扶”的強烈關注,背后投射的,正是向善者在現實困境中的糾結,以及對社會轉型期良好道德風尚的迫切期待。當利益考量與道德選擇迎頭撞上,江蘇泰興的“奔馳大叔”先取證再救人,類似這樣的選擇,體現出一種樂觀的現實主義精神。在行善風險客觀存在、制度和規則對善行的保護一時還不盡如人意的情況下,他們沒有怨天尤人,沒有躑躅退縮,始終充滿信心,并用自己的行為,守護住了心中的善。在一個遠比當年張華舍身救人更為復雜的社會環境中,他們的所做所為,捍衛了社會的公義和“德不孤,必有鄰”的信念。

“人倒了扶得起,人心倒了扶不起。”討論這個樸素的道德話題,離不開復雜的時代語境,更與我們的自身處境息息相關。“奔馳大叔”這些樂觀的現實主義者們,盡管沒有舍生取義的毅然決然,沒有赴湯蹈火的豪言壯語,但他們比一萬個在網絡上痛斥老人變壞、壞人變老,卻在現實中無所作為的空談家更值得敬佩。我們有必要給他們多一點掌聲、多一些喝彩。我們應該向他們致以真誠的敬意和謝意,因為正是這些樂觀者、行動者,為現實中那些并不那么純粹的人們樹立了樣板,而這樣的樣板,人人可學,人人可為。

( 摘自《人民日報》)

C

尋找失去的閑適

在國家公務員面試題目中,有一道題指向了當今社會值得關注的一種現象,原題是:急躁、暴躁、浮躁現在已經成為不少人的通病,在我們的身邊經常看到這些現象:不愿意排隊、等不了紅燈、受不起委屈等。請你談談“三躁”的影響。

以“三躁”現象作為公務員面試試題,可見此種現象的社會關注度之高。 “三躁”作為一種普遍的心態,往小處說,會使個體產生情緒波動,影響學習、生活和工作;往大了說,極易造成社會矛盾,是社會不和諧的動因。

如果人們都有閑適之心,懂得在匆忙之后尋找閑適的快樂,懂得在喧囂之中尋找一片凈土,懂得靜下心來,靜待花開,那會是怎樣的境界!現實是,我們有太多的浮躁,卻少有心靜如水;我們有太多的焦躁,卻少有平心靜氣;我們有太多的急躁,卻少有溫和沉靜。

“三躁”恰如心靈的浮塵,覆蓋了心靈的明亮,只有閑適之心,才可驅走它們,使心靈澄明。閑適何時可歸來?

時 文>>

閑適在哪里

古人云:文武之道,一張一弛。這對于生活在當代快節奏環境的人們來說,同樣適用。忙里偷閑,尋找一份閑適的狀態,對于保持身心健康非常重要。但總有人說,一天到晚忙得四腳朝天,上哪去找閑適呢?

美國總統羅斯福嫌住在官邸里不清靜,于是叫來國家公園署的長官,要他去物色能讓自己完整地睡上一夜的地方。這位公園署的長官很快在距總統府200英里處找到了一個群山環抱、鳥語花香、溪水潺潺、古木參天的地方。在不到半年的時間里,一個名為香格里拉的休閑勝地在此建成了。但是羅斯福總統只住了一個晚上就不住了,因為他剛躺下不到半小時,就被公務電話吵醒了。

后來,香格里拉留給了他的繼任者,這位繼任者似乎與香格里拉也沒有緣分。一次,他來這兒度假,正準備把烤肉送到嘴里,秘書送來報告說,韓國總統的特使有事求見。于是,一頓美餐還沒有開始,總統就匆匆打道回府了。

1953年初,又一任總統上任。履行完所有的交接手續,適逢春暖花開,總統宣布休假一周。他帶上隨行人員,浩浩蕩蕩住進了香格里位。沒想到剛到地方就遇到了煩心事:國家航空公司的職員為抗議《新兵役法》的第8條款而宣布舉行為期1個月的春季罷工。總統在香格里拉住的7天,有6天是在和幕僚商討對策。不過,有個人沒有虛度此行,那就是總統的孫子。這位9歲半的名叫戴維的小男孩一到香格里拉,就被這兒的美景吸引了。他早晨騎馬,上午打獵,下午喝茶,晚上垂釣,不亦樂乎!以至于在總統要離開香格里拉的時候,他決定不走了。此后,這位總統簽署了一道命令,將香格里拉更名為戴維營。就這樣,戴維營以美國總統的度假休閑地而名滿天下。

然而,從羅斯福創建這一勝地開始,據說沒有一位美國總統能在這兒獲得真正的休閑生活。艾森豪威爾曾抱怨說,戴維營找不到一只可以安眠的枕頭。小布什當選總統后也曾表示驚奇:戴維營怎么和原來不一樣了?難道戴維營的湖光山色、繁花碧樹不適合閉目養神嗎?下面一段話,也許道出了其中的奧秘:

生活中是否能找到閑適,關鍵不在于住在什么地方,而是看有沒有閑適的心情。如果心情是閑適的,那么,不論住在海邊還是鬧市,都可以創造出閑適的生活。如果內心亂作一團或是被紛繁的事務所困擾,則任何林間的木屋或湖邊的別墅都不會使人閑適下來。

朋友,您準備如何在緊張的現代生活中尋找一份屬于自己的閑適呢?

第3篇

午夜的小禮堂,劇社的同學在趕夜彩排一場小小的音樂故事會。《梁祝》輕輕淺淺地響起,許安和木瑤撲通撲通跑過年久失修的舞臺,臉上的表情一會兒甜蜜,一會兒悲痛欲絕。我和姚望坐在臺下,隔著幾排座位聊天。

“嘿,同學,你看那男的,描眉畫眼,尖聲細氣,惡心不惡心啊?”姚望做了一個吐的動作,他正在吃一袋子話梅,真的吐出來一攤嚼爛的果肉。哎呀,他才惡心。

我斜他一眼:“那女的也好不到哪去,祝英臺還畫一雙吊眉,成蘇妲姬了。”看見舞臺上木瑤做飛天狀擁抱許安,我更是憤憤:“瞧瞧,狐貍精。”

“咳咳,同學,說話不帶這么損啊,那是我女朋友。”姚望拍著椅子抗議,一顆果核嗆到他了,憋得臉通紅,順帶著把臉上的青春痘也憋熟了,在微弱的燈光下熠熠生輝,果然是紅豆生南國。

我也喊:“你損不損啊,山伯同志是我男朋友,雖然他是惡心了點,那也只能我說。”姚望終于咳出了果核,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同病相憐,同病相憐啊,他們化蝶雙飛,我們成四九銀心,冤不冤?”

一出小小的重逢場景,來來回回,蹦蹦噠噠,飛奔著抱了一晚上,真來氣,我下意識地踹了一下前排的椅子,轟隆一聲響。許安停下來,罵:“姜絢,你有病啊,吵什么吵?”靠,罵人的時候,懷里的英臺也舍不得撒手,抱得那個緊,就快嵌入胸腔了。姚望站起來,呵呵笑:“兄弟,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小心碰到椅子了。”他站起來的時候,不小心打翻了椅子上的話梅,他彎腰去揀,又是轟隆一聲響,他真的撞到椅子了,摸著腦袋齜牙咧嘴。

音樂響起,臺上兩人又開始循環擁抱。我小心翼翼地越過幾排座位,過去幫他揀梅子。他可真臟,掉在地上,揀起來擦擦還吃。黑暗里,我們小聲地發著牢騷,說著說著他就睡著了,說著說著我也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微微亮了。臺上兩位還在擁抱,只是頻率緩慢了,抱著就不松開,一起打瞌睡呢。

2

已經第四個晚上了,許安和木瑤還在排練擁抱,這自導自演真是好。不過現在是化蝶之后的擁抱,兩個人披著兩條彩色的床單飛一圈,抱在一起,飛一圈,又抱在一起。

姚望帶了一大包話梅,扔給我一袋兒:“特酸,吃一顆解困,估計今天又得排一夜。”我不喜歡吃話梅,扔回去。姚望又扔過來一袋兒更大的。扯下來一看,是一床毛毯,看來他是真的喜歡吃梅子,連毯子上的圖案也全是梅子。裹著那張毯子睡了一晚上,我的腰酸了好幾天。

午夜的時候,許安過來拍我的肩膀:“走了,回去了。”小禮堂在東校區,學生宿舍在西校區,幾乎要穿過整座城市,雖然這是一座小城。很晚了,已經沒有公交車了,我們四個人一路走回去。許安和木瑤走在前面,高聲地說戲,不時還飛翔一段。

我跟在他們后面,裹著姚望丟給我的毯子,風很大,我裹得很嚴實,像一只蛹。是的,我還是個蛹,許安已經化蝶了,所以我只能看著他飛。

姚望跟在最后面,一路走一路吃話梅。他這個人不協調,嘴巴動的時候,腳就忘了動,腳動的時候,嘴巴就忘了動,所以他總是狠嚼幾口,然后狠追幾步,像是機器人。廣場上有新新人類跳街舞,他們驚訝地稱贊姚望:“噢,賣糕的,這位仁兄的Electric Boogaloo超棒哦。”

后來,他們又看見在前面比翼雙飛的許安和木瑤,更是跌破眼鏡:“這是什么舞團,亦中亦西,亦古亦今,超有創意。”他們的哄笑聲在午夜寂靜的街響徹云霄。

3

姚望躺在前一排椅子,我躺在后一排椅子,兩個人面對面,透過椅子的間隙說話。他遞過來一袋子櫻桃,說:“你很怕酸的吧,我幫你買的。”我接過來,他把櫻桃裝在一只透明的瓶子里,就是盛幸運星的那一種,很漂亮。我舍不得吃。

那天晚上,他們排最后一場戲,許安吐血,木瑤跪在風雨里號啕大哭,的確很感人,我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姚望翻了一個身,想要轉過去看,不小心撞到前排的椅子,也許是午夜,也許是小禮堂實在空曠,那聲音巨大得讓人心慌。

許安吐了一口血,站起來,朝我喊:“姜絢,你是不是真有病啊?”我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轟地站起來:“你才有病,你吐血。”姚望趕緊站起來解釋:“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小心。”許安知道錯怪我了,眼神變得溫柔,而我的眼淚已經不爭氣地打轉。

排演繼續,雷聲轟鳴,燈光閃爍,驚天動地的愛情正在上演。姚望坐過來我身旁,低頭看我,似乎是想了很久,他把手覆在我的手上,輕聲說:“不哭。”我本來真的不想哭的,聽見他這樣說,眼淚再撐不住,我把臉埋在他的手背上哭得稀里嘩啦。

午夜的時候,下起了瓢潑大雨,真的非常冷。我把那床印滿話梅的毯子挪過去,像是一只蛹里住進了兩個人,姚望隔著毯子抱緊我。盡管我們不是蝴蝶,但是毛毛蟲也要彼此相愛。戲里面,四九銀心最后是在一起的。

大雨一直下到第二天早晨,走出小禮堂,陽光懶洋洋的,美麗新世界。我看見木瑤蹦噠著過來牽姚望的臂彎,她說累死了,怕走著走著會睡著。姚望愣了一下,回頭看我一看,然后朝前走,兩個人背影緊緊地挨著,像是真的睡著了。

許安走過來,說:“對不起。”他的嘴角還有血,看上去有些猙獰。我說:“沒關系,我都習慣了。”

4

演出并沒有預期的成功,只有稀稀拉拉的掌聲。晚會結束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我們趕末班巴士回學校。許安和木瑤都有些沮喪,坐在前排小聲地討論,她埋怨他血吐得太多了,看上去有點假。我和姚望坐在最后一排,車廂里很黑暗,路燈都被路邊茂密的樹影遮掩了,偶爾有低垂的樹椏沙沙地劃過窗玻璃,明明滅滅的光影。

姚望一直從背后環著我的腰,想要把我拉進他的懷抱里。他今天心情特別好,有點幸災樂禍。不知道是到了哪一站,車上的燈突然亮了,許安和木瑤轉過頭來,我正倒在姚望的懷抱里,他的一只手還覆在我的胸前。

也許在黑暗中走了太久,突然的光亮晃得眼暈,讓人覺得眼前的一切那么不真實。許安愣了一下,沖過來,車沒停穩,他撲通一聲栽在地上,又爬起來,想要過來打姚望,被姚望踹了一腳,又摔在地上。姚望抱緊我,咆哮著:“的蹦什么蹦,你天天抱我女朋友,我不平衡,我也要抱你女朋友。”他抱得我很痛,我努力想要掙脫。

車門打開了,木瑤跑下車,她的哭聲低低的,卻越遠越清晰。姚望松開我,追過去。借著樹影里昏黃的燈光,我看見他們的背影追逐著,拉長了整條街。許安回到原先的座位,把臉埋進手掌里。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哭了。

我坐在最后一排,猶豫著要不要坐過去他旁邊的空座位。我又猶豫著過去該對他說什么,求他原諒嗎?許久,他抬起頭,扭頭看向窗外。我也看向窗外。月有陰晴,剛剛還是很好的月色,此刻已經隱沒,天空灰蒙蒙的,像是剛剛下過雨,又像是就快要下雨。

第4篇

但我是條忠誠的狗。

就像樹對大地一樣,永不背叛生養的黃土。

作者手記

山爺死了,山爺是被山林大火活活燒死的。

村長弄來一口柏樹大棺材。外面漆上樟樹皮厚一樣的墨紅色油漆,一塊黃綢緞子掛在棺材里面.山爺盛裝厚葬.,躺在黃綢緞子上的山爺,在旭日的陽光照耀下,象倒在血泊中的一名戰死的人.面目猙獰的嚇人.山爺死的很悲愴。上山救火的人在一片燒焦的樹林草從里找到他的,這時的山爺已象一只剝了皮被烤的半生半熟的野山兔,血里透著白,白里透著黑,縮頭縮腦的趴在焦灼黃泥堆里.當村里想把山爺翻過來時.一個黑影嗖地一聲。從山爺的褲檔下的空隙間竄出,唰的一下消逝在人們的視網中。

“是黑虎”一個山娃們興奮地跳腳跳手歡呼起.

一個大膽的村民把山爺身子翻過來,看了看,高興地叫喊起:

“山爺沒死!,你們看他褲里的那個東西,還堅挺著,屌不死,就有得救,快送山爺下山”話剛落,山上突然扇起起一股黑色的龍卷風,風利颼力強,一波一波地掀翻著火燒過的慘不忍睹的樹林,草叢,灰土,沙石,

殘枝敗葉。土沙石子跟殘枝敗葉結成一伙,重重地抽打著那幫手持斧子,手持砍刀圍在山爺尸體旁的村民們的頭上,的臉上。的屁股上。漫天瓢然的樹葉像上千幾只黑色的蝴蝶,在狂飆的風中搖滾,然后慢慢飄地,輕輕地落在還在滴血的山爺的肉體上。一眨眼,成千上萬的樹葉已緊緊帖著,親吻著遍體鱗傷的山爺,嗚嗚咽咽著。天幕低垂,陰沉地盯著火燒過砍刀過的山林的臉龐。一道壓過一道的血色的閃電在山林頭上裂開。雷聲強烈,震耳動膜。山娃子們心中亢奮的無畏地注視黑色風暴掀起的來自綠色山水國度的浪潮。云聲象風車旋轉著橫切的過來,風向變化無窮。山四面搖晃。山林凌亂不堪。最先頭的一批兇狠的雨點敲的樹林顫抖,敲的地上的樹葉啪達的啪達的叫苦連天著。敲的山爺的心坎一跳一跳的,敲打的手持砍刀,斧頭的村民們的腦殼頭暈目眩。

黑虎挺著它豐腴的脖子。昂著眼嘴凌角分明楚楚動人的頭,豎著只兩靈氣迷人的耳朵,高傲的站在高高地山的山崖上,朝著山下被狂風。被暴雨,被樹條,樹枝,樹葉,樹皮打的鼻清臉腫,狼狽不堪的村民們,怒氣沖天的撒了泡尿。然后放聲叫了三聲“汪,汪,汪……”黑虎吐著帶血絲的口沫向人類發出挑戰。

黑虎,是條狗,是山爺用野豬奶喂養大的,是山爺用自個的命救下來的一只母狗。麗質,健壯,漂亮,晶晶亮的黑虎是山爺最疼愛的一只狗。它已懷上了山爺家的狗種了!。

今天是山爺出賓的日子,村頭的百年樟樹依然煥發青春的枝繁。笑看著這個臭氣熏天,雜亂無章,破破爛爛,歡聲笑語的村莊。山爺的棺材擺放在樟樹的跟頭前。空地上還擺滿了幾拾桌酒席。

全村人多來了,不管是喜歡不喜歡,愛還是不愛,恨還是不恨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多來了,村里的狗也來了,母狗,公狗,小狗,大狗能來的全來了。黑虎蹲在山爺的棺旁。冷眼看著一個個朝山爺走過來的人。它在認人,找人,看人。

村里的狗沒一只敢正眼看黑虎的。狗與狗的心靈是相通的。它們全知道,黑虎近來特想大開殺戒。要不是為肚里的狗寶寶,它現在就想要這些假救火的盜木賊,跟那個放火燒山的村婦的命。村里的狗心里也很清楚。黑虎更想用那雪白的牙齒,咬碎它們的狗頭。

村里的狗全怕山爺家的狗。黑虎對這些村里的狗,向來不屑一顧,它非常看不起這幫村里的狗兒們。村里的狗跟村里的盜木賊一樣可恥的卑賤。不講人道,不講狗道。村里的狗是村里的盜木賊是同伙。他們狼狽為奸。攪得山沒法睡覺,一天到晚都是在打山上的樹,河里的魚啊,蝦啊的鬼主意。他們要是砍山上的樹是為生活,為了娃娃,為了看毛病,還算說的過去,可他們是拿樹,拿魚去換錢。換來的錢也不用在正道上。男的用樹換來的錢不是喝花酒,賭錢,吸毒就是,女人也是一樣不種田,不洗衣服,不養老人,不管娃。除了賭就是跟賭棍,野漢子睡覺。不管是在玉米地里也好,還是在山里林了里也好,還是在河里也好。只要給錢,就脫褲解衣。搞得山上,河里,田里,空氣中全是人類原始腥臭的液體味。

村里的狗更不是東西。叫它吃屎它們就吃屎,叫它鉆褲檔就鉆褲。好樣不學,壞樣一學就會。吃喝票賭樣樣會。生下的狗仔,狗臉不是狗臉,狗嘴不是狗嘴。走路的樣子跟人類學著,一扭一扭的,難看的要命。它們根本不配做狗,它們已經接近人類化了。它們丟盡了我們狗的臉面。村里的狗是世上最不要臉,最厚顏,最沒種,最沒骨架的雜種。自從它的綠狗被村長家的那條花狗勾引過去以后。黑虎就暗暗決定,一定要想個法子鏟除這些村里的狗。

黑虎邊思想著自己的心事邊盯著來祭拜的各路人與狗。山爺的養子跟他的女人,還有山娃子。披麻戴孝站在入口處。見一個人來就嚎叫干哭一下,收一個白喜錢就笑個,作個禮。黑虎看到他們這張嘴臉一次,它心里火的濃度就高一度。從早上到現在,它肚里每一個部門多灌滿了火藥味的氣體,一點就炸。你看它那雙黑晶瑩剔透的眼珠子里的血已快涌出眼眶。

黑虎知道,叫村里孕婦放火燒的主意是這個披麻戴孝的壞蛋給村長的出的,如果他不是山爺的養子,如果他不是山娃子的爸爸,如果不是怕山爺沒人送終,昨晚它就把他那褲檔里給殺掉了。

這事它是從村里守靈人那里聽到的,起先它還不信,這家伙可是山爺從老虎嘴里救下來的。人再壞,再歪。也不可能做出這種傷天理的事來吧?它就跑到山娃子的家,想探個明白。它剛到山娃子家的窗戶下,就聽看到山娃子站在灶臺,喘著呼呼的大氣指著一個男人說道:

“你不是我爸爸,是你死殺了爺爺。同學們,還有村里人多說,是你讓麻子姑放火燒山的。我還不信呢!前面你跟村長喝酒時說的話我多聽見吧,你跟村長全是壞蛋……”

那個男人走上前去,毫不留情地在山娃子的嘴上扇了一巴掌,這巴掌非常響。山娃的脖子一下子軟了,腦袋晃晃蕩蕩地耷拉在胸口前。嘴里流著捎帶著血絲透明的溶液。

“這么小。就學會了偷聽大人說話啦!,長大了肯定是坐牢的料!。媽的,叫她燒山,又沒叫她燒你爺爺。真倒霉,村長也不太講道理了,把縣里給老頭子的獎金,撫恤金全部當救火工錢給發掉了。媽的,害的老子又空歡喜一場……”

“你就這兩下,偷樹,輸錢,打孩子。你有本事,到村長那,把縣里給老不死的錢要回來啊,原來我多想好了,等這筆錢一到,就給我弟弟的婚事給辦了。現在好了,全落空了。嫁給你這狗頭東西,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一個膚色臘黃矮小的女人從灶臺后站起來,用手沖著那個打山娃的男人說道。

黑虎想沖上去跟他們拼命,但不管它用什么方法,怎么努力,它就是撞不開那窗戶上的玻璃。黑虎恨透了那塊堅硬的玻璃窗了。也就這一刻它發現了自己已經成了一只標準的喪家之犬!,它終于哭了,扭頭就跑,穿過村子的黑黑地街頭巷尾,穿過百年樟下山爺的靈柩,趟過發黑臭氣熏天河。一頭扎了進河邊的一塊玉米地里,倒頭就用前腿的爪刨著泥巴。泥巴一塊塊撲打著它那淚流滿面的臉龐。它哭了,它終于.嗚咽的嗚咽哭起來了,沙啞的哭聲,像一個孩子在漆黑的山林里迷了路。恐懼,害怕,無助,等待死亡與希望的降落哭叫著。

山爺家有六只狗,也就是說黑虎本有兄弟姐妹六個,它記起了曾經跟兄弟姐妹快樂幸福的在綠色山水之間穿越的情景,一顆顆玉米大的淚珠涌涌的往臉頰兩旁掉落下了,鉆進泥土里,冰凍著它的身子。就幾個鐘啊。村里的人,村里的狗,就讓它成了喪家之犬。蛀蟲是可惡。可盜木者更加可惡,蛀蟲幾年間才能毀掉一棵大樹,可盜木者放把火。幾個鐘頭就能摧毀掉整座大山的樹林。多好的樹林啊,盜木者就像戰爭中的英雄好漢樣殺人如麻,把樹殺光燒光。這里曾是綠綠的群山,一眼工夫就變成了荒山禿嶺,一眼工夫就讓黑虎失去了全部的親人和美麗的家園。

如果山爺不用他的身體擋住猛火,那光榮掉是它黑虎而不是山爺,就那一瞬時,眼見那山上火就要撲到它身上了,山爺猛然從防旱水池一躍而起,一把它摟在懷底,滾筒地試的滾回防旱水池里。水池太窄小了,也太淺,水少的更可憐,山爺一半身子趴在水池外頭。一半身子縮在水池里摟抱著它,紛紛亂亂的火舌舔著山爺頭,舔著山爺的背,火舌發出旗幟幡動的急風急火的響聲,將時時觸摸著它的靈魂

是那個人沒說錯,山爺沒死,早上它還看過山爺褲檔里的東東。他還那樣堅硬堅挺著。像村頭的那棵百千的樟樹樣。豎著。笑著。看著人,看山水。天亮了,從東邊玉米地里的,露出一孤血色的朝陽,陽光正正照著山爺半面墨紅色的棺材上。

啪啦啪啦的火炮聲把黑虎從遙遠的思夢中弄回到現實當中。送葬的隊伍在百年的樟樹下圍成一個圓圈,由八個噴著酒煙腥臭氣的精悍的漢子,抬起那口沉重的棺材。在雜七雜八的音樂中,向山進發,哭鬧聲傳遍整山村。送葬隊伍中不時的聽到村長叫道,罵道:“哭的厲害點!,厲害點!”“你們要是哭的不好,別怪我扣你們錢!”“媽的,還是專業的”。“早知這種破水平,還不如叫我老婆來哭”

黑虎一聽見村長的聲音,怒就從心頭起,它跟在抱著山爺像片的山娃后面。山娃時不時回過頭來看看它。山娃的臉上掛滿早露樣的淚珠,晶瑩剔透。

到墓地,還是那八個人,扯著八根一把粗的綠陰陰的尼龍繩的兩頭。輕輕地把山爺送到深深的墓穴底,山爺養子抓起一把土,很很地砸在棺蓋上,砰然一響,人心動蕩不安,幾個手持鍬的人,扎起大塊的黃泥土,棺材憤憤不平叫著。一轉眼隱沒在黃土中。黃土上長,長出山一個鍋股大的大丘。

墳已搞好了。村長就對那個披麻戴孝的中年男子說:“山茍,快讓大家給你老頭子,上柱香,等一會大家還到前幾天火燒過的山上去背砍下的木頭。”

“火炮還沒放啊?”山茍說道

“放個屁啊,現在是森林防火期,你知不知道,你還真把老不死的死當回事。村里人要不是看在我面子上,會來這么多人!快點,別擔誤大家掙鈔票事。快點。”村長威風凜凜,不耐煩的對那個披麻戴孝的山茍說道。

“你還不是用老頭子死掉的鈔票,雇來的。”披麻戴孝的山茍很不服氣的說道。

黑虎心里已是火辣辣的不得啦,它腳一跺,一躍而起,跳到村長的身后,對準村長肥厚的屁股就是一口咬,村長的屁股象坐到一條釘滿鐵針的板凳上樣,慘叫一聲,從地上蹦起三丈高。屁股相當有力的墜落到一棵柏樹的樹樁上,痛的村長鬼叫。村長站起,腰半弓著,象只發威的肥貓。

黑虎站在墳頭上,汪!汪!汪!……對著送葬的人狂叫。這叫跟人在說“有本事就上來,試試?別看你們人多。老子不怕”一樣的意思。

“你這條瘋狗,老子早就想辟死你了。老不死的已死了,看誰還敢為你出頭。”兩年前,村長兒子上山偷樹時,在跟黑虎打架時。褲檔里的東東被黑虎咬掉了半根。那人與狗的對決的情景再次涌現在村長,黑虎的眼前,這一幕就跟發生現眼下一樣,烈烈再目,只是現在已是人去山荒,林毀狗散而意。別的一絲一毫沒改變。村長,心頭起火,一歪一斜地轉著,想尋件厲害的家伙。在墳地旁邊,他找到一柄鐵鍬,他毫無拘禁地撲向黑虎。叫罵,他沒看見墳頭與黑虎之間的空地間,還有一團粗壯的綠陰陰的尼龍繩堆。憤然而起時,所有的眼睛全一樣,只有火,沒有綠色的萬物。

黑虎脖頸上的毛豎起來,黑幽幽的毛在血色的陽光下銀光閃閃。兩只雞蛋大的眼睛炯炯神威。盯住村長手里的鐵鍬。村長舉著鋒利的鐵鍬向黑虎的臉打去,黑虎往后退了幾步。鐵鍬打在地上,泥巴濺了黑虎一臉。它用力甩了幾下頭。黑虎趁村長直腰時。閃電樣,騰空而起,黑虎整個狗體在空中舒展開,借著灰色的天光。亮出山中狗王漂亮的弧線。村長本能地撒了一下,黑虎的爪子在他的臉上剮了一下。黑虎第一次撲落空了。村長腮幫被剮出來了一大嘴巴口子。血慢慢的流出來。滴落到墳頭上。黑虎又一次撲向村長。村長舉起鐵鍬抵擋。黑虎兩只前爪托住鐵鍬木柄,頭低在鐵鍬的下面,死盡往村長心口鉆。“山茍!快來幫忙”村長邊叫邊飛腿踢向黑虎大肚子,他腿剛起,另一只腳踩剛好踩在送山爺下葬的那堆尼龍繩團上。村長腳一滑,一個前撲地,跪倒在墳頭上,鐵鍬砸破了他的雙手,他的下巴在鍬頭上碰的血肉模糊。

黑虎趨勢壓過去,機敏的瞄準村長的褲檔,咬了過去。就跟當年咬他兒子褲檔里的東東一樣準,只是心境不一樣吧。一種是死與生的較量,一種是仇恨與仇恨的對決。黑虎它剛咬住村長褲檔里東東,剛想用力咬。就聽到頭頂上空響起利索的小風,隨即腦門就暴炸樣的灼痛。黑虎抬一看,一個披麻戴孝的男子,嘴里吃著一根煙,手里拿著一根抬山爺上山的木杠,得意洋洋的對著它笑著。黑虎朝他狂叫了幾下。這一悶棍正好打在黑虎的堅硬頭骨上,血一下就冒出來。血澆紅了黑虎的臉,黑虎的眼睛,血沿著黑虎極端發達的前腳。吻著山爺的墳頭。黑虎退了幾步,再次進攻,它躍地三丈時,卻一頭載下來。槍聲劃過山墳頭,它的一只漂亮靈敏的耳朵被打飛了,黑虎漂亮的耳朵象一朵紅玫瑰花樣在空中開了花樣。

村長,披麻戴孝的男子朝著一個獨眼的,手里提著還冒著青煙的家伙嚷嚷道:“瞎子,你想要我們的命啊,”瞎子的打出去子彈穿過黑虎的耳朵,碰到黑虎后面的大柏樹,彈了回來,彈殼打在了他倆的頭上,臉上。村長從地上趴起來對大家說“打死條瘋狗,山茍,瞎子,快上”送葬的人,全體響應村長,拿木棍的拿木棍,拿鐵鍬的拿鐵鍬。撿石頭的撿石頭,全沖向黑虎, 眾人把黑虎團團圍在中央,齊高叫喊:“打死它!打死它!打死它!”

在眾人棍棒下,在紛亂的石塊下,在叫嚷轟鳴的天空下,黑虎幾次想坐起來,全沒成功,只有前腿還堅硬的立著,黑虎用自己的血澆紅了自己身上黑毛。它感覺到一把鐵鍬刃牢牢嵌在它的背上的骨里。光滑的鍬柄在黑虎背上鈄立指著蒼天,血把墳頭的新泥,把黑虎光潔的臉,都的弄難看死啦,狗血與芳香的泥土攪拌在一起的狗尾吧,拂著大地。整個子身骨抖動索索有聲,兩只鼻孔一下開一下合起來,吹出口哨樣的響聲。“瞎子看一下,黑狗死了沒有”。村長叫道

瞎子一看,黑虎還堅硬坐臥著,托起槍托朝黑虎的頭上砸去,黑虎轟隆一聲倒下象倒了堵厚重的墻墜落在墳地上。瞎子上前用槍頭擺弄黑虎的頭幾下,邊擺弄邊說道:“你這個畜生,你不是很厲害嗎?怎么現在不響了,不動了。想當年老子只不過砍了幾棵樟樹,你們這幫畜生,不依不饒地,討命樣,追的老子暈頭轉向,害的老子,一個撲破跌撞到樹樁上,弄瞎了我一只眼。今天我終于報了一只眼的仇啦”

黑虎豁地一下坐起來,瞎子嚇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張開把獵槍拋向空中,人從墳頭墜落下來,天上落下的獵槍正中砸在瞎子的頭上。村長跟那個披麻戴孝的男人沖上去又暴打了黑虎一屯。

黑虎倒在血泊的地上,兩腿不停的往后踹,它血紅的泥地劃出兩道深溝,那一身麗質富貴血紅的毛。象山間一只火苗熊熊燃著。

太陽要下山了,西邊林里,露出一弧血色的晚霞,陽光正正地照耀著黑虎半張著紅艷艷的血色的嘴,一只睜開的綠眼,園園地,綠陰陰的眼睛象綠色的幽靈飄逸在血色的山水之間……

第5篇

木言無奈地將車停靠在江岸,拿著AV穿過擁擠的人群,找了個視野開闊的地方立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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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明:本網站內容僅用于學術交流,如有侵犯您的權益,請及時告知我們,本站將立即刪除有關內容。 隔岸觀一場盛世煙火

木言無奈地將車停靠在江岸,拿著AV穿過擁擠的人群,找了個視野開闊的地方立定。

今夜,這座城市在對岸舉辦一場盛大的煙火晚會。

其實,木言是不喜歡煙火的。因為他不喜歡看到那剎那的絢麗終成繁華落盡的虛無。可當伊伊躺在病床上臉蒼白如紙時,她說,言,我想看煙火晚會,你能去幫我錄下來嗎?然后,木言就來了。

伊伊和他青梅竹馬,從孩童時代起就跟在他的身邊,扯著他的衣角,叫他不要留下她一個人。長大后仍是如此。

終于,木言厭煩了。孤身南下,一去就是六年。回來后,她依然孑然一身。

她等了他六年,其間不斷犯病,醒來哭著喊他的名字。一個女人有多少個六年?特別是伊伊,她患有先天性心臟病。木言終被感動,于是伊伊成了他的未婚妻。

火樹銀花,流光溢彩。木言移動著鏡頭,一一攝入。

火光劃破沉沉黑夜,映亮一名女子瘦削的身影,長發凌亂,黑裙如魅。

她側過身面對身邊的男人,淺笑盈盈,嘴里卻冷冷地吐出五個字:分手了,滾吧!

大庭廣眾之下,男人惱羞成怒地給了她一巴掌。所有人都望過來,她卻突然格格地大笑起來,聲音清脆。

木言也不由得笑了,真是名奇怪的女子。

整個晚上,木言的鏡頭都跟隨著那名女子。她一個人仰頭看煙火,裙裾飛揚,直到人群散盡也不肯離去。

你很愛他嗎?這是木言的第一句開場白。

愛?所謂愛情不過是人們在隔岸觀一場盛世煙火,人人都以為很莢,走近了才發現那只是些黑灰的殘燼。她的語調無比蒼涼。

她像是想起什么,突然問:你跟了我一晚?

面對她探究的眼,木言有些說不出的窘迫。呃,我叫木言,不是壞人。

木言……樹木無法移動,寂寞無口能言。她低下頭,喃喃自語,神情孤寂。

她最多24歲吧,怎么語調里透露出來的盡是不符年齡的滄桑?一種莫名的沖動,讓木言想攬她入懷。

我叫杜離離。你愿意帶我走嗎?她猛地抬頭,眼神明亮。

你可以給她一生

我只要三個月

杜離離就這樣住進了木言的家。

起初,木言以為杜離離這樣隨便地跟他走了,最少也該有些經驗,可未成想他竟是她的第一個男人。

當他對著床上那點殷血不知所措時,杜離離卻說,你不用太在意了。不是你,也會是別人。她雖語氣淡然,眼底卻藏著一抹淡淡的傷痛。

木言心里一陣抽搐。他突然間有點妒忌那個男人,是那個男人讓杜離離傷心至此,變成這個模樣嗎?

仿佛看穿了木言的想法般,杜離離笑著解釋,那個男人我才認識二十分鐘。我只是想找個戀人陪我看一場煙火,看完了,當然就分手了。然后,你適時地出現了。

是這樣嗎?木言愣愣地看著她,杜離離,你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女人。

然而,接下來的日子,驚人的消息一個接著一個。

杜離離住進來后,基本上就足不出戶,每天穿一條黑色睡裙在家為他做飯,洗衣,聽歌,看碟,就是不曾見她打過電話回家。

一晚吃飯時,木言問起她的家人,她說一個名字,頭也不抬。

天!她居然是本市首富的女兒,她父親有好幾家上市公司,光她名下就有上千萬的存款!像她這樣的女子,美貌財富兼備。那晚怎么就會選擇了自己?木言想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

木言也告訴過杜離離,自己已經有了未婚妻。可杜離離望向他,神情堅定:她來的時候,我就出門。就當這是場游戲吧,你可以給她一生,我只要三個月。

面對這樣的杜離離,木言還能說什么呢?更何況,他是真的從心底里心疼這個孤傲的女子。

一個人好寂寞

半夜醒來,木言的身邊空空如也。她呢?

起身一找,才發現杜離離蹲在陽臺上,寬大的黑色睡袍裹著她瘦小的身子,看起來是那么的脆弱無助。

木言疼惜地過去擁住她,卻發現她早已淚流滿面。

你怎么了?告訴我,出什么事了?伊伊的淚也未曾讓他如此慌張過,木言手忙腳亂地幫她拭淚。

木言,好寂寞,一個人好寂寞啊……她剛剛擦干的淚水,瞬間又泛濫成海。

原來是怕寂寞啊。木言笑了,她外表堅強,其實內心還是個孩子。木言輕輕撫著她的背,你不是一個人,你不是還有家人,你還有我啊。

家人?杜離離的身體一僵,推開木言站了起來,神情激動地說:我那算什么家人?我媽早死了,我爸天天在忙生意,,除了錢,他還給過我什么?那個家除了傭人還是傭人,不回也罷。

說到這兒,杜離離頓了一下,別過頭去不肯面對木言,木言,你忘了,你也不是我的。

她的聲音聽起來太過哀傷,木言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是的,他還有伊伊呢。可他能為杜離離做些什么?

良久,杜離離轉過身來,慢慢地撫著木言的臉,由額至唇:很久以前,我就想得到一段只屬于我的,強大的,任誰也割不斷的關系。當我碰到你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可以給我。

我?那是什……木言的話還未說完,杜離離已經吻上了他的唇,熾熱而纏綿。

整個城市頓時隱入夜色,這里的激情才剛剛撩起……

每次,想到她,心就會疼

最近一個月來,杜離離越來越古怪。有的時候她會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傻笑,有的時候又會莫名地說些不著邊際的話。偶爾還會神情怪異地悄聲打電話,隱約中,木言聽到瑞典兩個字。

瑞典?三個月的期限要到了,她要走、,是嗎?木言心頭一陣慌亂。轉頭,杜離離僵直了身子笑得極不自然,說是幫朋友打聽旅游線路。 可,仍是不安。 就像現在,買菜回家的路上經過“即可拍”店,杜離離突然要求木言和她拍大頭貼。她怎么了?木言心頭的疑云越來越大。

一張,只要一張就好。這樣也算太過奢求嗎?杜離離喃喃著低下頭,眼里有水光氤氳。

她的失落讓木言不舍。拉過她站定。要照嗎?

嗯!杜離離立即明媚起來。

拿到這唯一的一張大頭貼后,杜離離先是小心翼翼地揭開,再細心貼到她的皮夾上,然后撫平,神情認真。

她專注的模樣落入木言眼里,疼痛于心。木言剛想擁緊她,電話響了,伊伊打過來的。看杜離離的臉,瞬間變成死灰。終于沒有接。

一路無話。

回到家,杜離離下廚做飯。木言坐在沙發上心煩意亂,杜離離到底怎么了?他又怎么了?難道他愛上杜離離了?不,不會的,當初不是說好,這只是一場游戲,不是嗎?

可是,可是為什么,每次想到她,心,還是會疼呢?

這時,手機響了,木言隨手拿過,接通。

“木言嗎?我是伯母。”木言一震,是伊伊的媽媽。

“你快來醫院,剛才伊伊又犯 病了,現在在搶救室……”

掛掉電話,木言的大腦一片空白。杜離離……伊伊……孰輕孰重?

然而,杜離離拍拍他的肩,柔聲說:你去吧,我在家做好飯等你。

下樓時,木言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杜離離。她那么瘦小,幾乎淹沒在了她的長發和黑裙里。見他回頭,杜離離一笑,笑得凄艷絕美。

幾欲回頭擁緊那份柔弱,想想伊伊還在搶救室,木言咬咬牙,終于離去。

等深夜木言回到家,餐桌上是滿滿一桌萊,卻唯獨沒有了杜離離。她消失了,沒有留下只言片語。

此后,杜離離再也沒有出現過。 愛情,已經距離他一億光年 夜里,伊伊在客廳里看《倩女幽魂》。自從杜離離走后,伊伊就搬了進來。

“當有一天,你再也看不到我,難過得快淌下眼淚的時候,你就抬頭望望這一片天空。天,還是那么藍,白云,還是那么瀟灑,你就不應該再哭。因為,小倩的離去,并沒有帶走寧采臣的世界……”

木言在陽臺上抽煙的時候,這段話就飄了過來。

錯了呵。木言輕嘆。在寧采臣的心里,沒有了小倩的天空再也不是原來的天空,白云也不是最初的那一朵……

就像當初,杜離離的離去,也帶走了他全部的世界。

最初的時候,他以為杜離離只不過是他偶爾偏離軌道的際遇,伊伊才是陪他看細水長流的女人。他以為他最終會忘記,忘記那三個月的點點滴滴,忘記那個喜歡著一襲黑衣的女子。可后來他發現,當他抬頭時,杜離離在藍天上;當他回家時,杜離離在客廳中;當他睡覺時,杜離離在夢里……幡然省悟,原來杜離離這三個字,早就滲入他的骨髓,并注定一生一世。

這三年,沒有了杜離離陪在身邊,連那日升月落都像在演繹著離別,何等奢華的寂寞呵。

他想去找她告訴她,他愛她,很想,可是他卻不能。他不能用自己的任性去刺激伊伊,她是無辜的,她自始至終都被蒙在鼓里。所以,今生他只能辜負那個叫杜離離的女人,連同自己。

言,我們結婚吧。伊伊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從身后環著他的腰。

木言沉默地望向夜空,繁星點點,像杜離離的眼,遙遠而模糊。

愛情,已經距離他一億光年。既然找不回來了,不如把心埋了吧……

嗯。木言回抱伊伊。周圍憂郁的空氣有一種悲傷氣氛。

當你決定向左

瑞典,蜜月旅行首站。

一路上,伊伊很興奮,木言卻神情恍惚,走走停停。選這里,是因為杜離離嗎?

轉過彎,眼前是一個岔路口。對杜離離的思念,排山倒海而來。

杜離離,曾問過他,當他遇到岔路口的時候,他會選擇走哪邊,向左?還是向右?他笑,或許是左,或許是右,誰知道呢。

當時杜離離的神情就黯淡了下去,她低聲說,“當你決定向左,可能我就在右邊的路口。擦肩而過。或許有些時候,愛情只差一步……”

然后杜離離就沉默了,長時間地窩在墻角,一動不動。她長長的發垂落地面,遮蔽了所有表情,無盡哀傷經她蔓延開來,凝滯了空氣。這之后沒幾天,杜離離就像塵埃融入空氣般,消失了。

“言,想什么呢?你說,我們走哪邊呢?”伊伊輕輕推他。

“啊?哦……走左邊吧。”木言牽起伊伊的手,心里在想:杜離離,我現在左轉,那你呢?

突然一個小小的黑影從前方跑來,撞向他后“哎喲”一聲摔倒在地。他連忙扶起,是個粉琢玉砌的女娃。柔細的發,粉嫩的唇,讓人一看就想疼到心底。

木言一把抱起她,她也不怕生,忽閃著一雙大眼看他。伊伊親熱地問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幾歲了呀?”

“我叫小離,今年三歲了。”她稚聲稚氣地伸出三個手指頭,卻是沖著木言。

小離……木言的心忽地揪痛了一下。

“小離,要回家了哦。”一個溫柔的女聲在他們身后響起。

會是她嗎?木言放下小離,猛然回頭。

“媽咪!”小離飛奔著撲入一個女人懷中。女人抱起小離站起身,朝他們微笑示意。

不是杜離離……木言悵然地轉身與伊伊一同離去。

這時,木言身后有一女子從路邊的店鋪里走出來,長發飄飛,黑裙翩然。

她抱過小離,輕輕撫著小離的臉蛋:“小離今天有沒有聽阿姨的話啊?”

“媽媽,小離乖乖聽媽咪的話啦。”小離歪著頭,格格地笑,“還有,媽媽,我今天看到爸爸了哦!”

第6篇

我是典型的現代灰姑娘,出生在鄂西的一個小鎮,父母老實巴交,守著一個小店度日。我憑著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國內一所知名大學,畢業后又千辛萬苦才跳到這家外企工作。工作不久,在一次公司聯誼會上,我認識了小希。他上前請我跳舞,手臂很緊地環著我的腰。這樣我與他貼得很近,我嗅出了他身上煥發的是阿瑪尼的香水,深藍色的西裝是伊絲丹奴牌的,一身的貴族氣質。在他那張英俊不凡的臉的照耀下,我有點心旌搖蕩。

認識小希之前我有個男友,叫新宇,是我大學時的同窗,現在一家公司做會計師。人不帥,家境普通,但對我言聽計從。如果沒有什么意外的話,我決定在26歲生日過后嫁給他。

那次聯誼會結束后,小希給我留下了他的電話號碼。我信手扔進了包里,然后便忘了此事。對于這類讓女人趨之若鶩的男人,我從來不抱任何幻想。幾天后,我接到了小希的電話,說他手上有一份重要的文件要翻譯,可翻譯小姐生病了,問我可否幫忙。我爽快地答應了,連夜加班三個小時把文件翻譯好給他傳真了過去。第二天我收到了小希的鮮花,內附一張卡片:為表示我的感謝,今晚我請你吃法國大餐。

我愉快地答應了。小希是公司里的高層主管,與他保持良好的關系于公于私都是一件很美妙的事。赴約之前,我把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并匆匆翻看了一下《西餐禮儀大全》。我有些緊張,因為我從來沒去過那種高檔的餐廳,很擔心自己會在用餐時出丑。

小希那天特意換了件淺灰色的休閑西裝,配著他隨和的笑,這樣,我的拘謹放松了很多。吃大餐時,他心細如發。他看出了我運用刀叉的笨拙,于是吃鵝肝醬時故意不用刀叉,用手指蘸著吃。漸漸地,我也放開了,還喝了點烈性的洋酒,結果面若桃花。小希說了很多他工作中遇到的趣事,把我逗笑得花枝亂顫。他盯著我說:“你笑起來真好看。”我垂下頭,臉像火燒云一樣燃燒。

過了幾天,小希又邀約我去他家。小希的家在香江花園的高檔住宅區,一座一百五十平方的復式住宅。設計前衛,有一個寬敞漂亮的陽臺,可以愜意地欣賞滿天星斗。在上海,這樣的住宅至少在百萬以上。我想起與新宇商量買房,因為幾萬元的首付款就把計劃擱了又擱,不由有些凄涼。

晚餐是小希親自動手做的,素炒蘆薈、干燒冬瓜,荔枝魚球,色味俱佳,讓我不由驚嘆這個生活優越的男人,竟有如此精湛的廚藝。晚餐結束時,小希突然轉身拿出了一束玫瑰花,他點燃火機,在玫瑰花上晃了晃,一陣火苗過后,奇跡出現了,那一束含苞待放的玫瑰花竟一朵朵綻放開來,伴隨著濃郁的酒香。小希看著我驚喜的眼睛,微笑著說:“這叫玫瑰花開,我為卿狂。看起來很玄妙,其實很簡單,把一束含苞待放的玫瑰放到冰箱急凍半個小時,再取出來噴上一層薄薄的白蘭地,白蘭地遇火即燃。因為熱脹冷縮,玫瑰便在瞬間開放了。”

我恍然大悟。這時,小希的聲音深情起來:“我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讓你開心……”

我嘆息新宇怎么就沒有小希那么優秀、細膩、浪漫。不知道把自己收拾成精品男人,不知道下廚房,更不會為我表演“玫瑰花開,我為卿狂。”我與小希的約會不由自主多了起來。新宇說我這段時間怎么有點魂不守舍,接著說他看好了北京路的房子,首付五萬,問我如何?我不耐煩地說你看上哪處就買哪處,隨你。他“哦哦”應著,然后又去電腦上清算他的財會表。

我有些悲哀,這個男人竟粗心到我要移情別戀了也不知道。

我26歲的生日快到了。我跟新宇說過我26歲生日一過就會嫁給他。想到這里我的心情格外煩躁。一次與小希在一起吃飯,吃到當中小希突然問我一句:“后天就是你的生日,你想去哪玩,我帶你去。”我愕然地望著他,不知道這個男人何時把我的生日藏于心中。我脫口而出:“我想去看西湖。”小希干脆地說:“好,后天我們就去西湖。”

我整天眉飛色舞。臨行之前我去商場買了一套蕾絲內衣,880元,不菲的價位。我把它當成了為愛情的投資。西湖之行,有些事情是心照不宣的。

杭州西湖。夕陽下,當我們泛舟至“三潭映月”,小希停了下來,開始吻我。他的舌尖濕潤、柔滑,幾乎把我融化。睜開眼,我忍不住落淚了。真是像做夢一樣,我能與這么一個優秀的男人戀愛,只是不知道,這份愛情,可不可靠?

晚上我們回到了酒店。這是我們第一次,卻不是彼此的第一次。我們都很投入,一次次地把對方拋到快樂的風口浪尖。平靜下來后,我依偎在他的懷里,問女人最喜歡問的那個蠢問題:

“你會愛我一輩子嗎?”小希看著懷里的我,柔情地說:“當然會的,寶貝。”

剛從杭州回來,新宇便找到了我:“這幾天你去哪了?我準備為你過生日,蛋糕都訂好了,卻滿世界找不到你,你的手機又關機。”我想說要和他分手,但看著他無辜的樣子,沒有一點勇氣。新宇拿出了一張宣傳畫,說這就是他看好的房子,房子結構合理,周邊環境也好。

他喋喋不休,我卻一句也聽不進去,似乎這一切已經與我無關。

回來后小希陡然忙碌起來。打他電話不是在開會就是要陪法國大老板應酬。我約不到他,只有找他們部門的一個秘書小姐出來吃飯,借機打探小希的消息。

秘書小姐說:“他可是有名的花花公子。有一個固定女友在美國讀書,還有很多臨時女友。經常有不同的女孩來找他。最近他好像又與公司一個女客戶泡在一起……”

我臉色煞白,手中的湯匙停在碗里,失魂落魄了好一陣。

我重新與新宇和好,與他一起看房子,選家具,一種新婚將近的形勢。

這樣忙碌了一些日子,我突然接到小希的電話,不等我開口,他已經在電話里懺悔起來:

“我知道你恨我。我花心、不專情,十惡不赦。可我現在就是想見你,非常非常想。”他的聲音很溫柔,把我又弄得心亂如麻。費了很大的努力,我才硬下心腸說:“我不會見你的。”

沒想到他居然跑到了我家的樓下,靠在一棵梧桐樹下,一臉癡情地望著我家的窗子。十分鐘過去后,我受不了他癡情的樣子,打電話催他回去。他語氣堅定地說,如果我不下來,他會一直等下去。半個小時后,我的防線崩潰了,我哭著飛奔下樓撲到他的懷里,我靠在他懷里邊哭邊罵:“我真賤。”他摟著我:“不是你賤,是我太壞了。”

我又跟他去了他家。一進門他就瘋狂地吻我,說我的唇有一種甜味,讓他很陶醉。我今天是用玫瑰花汁涂的唇。我薪水優越,卻要擠出一大半貼補家里,所以對“資生堂”“夏奈爾”等名牌化妝品一直望而卻步。無意中,我把玫瑰花瓣的汁涂在唇上,發現我的唇同樣紅艷動人,應了一句“如花美唇。”從此彌補了我沒有名牌口紅的遺憾。

做完愛后,我發現他的枕頭底下有一盒用完的安全套,杜蕾斯牌的,不是我們用的那種。他去衛生間沖涼的時候,我淚流滿面,心里千萬次地罵自己賤賤賤。

我與小希再次幽會的時候被新宇撞個正著。當時他捏著新房的鑰匙興沖沖地來找我。我凌亂著頭發,神色慌張地為他開門。新宇瞥見了房間里的小希如被雷擊,接著臉上的表情慢慢扭曲起來。我擔心他會對小希大打出手。但他只僵持了幾分鐘就恨恨地掉頭走了。他的冷靜讓我明白了我從此永遠失去了新宇。

我更愛的是小希,與他在一起有新宇不能給予的迷醉。但小希是花花公子,能把我的愛傷害得支離破碎。可女人有時就是那么賤,明知河豚有毒,仍要舍命相親。

沒有了新宇,我所有的心思都給了小希。我天天跟著電視里的劉儀偉學做菜,隔三差五地去美容院做香薰美容。我要讓自己更加美麗更具優點,讓小希愛我多一點。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很可憐,為一場勝算很少的愛情,不知疲倦地掙扎和努力。

沒多久,一種無情的事實擊倒了我。小希在美國念書的女友回來了。那是個與小希一樣品質卓越的女孩,家里開著一家很有實力的大公司,自己則剛從哈佛念完MBA。青春靚麗,不可一世。

小希自然回到了他高貴的女友身邊。我夜夜失眠,很有點痛不欲生的感覺。絕望中,我想起了新宇,那個被我傷害過的好男人,不知道他如今過得怎么樣。夜里,我漫步到新宇買下新宅的樓下,房里亮著燈,我不由有一種想見故人的沖動。我走了上去。

門上居然貼著喜字,難道新宇與我分手后痛不可當,已將這座房子賣掉?

遲疑間還是舉手敲門,想探明原由。為我開門的就是新宇,我呆住了,這時,一個溫柔的聲音在新宇身后傳來:“老公,誰呀?”

我倉惶逃離了。沒想到短短兩個月的時間,新宇就有了新娘。而我還異想天開地以為,新宇至今沉浸在失去我的痛苦中。

我病倒了,這一次病得很厲害,不得不休假。

養病的日子我精心地伺弄家中的花卉,讓心情多一些色彩和芬芳。半個月后,我接到小希打來的電話:“我今天休假,我去你那里吧。”

我連忙把玫瑰花瓣拽下幾片,揉碎,細致地抹在嘴上。小希喜歡吻我甜甜的唇。

看到了小希竟沒有想像中的欣喜若狂,這段時間,我的心情已經理性了很多。那一整天我們都在一起,聽音樂,看影碟,晚上再一起做飯。他蹲在廚房擇菜,我支起鍋炒西紅柿雞蛋,

很有點居家過日子的味道。吃完晚飯后,我們去附近的公園散步,在花前月下接吻。月下親吻美極了,四周靜悄悄的,我們能聽見彼此的心跳。

一連多天,小希每天來我這里。我擔心他會厭倦這種平淡的生活,建議去外面的酒吧唱歌,他搖搖頭。

第7篇

曾鑫自打來到新新寨線路巡養工區,就把寂寞的漫長化成安全和平穩。宛如一顆道釘,緊緊地釘在枕木里,釘在冰冷的鋼軌上。他把責任、青春和奉獻交給大山,交給大動脈去換取千千萬萬旅客的平安出行,不論地處偏遠,條件艱苦,卻充滿自豪與堅守,拴住對崗位的牽掛和承擔。

沒有經歷過寂寞的人不懂得寂寞,沒有熬過痛苦的人哪解痛苦的滋味。

春來夏往,寒來暑去,曾鑫與家人聚少離多,長相伴的是大山、是鋼軌、是孤獨。只因為那份選擇,那份責任,無怨無悔地堅守著。

夏天來了,曾鑫和工友們喜歡敞胸露懷,隨便抓本雜志什么的當扇子,驅趕涌來的蚊子,談笑間時不時來些“暈段子”打發時間。到了晚上,大山里異常寧靜。用曾鑫的話說:“蒼蠅飛來全他媽是公的”。

(一)

曾鑫在線路上忙著改道,顧林金巡道經過時擠眉弄眼笑著說:“哥們,中午慢車進站一個妞下了車,徑直來到工區說是找你的,炊事員這會兒正幫你陪著呢”。走了幾步, 顧林金又退了回來,沖著曾鑫扮了個怪相。“妞長得可漂亮了,嘿嘿!”

下班走到工區大門外,曾鑫看見一個身材苗條,烏黑長發宛如飛瀑般的女孩,亭亭站立在那里。

“曾鑫,要不是偶然從你妹妹那兒打聽到,還真不容易找到你呢。”

“石依依,我猜想準是你。幾年不見了,老同學在哪里發財呀?”曾鑫有些詫異,卻玩性難改。

石依依雙目閃亮:“我在省城讀師大,還在備戰考研”。她一邊回答,一邊笑著說:“我發現你招待客人的方法倒是蠻特別的嘛!”

“歡迎大小姐光臨”。曾鑫夸張地彎腰九十度,做了個請的姿勢。 石依依抿嘴一笑,一甩披肩長發,大方走進工區。

一進宿舍,石依依沒頭沒腦地問:“曾鑫,你還寫作嗎?過去你可是我們班的‘文學家’哦。” 她打量著曾鑫,這目光畢竟與其它目光有所不同。差別在于……也許這就是撲面而來的青春氣息。

“曾鑫,這些……請你有空多看看”。 見是些書籍,曾鑫一下未領悟過來,后來才高興地說:“我一定看,過些時候我一定拿出成績,絕不辜負大小姐的殷切希望。”

(二)

日復一日,月復一月,休閑時爬爬格子,曾鑫居然在報刊雜志上有了“豆腐塊”,而且很快成為單位的骨干通訊員,熱血轟地涌上他的太陽穴。

綠色的夜,把曾鑫悄悄地抱入懷中,可他的感情也未必輕松,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也不是一個新的夢,他已經深深踏進了這真實的無邊芳草園。

曾鑫事業上剛邁出步子,石依依卻沒了音信…….

車輪輕輕一動,車輪碾壓鋼軌軋軋的音響,旋即從腳下傳上來。曾鑫參加路局先進生產工作者表彰大會回來,正遇上農忙季節,車廂里人滿為患,連過道上也堆摞了大包小裹。那些沒有座位的旅客干脆席地而坐,姿態各異令人發笑。

車廂中部靠窗的座位上,一位女青年這時醒來了。她從茶幾上抬起頭來,一邊活動著枕得有些發麻的手臂,一邊伸著懶腰,那神態仿佛告訴人們,她剛剛做了一個迷人的好夢。曾鑫的目光和她不期而遇,彼此愣住了。

“是你!石依依。”

“曾鑫,你好!”

列車上不期而遇,慢慢地話匣子打開了。他告訴她自己此行目的,透過她的眼睛看到了幾分贊許和羨慕。通過交談,他知道了她這幾年來,通過自己不懈地努力,考入了省城一所名校讀研究生,放暑假返家……

石依依款款道出彼此不再聯系的原因:“曾鑫,你對事業鍥而不舍的沖動,讓我深受感染,欽佩你光明磊落,不甘落后,與你在一起,我感到充實、愉快,永遠不會憂郁、煩惱。 ”

頓了頓,她有些控制不自己,眼角滲出淚花:“我今天把話給你講清楚,同樣需要足夠的勇氣,你當然該明白,有一顆心始終在為著你。在學校,對對戀人漫步綠蔭場,我兩眼使勁盯住書本,心亂如麻。我知道你最大的顧慮身份懸殊。我只想對你說,我把純情的愛心毫無顧忌的掏給你,需要付出多大的勇氣,你能接受嗎?請你不要用勢利的眼光看問題,你尊重我,但也小瞧了我。你的思想意識深處被我擁有的高學歷嚇得神智模糊,不敢面對現實,昔日的友誼消逝于無形,你不覺得是一種昂貴的付出和失落,這意味著將會把兩顆相印的心撞的粉碎,使彼此的未來都在痛苦中煎熬,這不是太殘忍了。”

石依依有委屈、有責備、也有關心。

曾鑫心中蘊藏的酸苦,只有自己知道,他想盡情宣泄。終于還猶豫了。他怕耽誤了石依依的前程。

夜里,曾鑫夢見石依依來了。她一見他,便撲到他懷里,放聲大哭,哭得那么傷心,那么凄切,那么撕扯人心肺,任曾鑫怎樣勸她,都無濟于事。無奈,只得緊緊地抱住她,小心翼翼地用一個一個的吻,去吻她的眼淚,由她哭,由她放肆感情的宣泄……

曾鑫知道,她一定受了太多的委屈,太深的痛苦,否則,她這個外柔內剛的姑娘,絕不會有這樣傾盆溢缸的眼淚的。

夢中醒來,曾鑫的心卻疼痛起來,感到了深深地良心譴責。

(三)

陳福生怎么也沒有搞明白。自小青梅竹馬的石依依,如今反而生疏了許多。

記不清有多少次了,自己似有話說,她總是禮貌地點點頭,這樣做,挫傷了他的自尊心。可以說,追求陳福生的女孩子不少,只有見到石依依,才能使他難以自己。他領悟到:愛一個人,是要刻苦銘心,為她的愁苦……

多么想約依依好好談談,可是又怕這樣連同學也沒得做。

終于,陳福生把石依依約到校園池塘邊,那幽幽的草叢里,他們坐著,她挨他很近,從沒那么近過。“依依,你讓我終于清醒了。”良久的沉默后,他鼓足勇氣說。

“為什么?”

“你使我懂得了因為愛所以愛。”

“其實”,她嘴角一牽一牽的,“唉!你是個好人,我想,你能是我當之無愧的好朋友,好哥哥,就是不能成為我的……”

他抬起頭,發現她的眼睛是那么的迷惘、失望和痛苦。老半天,她沒說一句話,只是呆呆地望著池塘里細波揉碎了的月影。她伸出右手握緊了他的手,使勁握了握:“陳福生,你會原諒我的!”

“你很有個性。能得到追求目標的人,決不會是蒲公英!”。這是分手時陳福生說的。池塘邊,那幽幽的草叢里。

早上,石依依抱著書走進教室。沖正在教室看書的陳福生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沉默許久,陳福生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石依依的大眼已透著懇切、期待、希望的目光。他將自己喜愛過的女孩細細打量了一番,向戰場上的指揮官下達作戰命令似地對她說;“石依依,放假我們一道回去!”

石依依高興地跳了起來,開心極了,歡快地叫道;“陳福生,你真是個好同學!我永遠不會忘記你的支持,真的。”說著,就飛也似地跑出去了。

天色是那樣的蔚藍,云朵是那樣的清白,校園、操場、高樓……天地間的一切是那么美麗。石依依只覺得心曠神怡,她那顆激蕩著的心,早已飛到遙遠的小站去了。

(四)

昏暗的夜色和乳白銀的站臺燈光給人帶來的倦意,很快地消除了,曾鑫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動了幾步,眼中分明有精神了。此刻,就只有幾個人偶爾來回走動。

隨著火車停駛時低沉的喘息聲,車站廣播響起了女廣播員的聲音。性急的旅客匆匆擁向出站口。人流漸漸涌出,于是大聲的說話聲,歡愉的高叫聲。等候多時的出租車也紛紛活躍起來,一輛一輛拐離熱鬧的站口,駛向城里。隨著熱潮涌出去,站口慢慢又安靜下來。站臺出口處,站著一男一女,他們在那兒站了好些時候。

“曾鑫,我在這兒”。石依依腳邊放著一個手推行李箱,肩挎一個旅行包,手上也沒有閑著,提著一包食品。如果不注意,還會誤以為這是一對蜜月歸來的小夫妻。

“曾鑫,這就是陳福生”。

“你好!”陳福生彬彬有禮伸出手。

“認識你真高興”,曾鑫和他大方握手。

“你和依依的事我都知道了,祝愿你們幸福。”陳福生十分虔誠。

“我們都是朋友了,還這么客氣?” 曾鑫已經對他有了好感。

“你們好久沒見面了,多聊聊,我先告辭”。陳福生怪異地眨了眨眼,走了。

曾鑫這才認真注視日思夜想的石依依。一套白色西裝在身,顯得莊重秀麗,頭發飛瀑般飄灑在身后,他愣愣地盯住她,讓她不好意思起來,微微低下頭,喜極地瞟了他一眼,嬌羞萬分。

“回去吧”,她提醒。

(五)

回家沒兩天,媽媽給石依依下了最后通蝶,和曾鑫一刀兩斷。她心里難過,總是搖著頭說:“媽媽!你不了解他,曾鑫是不錯的,我……我不能”她用手掩住了臉,撲在被窩里,嗚嗚直哭……

“唉!哭啥?”媽媽坐在床沿上,摟著她的肩膀,不緊不慢地說:“媽都是為你好,真的,我已托人幫你挑選對象了,小伙子是一個公務員。介紹人也來多次了,約定明天下午三點鐘在銀星歌廳見面”。

石依依拖著哭腔,懇求道;“媽媽,你的心我知道。可是,我和曾鑫已經分不開了,他又對我那么好,這……”.“別說了!”媽媽發火了,屁股從床沿上蹦起來,厲聲說:“現在只有一句話,你明天去還是不去?”望著大怒的媽媽,哭著搖搖頭,說:“媽媽,我不能,我不能做這樣的事!”

“你!”媽媽伸出手,生氣地打了她一記耳光。她尖叫一聲,撲倒在床上,捂住被子大哭起來。

從來沒有覺得這么疲倦,這段日子,曾鑫對人生社會各個方面都思考得很多,比以前生活的二十多年思考的還要多,他疲倦了……

醫院門診結果;急性闌尾炎,需要即將手術……

出院那天,石依依接他回到家,二話沒說,衣袖一挽,忙開了,中餐很豐富,清蒸雞,酸湯魚,蛋湯,木耳炒肉,還有他最愛吃的回鍋肉。曾鑫大嚼大咽,吃得饒有興致,她甜甜地看著他,不肯動筷子。 曾鑫挪喻一笑;“看我能飽嗎?”

“心中悶得慌,吃下東西總是想嘔吐”。 她半是羞澀半是不悅。一陣喜悅,一陣悲涼,曾鑫沉重地低下了頭。

曾鑫推開窗門,一股新鮮空氣涌入心,多么愜意,不知從那兒飛來陣陣香,沁人心脾。他專注地盯住她,使她怪難為情,雖有萬語千言,不知從何說起,她朝他慢慢走來,低垂著頭,依偎在他的肩頭,一股暖流似電閃,觸及他的心,他雙手捧起她微垂的頭,那雙厚厚的嘴唇蓋住了她的小嘴,把愛全部融入瘋狂的吻中-----

石依依恍惚地又看了曾鑫一眼,忽然轉身,伏在床頭哭起來,他從來沒有見她這樣傷心地哭過。當她哭了一陣轉過身來,想要再對他說起什么的時候,突然發現他不在了,她起身前后看了一下沒見曾鑫的蹤影,低下頭來,像烈日下萎縮的草葉,在風中顫抖著身子。此時,他正在千年古香樟樹前望著她的背影,直挺地站著,從葉片叢中透進斑駁不定的光,映著他掛在眼窩兩顆晶瑩的淚珠,像樹脂般地亮閃著……

(六)

來到依依家,曾鑫彬彬有禮,略帶羞澀,“伯父、伯母”。 依依的爸爸很不高興。“嗯!有什么事快說”。

“我和依依打算元旦結婚,特來征求兩位老人的意見”。

“你配來找我們提親”,他臉色極難看:“我和依依的媽媽絕對不同意。”

曾鑫思緒亂了一會兒,想說什么,沒有說出來,隨之雙膝一軟,跪了下去。 “嗵”, 石依依挨著也跪下了。“媽”!淚流滿面的她抽泣不停;“你們就答應了吧!女兒已有了他的血肉”。

“ 什么?”半天,媽媽哇的一聲哭了,哭聲未斷扭過臉,橫眉怒目地瞪著曾鑫。沒等罵出聲來,爸爸操起身邊的椅子,發瘋般砸來,依依一躍而起,挺身護住曾鑫。

血,順著石依依的臉頰流下,她噙著淚盯著父親,眼里充滿哀怨和痛苦,剛想說什么,一陣頭暈,慢慢倒向曾鑫的懷抱,他用力扶住她,心中充滿酸苦。爸爸再次舉起椅子,依依臉上的血正好滲出。一時,爸爸也沒了主意,站在那里呆了。

病床上的石依依,仍然昏迷不醒。

醫生說:“她失血太多,急需輸血”。曾鑫走向醫務室,剛捋起衣袖,一只手搶先伸向護士。

“抽我的。”說話的是陳福生。

曾鑫直意不肯,雙方僵持著…….

“曾鑫,你剛出院,身體未完全康復,再則,你的血型不一定相符”,沒等他反駁,陳福生動了氣。

石依依終于醒來了,一天一夜未合眼的曾鑫終于露出了笑容,只是笑得苦澀罷了。

她愛憐萬分。“你休息會兒吧,我沒事了”

曾鑫搖了搖頭,表示不愿離去,石依依伸出手,異常平靜地說:“曾鑫,我知道眼淚已無法替代同情,我不怪爸爸媽媽,他們這樣做,只是為了我。”頓了頓,她有了精神,又發了話。“記住,不管我的父母再錯,畢竟是生我養我的親人。你一定記住,不要怨恨他們”。 曾鑫倦意濃濃的點了點頭,表示默認,心隱隱作痛。

老天飄飄灑灑下起大雪。

“下雪啦!”臨床剛入院不久的小男孩,瘸著打上石膏的左腿,一蹦一串向外面跑去,一邊跑著一邊喊著。

小男孩不一會兒被雪包圍,整個人變成了雪人。他壘的雪娃娃慢慢聳立起來,有一米多高,兩只用藥瓶蓋嵌成的眼睛格外引人注目。

飄滿雪花的冬夜,更有一番風味,打開那本青春詩歷,女青年詩人張燁的“冬夜”正是曾鑫此刻內心的獨白:我的全部力量是一行詩/纜車懸在詩行的索道滑行/如此沉重使我疲憊不堪/風大口大口咀嚼著雪/遠處/銀色的雪線微微波動,山谷白亮如一對虎牙/深淵如虎口。你的心情是纜車/是飄滿雪花的冬夜/你需要我/我感到幸福/我要告訴你這條堅韌的索道/是熱烈、奔放、歡樂與希望的和弦。

(七)

婚禮再簡樸不過了,在小站工區,工長扶了扶老花鏡。“曾鑫、石依依為了真摯愛情,從冬走到春,為了繽紛的夢境,不改初衷”。頓了頓,工長接著說:作為證婚人,也為了表達工友們的心聲,我把曉晨的《鐵路工人的愛情》一詩獻給你們這對新人,祝福他們新婚快樂。頓時,昂揚粗獷的聲音回蕩在大山深處。鐵路工人的愛情是一條大江/一條有著急流險灘的大江/你若想在大江里揚起愛的風帆/需要的是你的熱情和膽量。鐵路工人的愛情是一座高山/一座果實掛在云頭的高山/你若想在艱難崎嶇的山路攀登/需要的是你的堅定和勇敢。鐵路工人的愛情是一條隧道/一條久久在黑暗中呼嘯的隧道/你若能耐得寂寞沖出黑暗/那就請你品嘗光明和甜蜜的味道。鐵路工人的愛情是無垠的鐵路/一條永遠沒有終點站的鐵路/你若在風笛中讀了愛的旋律/那綠燈便是我旅行的信號。

小站難得這么鬧熱,工友們興致正濃,他們在新房里伴著音樂瘋狂旋轉、飛舞,曾鑫目光移開去,再次環顧自己的新房,除了組合框鏡框上貼著的兩個喜字,看不出有什么婚禮特色。擺設顯然不同于一般人家,即少不了各種書籍,說它像圖書室到不為過。陽臺上水泥補過的花盆,窗框里不協調的幾塊彩色磨花玻璃都是過去的遺跡,加上書堆放不規則,有兩格放著廚房用具,都給人還需要整理的印記。

“我注意你好一會兒了,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好像旁人都不存在了”。石依依消消走近,為他披上了預寒的外衣。

“對不起,剛才說什么來著”?

“唉……你該陪陪工友了!”她的臉頰泛起了動人的紅暈,變得神采飛揚。

曾鑫很窘,不知如何以對,工友并沒有注意到,此刻完全沉醉在迪斯科的旋律聲中。

(八)

又是一個多雪的冬天,潔白點綴著大地,曾鑫的心仿佛醉了,久久站立在工區院壩里,凝望著白皚皚的銀色世界。

雪多么美麗,晶瑩,圣潔而又造化無極的六角形雪花呵!它們是那么瀟灑、那么飄逸、那么浩浩蕩蕩、而又是那么悄無聲息地降落著、飛舞著、堆積著。

雪,象征純潔,它晶瑩----白天映著日輝,它潔凈----夜晚浴著月華……

“爸爸,給我堆雪人嘛”, 愛菱邊撒嬌,邊拉著曾鑫的衣袖。

“別纏著爸爸,愛菱乖”, 依依最理解曾鑫即刻心情。“媽媽帶愛菱去堆雪人好不好”。

“好!”愛菱偏著頭,神氣了“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個寶……邊唱邊用眼偷偷窺看曾鑫的表情,那心思無非在告訴曾鑫,爸爸不帶愛菱去堆雪人,爸爸不好。

雪地里,母女慢慢劃著、挖著,雪娃娃終于誕生了,不時,愛菱回頭向陽臺上的曾鑫揮舞著小手,瞧那模樣,甭提多高興。依依不時把愛菱的小手捧到嘴邊,呵著熱氣。

像打了勝仗凱旋歸來,母女倆神氣歡快沖向屋子里。

“爸爸,愛菱和媽媽做的雪娃娃好看嗎?”。抑制不住感情,曾鑫雙手把母女倆摟進懷抱,“太好了,美極了,愛菱能干。”

愛菱似懂非懂看著媽媽,黑亮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轉動著,小手伸向臉上:“媽媽羞貓貓,還要爸爸抱。”

石依依那凍得紅紅的臉,現出幾分羞澀。

第二天,老天開了眼,淡淡地灑下幾縷陽光。

雪漸漸融化了,愛菱爬到陽臺上,怎么也沒有明白,一夜之間雪娃娃慢慢萎縮,消化得無影無蹤,整天都嘟著小嘴巴。

“愛菱,雪娃娃呢?” 曾鑫被她的天真逗樂了,問道。“媽媽說太陽公公帶雪娃娃上天玩去了”。她仍然嘟著嘴,說完話竟嗚嗚地哭了起來,樣子很可憐、很傷心。

童心,天真的童心,如同雪一樣,潔白無暇。

寫字臺上,稿子堆了一尺多高,曾鑫直了直腰,活動了酸痛的右手,準備繼續爬格子。

“今天是星期天,我們該去看看愛菱的外公外婆了”。 依依靠在曾鑫的肩頭。

“看我這記性。” 曾鑫撓了撓頭。

“哦,要去外婆家了!”

愛菱可高興了,拍著小手,在屋子里蹦蹦跳跳,迫不及待地催促上路。

第8篇

2004年4月,李姿銳首次披露了她的初戀故事。

情真意切,投入一份浪漫的愛情

1974年5月12日,我出生于郴州一個知識分子家庭。1994年元月,我在廣州的一個劇團工作,在一次朋友的聚會上認識了劉峰。

正月初四,劉峰邀請我們去山東演出。劉峰總是想方設法和我接近,我也發現,劉峰這個人非常優秀,不但人長得帥,氣質獨特,而且談吐不俗,在音樂方面也有獨到的造詣,心里也就有些喜歡他了。

山東演出結束的那天晚上正好是元宵節,劉峰告訴我為了慶祝演出成功,他在情緣酒吧為我們慶功。晚上7點,當我趕到酒吧時,卻發現只有他一個人。劉峰笑著說:“我一想到可以在這個別有寓意的酒吧和你一起吃飯,就忘記通知其他人了。”

那天晚上,劉峰顯得特別高興,妙語連珠,又笑個不停,我也被他的情緒感染了,我們不停地碰杯。后來,劉峰在暗淡的燈光下小心翼翼地告訴我:“其實,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感覺你就是我生命中一直在尋找的女孩,所以一直找機會與你相處,這次山東演出也是為了能與你在一起而特意聯系的。”

我心如鹿撞,慌亂地說:“你這話讓我感到太突然了,你給我時間仔細考慮考慮吧。”

第二天,我急著返回廣州,而劉峰也將回北京。在即將進入候機室時,劉峰緊緊地握住我的手,不愿松開,他的眼睛里有著海一樣的深情,我感覺自己就要融化到他的海里了,我對自己說:也許這就是愛情吧。

從此,每天晚上的電話成了我們的必修課。在這樣近乎瘋狂的激情中,我們很快就進入了熱戀,我們彼此都感到離不開對方了。

1994年3月30日,劉峰說分居南北的思念太苦,問我能不能去北京發展。為了愛情,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我辭去了蒸蒸日上的工作,還賣掉了剛買不久的房子,把所有的家具都送給了朋友,只拎著一個小皮箱就登上了飛往北京的飛機。

到了北京,我去劉峰家里拜訪。那是一個藝術氛圍很濃的家,他家幾代人都是著名的藝術家,他父親英年早逝,母親趙青曾是中國最著名的舞蹈家之一,是一個善良而和藹的老太太。他母親很喜歡我,說她相信兒子選的女朋友一定非常不錯的,我和她很聊得來,有時一聊就兩三個小時。

我在中國歌劇院聲樂系上課,除了上課,劉峰幾乎像個影子一樣和我在一起。后來他還嫌兩人呆在一起的時間不夠,把接送我上、下課改為全程陪讀。

在世界上最浪漫的法國留學歸來的劉峰,浪漫招數真是多得數不清。他做飯時,就要我在一旁給他唱歌,他干起活來就會精神百倍。我們去爬長城,他也要讓我在高處的烽火臺放聲歌唱,他卻在一旁為我吹著笛子,我們的女唱男吹引來了許多游客的鼓掌。游客們以為我們是地下組合樂隊,要給我們錢,我們禮貌地拒絕了。忽然有個游客認出了我:“這不是湖南小姐亞軍李姿銳嗎?”劉峰趕快拉起我就跑。我說我累得跑不動了,劉峰蹲下身子,把我背到了背上,口中哼著:我背女朋友爬長城,我們沿著浪漫而上,愛情在向我們歌唱……這曲子是他臨時編的,因為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唱得沒有一點美感,卻是聽過的最美麗的歌。

1994年5月12日,我生日那天下午,他沒有去歌劇院陪讀,他接我回家時,只聽見房子里風鈴陣陣,待我一打開門,生日快樂的歌曲馬上就從門后拉手上繩子控制的一個音樂盒子里飄了出來,而映入視線的,天啊!滿屋子里都是玫瑰花、彩色氣球、閃爍的彩燈,彩燈下懸掛無數風鈴和精美卡片,卡片上寫滿了各種各樣的祝福語,我一陣暈眩,整個人都被幸福給包圍了。劉峰這時又捧來了一個碩大的生日蛋糕和一束玫瑰花進來了,他生日快樂的話一出口,我們就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我們幾乎把北京所有的名勝古跡都游覽了個遍,記得在康熙草原,那是我第一次騎馬,我在馬上摟著劉峰的腰,劉峰把馬騎得飛快,因我一直堅持練武,所以敢在疾馳中盡情地欣賞著他英勇豪邁的樣子,同時兩人合唱一些草原情歌,那種刺激的快樂是那么地暢快淋漓。晚上,我們就在帳篷前燒起了一堆篝火,自己動手烤羊肉,數天上的星星,說兒時趣事,盡情地在草地上追逐嬉戲,劉峰就在篝火旁唱起了《大阪城的姑娘》:你要是嫁人,不要嫁給別人,一定要嫁給我……

選擇事業,我逃離虛幻的愛情樊籬

但快樂總是短暫的,半年多后,我幾乎用光了我所有的積蓄,而劉峰本來就是沒有錢的,面對即將到來的經濟危機,我想接拍一些戲或參加演出,劉峰堅決反對,他說娛樂圈是個大染缸,只要一進去就會變色,他是個男人,自然應該他來撐起這個家。他自從我到北京以后就沒有工作,獨立做經紀人,靠接演出賺錢,剛好那時演出生意特別難做,劉峰一直沒有接到生意,只好坐吃山空。他自己掙不到錢,卻又不許我出去演出。面對窘境,我第一次和他吵了起來,我說:“我們兩個人有一個得出去掙錢才行,如果你不許我去演出,那你就得去工作,哪怕就是打工,一個月一兩千塊錢,我也不會嫌棄你。”而他一心只想掙大錢,打工對他來說是掉價的事。

我和劉峰吵架的次數越來越多,他對我們的感情越來越缺乏自信,變得特別敏感起來,非常害怕我會離開他,如果有時候我出去有事半個小時沒有回來,他就會失魂落魄地滿大街地找我。他不準我給外面的朋友打電話,我幾乎斷絕了與外界的任何聯系,就是我的父母打電話過來,他也要在一邊聽著。盡管我向父母報喜不報憂,但電話過后,他總是緊張地問:“你父母有沒有說要給你介紹男朋友?”

到后來,他竟不讓我去歌劇院學習了,他把我關在家里,根本就不讓我出門,他自己就整天在家陪著我。我怎么跟他吵都無濟于事,他說:“愛情是自私的,這是因為我太愛你,太害怕失去你了,我寧可沒有事業也要有愛情。”

我和劉峰很少出門,他的朋友們經常來找他。如果我和他的朋友們聊天時笑過,那么朋友走后,他就會問我是否他的朋友看上我了,又說他看到我們的眼神不太對勁。以后再有朋友來,我就不再笑了。再往后,他的朋友來時,我只和他們打聲招呼,就獨自呆在房間里不再出來。就是這樣,他還是要反復地問我是不是在想拋棄他。在如此沉重的愛情之下,我感覺自己已經要崩潰了。

可有時看著劉峰憔悴的樣子,我內心又感到無比心疼,無論怎樣,我們是深深地愛著彼此的呀!但總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呀,有情喝水飽是不現實的。劉峰的母親也支持我,說我應該有自己的事業,不能被劉峰的感情拖累。

我重新審視了與劉峰的這段感情。我知道我別無選擇,必須在事業和愛情之間做一個抉擇了,經過一番痛楚的思索,我決心選擇事業,放棄愛情。

一天,趁劉峰出去有事,我就給家里打了電話。父母說瀟湘電影制片廠的導演半個月來一直在通過各種渠道找我,讓我出演電影《紅花將》中的女一號,要我趕緊去長沙。我馬上打電話和導演聯系確定了此事,一切談妥后,草地收拾了一下就直奔機場。臨出門時,我在門口佇立良久,看著自己曾經轟轟烈烈愛過的地方,不禁潸然淚下。

各自堅強,放愛情一條生路

1995年8月20日,戲拍完后,我回到了郴州老家。很快劉峰就知道了我的行蹤,飛到了郴州。

他到郴州見了我的父母,就求我跟他回北京,說他不能習慣沒有我的日子。我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原本寬厚帥氣的臉龐現在明顯消瘦,神情絕望,和以前那個朝氣蓬勃青春浪漫的男人簡直是天壤之別,我知道他這段時間是受著非同一般的熬煎,我的心疼痛欲裂。這個男人畢竟是我真心愛著的呀,我幾乎要脫口而出地說:“我和你回北京吧!”但話到口邊,我還是理智地控制住了。我知道,只要我一回北京,我們之間的一切又會回到原樣。而沒有面包,我們之間的愛情又靠什么生存呢?

我連哄帶騙地說:“劉峰你先回去吧,我這段時間沒有什么變化,沒有跟誰接觸也沒有愛上誰,你要理智一點,這樣下去是不行的,我不是一個人跟你過,我還有我的父母,我想讓他們過得好一點,我總不能跟你媽媽要錢來給我父母吧。我一定要有自己的工作和事業。”

劉峰見說服不了我和我的家人,心情很是郁悶。在我家呆了一個星期后,只好回北京,我送他回機場的路上,他一路老是看著我,好幾次都和路人撞在了一起,惹得人家很是惱火。

劉峰在候機場外握著我的手久久不愿松開,他有些喪氣地說:“銳,我有一種預感:你以后可能不會再回北京了,不會再回到我的身邊了。”我說:“你別瞎想了,回北京后好好地找一份工作吧,我可不愿看到你總是無所事事的樣子。”

進候機大廳的時候,劉峰一步三回頭地看我,晶瑩的淚珠流了他滿臉,機場那么多人,他任淚水在臉上恣意橫流,也不用手去擦拭,淚水很快就打濕了他的衣服。

男兒有淚不輕彈呀,我的眼眶也濕潤了,我當時真想沖進去拉著劉峰說:“我和你一起回北京吧,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我們能夠在一起。”但我的雙腳最終沒有邁開步。機場工作人員一再在催劉峰登機,但他不為所動。終于,沒有一分鐘的時間可以耽擱了,劉峰才艱難地向我揮著手,然后轉身飛奔而去。我的眼淚終于奪眶而出,一個人癱坐在機場的大廳里,失聲痛哭起來。我知道,這一次,我是真的失去這個愛我的我也深愛著的男人了。

劉峰一回到北京,就不停地從北京打電話給我,我只好不停地安撫他,心里被這段感情矛盾撕扯著,但我最終還是沒有去北京。

不到一個星期,我又接了一部新戲。拍戲、唱歌忙得像個陀螺,也根本沒多少時間來想和劉峰的事了。為了方便聯系工作,我買了部手機。劉峰打聽到了我的手機號碼,就老是打電話來。劉峰再次從北京飛到我所在城市的劇組來看我,我抽不出時間來陪他。他走時失望地說:“銳,我感覺你變了,離我越來越遠了。” 我說:“我是變了,變得自強了,希望你也和我一樣。當然,自強的女人都不會總是靠在男人的肩膀上的。我也希望你多多留意一下身邊的女孩子,畢竟我們不是那么適合在一起。”劉峰的臉上籠罩了一層孤寂凄涼的悲哀。

1998年,我的事業有了長足的發展,主演拍了很多部影視劇,也主唱過一些電視連續劇的主題歌曲,還發行了自己的歌曲專輯,我的歌曲《共度好時光》、《快樂》、《琴聲》都獲得廣東《十大金曲》獎,很多歌曲都在中央電視臺及全國各地電視臺播放,有的甚至拿到一些原創歌曲排行榜的冠軍。還有兩首歌曲獲得中央電視臺的第五屆中國音樂大賽獎,我拍的電影、電視劇也在全國各地和中央電視臺及全國電視臺播放,同時我也在中央電視臺的一些晚會上頻頻露臉。這幾年里,我除了打了幾次電話給劉峰的母親,基本上沒有打過電話給他,也再沒有去過他家。但我知道劉峰已經有了一個不錯的影視公司。

1998年10月1日國慶節,我在中央電視臺演出結束后趕往機場,手機響了,是劉峰打來的,他問我能不能去他家聚聚,我抱歉地回絕了,我說:“性格不合生活在一起是很痛苦的,你另外找一個女朋友吧。”劉峰沉默了許久,而后輕輕地掛斷了電話。

半年后,我又一次接到劉峰的電話,他說已經有了一個女朋友,一個美麗善良的女孩。我衷心地為他祝福,他在電話里頗有感觸地說:“如果生活可以再來一次的話,我絕對不會那么自私地對你,或許,我們現在已經結婚了。但這一切永遠不可能了,我將為自己失去一個很好的女孩而一輩子后悔。”

第9篇

小劇場話劇

去年冬天

!編 劇 喻榮軍

陸少豐 男,五十八歲,劇團退休演員。

白 蘭 女,二十五歲,大學剛畢業,職校心理教師,李成的未婚妻。

李 成 男,二十九歲,外資企業員工。

[孤寂襲上心頭,友情、親情、愛情就日顯珍貴。

·時間:現代。

.地點:城市的一所高層住宅里。

f整個舞臺就是一個二室一廳住房的實景。客廳在中間,較大,布置較為考究,顯然是經過精心設計過的,顯示出主人較高的文化素養。在客廳沙發前有一茶幾,墻壁一角的立柜上顯眼的地方放著一臺cd機,cd機的上面擺著一只鏡框,放著一個年輕女子半身的黑白照片。客廳墻上顯眼的地方掛放著一只英國管,其不遠處掛著一個可移動式的分機電話。客廳有五扇門,一扇通外面走廊,一扇通廚房,一扇通向衛生間,另兩扇是通向兩間臥室;兩室中較小的一室有點象書房,非常整潔,卻有一張床表明是臥室,顯得有些不協調,床上堆了一些書,床頭柜上也有一部電話、一個放有上了年紀女人照片的鏡框和一個鬧鐘,房間里的布置有種凝重的藝術氛圍;另一室有一張雙人床,布置有些凌亂,墻壁上胡亂地貼著幾張體育或影視明星的照片,現代青春氣息很濃。舞臺的左前面一個突出的地方可代表陽臺。

(漆黑的舞臺上,寂靜無聲。少頃,隱約的水滴聲,從無到有,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空靈。燈光隨著水滴聲漸起。陸少豐怔怔地坐在清冷的客廳里,懷里抱著英國管,呆呆地看著面前茶幾上零亂地擺放著的幾袋方便面,顯得孤寂而無助,此刻他似乎在仔細地傾聽著那其實存在于他虛幻意識里的水滴聲。

陸少豐 (喃喃地)滴吧!滴完了,就都走了!

(德沃夏克《自新大陸》第二樂章主題旋律在舞臺空間里似有似無地響起。飄蕩在陸少豐無盡的思緒里。

(他起身拉開窗簾,溫曖的陽光照進房間,一片炫黃,他有些不適地用手遮住了眼睛。

(他坐在沙發上仔細地用手撫摸著英國管,傾聽著那似乎正從管身里流出的音樂聲。

(突然間,門鈴聲響起。陸少豐本能地抓起了電話,這時,他意識到是門鈴聲。

陸少豐 誰呀?

白 蘭 (門外)請問,這是十八樓八號嗎?

陸少豐 (陸少豐輕輕地打開門,門口站著白蘭。)找誰?

白 蘭 您好,我是來租房子的,租賃公司說您這兒有一間房子要出租?

陸少豐 可你不行!

白 蘭 為什么?

陸少豐 我一個人住!

白 蘭 您一個人住?(小聲嘀咕)這…這有什么關系?

陸少豐 對不起!(陸少豐隨即關上門,準備把英國管掛在墻上。)這又有什么關系?這不是很明顯的嗎?

(門鈴聲又起。

陸少豐 (打開門)我不是說了嗎,不租!(抬頭看是李成)你干什么?

李 成 租房子的。租賃公司說這兒有房子出租。

陸少豐 那你問他們去。

李 成 他們說你出的條件有些怪,不愿意。

陸少豐 怪…?!我只是沒考慮好。

李 成 沒考慮好?那你登什么廣告?

陸少豐 (黯然地)想試一試。

李 成 (不解地)試一試?你這不是開玩笑嗎?

陸少豐 對不起,我要關門了。

李 成 噯,先生,你把話說清楚,你不租房子,你登什么廣告?害得我們這么遠趕過來。你這不是閑著沒事兒找樂嗎!

陸少豐 (有些不耐煩,欲關門)我不是說了嗎,對不起。

李 成 噯,你怎么這么不講道理呢?

陸少豐 對不起。(再欲關門)

李 成 (氣極)您急著關門干什么?我又不是賊了。

陸少豐 (沒好氣地)這可是你自己說的。(砰地關上門,把李成擋在門外。)

李 成 (門外)你這人,怎么一點兒修養也沒有?

(陸少豐怔了怔,小心地把英國管掛在墻上。)

(突然,門鈴聲又響起,陸少豐打開門,門口站著白蘭與李成)

陸少豐 (不耐煩)你們倒底想干嗎?我不是說過了,不租。

白 蘭 對不起,我們只是想回來給您陪個不是。

李 成 剛才,對不起了。

白 蘭 其實我們只是覺得您出的條件還可以,真的想租您的房子,您知道現在想租個合適的房子真的很難。不過,還得謝謝您,我們并不想讓您不高興,打攪您了。(和李成欲走)

陸少豐 (叫住他們)等等。那進來說吧!你們有證件嗎?

李 成 有,有,(取出身份證)我叫李成!她叫白蘭!

陸少豐 (看身份證)還沒結婚?

白 蘭 (遲疑地)還沒有。

李 成 還沒有呢,陸老師。

陸少豐 (笑)誠實,我喜歡。別告訴我,你們有了孩子。(稍停,詢問地看著李成和白蘭)還好,否則,商談中止。

白 蘭 您不喜歡孩子?

陸少豐 不!實際上我更怕他們。你們知道租房我是有附加條件的。

白 蘭 知道!在本市工作,有本市戶口的外地年輕人,作風正派,有規定的作息時間,居住期間要絕對能保持安靜,月租600元不包括個人所得稅,外加在必要的時候陪房東聊天,還有…

李 成 (接上)還有必要的家務活要和房東一起做。

陸少豐 簡單的說就是三同,同吃、同住、同勞動。

白 蘭 這我們知道。

陸少豐 認識一下,我叫陸少豐。

白 蘭 (突然地)哇,陸老師,您就是是陸少豐吧!我一眼就認出來了!我看過您演的戲,是錄像,上大學時我選修了藝術賞析課,我們老師選的幾部話劇都是您主演的,尤其是《哈姆雷特》,真是棒極了。只是很遺憾,至今我還沒在劇場里看過您演的演出呢。(李成小聲地制止她)對不起,陸老師,你看,我有些得意忘形了。

陸少豐 沒什么,以前的事了,沒理由炫耀。看看房間吧!這是客廳,我們公用。那邊是我的房間,小點兒。這邊一間大點兒,原先是我孩子們住的,準備出租,你們住,那邊是廚房和衛生間。喏,這是陽臺,外面也沒什么高樓擋住,視野很開闊。覺得怎么樣?

白 蘭 不錯,很不錯!

陸少豐 你們打算租多久?

白 蘭 我剛畢業,他們公司也不會給他房子,我想租的時間長一些,再說搬家也不方便。

李 成 先交一年的房租,還不知我們是否合得來呢!

陸少豐 如果覺得還可以,先交半年!

白 蘭 半年?

李 成 半年挺好!

陸少豐 好,那就半年吧!(對白蘭)這么說你是當老師的!教什么的?

李 成 她教心理學。今年剛畢業。

陸少豐 不錯,只是做老師太辛苦。我老婆就是做老師的,辛苦了一輩子。

白 蘭 真的?那她教什么?

陸少豐 英語。(對李成)你在公司里做…(因為是老花眼,遠遠地看著證件)你的公司叫…什么來著?

李 成 (賣弄地)那是英語,大寫,不好認,維愛斯特…

陸少豐 vestal,原義是指處女,象是來自于古拉丁語。不過,這名字太舊了,你們公司怎么還取這個名字?(發現了李成的尷尬)你們公司是做什么的?

李 成 做。

陸少豐 ?經常聽到?就是不懂,什么時候得請教你一下,現在這新名詞太多了,跟不上了!

李 成 陸先生學過英語?

陸少豐 沒有,那都是因為我老婆,在學校里她教學生,回到家就教我,所以懂一點兒。我兒子女兒去美國之前,英語都是她教的,秀蘭她兩年前就去世了。

白 蘭 陸老師,您多大了?對不起,我太冒昧了!

陸少豐 五十八,老了。

白 蘭 五十八?我還以為您不到五十呢!你看上去比同齡人小多了!

陸少豐 其實剛才抱歉的應該是我!我心情不好。原先是想租房子,后來又猶豫起來,不過看到你們倆我還是想試試看。

白 蘭 陸老師,您比我想象的要好多了。

陸少豐 你原來想我是怎么樣的呀?

白 蘭 我是說我沒想到您會是我的房東,這太好了!

李 成 陸先生,您有事打我手機,號碼在名片上。

陸少豐 當然,我還要向你請教什么是呢!

李 成 不不不,陸老師,您太客氣了。

白 蘭 (發現cd機上的照片)陸老師,你女兒?

陸少豐 不,那是我老婆年輕時拍的照片。

白 蘭 她真漂亮。(發現陸少豐一直拿在手上的英國管)陸老師,這是什么樂器?

陸少豐 英國管。我愛人的,她做老師之前是吹英國管的。

白 蘭 英國管?我從未見過,真漂亮。

李 成 (看到茶幾上的幾袋方便面與一個剛用過的面碗)陸老師,這么多方便面?

陸少豐 (忙掩飾著)方便面嘛方便!

李 成 那…陸先生,就這樣吧。什么時候讓我們搬過來,您通知。

陸少豐 好的,我盡快!里面有些東西我要收拾一下。不過,家俱我給你們留著,都還沒用過呢,東西嘛,你們能少帶就少帶,我這兒有的,你們都可以用。其實我這個人挺隨便的。以后你們住進來就會全知道的。

李 成 那…陸先生,再見了。謝謝您!

白 蘭 再見!陸老師。(欲從門口下)

陸少豐 再見!(叫住他們)噢,小李,別忘了擬個協議帶來,萬一以后出了事我們還可以--(笑)!

李 成 (笑)好的,陸先生,再見!

白 蘭 再見!陸老師!(李成、白蘭下)

(陸少豐若有所思地關上門,拿起電話。)

陸少豐 可笑吧!我出的條件這么苛刻,他們卻真的住進來了!(順手拿起電話。)秀蘭,你知道嗎?租出去了,租出去了,可租出去了又有什么用呢?也許更煩,我知道,你是怕我不夠煩呀!

(燈光急暗。

(一陣清脆的鬧鐘聲響過,燈光起。房間里,白蘭從床上一躍而起。)

白 蘭 (邊穿衣服邊推搡著李成)李成,起床,起床。都七點多了。我去做早飯,今天第一天,留個好印象。哎,快點,別懶了。

李 成 (不耐煩地翻過身)干嗎呀!租房子,又不是當保姆。

白 蘭 少廢話,快起床,起床!(白蘭急匆匆地開門,一邊慌亂地整理著衣服和頭發,一邊匆匆地沖到衛生間里,少頃,隨著馬桶的沖水聲,她又沖了出來。猛然,她發現陸少豐的房門開著,于是她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向里看了看,房間里沒人。)

白 蘭 (沖著房間里大聲地)李成,鶇玻∪思衣嚼鮮υ緹統鋈チ耍斕恪#ǚ⑾址考淅錈揮卸玻謔譴蚩家艋巖裊康韉階畬螅⒓矗藿〉囊隼摯裨锏氐純礎?…就讓我在這雪地上撒點野…')

李 成 干嗎呀!輕點。

白 蘭 起床呀!陸老師早起床了!快點,去買早點。

(白蘭把李成拉起來,她開始邊梳頭邊整理著房間。李成提著褲子,風風火火地奔到衛生間里,門'砰'的一聲給關上。)

(房門打開,陸少豐提著蔬菜和一袋米上。他立在門口,他顯然有些不適應家里的音樂聲。

白 蘭 (推開房門出來)喂,懶豬,你就不能快一點兒,時間來不及了,快點。(猛然看到立在門口的陸少豐。尷尬地)陸…陸老師,您回來了!(意識到震天響的音樂,立即跑進去把音樂關掉)陸老師…這…這…李成他…

李 成 (在衛生間里大叫)喂,干嗎?music,music,干嗎關掉!他又不在家。(隨著再一聲抽水馬桶響,李成開門邊系褲帶邊跳出來)真是的,好了!想吃什么?快說!(看到白蘭,順著白蘭的目光看到陸少豐。急忙躲開,被白蘭拉住,尷尬地)陸…陸老師!對不起。

陸少豐 (晃晃手中的馬甲袋)沒什么,相互適應嘛!都起床啦,還習慣嗎?

白 蘭 習慣的,陸老師!

陸少豐 今天晚上我想試著做做飯,雖然我的手藝不行,從來也沒做過,但我想試一試。

白 蘭 陸老師,下班回來我幫您一起做!

陸少豐 那好呀!蘿卜燒肉和韭菜蝦仁,你喜歡嗎?

白 蘭 喜歡!

陸少豐 喜歡?到時候別罵我!我可是不想再吃方便面了!吶,小李,別光站在那兒呀!把這袋米給我提進去,一下子來了兩位年輕力壯的,我想,首先米是肯定不夠吃的。

白 蘭 (笑著,出門去提進米袋,李成想搶先,被白蘭止住)去,刷牙去!陸老師,您先休息會兒,我來做早飯。不好意思,晚了。(李成尷尬地退進衛生間)

陸少豐 早飯?今天我起了個早,早就做好了。

白 蘭 做好了!?

陸少豐 啊!我起得早,紅豆糯米粥,我走的時候用小火熬著,現在估計火候正好。(突然,象是聞到什么?)糟了!好象糊了!我去看看!(陸少豐急奔廚房下)

李 成 (白蘭欲跟進,被李成叫住)白蘭。今晚我要八九點鐘才能回來,你們先吃,別等我。

白 蘭 (冷冷地)晚上回來冷,你得多穿點衣服。

李 成 公司有個會,確實走不開。

白 蘭 我又沒說什么,你別做賊心虛!走不開?怕又是什么人離不開吧!?

李 成 你瞎攙乎什么呀?

白 蘭 沒有的事,你怕我說什么?

(陸少豐端著燒糊了粥和碗筷上)

陸少豐 糟了!粥全糊了!我本來以為可以熬得挺好!沒經驗!

白 蘭 (看了看鍋里)陸老師,可以的,這樣更香!

陸少豐 白蘭,你不要盡說好話,要不,以后有你吃糊飯的時候!

白 蘭 不會的。

李 成 陸老師,您不大做飯?

陸少豐 不大做飯?不,是不會做飯!這次是我生平第一次熬粥!以前我老婆在的時候,我從不下廚房!不過,小李,說真的,晚上我們喝上幾杯,都好久沒有在家里喝酒了!

李 成 陸老師,對不起,我可能不行!

陸少豐 不行?

李 成 陸老師,我今晚加班,可能回來晚。

陸少豐 噢,那沒關系,來日方長嘛!

李 成 (看了一下表)god,糟了,我得趕快走,要不又要遲到了,對不起,陸老師,我來不及吃了,你們慢慢吃!(沖進房間時拿起衣服和包,逃也似地奔出了門。)bye-bye!(門在身后被咣地一帶關上。)

陸老師 白蘭,小李挺忙呀,外企都很嚴的!

白 蘭 外企?他再做下去都快成漢奸了!陸老師,我一直都想問您呢?您為什么要租房子?我看您也不缺錢!

陸少豐 噢,可能是為了我老婆!她走的時候,希望我能再找個老伴,找個人照顧,可是我辦不到!朋友老鄭就給我出了個餿主意,實在不行,就把房子給租出去,有人住了,興許就不寂寞了!

白 蘭 那您干嗎不去美國,您孩子都在那兒?

陸少豐 去美國?!

白 蘭 您是怕不習慣吧?

陸少豐 也許吧!(盛粥)來,吃粥!粥都涼了!

白 蘭 噯,陸老師,這是長這么大喝過的最好喝的一碗粥!

陸少豐 是嗎?

(燈光急暗)

(燈光起,崔健的《新路上的搖滾》開得震天響。客廳里李成系著條圍裙正忙碌地把菜給放好在餐桌上。門開,陸少豐立在門口,李成迅速地跑過去把聲音關掉。

李 成 陸老師,對不起,太吵了!不過,聽搖滾樂就得大點聲,這樣才過癮!

陸少豐 沒什么,秀蘭總是跟我說,什么時候當我覺得音樂聲音太吵的話,那就表示我老了。

李 成 您又說笑了!陸老師,您怎么今天這么早回來?您不是去劇院了嗎?

陸少豐 只是開個碰頭會,討論一下劇本。

李 成 一排戲您又要忙了!

陸少豐 是呀!忙了幾十年,都已經習慣了。嗯,什么東西挺香,做飯了?

李 成 這么多天來,經常吃您做的飯。

陸少豐 快別提了!那都是白蘭做的,我只是打打下手。今天我可要好好嘗嘗你的手藝了!

李 成 陸老師,您這么一說我倒緊張了。

陸少豐 我呀,只會吃現成的,這不,回來的時候,買了點白斬雞!

李 成 陸老師,給我…(接過陸少豐手中的白斬雞,下場。李成再上場時,手里拿著一瓶芝華士xo和兩只高腳杯。)陸老師,等會兒白蘭回來就開飯。

陸少豐 沒關系,我不餓,再說白蘭也不會晚的。

李 成 不好意思,上回記著和您喝酒,一直沒找到機會,今天就把欠您的給補上,先陪您喝上兩盅。

陸少豐 噢,還是記著呢!唔,不錯,洋酒呀!

李 成 不怕您見笑,這酒也不是我買的,是昨天公司里開酒會剩下的。(茶幾前坐定,斟酒)

李 成 陸老師,來,干!

陸少豐 好,干!(喝酒)喲,這么辣!(拿過酒瓶看了看)喲,芝華士!?

李 成 日本人愛喝的牌子!

陸少豐 好久沒喝過這么烈的酒了,不行了!

李 成 (續斟上)陸老師,其實這還不如二鍋頭呢。噯,陸老師,您冰箱里有幾瓶二鍋頭,就是從來未見您喝過。

陸少豐 以前老婆總是不讓我喝,怕烈酒傷身體,(笑)可我總是偷著喝,每次當我喝完一瓶,她就給添上,所以冰箱里總是有四瓶。

李 成 這么說,您妻子過世后,您就再也沒去碰那四瓶酒?

陸少豐 沒人再給我添了!(不愿提起)來,小李,干,(仰脖喝酒,似乎把心里的苦澀一并吞下)談談你吧,這么多天了,還沒和你聊過呢?怎么樣?你來這兒幾年了?

李 成 加上大學四年,快八年了!也算抗戰了一回!

陸少豐 八年了,有什么體會?

李 成 我覺得,男人嘛,就應該多承受一些。我是從北方的一個的小縣城來的,自小家境就不富裕,我媽常說:'李成啊,爸爸媽媽這一輩子要想過上好日子,就靠你了!'她說的很平淡,但這卻成了我從小的目標。我媽一輩子都在火柴廠糊紙盒,我爸退休前一直在水泥廠當裝卸工,我在我們家兄弟幾個當中,是唯一喜歡讀書、又能讀上書的,于是他們就把一輩子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了,路燈光下我媽糊紙盒的背影,我爸不停地咳嗽的聲音。所以,從小我就知道什么叫苦,什么叫出人頭地,有時候我甚至覺得我活著并不是為了我自己,很大一部分我是為了他們,我想讓他們為我自豪,不再受累,所以大學畢業的時候我堅決不回去,我想在這里站穩腳,有自己的一份工作和奮斗目標,我想掙很多錢,而這個都市給我最大的恩賜就是它給了我一個近乎于公平競爭的機會!

陸少豐 這一點很現實,也很可貴。

李 成 如今社會競爭這么激烈,不現實就會被淘汰,一個男人活著真累,身上的壓力那么大,什么都不可靠,什么都得小心,什么都得勤奮,什么都得精心策劃,一不小心就會出事。有時候,我真的覺得,在這個都市里,自己竟找不到一個人可以依靠,找不到一個位置能讓我心安理得。

陸少豐 這是競爭社會,只要不悲觀就行!

李 成 陸老師,我不會悲觀的,我跟您這說這些也不是訴苦。我沒有背景,沒有后臺,但這些只能令我更加成熟。就拿我和白蘭來說吧!我是喜歡她,有時候我甚至不得不考慮一下我們倆的未來。

陸少豐 我覺著白蘭挺喜歡你的。

李 成 這我知道,我也喜歡她,要不,我們倆怎么會睡在一起?陸老師,您談的是愛情吧?其實,我覺得愛情是睡出來的。中國封建社會好幾千年的歷史,就總結出這么一條規律。

陸少豐 (笑)你應該相信感情的真摯。

李 成 這一點和我的觀點并不矛盾,從您身上,我也可以看出您和妻子之間多年的感情,但如果您覺得這就是愛情的話,這也是…恕我冒昧,這也是睡出來的。陸老師,您不介意我談談性吧!

陸少豐 當然!

李 成 我覺得性解放能夠推動生產力!其實,性這問題,次數多了就沒了質量,質量守恒,同時也是政治經濟學在實際生活中的具體運用。如果男人的一生都能遵循這個規律,那么愛情就唾手可得。

陸少豐 是嗎?這倒挺新鮮,但我不贊成游戲人生。我和我妻子一同生活了幾十年,沒有翻天覆地的偉業,也沒有驚天動地的愛情,但是她給了我生活中的每一滴感受與關懷,讓我時刻體會到作為一個丈夫和父親的快樂與自豪,她的愛是她的一輩子來解釋的,而我得用我的一生來體會。有時候生活中的很多東西,失去了才知珍貴。

李 成 當然,我會珍惜我的每一次情感,這么說并不表示我不渴望愛情,我渴望,但不強求,我尊重愛情,但我不會屈服。也許在奴隸的愛情與地主的生活之間,我會選擇后者,這更實際。

陸少豐 小李,你讓我想起我年輕的時候,那時候我們有理想有追求,也許時代不同,但很相象!

李 成 我們?陸老師,有句詞,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這很現代,也很超脫,你怎么看?

陸少豐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這很現實。

李 成 陸老師,您敢說您愛你的妻子嗎?

陸少豐 我?我不知道,一直以來,我都是自以為是的。

李 成 那反過來呢?

陸少豐 反過來?

李 成 反過來,您敢說您妻子愛你嗎?

陸少豐 敢!這一點我肯定!

李 成 我猜您也會這么說,這是男人!

陸少豐 (大笑)是嗎?男人的感受?

(兩人對喝,白蘭開門上)

白 蘭 喲,都喝上了?

陸少豐 今天高興,李成都把飯做好了。

李 成 就等你回來吃飯!。

白 蘭 不就是做一頓飯嗎?看把你得意的。(白蘭進洗手間)

陸少豐 等會兒。(陸少豐從廚房門下,李成擺好菜,少頃,陸少豐提著一瓶二鍋頭上。)來,小李,把酒瓶打開。(遞過酒瓶,李成遲疑地接過)

李 成 陸老師,我去買一瓶吧!這酒你不是不動的嗎?再說這兒不是還有洋酒嗎…

陸少豐 買什么呀?就用這瓶,今天高興,咱們好好地喝上幾杯。

白 蘭 (白蘭從衛生間邊用毛巾擦手上)噯,李成,陸老師今天高興,叫你開你就開唄,磨蹭什么?

李 成 這是陸老師他妻子生前留下的,他從來都不舍得喝。

白 蘭 對不起,陸老師。我去賣一瓶!

陸少豐 回來,白蘭。小李,開吧,喝了,她才高興呀。

李 成 噯,陸老師。(開酒瓶,斟上)白蘭,我們倆敬陸老師一杯。

陸少豐 好,(三人對喝)謝謝,(品酒)哇,都快兩年多沒喝二鍋頭了。(燈光突然全暗)

白 蘭 噯?停電了。

李 成 可能是保險絲斷了,隔壁還有電呢!陸老師,保險絲在哪兒,我來換。

陸少豐 不必了,你們看,這初冬的月光,很亮的。那我們就就著月光邊吃邊聊!怎么樣?

白 蘭 哇唔!好有想法!真的很浪漫。陸老師,您喜歡停電?

李 成 你才喜歡停電呢!

白 蘭 是呀,我是喜歡,小時候,我們那兒一停就是停一大片,一到晚上,方圓幾十里一片漆黑,很棒的。

李 成 有病!

陸少豐 (從廚房里拿出一支蠟燭點上)白蘭,以前,我不喜歡停電,一停電我就不能看書,不能看劇本,思路都給打亂了,可現在我卻經常回憶起以前停電的情景,一停電,秀蘭會點上一支蠟燭,放在方桌上,孩子們圍著方桌邊做作業,秀蘭在邊上織毛衣,我呢,就坐在一邊悶頭抽著煙,就這么小小的一支蠟燭它點亮了我們一家人,是那么溫暖,那么溫馨。來,我敬你們倆一杯,自從你們搬進來,又使我找回到了家的感覺,謝謝你們!來,干!(站起,三人對喝)來,小李,滿上。白蘭,我給你說一句國外的諺語:你拋棄了你所找到的,卻帶走了你沒有找的,是什么?這是個關于得與失的問題。

白 蘭 拋棄了找到的,卻帶走了沒找到的,是──(思考)是理想,對吧,陸老師,您還是在旁敲側擊地在告訴我們要有理想!

陸少豐 不管那是不是理想,你以后再想吧!

白 蘭(突然想了答案)陸老師,我知道答案了,是未來?對不對?

陸少豐 不是。算了,別猜了?這賣關子在心理學怎么說?

白 蘭 應該歸到暗示一類吧!

陸少豐 白蘭,我告訴你答案,那是跳蚤!(三人大笑)

李 成 陸老師,我突然有一個想法,不知您同意不同意?

陸少豐 (還在大笑著)你說!你說!

李 成 您能不能給我們表演一段?

白 蘭 (鼓掌)好,好,陸老師,表演一段!

陸少豐 不不不!

李 成 陸老師,我們真的想聽。

陸少豐 那,真的想聽?噢,讓我來想一想,表演什么呢?嗯,那就表演《哈姆雷特》?quot;生存還是毀滅'的一段?

白 蘭 (興奮地)好的,陸老師!

陸少豐 (醞釀,爆發地)生存還是毀滅?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突然,李成的bp機響了起來,李成低頭看了一下,陸少豐尷尬地停下。)

白 蘭 誰呀?這么晚了!

李 成 我們經理。

白 蘭 連下班也不放過。

陸少豐 肯定有什么事吧。

(白蘭一直沒有動,他直直地看著李成站起身來,去打電話。)

李 成 (接通電話后,非常簡短地)(日語)你好!哦,是嗎?那好,我一定來,一定來,再見!(掛機)不好意思,陸老師,我有事要先出去一下。

陸少豐 沒什么,我們又吃了,又說了,很開心。公司有事,你快去吧。

白 蘭 (喝完杯中的酒)李成,現在很晚了,你就不能不去,再說我們正吃著呢,今兒個陸老師高興,你就不能陪陪他?

陸少豐 公司有事,你還是讓他去吧,不過,天是很冷,多穿點衣服,小心涼著。

李 成 謝謝您,陸老師。白蘭,我們經理她明天開生日party,求我幫忙去布置一下。

白 蘭 (冷冷地)那她怎么不早說,你──別去。

李 成 白蘭,你不要這樣不講道理,好不好,再說,她還是我經理呢,我得聽她的。

(白蘭怔怔地看著李成,猛然她憤然地站起身,跑進自己的房間,撲倒在床

上,房門砰地一聲給帶上。

李 成 對不起,陸老師,她總喜歡耍點倔脾氣。

陸少豐 沒什么,只是在我們的合同里沒有規定非吵架不可,下次不準。

李 成 是的,是的,對不起,陸老師。我得走了!

陸少豐 回來時多安慰安慰白蘭,啊!

李 成 知道了,陸老師!(拿起衣服,李成下)

陸少豐 再見。(拿起桌上的蠟燭,小心地吹滅,孤獨地坐著,稍頃,他舉起酒杯,一仰脖,把酒飲盡!然后,他輕輕地走到茶幾前拿起電話。)秀蘭,我真的要謝謝你,謝謝你給我出的這個餿主意呀!

(燈光全收)

(光起。李成與白蘭的房間。臺燈下,白蘭正在織著什么,并不時地看著手表。李成上。他發現陸少豐的房門半掩著,悄悄地伸過頭去看了一下,他發現陸少豐并不在房里。

李 成 (進房)還沒睡呀?

白 蘭 不是等你嗎?

李 成 給誰織呢?我的?

白 蘭 陸老師的,這幾天我發現他的情緒總是挺低的,總是一個打電話,也不知道打給誰?天冷了,織條圍巾,想給他一個驚喜。

李 成 喲,夠體貼嘛!

白 蘭 怎么又這么晚?

李 成 什么?

白 蘭 我問你怎么又這么晚回來?

李 成 你以為我總想晚回來呀!這是日本人公司,他媽的,都快成機器人了。

白 蘭 喲,你不是一天到晚,經理長,經理短的叫嗎,怎么,那東洋婆子也把你當奴隸使呀?

李 成 你少給我來這一套。誰象你,國營單位。

白 蘭 那誰叫你把工作辭掉,去什么日本人公司,后悔了吧,活該。

李 成 你再說一遍?我他媽不去日本公司,這房子能租得起呀!這一個月的房租加上生活費,水費,電費,煤氣費,手機費起碼要一千多塊呢,你付呀!

白 蘭 不就是租個房子嗎?有什么了不起!

李 成 我call,你說得倒輕松,你以為我是款呀?

白 蘭 你不能輕點兒,深更半夜的!

李 成 他又不在家,你以為我樂意和你吵呀,一天到晚累得跟孫子似的?

白 蘭 陸老師不在嗎?剛才我還見他在擦英國管呢。

李 成 不信你去看呀!準是出去溜彎去了!

白 蘭 李成,跳支舞好嗎?

李 成 跳舞?有病吧!

白 蘭 (失望地)兩年了,你知道嗎?

李 成 什么兩年了?

白 蘭 前年圣誕節我們是在舞會上認識的,去年圣誕節你來我們學校跳舞,今天又是圣誕節。

李 成 (愧疚地)公司加班,我有什么辦法。

白 蘭 我又沒怪你了,我只是想再和你跳一次舞,所以我一直等你回來,行嗎?

李 成 隨便。

白 蘭 那你去放音樂。李成,以后,每年圣誕的晚上我都跳舞好嗎?陸老師不在,我們就在客廳里跳。(李成打開cd,《自新大陸》的旋律舒緩地在舞臺上溢開來。)

李 成 怎么又是這首曲子?這屋里難道就沒有別的曲子了嗎?(準備換碟片)

白 蘭 (制止他)你別動,這曲子我喜歡。

(李成整理一下衣服,走到白蘭面前)

李 成 小姐,我叫李成,能請您跳支舞嗎?(白蘭起身,在英國管如泣如訴的旋律中,他們開始相擁而舞。)

白 蘭 這么重的煙味?又去泡酒吧了?

李 成 只是去坐了一會兒。

白 蘭 又是和你們經理一起?

李 成 談點兒業務上的事兒。

白 蘭 李成。

李 成 嗯?

白 蘭 你愛我嗎?

李 成 怎么啦?

白 蘭 你倒底愛不愛我?

李 成 我們不談這個好嗎?

白 蘭 你愛我嗎?我是真的問你!

李 成 我說愛你就愛你了呀,我說不愛你了就不愛你了?你怎么這么幼稚。

(白蘭不說話,她的頭輕輕地依偎在李成的肩上。)

白 蘭 (輕聲地象是對自己)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跳舞嗎?前年的圣誕節舞會上。那一天的曲子你記得嗎?

李 成 放了那么多曲子,誰記得住?

白 蘭 我們跳的第一支曲子就這首德沃夏克的《自新大陸》。我們靠得很近,你把我摟得那么緊,當時,我覺得是那么的溫暖,那么的快樂。你說你要送給我一句你最欣賞的詩:你要用你那并不寬闊的肩膀為我支撐起一片永遠沒有委屈的天空。

李 成 現成的詩,我只是引用了一下!

白 蘭 現在,你就在我的身邊,你的肩膀依然寬闊,可我卻覺得自己特別的冷,你的心已經離我很遠了。

李 成 (分開)你,你這是干嗎呀?我這可是標準的舞姿。你的舞技沒長進就算了,怎么還盡挑刺呢?

白 蘭 畢業到現在就沒有跳過,能有長進嗎?問你呀?

(突然,隨著一聲抽水馬桶的聲音,陸少豐衛生間出來,上。李成和白蘭急忙分開。)

李 成 (尷尬地)陸…陸老師,我們以為您不在家呢!

陸少豐 沒什么,我在洗手間。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圣誕快樂!(貓著腰進房,關上房門)

白 蘭 (關上cd)你不是說陸老師不在家嗎?

李 成 那他在衛生間,我怎么知道?

白 蘭 懶得搭理你。(回房下)

(李成打開電視,生氣地躺在沙發上,看著電視,不停地調著頻道。)

(陸少豐打開房門走出來。

李 成 陸老師,怎么了?

陸少豐 沒什么,睡不著。想抽支煙,(從茶幾上拿起煙)小李,能把電視機聲音關小點兒嗎?

李 成 噢,對不起,陸老師。(李成忙把電視機聲音關小,陸少豐從房門下)

白 蘭 (從房里出)李成,我上次跟你說的事兒,你考慮了沒有?

李 成 什么事兒?

白 蘭 你這人…怎么一點兒也不關心呢!我是跟你說正經的。辭職的事兒!你怎么想?

李 成 怎么想?辭掉,一個月才六七百塊,哪兒找不到?有什么稀罕。

白 蘭 可這畢竟是事業單位,有公費醫療,有…

李 成 那你還問什么?

白 蘭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嗎?知道了我還問你?

李 成 沒什么好問的,辭掉!

白 蘭 今天我問過陸老師了,他建議我應該再做上一陣子!不要太急!

李 成 那你還問什么?

白 蘭 喂,你今天是怎么了,跟個刺頭似的,我又沒得罪你。

李 成 怎么了?煩!

白 蘭 煩什么?

李 成 煩你!

白 蘭 你有毛病呀!

李 成 你才有毛病呢!

白 蘭 我不就是想問問你,求你拿個主意嗎?怎么啦?你不愛聽就算了,我招你惹你啦!神經病!

李 成 你嘴里干凈點兒。

白 蘭 怎么啦?就這么說,我好好等你回來,不愛聽就算了,誰愛理你呀。愛誰誰,一邊去。(坐在方桌邊生氣。)

李 成 白蘭我們應該好好談談!

(電話鈴響。

李 成 (急忙去接電話)你好,莫西莫西……嘿嘿,八格,嗨……嗨。(大笑)ok…嗨…我也剛到家,是呀,真的很開心,謝謝你了!噢,嘿嘿嘿,嗨…

白 蘭 (突然間跳起,沖過去,搶過電話,大聲地)的,八格亞魯。

李 成 (急忙跟白蘭搶電話)你干嗎?你有毛病呀!

白 蘭 對,我就有毛病,怎么著?(對著話筒)的東洋婆子,少給我們家打電話,八格亞魯。滾,你這日本三八!三八!

李 成 這是我們公司同事,你有毛病呀!

(他們爭搶電話的過程中,突然間,墻上的英國管咣當一聲掉落在地上。陸少豐打開房門,出現在房門口。白蘭放下手里的電話,掩面逃回房間,房門被砰地一聲帶上。李成撿起英國管,不知所措地看著陸少豐。)

李 成 對不起,陸…

陸少豐 怎么了!怎么了?

李 成 陸老師…這英國管,如果摔壞了?我…我賠您。

陸少豐 (沖過去一把奪過英國管,爆發地)你…賠我?你以為你是誰,你賠得起嗎?明天…明天,搬走。(轉身回房,砰地帶上房門)

(燈光起,白蘭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電視,突然,她的眼光停留在茶幾上一個插著一束康乃馨的花瓶上,她仔細地把花整理成一個她自己滿意的造型。這時候,門打開,陸少豐悶悶不樂地上,他的額頭上有些傷.)

白 蘭 (回頭發現陸少豐)陸老師,回來啦!

陸少豐 嗯!

白 蘭 今天是首場,肯定很成功吧!要不是李成今天加班,我們一定會去看的,我們還要給您獻花的。

陸少豐 沒什么,這樣的戲不看也罷!

白 蘭 陸老師。上次的事兒我一直還沒和您道歉呢!是我不好,您不要怪李成,我一直想找個機會向您陪個不是。

陸少豐 都過去了。去睡吧!

白 蘭 您喝酒了?(突然地發現陸少豐臉上的傷)陸老師,您的臉怎么…

陸少豐 沒什么,不小心蹭破點皮。我沒關系的。白蘭,去睡吧,我想獨自呆一會兒。

白 蘭 那…那您早點休息,演出一定很累的!

陸少豐 累?(苦笑)累啊!

白 蘭 晚安!(悄悄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陸少豐 晚安!

(陸少豐心神不定地坐到了沙發上,身邊的臺燈散發出微弱的燈光。他怔怔地看著茶幾上的那束康乃馨,端過來,聞了聞。似是聽到電話鈴聲,他下意識地抓起電話。)

陸少豐 (自言自語地)秀蘭呀,我是少豐,真想和你說說話呀。你知道嗎,今天是你走后我第一次上臺演出,可就那么幾句臺詞,我竟給忘了!難道我真的老了嗎?老啦,當生活、工作、事業都離你遠去的時候,現在卻只剩下孤獨了,一種走向生命盡頭的孤獨。我該怎么辦呢?(陸少豐拭了拭眼角的淚水,走到cd機前,打開cd,圣桑的《天鵝之死》的旋律從舞臺上緩緩地流開來。他凝視著秀蘭的照片。)秀蘭,我從來沒有這樣灰心過,難道我真的不行了嗎?我想找回那些感覺,可是我抓不住!現在我只想回家,想再喝一碗你熬的紅豆粥,以前你總給我留著的!放在這桌上!(這時候房門悄悄地打開,白蘭靜靜地依門而立,燈光從她的背后投射過來, 她宛如一尊雕像,她盯著陸少豐一動也不動。)

陸少豐 (投入地吟頌著)十年生死兩茫茫。

不思量,自難忘。

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

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

小軒窗,正梳妝。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料得年年腸斷處,

明月夜,短松岡。

(轉身發現白蘭,尷尬地走到沙發前坐下。)

白 蘭 陸老師,我在這兒聽一會兒音樂,不介意吧!演出不順利?你怎么了?

陸少豐 (不愿回答)李成…沒回來?

白 蘭 沒有。您到底怎么了?不管發生了什么事,現在到家了,一切都過去了!

陸少豐 謝謝你,白蘭,真的是沒什么,我只是有點壓抑。也許是一種自我犧牲后的悲壯吧!演出結束后,所有的人都走了,我拉開大幕,一個人站在空曠的舞臺上,面對的是空蕩蕩的觀眾席,我的生命在這一時刻凝聚了,就在這一瞬間,我皈依了藝術的宗教。如今,每次我都害怕那漸漸關閉的大幕,我不知道明天,當大幕再一次拉開的時候,我還能站在這舞臺上嗎?

白 蘭 會的,還有那么多的觀眾在等著您呢。

陸少豐 謝謝你,白蘭。對于你,生活的大幕才剛剛開啟,表演馬上開始;可對于我,我仿佛已經聽到了關閉大幕的鈴聲,而且,觀眾早已退場。

白 蘭 (調皮地)不會的,陸老師,大幕徐徐拉開,表演即將開始,觀眾陸續到場,您站在舞臺上是那樣的光彩照人,那樣的慷慨激昂。您聽,觀眾們雷鳴般的掌聲。陸老師!他們手捧著鮮花,向您走來,要向您表示祝賀呢。(白蘭從茶幾上拿起花)陸老師,您演得太好了,這花獻給您!

陸少豐 (故意地)是嗎?

白 蘭 (故意地)是的!因為您是那么的善解人意。

陸少豐 謝謝!

白 蘭 (少頃)陸老師,知道嗎?您是個好人,我相信您也一定是個好父親。

陸少豐 白蘭,你知道父親是一個你彎下腰才能背得起的字眼。但我不是一個好父親,以前,我這個人不怎么戀家,雖然我也很愛我的妻子和孩子,但事實上我更愛我的工作。孩子們出國,我并不同意,我認為他們在國內有很好的工作,干嗎要冒那個險,遭那份罪。他媽死的時候我不在身邊,孩子們非常生氣。小強走的時候跟我大吵了一架,他說我既然癡迷于舞臺,就不應該結婚要孩子,有了家又不管,這是犯罪。我想,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的。白蘭,說說你的父親,他現在好嗎?

白 蘭 我上大二的時候,他死了!

陸少豐 對不起。

白 蘭 陸老師,這么長時間以來,我在您身上深深地感受到您是那么愛您的家人,愛您的妻子。一個人心中能有如此真摯的愛,那他肯定不會愧對家庭的。這一點,我從李成身卻看不到。

陸少豐 李成這孩子挺有闖勁。

白 蘭 他一直都想出國。

陸少豐 現在我對出國的看法也改變了,這也沒什么不好!至少能開開眼界嘛。你說呢?

白 蘭 我不知道,該怎樣就怎樣吧。

陸少豐 不過,國外也不是天堂,也得靠干活吃飯。你看,一說到吃飯,我倒真有些餓了,家里有吃的嗎?

白 蘭 你還沒吃飯呀?我還以為您吃過了呢!今晚我熬了紅豆粥,您等著,我給你去盛。

陸少豐 (一怔)什么?

白 蘭 紅豆粥呀!你不是很喜歡吃的嗎?

陸少豐 喜歡,喜歡。

白 蘭 那我給您盛上!(下場,白蘭端著一小碗粥上)陸老師。

陸少豐 嗯,什么事?

白 蘭 您覺得李成這個人怎么樣?

陸少豐 你和他在一起生活,你比我清楚。

白 蘭 我們認識兩年了,時間不長也不短,我挺喜歡他的。

陸少豐 這我能看得出。他和我談過,他也喜歡你,但他似乎更著重于生活。

白 蘭 如果,如果我是您的女兒,你愿意我嫁給他嗎?

陸少豐 (有些意外)什么?其實,李成這個孩子倒是蠻勤奮的,生活也有目標。

白 蘭 您愿意嗎?

陸少豐 什么?

白 蘭 您還沒回答我問題呢?

陸少豐 那得看雙方合不合得來?還有緣份。

白 蘭 那么您呢?

陸少豐 我?

白 蘭 嗯。作為一個丈夫您有什么感受?

陸少豐 有這樣一個規律,說:男人忙于工作,對于做丈夫是兼職,而女人做妻子往往卻是專職。我和我的妻子都非常遵守這條規律。

白 蘭 結果呢?

陸少豐 我后悔到現在。

白 蘭 恕我冒昧,您…您了解您妻子嗎?

陸少豐 了解?

白 蘭 陸老師,我是女人,我覺得:一個女人,要是跟一個她了解不深的男人結婚,那就象關云長單刀赴會,是非常危險的。

陸少豐 這比喻好。的確,結婚是需要勇氣的。

白 蘭 我想過結婚,但有時候面對李成,我卻發現我先前的勇氣正在喪失。

陸少豐 那你應該告訴李成,這并不是要挽救什么,而是需要溝通與理解。(門開,李成悄悄地進)李成?

白 蘭 又這么晚才回來?

李 成 陸老師,才吃呀!

陸少豐 嗯,你看,說曹操,曹操到,剛才還說你呢!

李 成 說我?啊!

白 蘭 又喝酒了?一身的酒氣。你又是去泡酒吧了吧…?

李 成 白…白蘭,有件事我想跟你談…談談。陸老師,我想請您回避一下。

陸少豐 唔,你們談,你們談。(下)

白 蘭 陸老師,你等等!什么事?不能待會兒再說嗎,人家陸老師還沒吃完呢?

李 成 白蘭,(深吐一口氣)我們…我們分手吧!

白 蘭 分手!?

李 成 白蘭,我非常喜歡你,可我們得現實點。

白 蘭 怎么啦?

李 成 這也許對你來說是太突然點了,可是...

白 蘭 可是,可是什么?你說吧,我聽著呢!

李 成 白蘭,你冷靜點兒。

白 蘭 不,我很冷靜,我只是想知道這是為什么?不要擔心我,這符合我的原則,好聚好散。

李 成 那好,你我都是外地人,我的工作又不穩定,這本來在上海就挺難混的,一開始我們倆在一起頂多是相互照顧,相互需要,可長久這樣下去我并不安心。是的,我是喜歡你,但這又是什么用呢?靠我們倆目前的條件,將來的日子是說不定的。白蘭,我不想我們倆都苦著自己!憑你這條件在這兒找個有房子有錢的當地人是沒問題的,可我,就不能再等了,有機會就得抓得住。

白 蘭 這么說,你是抓住了。

李 成 可以這么說吧。

白 蘭 那我倒是要恭喜你了。

李 成 她是我們公司的……

白 蘭 是那個東洋婆吧,我說的沒錯,喲,搞大了嘛。

李 成 她比我大八歲,是我的經理。

白 蘭 哼,找個日本阿姨,不錯呀!

李 成 她很愛我。

白 蘭 你也愛她,對吧?

李 成 我不知道。對不起,白蘭,我并不想傷害誰,這事我想早一點告訴你,免得大家受傷害。我…我是喝了酒才有勇氣來告訴你的。

白 蘭 這么說,我是該感激你了。

李 成 我是想把這事處理得理智一點。下個月...

白 蘭 理智?(突然站起來)哼,那好,你走吧,不用說了。

李 成 我的意思是…

白 蘭 (爆發地)你的意思是大家還是朋友,是吧?是我不夠理智,是我沒有涵養,那你回來干什么?我不需要你告訴什么!我不會受傷害!是不是要我祝福你們呀?感謝你們為中日友誼盡了一份力!

李 成 對不起,我去收拾一下。她還在樓下等我。

(李成進房收拾東西。

(白蘭走到陽臺上,滿腹的委屈。

(李成收拾好出房,白蘭轉過身來,他們四目相視。李成轉身要走。

白 蘭 (猛然,堅定地)你站住!

(李成一時間站住,并不懂白蘭的意思。

白 蘭 吻我。

(李成一楞,手中的箱子轟然落地,然后他遲疑地走過來,很快地在白蘭臉頰上親了一下,她強忍著。

(他們如此近地面對面站著,對視著。

(猛然,白蘭抽了李成一記響脆的耳光。

(李成硬受著,沒有動,他依舊盯著白蘭。

(四目相視,空氣仿佛一瞬間凝固了。

李 成 (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謝謝。

(他扭過頭從地撿起箱子,轉身就走。他又輕輕地掩上門,下。

(白蘭怔怔地看著悄然合上的門,她輕輕地跟過去,猛地把門給撞關上,她靠在門上嘶聲地抽噎著。

(燈光漸暗。

(光起,溶溶的月色透過窗戶,在客廳的地板上落下斑駁的窗影。白蘭手里握著瓶xo,失魂落魄地在舞臺上來回地走著,象個日本歌舞伎,突然,她停在臺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白 蘭 (日語)回來啦!請多多關照!

(白蘭踱回客廳,費力地把一張椅子拖到陽臺上,然后,她坐在椅背上,高蹺著腳,樣子很危險,可她卻渾然不知。)

白 蘭 (目光呆滯地望著遠方,非常理智地喝著酒,竭力平靜地哼唱著)我的天空,永遠永遠下著雨……(突然大聲地叫嚷著)我要用我那并不寬闊的肩膀,為你,為你支撐起一塊永遠沒有委屈的天空!(有些委屈地)為什么?(哼唱著)我的天空,永遠永遠下著雨……

(陸少豐開門上。

陸少豐 (注意到白蘭的危險境地)白蘭,怎么了?下來,危險!(急忙奔過去)

白 蘭 陸老師,您別過來!

陸少豐 (急停下來)怎么了?白蘭!

白 蘭 您要是過來,我就跳下去。

陸少豐 白蘭,不要開玩笑,有話好好說,別做傻事!白蘭,聽話,下來。那樣危險!你這是喝多了,下來。

白 蘭 陸老師,我沒喝多少,就這點酒,我能全喝掉!(仰脖喝掉瓶中所有的酒)您看,我能喝的。(被酒嗆著咳嗽起來)

陸少豐 別…白蘭,聽話,下來,啊…別嚇著了陸老師!(白蘭繼續站在椅子上,陸少豐突然嚴厲地)白蘭,下來。你怎么這么不聽話呢!

白 蘭 (委屈地)不會的,陸老師,您不會這么對我說話的,是不是,您不會的,您不會罵我的,是不是?(哭)

陸少豐 白蘭,我不是罵你,但你得聽話,下來,啊!

白 蘭 (并不理會)陸老師,你說人死了會怎么樣?人死了,是不是什么都會有的,就象您愛人,能有您這樣的男人愛她,死了也值得。死其實并不可怕,您說對不對,陸老師!你說人死了會怎么樣?

陸少豐 (遲疑地)死會怎么樣?(開始不安地在客廳里走動著,嘀咕著,突然,他象是換了一個人,大聲地、暴跳如雷地)好吧!那我就告訴你?死了會怎么樣?人死了,就什么感覺也沒有了。可是你知道嗎?你知道活著的人是什么感覺嗎?我老婆在醫院里孤零零地去逝的時候,我卻在臺上演哈姆雷特,在那里侃侃而談,慷慨激昂。你知道我見到她時的感覺嗎?我把她冰冷的身體抱在我懷里,那是刀子在往肉里割呀!(白蘭一時間被震住了。)也許,也許李成是對不起你,但那絕不是他的全部責任,你難道就沒有責任嗎?我倒想問問你,你是想找什么?想找一份同情?想找一份憐憫?還是想讓李成回心轉意?

白 蘭 (跳下椅子,委屈地)陸老師,您說太對了,我就是要獲得別人的同情和憐憫,因為我覺得自己特別的委屈。(伏在陸少豐身上痛哭著)

陸少豐 白蘭,我一直認為你比較堅強,比較懂事。好了,哭吧,哭吧,哭出來就好了。有委屈就說出來,不要悶在心里苦著自己。

白 蘭 我不該抱有幻想,可我總想挽救點什么?但現在我知道感情是挽救不了的,那樣我只會輸得更慘!我理解李成,我明白事情會這樣發生,可我就是管不住我自己,管不住自己不去對他好!陸老師,你知道,這么長時間,我總覺得有一根弦在我腦子里繃得緊緊的,我一直害怕它會斷,斷了,我就沒有方向了!可是現在,那根弦斷了!真的是斷了!

陸少豐 有些事的確很無奈,但我們只能接受!

白 蘭 可是我接受不了!

陸少豐 白蘭,知道嗎?秀蘭死后我生活中僅有的一根弦也斷了!現在我還經常給她打電話,那只是一種習慣!我只是想找個人說說心里話。現在想起來,以前在我和她之間,電話是最主要的溝通方式,可是現在沒人接了。那是德沃夏克的《自新大陸》讓我們結的緣,那只英國管也是她留給我的。那天,我生平第一次拿到工資,我買了一張音樂會的票來獎賞自己,還另外買了束鮮花要把它獻給那晚音樂會上我最欣賞的人。那天演奏的曲子是德沃夏克的《自新大陸》,當那凄婉憂美的旋律響起時,我哭了,臺上,一個姑娘正全身心地吹奏著當時我并不知曉的樂器。演出結束后,雖然全場只有我一個人上臺獻花,但是我卻繞過了所有的演員,把花獻給了站在后排的她。就這樣,我們相愛了,三十多年了,我們既是夫妻,又是知已。但是后來,為了能有更多的時間維持這個家,秀蘭她毅然放棄了音樂,做了老師,可我知道在她心中,她最愛的還是音樂。為了這個家,她放棄了一切,為了我,她把一切都擔在自己瘦弱的肩上,最終積勞成疾……(泣不成聲,沉默)秀蘭的死給我的觸動很大,生活中的很多東西是要失去的,但生活還要繼續!雖然李成有些過于現實,但我認為在某種程度上他做得對。分開也許對你們倆個都好,李成比你更明白生活,因為到末了,你的遷就會毀了你的一生,而李成并不想遷就。

白 蘭 陸老師,從來沒有人這么跟我說。陸老師。我想,我的酒醒了。

陸少豐 真的?

白 蘭 真的。謝謝!

陸少豐 不用了,其實是你的那碗紅豆粥讓我感動,也讓我清醒。

白 蘭 那碗紅豆粥?

陸少豐 (岔開話題)你知道我為什么不想讓你和李成看我的演出嗎?

白 蘭 不知道!

陸少豐 那天我出了個大洋相。但是現在,我挺過來了,是你讓我找回了原先的自信,讓我敢坦然地再次面對開啟的大幕。今天我又接了個新劇本,是個大戲,讓我主演。怎么樣?明天去看我的戲?看我怎么樣把一個龍套給演絕了!

白 蘭 我要給您獻花的!還有,我真的想謝謝您剛才給我這一棒槌!

陸少豐 噢,一棒槌?是嗎!(笑)

(燈光急暗。

(起光,客廳中央,陸少豐正在抹著桌子。門鈴聲起。

陸少豐 誰呀?白蘭吧!肯定又是忘了帶鑰匙了!

(他打開門,門口站著李成,他手里提著一包禮品和一個大信封。

陸少豐 小李呀!快進來坐!進來坐!外面冷!

李 成 (進屋)陸老師,春節好!(呈上禮品)給您拜個早年!

陸少豐 喲,謝謝,你看,這快過年的,我還什么都沒準備呢!

李 成 陸老師,白蘭她在嗎?

陸少豐 喲,白蘭她正好不在,買年貨去了!你還是等等她吧!

李 成 (遞信封)我想請您把這個信封交給她。

陸少豐 這沒問題,她走不遠的!一會兒就回來,你還是等等她吧!

李 成 不了!陸老師。我說兩句就走!過兩天我就要去日本了!

陸少豐 去日本?來,來,坐,坐!(兩人于沙發上坐定,陸少豐遞煙)來,小李,抽煙!

李 成 不,陸老師,我戒煙了!

陸少豐 噢,好,好!

李 成 我結婚了!和我的經理!她很有錢,她能滿足我的一切虛榮!也許您會覺得我勢利,這符合我的原則。也許我對不起白蘭,但我沒有騙她!

陸少豐 小李,不要這樣說自己!你的可貴之處就是你做事有原則,我會為你們可惜,但我能理解。

李 成 謝謝!

陸少豐 生活就是一面鏡子,每個人都會從中照出自己。

李 成 陸老師,你還記得當初您給我說過的那些句話嗎?你說要相信感情的真摯,過了那么久,經歷了這么多,我才知道這話的重要!陸老師!我真的該走了!請您別忘了把信封交給白蘭!

陸少豐 我會的。再等等吧!

李 成 不了,陸老師!

陸少豐 那你一個人在外要當心一點兒,照顧好自己!別忘了常給家里寫信,到那兒一定給我來個電話,報個平安!

李 成 噯,好的。陸老師,您知道嗎,您的戲我看了,您演一個父親,盡管只有三句臺詞,可你演得太棒了,您是一個好父親!(相視,孩子般地向陸少豐張開雙臂,他們猛地相擁在一起。)

李 成 (良久,分開)好,陸老師,我真的該走了!

陸少豐 好吧,走吧!

(陸少豐欲送李成走,門開,白蘭上。

白 蘭 哇,陸老師!(抬頭看見李成)你?

李 成 你好!白蘭。

陸少豐 白蘭,小李特為過來看你,喏,還給我帶了東西。噢,你們談,我得去整理一個年貨。小李,別走,中午就在這兒吃飯。

李 成 不了,陸老師,我一會兒就走!

陸少豐 不行,聽話,在這兒吃飯!(陸少豐抓起茶幾上的年貨進房。)

白 蘭 你是來拿衣服的吧,全都在旅行箱里,自己拿吧。

李 成 白蘭,我不是來拿衣服的!

白 蘭 那你坐,我給你倒杯水!

李 成 (接水)你還好吧!

白 蘭 好!你呢!

李 成 兩個星期前,我結婚,這能盡快地辦移民…

白 蘭 恭喜你!她挺好吧?

李 成 好!(欲說又止,最終鼓起勇氣說出)她在醫院里。上個星期二的晚上,我突然發高燒,是她開車送我去醫院的。那天晚上下著雨,天冷路滑,她很急,開得很快…結果出了車禍!傷了脊髓,醫院診斷她可能癱瘓。我知道這是命。白蘭,我來這兒并不是想解釋什么,過去的事,做了,我不后悔。她父親決定把他在中國的分公司給撤了,公司的兩套房子也讓我賣掉,我賣了一套,把錢寄回我家里,另一套,另一套我想把它送給你,你可以住在那兒,什么都齊全。如今在這么大的都市里,我卻發現我沒有一個朋友可以相信,可是我信任你。(白蘭一直坐在那兒,眼里噙滿淚水。李成把大信封拿起來,放在白蘭面前)那里有房產證、一些別的證件和全套的鑰匙。我得走了,自己保重,再見。

(李成轉身,欲走,回頭看著怔坐在沙發上的白蘭,從口袋里掏cd,悄悄地走到白蘭面前,把cd放在白蘭面前。)

李 成 白蘭,這是給你的新年禮物!德沃夏克的《自新大陸》。(環視房間,對白蘭)新年快樂!(轉身下)

(白蘭站起身,緊追幾步。悵然地走回到沙發上,捧起cd,熱淚盈眶。陸少豐提著年貨悄然上)

陸少豐 小李呢?

白 蘭 走了!

陸少豐 怎么了?

白 蘭 沒什么!

陸少豐 白蘭,你知道,小李他其實…

白 蘭 不,陸老師,您不用說了!我理解李成,甚至有一點兒可憐他。我只是希望他能過得比我好!(少頃)他讓我替他保管一套房子!這里有房產證和鑰匙。

陸少豐 他還是信任你的?

(白蘭強忍著淚水,默不作聲,竭力使自己平靜下來)。

陸少豐 都收拾好了嗎?

白 蘭 收拾好了!

陸少豐 幾點的車?

白 蘭 十點的。您看,您都問了四遍了!

陸少豐 對不起,你看我這王八記性!喏,這年貨是我送給,代我向你媽問聲好!回家的時候多陪陪她,我知道一個人過日子是怎么回事!什么時候回來?

白 蘭 開學就回來!不過,陸老師,等交完今年二月份的房租后,我準備搬走。

陸少豐 搬走?去住李成讓你保留的那套房子!

白 蘭 不,我不會去住的。我的一個同事在郊區給我另找了一間,有公交車直達。

陸少豐 噢,是嗎?不過,你還是可以在這里住下去的,當初租房子我也并不是為了錢,如果你喜歡這兒,就把這兒當家吧。

白 蘭 我喜歡這兒,只是我怕您煩我!我確實給您添了不少麻煩。

陸少豐 我的生活就是缺少麻煩。

白 蘭 陸老師,謝謝您收留了我。

陸少豐 收留?

白 蘭 陸老師,有時候,我近乎有這樣的感覺,您就好象是我小時候曾經丟失掉的一位兄長,一天,我們在等候一趟也許永遠也沒法到來的列車時,在鄉野的一個小站,不期而遇。(轉身對陸少豐)陸老師,我該走了!(轉身入房)

[結尾一]

(陸少豐失魂落魄地坐在沙發上)

白 蘭 (拿著行李和一條剛織完的圍巾從房間出)陸老師,這是我給您的新年禮物?(她把圍巾圍在陸少豐的脖子上,陸少豐孩子般著承受著,白蘭輕輕地在他的額頭上親了一下。)陸老師,我得趕時間,否則來不及了!(陸少豐轉身送至門口)陸老師,我有一個請求,能給您的孩子們打個電話嗎?

陸少豐 打電話?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能接受我?

白 蘭 就象您說的,家是需要維護的,不能再逃避。

陸少豐 好,我答應你!

白 蘭 新年快樂!

陸少豐 新年快樂!

白 蘭 再見!

陸少豐 再見!

(陸少豐目送白蘭出門。失落地回身掩上門,輕靠在門上,看著空蕩蕩的房間。)

(他解下圍巾,端詳著,小心地疊好,平整地放在茶幾上,思緒萬千。)

(他不知所措地整理著房間。他走到電話旁,拿起了電話,欲撥又止。)

(他打開臺燈,拉上窗簾。突然,他似乎發現了什么,輕步跑到陽臺上,仰望著天空,光束下飄過幾片雪花。)

陸少豐 (伸出手,孩子似地)秀蘭,你知道嗎?下雪了!下雪了!

(突然電話鈴聲響。陸少豐遲疑地看著,走過去拿起電話。

陸少豐 喂,我是陸少豐,誰?小強?小強!噯,是我,我也想你們,不,我這兒挺好,孩子們好嗎?你妹也在,好的。哎,是我,是爸爸,我也想你們,好的,我,我一定來,你回來接我?好的,我等著。哎,孩子,我,我跟你們說,我這兒下雪了,真的下雪了,下好大好大的雪啊……

(燈光下,雪花飛舞。

(音樂聲漸響淹沒了陸少豐激動的聲音。

(燈光暗。

(全劇終%。

[結尾二]

(陸少豐失魂落魄地坐在沙發上)

白 蘭 (拿著行李和一條剛織完的圍巾從房間出)陸老師,這是我給您的新年禮物?(她把圍巾圍在陸少豐的脖子上,陸少豐孩子般著承受著,白蘭輕輕地在他的額頭上親了一下。)陸老師,酒,您盡管喝,我給你買了一箱二鍋頭都放在冰箱里了。菜也做了一些,放在悶燒鍋里,您只要拿出來就行。陸老師,我得走了,新年快樂,再見!

(白蘭逃也似的下場,門咣地一聲被關上。陸少豐木然地端坐在沙發上。)

陸少豐 (喃喃地)新年快樂!

(《自新大陸》第二樂章主旋律似有似無在舞臺空間里游蕩。

(突然,一陣急促的鈴聲響起。陸少豐本能地抓起電話。

陸少豐 喂,我是陸少豐,喂?(突然,他意識到是鬧鈴聲,于是他起身關掉鬧鐘。)

(燈光急暗。

(晚上八點的鐘聲,遠處,春節聯歡晚會的直播聲時有時無。

(陸少豐走到窗口,打開窗,他感覺有些冷,緊了緊衣服。稍頃,他伸出手,用手接著窗外的雪花。

陸少豐 (孩子似的)秀蘭。知道嗎?下雪了!

(遠處傳來爆竹聲,漸大,旋而又遁跡無聲,一切歸于寂靜。

(陸少豐頹然地坐回到沙發上,順手打開電視機。喧鬧歡快的音樂加上主持人振奮的對白,'在這個盍家歡樂的節日里,…'陸少豐索性關上電視,呆坐著。突然,門開了,白蘭站在門口,一時間他們都怔住了。

陸少豐 怎么?白蘭,你沒有回去?

(白蘭放下行李,徑直走到廚房,變魔術一樣地把菜擺放在桌子上。

陸少豐 (關心地)白蘭,你應該回家過年陪你媽過年的…

白 蘭 陸老師,我想陪您過個年。(斟酒)

陸少豐 可…!

白 蘭 陸老師,您能答應我,給您孩子們打個電話嗎?

陸少豐 打電話?

白 蘭 對,就象您的說的,家,是需要維護的,不能再逃避。

陸少豐 白蘭,我是怕他們會恨我,但我會努力的。

白 蘭 那您答應我!

陸少豐 我…!我只是擔心他們要不要我!

白 蘭 你是他們的父親呀!

陸少豐 我會的!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陸少豐遲疑地看著電話,猛然抓起電話。

陸少豐 喂,我是陸少豐,誰?小強?小強!噯,是我,我也想你們,我這兒挺好,孩子們好嗎?你妹也在。哎,是我,是爸爸,我也想你,好的,我,我一定來,你回來接我?好的,我等著,我等著。哎,我,我跟你們說,對,我這兒下雪了,真的下雪了……

(遠處的爆竹聲漸響,淹沒了陸少豐激動的聲音,《自新大陸》旋律漸響。)

(燈光暗,溫馨的光罩住餐桌處。兩束燈光分別照著茶幾前的白蘭和陸少豐)

陸少豐 (對自己,又象是對觀眾)愛情,生命的主旋律。青年的憧憬、中年的艱辛,到老了才知是刻骨銘心。

白 蘭 (對自己,又象是對觀眾)書上是這么寫的,青年是小溪里的激流,而人到中年,就如同激流沖過險灘后在寬闊的河道上平穩地流動,到了老年就該是大海了,平靜、沉穩、不可限量。

陸少豐 就仿佛在入海口,我聽到了海浪聲。(照著他的燈光暗)

白 蘭 而我...而我是喜歡大海的!(稍停,走到陽臺上)現在我才明白,你拋棄了找到的卻帶走了沒找到的,是什么?那是家!是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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