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一对一直播,chinese极品人妻videos,青草社区,亚洲影院丰满少妇中文字幕无码

0
首頁 精品范文 士不遇賦

士不遇賦

時間:2023-01-14 02:50:35

開篇:寫作不僅是一種記錄,更是一種創造,它讓我們能夠捕捉那些稍縱即逝的靈感,將它們永久地定格在紙上。下面是小編精心整理的12篇士不遇賦,希望這些內容能成為您創作過程中的良師益友,陪伴您不斷探索和進步。

第1篇

一、東漢抒情賦的范圍及界定

談到東漢時期的抒情賦,就不得不提到對它的范圍及界定。關于何為抒情賦,不同的學者有不同的觀點。一般來說,抒情賦發源于西漢初年的騷體賦,并且貫穿于整個漢代。但是存在爭議的是,東漢時期的抒情賦始于何時?有的學者認為東漢的抒情賦就是從張衡的《歸田賦》開始,與抒情小賦為同一范疇,但是也有一些學者的論文認為東漢時期的抒情賦與西漢抒情賦是一脈相承的,只是到東漢中葉發生新變,成為抒情小賦。

對于抒情賦內涵的界定,一部分學者對其含義的界定與抒情小賦的含義有所重疊。陳海燕《漢魏六朝抒情小賦的語體研究》中將賦分為散體大賦和抒情小賦,認為能夠表達作者內心情感以及個人意志的抒情性的賦作都叫作抒情小賦。蔡金平《漢魏六朝抒情小賦題材研究》中也認為抒情小賦和抒情賦屬于同一范疇。學界普遍認為,抒情小賦產生于東漢中葉,而此論文中認為抒情小賦并不是東漢后期才出現的,而是從西漢初年騷體賦開始,認為凡是能夠表達個人意志,抒發個人情感的作品都應該屬于抒情賦范圍,與其自身的體裁沒有關系。阮忠《兩漢抒情賦論》中認為漢代抒情賦始于西漢騷體賦,并一直流行于整個漢代時期,到了東漢中葉,騷體抒情賦仍然流行于文壇。至于東漢中葉出現的抒情小賦,只是在擺脫傳統騷體形勢下出現的新變而已,兩者是兩種不同的范疇。另有何天杰《由“情勝于理”到“理勝于情”――論漢代抒情賦》中提出:“絕大部分的抒情賦都是以騷體形式、以悲悼屈原的不幸為題材而寫成的。這種狀況一直延續到東漢后期才有所改觀。”因此,他也認為東漢中葉出現的抒情小賦與抒情賦之間有著明顯的區別。姜文燕《從抒情寄意到述行序志》,常先甫《東漢抒情賦文化精神溯源》也贊同此種觀點,認為東漢抒情賦與小賦是不同的兩種文學樣式。

張宏偉《漢代抒情賦研究》中認為只要“主情”的賦都可以算作是抒情賦,而“主物”賦中只要有抒情的成分,也應該納入抒情賦的范圍。王瑞鳳《東漢末年抒情賦與高麗時期抒情賦比較研究》認為抒情賦應該包括兩方面的內容:既要抒寫情志更要體制短小,在內容與體制上對東漢抒情賦進行界定。常先甫《東漢抒情賦的情理世界》中將東漢抒情賦的內容分為:遭遇無常,悲士不遇;關注國事,批判現實;避禍自適,與士逶迤;情感世俗,趣味濃厚四部分內容。

二、東漢抒情賦的思想體系

無論哪種文學樣式都離不開思想觀念的支撐,東漢抒情賦也是在不同思想觀念下形成的。綜合各學者的研究成果,東漢抒情賦主要存在以下幾種思想觀念:

1、道家思想

佘正松《道家思想與漢代抒情小賦》中主要論述了道家思想對漢代抒情小賦的發生、發展產生的影響,認為張衡的《思玄賦》是有感于老子的“吉兇倚伏”的哲理,作此賦“以宣寄情志”。張宏偉《漢代抒情賦研究》認為東漢時期王朝的更迭,士人出于避禍的考慮,思想逐漸由儒家轉向老莊一派,道家思想對士人的影響逐漸加深,道家思想如同儒家思想一樣影響著士人的治世方式。

2、儒家思想

王瑞鳳《東漢末年抒情賦與高麗時期抒情賦比較研究》認為東漢抒情賦作家在思想上主要以儒家思想為主,兼有道家思想,這兩種思想共同影響他們的文學創作。

3、隱逸思想

趙晨《東漢辭賦中的隱逸意識研究》主要分析隱逸思想對漢代知識分子的思想、生活各方面的影響,以及在漢賦創作過程中的隱逸情感的流露。作者還認為,東漢時期的隱逸思想大都存在于騷體賦與散體賦之中。

4、戰國縱橫之風

常先甫《東漢抒情賦文化精神溯源》認為戰國縱橫之風對東漢抒情賦創作有一定的影響。文章認為,戰國初期,士人在高度自信的同時也有著強烈的英雄無用之感,這對漢代士人的“不遇”心態有很大影響,付諸在作品中,“士不遇”主題成為漢代抒情賦中重要的組成部分。

第2篇

現在不少高中學校都開設了“唐詩宋詞選讀”課程,里面節選了大量有關“懷才不遇”的詩詞。為了幫助學生更深層次地了解該類詩詞,筆者認為有必要探究一下古代文人懷才不遇的實質及成因。

翻閱中國古典詩詞,我們便會發現其中有許多古代文人,他們要么悲嘆自己時運不濟,命途多舛;要么感慨自己壯志難酬,報國無門;要么認為自己生不逢時,懷才不遇。這些詩人總是認為自己懷有濟世之才,卻苦于沒有遇到明主,得不到統治者的賞識和重用,就如同一匹千里馬,沒有遇到識其才能的伯樂一樣,無法施展自己的才能和特長,無法實現自己的壯志與抱負。于是就悲嘆自己懷才不遇,英雄無用武之地。這是古代文人具有普遍性的懷才不遇的一種心態,這種心態對文人來說是一種災難。

懷才不遇實質上是一種精神上的痛苦與失望。這種痛苦和失望不僅沒有埋沒古代文人,反而成就了他們,使他們在文學創作上達到了輝煌。這是因為他們當時所處的社會給這些文人帶來了某種壓抑感,而這種壓抑感又反過來逼使作家寫出更好的作品來。司馬遷在《報任安書》中說道:“蓋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臏腳,《兵法》修列;不韋遷蜀,世傳《呂覽》;韓非囚秦,《說難》《孤憤》;《詩》三百篇,大底圣賢發憤之所為作也。”這些社會壓抑,對文人的精神和肉體來說,無疑是一種災難,而對他們的創作來說則無疑是一種“催化劑”。面對壓抑,這些文人會產生一種悲愴感,這種悲愴感恰恰激發了作家的創作靈感,使他們寫出更好的作品來,因此才成就了那些無與倫比的文學經典。“發憤著書”成為一種解釋文人創作動機的最好說法,司馬遷本人就是一個發憤著書的典型。而在中國文學史上,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

李白被貶官后,尋山訪水,周游天下,才有了“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的千古名句,他被后人贊為“詩仙”。杜甫在政途上失意后,遠離家鄉,四處漂泊,才有了“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臺”的經典詩句,他被后人頌為“詩圣”。蘇軾屢次遭貶后,泛舟赤壁,才有了“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挾飛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長終”的千古佳句,他被后人稱為“詞宗”。

“文人多數奇,詩人尤命薄”,白居易一語概括了中國古代大多數文人的共同命運。白居易本人也是一位懷才不遇者。他一生宦海沉浮,遭遇坎坷,創作數量之巨,令人嘆服,尤其是在江州被貶期間,那是他地地道道的懷才不遇,創作了名傳千古的《琵琶行》。后來,他的命運出現了轉機,再一次升官,做了蘇州等地的刺史,官職上去了,創作的熱情和思想鋒芒卻大不如前了,后來寫了大量的“閑適詩”,讀來索然無味。白居易的創作經歷充分說明了懷才不遇對于作家創作的作用。

再如南宋著名愛國詞人辛棄疾,也是一位懷才不遇者的典型。他的詞風格豪邁偉健,內容博大精深,繼承和發展了蘇軾所開創的豪放詞派。然而寫詞成為藝術家并非詞人本意,他的理想是北伐抗金,收復失地。可是由于朝廷的腐敗,朝綱的松弛,辛棄疾的一生都是郁悶不得志的:他多次受到頑固派的排擠和打壓,遭到主和派的攻擊和誹謗。但是作為一個抗擊北伐,收復失地的愛國英雄,他始終不曾放棄“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后名”。辛棄疾為民族事業奮斗了一生,雖然不能光復祖國,雄才大略得不到施展,但是“國家不幸詩家幸”,他把滿腔憤怒奮發為詞,最后戲劇性地成了一位“無奈”的詞壇大家。

我們從這些古代詩人的人生經歷當中,感受到的是他們的悲憤和無奈、痛苦和孤獨。然而,在當時社會卻沒有人來撫慰那一顆顆受傷的心靈,他們無處申訴,無處發泄,只能借助于詩詞來宣泄自己的不滿。“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陳子昂《登幽州臺歌》),這是詩人在感嘆自己生不逢時,感嘆自己懷才不遇啊。

面對中國古代文人普遍性的懷才不遇的悲劇命運,我們應該進一步追問造成他們人生悲劇的原因到底是什么,難道僅僅是“文章憎命達”嗎?誠非如此,筆者認為,懷才不遇作為古代社會一種普遍性的時代悲劇,原因大體有以下幾個方面。

其一,封建制度的種種弊端和朝廷的腐敗是造成這些詩人懷才不遇的社會原因。社會黑暗,朝廷腐敗,奸臣當道,朝綱不振,忠良之士多受到排擠和陷害,在中國封建王朝,這是不爭的事實。因此,中國古代文人仕途失意,難有作為往往都與當時社會混亂,朝廷腐敗有關。另一方面,就封建王朝本質而言,也很難做到唯才是舉。比如屈原倘若是楚懷王的弟弟,大約總不至于多次被流放,最終自投汨羅江。再則,封建社會的取仕方式也多有弊端。比如漢代舉“孝廉”,會有真假之分;魏評“九品”,又容易造成“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庶族”的現象;唐代以后實行“科舉”考試,即使做到了“分數面前人人平等”,但能寫文章的人未必有濟世之才,比如李煜。而文人要想在考試失敗后被破格錄用,則就更難了。中國封建社會綿延幾千年,封建專制制度根深蒂固,真正開明的君主又有幾個呢?昏君佞臣當道時期自不用說,即使到了所謂的君主圣明時期,由于封建王朝的種種弊端,真正有才華的人也不一定就能受到掌權者的賞識和重用,唐代李白的遭遇,就是一個例子。相反,與統治者有裙帶關系之流反倒更容易爬上權力的頂峰,比如楊國忠就是因為依靠貴妃楊玉環的關系而大權在握。在封建社會中許多士人懷才不遇,遭到不公平的對待,也就在所難免了。

其二,傳統文化與小農經濟的影響。在中國封建社會中,小農經濟占主導地位,經濟上重農抑商。在傳統的勞動者階層中,“士”、“農”、“工”、“商”是其等級次序。“士”為四民之首,這說明封建文人受到封建傳統文化的影響之深。在封建文人的觀念里,“天子重英豪,文章教爾曹。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少小須勤學,文章可立身。滿朝朱紫貴,盡是讀書人”,意思就是有了功名就有了一切,有了功名就可以進入權貴階層,就可以有別于草根階層的凡夫俗子,非富即貴正是這些文人所追求的。這些封建文人讀書的目的就是為了出仕做官,一旦從政成功,則既可以實現鴻鵠之志,又可以解決經濟之憂;既可以濟世救民,又可以擺脫柴米油鹽醬醋茶之類俗物。所以,當人們苦讀圣賢書,成為“文人”,也就不再愿意務“農”和“工”了。然而數量龐大的文人群競相涌向為官從政這座獨木橋,這和當代高中生參加高考一樣,自然就會造成一系列“落水”悲劇的發生。這便也成為文人們懷才不遇的一個重要原因。

第3篇

東漢薛勤曾在批評陳藩時說過:“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沒錯,連一屋都不愿掃的人該如何治理天下呢?

現在有不少年輕人和陳藩一樣,他們好高騖遠。不切實際的追求過高過遠的目標。他們小的工作不去做,而大的工作卻又做不好。一心只想掃天下,卻連自己賴以生存的一屋都不愿打掃。長此以往,即使你文采斐然、天賦異常也不會得到重用。最終只會埋沒了自己的才華,變得自暴自棄。所以如果你是一位有志之人,不妨將眼光放低一些,將自己的一屋當作天下的一部分去打理,才有機會實現你的遠大理想。

曾經有一個懷才不遇的年輕人去請教一位富豪怎樣成功。當年輕人問及這位富豪成功的秘訣時,富豪笑而不答。走著走著,富豪看見前方有一枚硬幣,于是毫不猶豫地將它拾起。年輕人吃驚的看著這一幕,隨即又不屑的問道:“難道你還在乎這枚小小的硬幣嗎”富豪答道:“你就是因為連一枚硬幣都不在乎,所以才永遠都不會成為富翁的!”

是啊,眼高手低是當今社會年輕人的通病,他們對腳下的每一枚硬幣都不屑一顧。殊不知,每一位富翁都是由一枚枚硬幣堆積起來的。拾起硬幣這件事看似很小,實際上卻包含了一個人的人生觀、價值觀以及他對生活的態度。每一位有遠大理想和抱負的人都不會因為工作的卑微而不去做、也不會因為硬幣的渺小而不去撿。相反,他們會先選擇一家知名公司去做一些下層人士。因為當你剛剛進入公司時,老板并不了解你的能力,而當你在這個低級崗位干了一段時間后,你的才能得到了施展。老板不會錯過每一位人才,而且,他還會覺得你能屈能伸。因此,你的身價會一路飆升、你的職位也會一路上漲。而那些不屑做小工作的人卻只能閑賦在家重覆著怨天尤人的如行尸走肉般的生活。等到他們鬢微霜、才已盡之時才會幡然醒悟、悔不當初。才會明白自己當初是多么愚蠢。可這時早已為時已晚,他們只能在遺憾中度過自己可悲的一生。因此,我懇請那些想掃天下的有志之人、有才之士們從大處著眼,但一定要從小處著手。

最后,我要告誡所有人:當你們在上班的路上或是探親的途中,如果你無意中瞥見腳下有一枚硬幣,請將它拾起,因為只有當你拾起后才會發現:它其實是一份上帝送給你的厚禮。

黑龍江省牡丹江市十六中初二:夏楷航

第4篇

關鍵詞 《閑情賦》 楚辭 陶淵明

陶淵明(公元365――427年),名潛,字元亮,潯陽柴桑人(今江西九江西南)。是東晉末年著名的隱逸詩人,也是杰出的辭賦家。他的辭賦現存《感士不遇賦》、《閑情賦》和《歸來去兮辭》三篇。

《閑情賦》是陶淵明別具一格之作,人們歷來對它褒貶不一、觀點不一。蕭統在《陶淵明集序》中說“白璧微瑕,惟在《閑情》一賦。揚雄所謂‘勸百而諷一’者乎?率無諷諫,何足搖其筆端?惜乎!無是可也。”指責它丟棄了一貫的超脫風格,追求世俗。蘇軾則與蕭統的意見相反。他說:“陶淵明《閑情賦》,正所謂‘《國風》好色而不’,正使不及《周南》,與屈、宋所陳何異?而統乃譏之,此乃小兒強作解事者。”蘇軾的觀點認為,《閑情賦》是一種比興說,有學人求道、忠臣戀主之說,有自悲身世以思圣君之意。

《閑情賦》之所以飽受爭議,主要是陶淵明在其中塑造了一位美麗的女子,不但有傾城之艷色,還有“佩鳴玉以比法,齊幽蘭以爭芬”的高潔品質和“淡柔情于俗內,負雅志于高云”的淡遠胸襟。并一口氣為之陳述了“十愿”,希望成為十種能與女子接近的東西,永遠陪伴著她。但他每提出一種愿望,隨即而來的便是因外物影響而不能實現的悲哀。于是愿望――破滅――悲哀,十愿十悲,由纏綿熱烈轉而惆悵痛苦。

《閑情賦》的主題看似與其它作品相悖,但其實它是繼承了楚辭的相關特征,尤其是受了楚辭中的美人意象及隱逸的影響。以另一種方式體現出陶淵明的人生理想。下面,本文就以《閑情賦》為例,談談楚辭對陶淵明的影響。

首先,從藝術思想看,楚辭對陶淵明的思想有著深刻的影響。陶淵明定《閑情賦》時,正是他當了八十多天的彭澤令而辭官之后。此時的陶淵明正是四十一歲,正值盛年。雖然他也寫了“采菊東籬下”、“種豆南山下”、“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日”、“登東皋以舒嘯,臨清流而賦詩”這樣飄逸沖淡的田園詩作。但并不代表他放棄了年少時的理想。他深受儒家的兼濟天下的影響,但是因為社會現實的黑暗,使得他的希望成為泡影。在這種社會背景和心境下,陶淵明對賢君明主的出現失去希望,但并不等于理想破滅。因此,對美人的渴慕之情,就隱含著對美好理想的追求之意。但隨著追求受到阻礙后,陶淵明陷入惆悵和悲傷,借這種追求美人而不可得所產生的濃重的悲涼之意,又恰恰表現了生不逢時的感傷之意。在這里,他繼承了楚辭中寫香草美人的寄情言志的傳統。篇中“欲自往以結誓,懼冒禮之為愆;待鳳鳥以致辭,恐他人之我先。”顯然是出自于《離騷》:“心猶豫而孤疑兮,欲自適而不可。風皇受既詒兮,恐高辛之我先。”這種百結九曲的情感,郁勃難展的滿腹牢騷,可說與屈賦是一致的。

其次,從整體結構看,《閑情賦》明顯受到了楚辭結構的影響。在楚辭中,《九歌》的大部分詩篇都是以滿懷激情開始,充滿了熱烈的追求和向往,苦苦的期盼與等待,但結果總是不能如愿以償。如《湘君》、《湘夫人》、《山鬼》等。陶淵明在賦中主要借助夢境美好表現其美好的感情:“詩人苦心相思,勞情難訴,徘徊求索,渴望相見,于是漸漸進入幻境,遙想當年,盡情追尋……這一點可說與屈原的騷是驚人的相似的。再看《山鬼》與《閑情賦》的開頭部分。前者是:“若有人兮山之阿,被木蘭兮帶女蘿。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余兮善窈窕。”,后者是“夫何瑰逸之令姿,獨曠世以秀群。表傾城之絕色,期有德于傳聞。同一盡于百年,何歡寡而愁殷。搴朱幃而正坐,泛清瑟以自欣。送千指之余好,攘皓袖之繽紛。瞬美目以流眄,含言笑而不分。”兩個美女都姿容不凡,嫵媚動人。神情自若,攝人心魂。而結果呢?一個是“風颯颯兮木蕭蕭,思公子思兮徒離憂”,一個是“考所愿而必違,徒契契以苦心。擁勞情而罔訴,步容與于南林”。如果把《山鬼》的開頭與《湘君》的結尾“時不可兮驟得,聊逍遙兮容與”合二為一,那么與《閑情賦》的首尾簡直就是驚人的相似。兩者都是因愛而憂心,但最終還是哀而不傷,戀戀不舍,徘徊等待。其中的情感基調和意緒的流動都比較接近。

從表現手法來看,《閑情賦》與楚辭最明顯的特征,都是用了浪漫主義的表現手法。主要表現在馳騁的想象,利用歷史人物和自然現象編織的理想境界等。如屈原《離騷》中關于神游一段的描寫。詩人朝發蒼梧,夕至縣圃,他以望舒飛廉、鸞皇、鳳鳥、飄云、云霓為侍從儀仗,上叩天閽,下求佚女,想象豐富奇特,境界仿佛迷離,場面宏偉壯麗,有力地表現了詩人追求理想的精神。

陶淵明辭官返鄉后“猛志固常在”,對理想社會的追求――即愛國情結并未泯滅,這種思想也大都用浪漫主義的手法表現出來。他在《閑情賦》中,把人生的理想模糊指代,是完美的化身。文章第二段作者展開了大膽的想象來傾吐自己對佳人的愛慕之情,也是全文最精彩的地方。作者把自己物化,極盡想象之能,反復吟詠對佳人的思慕,“十愿十悲”成為愛情詠嘆的一曲絕唱。詩人愿成為佳人的衣領、衣帶、發油、眉黛、臥席、絲履、影子、夜燭、竹扇、鳴琴來接近自己愛慕的佳人,一時一刻也不愿離開她,一旦被拋棄冷落又難忍失落的悲傷。陶淵明的“十愿十悲”仔細讀來,讓人不由得被其中飽含的濃烈的真情深深打動。“愿在衣而為領,承華首之余芳;悲羅襟之宵離,怨秋夜之未央!” “愿在晝而為影,常依形而西東;悲高樹之多蔭,慨有時而不同! “愿在木而為桐,作膝上之鳴琴;悲樂極而哀來,終推我而輟音!詩人的告白直白沒有絲毫的含蓄,我愛你,就是要和你如影隨形,就是要和你肌膚相親,就是要和你時時刻刻在一起!我愿意成為你身邊的物件,供你驅使,只要能夠有機會呆在你的身邊,和你依偎。詩人浪漫的想象看似荒謬,在藝術表達卻是恰到好處。

除此之外,我們還可以從《閑情賦》中看到與楚辭的相似的句子。如第一段的“佩鳴玉以比潔,齊幽蘭以爭芳”、“淡柔情于俗內,負雅志于高云”“悲晨曦之易夕,感人生之長勤”“竟寂寞而無見,獨想而空尋”都是對屈原賦的巧妙化用。而同時,陶賦也像楚辭一樣,很善于運用疊音詞,如“葉燮燮以去條,氣凄凄而就寒”、“陡契契以苦辛”“儻行行之有規”窈窕、綿邈、飄搖、寥亮、奄冉等雙聲、疊韻詞也屢見不鮮。

再看意象和詞語的選擇。屈原《離騷》有“香草美人”的比興系統,《九歌》這組祭祀之歌更是清新優美,芳香四溢。陶賦也多次用到柔美的事物。如“十愿”中的事物,不言而喻,無一不與“美人”有關,充溢著女子特有的芬芳,有著很大的私密性。而陶賦中用到的玉、蘭、芳、清、弱、悲、凄等到詞也比比皆是,如兩次用“清音”,還用到清哀、清瑟、清風等,再如弱志、弱體、柔情、柔握等,都給人一種陰柔之美,讓人頓生憐香惜玉之感。

由此可見,陶淵明的《閑情賦》,從內容到風格,甚至藝術表現手法上,無一不體現出他受到楚辭的影響。而更大的影響還在于他對楚辭中愛國情懷,高品自潔的精神的繼承。

參考資料:

[1]楊迎春.陶淵明與屈原作品比較賞析[J].綜合天地,2005,10,(1).

[2]李世萍.的情蘊與主旨探析[J].貴州社會科學院,2006.11,(6).

[3]高國藩.論陶淵明的《閑情賦》[J].固原師專學報,1992,(3).

[4]陳平.論陶淵明的辭賦[J].鎮江師專學報,1986,(3).

[5]陳碩,陳芝.《閑情賦》與陶淵明的人生理想[J].文學研究,2006,7,下旬刊.

作者簡介:

第5篇

范仲淹應好友巴陵郡太守滕子京之請,為重修岳陽樓寫下這篇《岳陽樓記》。里頭的名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人人皆知,但是大多數人不知道,范仲淹一生根本沒去過岳陽樓!這是他依據滕子京寄來的書信和洞庭湖的風景圖,憑借閱讀與創作經驗,根據自己游覽其他亭臺樓閣的經歷,“腦洞大開”寫下的。

當年滕子京謫守巴陵,主持重修岳陽樓。岳陽樓修繕完畢時,不少同僚前來參加落成典禮,按理說滕子京應該高興才是,事實上他卻很悲傷,宋記《清波雜志》記載:

滕子京守巴陵,修岳陽樓,或贊其落成,答以“落甚成,只待憑欄大慟數場”。

我們先不究其悲傷的原因,只說“憑欄大慟數場”這句話,它無意中概括了中國古典詩文“登高”題材的主旋律:“慟”――深沉的悲痛。

登高在現代不過是一種休閑放松的活動,而在古代,登高然后賦詩,是文人必備的一項技能,班固甚至覺得這是作為文人士大夫的必要條件,他在《漢書?藝文志》中說:“傳曰:不歌而誦謂之賦,登高能賦可以為大夫。”張嘴能吟詩作對,伸手能寫字畫畫,抬腳還要能登高憑欄,古時的文人不好當啊!

登高賦詩――景蕭瑟,情不平

中國古典詩文“登高”題材的開山之作,是宋玉的《九辯》:

悲哉秋之為氣也!蕭瑟兮,草木搖落而變衰。兮,若在遠行,登山臨水兮,送將歸。寥兮,天高而氣清;寂寥兮,收潦而水清;⒃鯪べ猓薄寒之中人。愴U兮,去故而就新;坎廩兮,貧士失職而志不平。

宋玉,相傳為屈原的弟子,又名子淵,戰國時期楚國文人。他的《九辯》怎么就成了“登高”題材的開山之作呢?因為它奠定了“登高”文學的兩大基調:寫景的基調與情感的基調。

寫景的基調,是“蕭瑟”“搖落變衰”。柳永那首膾炙人口的《八聲甘州》可以在這里找到源頭:“對瀟瀟暮雨灑江天,一番洗清秋。漸霜風凄緊,關河冷落,殘照當樓。是處紅衰翠減,苒苒物華休。惟有長江水,無語東流。”又比如杜甫“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也是這樣一番蕭瑟肅殺的景象。

情感的基調,是“貧士失職而志不平”。韓愈在《送孟東野序》中說:“大凡物不得其平則鳴。”貧士失職、懷才不遇、流落遭貶、落第還鄉、羈旅漂泊、國破家亡……這些“不平”的情感,在登高之時特別容易流露,也就記錄在了文學作品中。還是說我們耳熟能詳的《登高》,“萬里悲秋常作客”“艱難苦恨繁霜鬢”,身世飄零,老病孤愁,這里面既寄寓了杜甫對當時大唐國勢的感慨,也回應了“登高”文學的情感基調。

淚流滿面――愛登高,怕登高

“登高”文學的第二把交椅,則要給王粲的《登樓賦》:

登茲樓以四望兮,聊暇日以銷憂……雖信美而非吾土兮,曾何足以少留……情眷眷而懷歸兮,孰憂思之可任?憑軒檻以遙望兮,向北風而開襟。……悲舊鄉之壅隔兮,涕橫墜而弗禁。……步棲遲以徙倚兮,白日忽其將匿。風蕭瑟而并興兮,天慘慘而無色。

建安時期,除了曹操、曹植、曹丕父子三人,文學造詣比較高的就數“建安七子”了。王粲是“建安七子”之首,以上摘錄了《登樓賦》中的名句,里頭尤其出色的是描寫登樓落淚的場景“涕橫墜而弗禁”。“橫墜”這個詞是傳神之筆,用時下流行的說法就是“內牛滿面”了。

可見,文人們愛登高,卻又怕登高。

北宋開寶八年(975年),宋軍攻破金陵,南唐國主李煜被迫降宋,被俘至汴京(今開封),封為違命侯。去國前夕,李煜寫下了《浪淘沙令》: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夢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獨自莫憑欄,無限關山。別時容易見時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獨自一人的時候不要登高憑欄,為什么?因為悲痛之情一個人難以承受,真真是“國主做不到啊”!

相似的情感抒寫,在唐宋文人筆下還有很多:柳永在《八聲甘州》中說“不忍登高臨遠”,李清照在《浣溪沙》中說“勸君莫上最高梯”……而范仲淹的《蘇幕遮》與李煜詞最接近:

碧云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 山映斜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

黯鄉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 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休獨倚”與“莫憑欄”的情感如出一轍。

把這種情感寫得更直白顯豁的,是宋末詞人張炎的《八聲甘州》:“空懷感,有斜陽處,卻怕登樓。”一個“怕”字,直截了當。

“涕橫墜而弗禁”也好,“休獨倚”“莫憑欄”也好,凡此種種,都照應了滕子京的“大慟”。

詩人登高憑欄,本來為的是開拓視野,以抒發郁積之情。哪知道,一旦面對宇宙之浩瀚,感受到時空之無窮,開始反省自身之渺小后,原先的悲痛反而被放大了。然而,在這個過程中也有一種超越,放大了的悲痛是更深層次的,與原先個人一己的榮辱得失有所不同,不再拘囿于塵世間瑣碎功名利祿,而是能夠抵達天人物我、宇宙生命之宏大主題。文人們在這個過程中,滌蕩心靈,體驗升華,獲得一種純粹崇高的悲感。用時下的話說,就是“心靈的凈化”,在悲痛的背后,有著對人生的體悟,對天地萬物的超曠之懷。

再看陳子昂《登幽州臺歌》:“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我們就能知道,這“涕”不是悲觀,不是消極,是生命的大感動,是一份極為難得的體驗。

知識鏈接:古代文人何時登高

古時候,逢重陽節必登高。古人以“陽”稱九,農歷九月初九,稱為“重陽”。據南北朝時期梁朝吳均《續齊諧記?九日登高》記載,這一習俗始于東漢時期桓景與費長房。

桓景是費長房的學生。費長房習得道升仙之術,有一天他對桓景說:“九月初九,你家中當有災禍,宜急去,讓家人各作絳囊,盛滿茱萸纏系在手臂上,登高飲酒,則此禍可除。”桓景照著費長房的話做,齊家登山,晚上回來,看見家里的雞犬牛羊全部暴死。所以后來過重陽節就有了登高飲酒、婦人帶茱萸囊的習俗。王維的《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詩中就有這樣的場景描寫:“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

第6篇

游俠與儒俠的統一

建安之前,除《韓非子?五蠢》等對“俠”作記述外,史傳文學如《史記?刺客列傳》,《漢書?游俠傳》、《酷吏傳》也談及“俠”。司馬遷《史記?游俠列傳》云:“今游俠……不愛其軀,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蓋亦有足多者焉。”司馬遷所說的游俠強調“言行合一、救人于危難之中”等精神特質,并未將“俠”與國家聯系起來。東漢年間的華麗大賦如班固《兩都賦》、張衡《西京賦》雖然把俠融進文學作品之中,但僅僅做了鋪陳式的點染而已。而曹植的詠俠詩,直接描寫對象卻是皇族這一社會高級階層,更區別于以往詠俠作品的是,曹植詩中的俠是“報國立功”、“捐軀赴難”的俠;不是狹義的“除暴安良、替天行道”的俠;這樣便豐富了“俠”的思想,使詩人自身的理想、時代的動亂、俠士的豪情融入到所詠俠客的人格品質中,使俠的境界得到了升華。

儒家的最高理想便是以“正心、誠意、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為己任,儒家理想預示中國文人悲劇命運,中國古代文人多是堅定的理想主義者,曹植的理想也不能免俗,建安之時,雖儒學衰微,道學興盛,但曹植的建立功名的理想卻與儒家暗中契合,曹植在詩作中讓“游俠”走出江湖,向邊關去報國殺敵,正是建功立業這一積極要求的生動表白。曹植的理想是要當一名游俠式的英雄:勇敢灑脫,文武雙全,能建立奇功,享有極高的知名度。他在《薤露行》說“愿得展功勤,輸力于明君。懷此王佐才,慷慨獨不群。”這表現了他穎脫不群的志向,即使在政治環境最波詭云譎之時,他仍不放棄自己的理想,《雜詩?飛觀百余尺》寫道:

飛觀百余尺,臨牖御欞軒。遠望周千里,朝夕見平原。烈士多悲心,小人偷自閑。國仇亮不塞,甘心思喪元。撫劍西南望,思欲赴太山。弦急悲聲發,聆我慷慨言。

詩人通過壯士與小人的對舉,展現了對壯士慷慨激昂情懷的贊頌之情。詩的結尾詩人用急切悲壯的調子來表露心曲:曲悲則心悲,心悲則慷慨。劉履在《選詩補注》中說:“此因登高望遠,感而多悲,惟常以二方未克為念,愿捐軀以報國,是以目瞻西蜀,心想東吳,而此志不遂,無以舒吾憤激之懷。且如弦之急者,其發生也悲,則我之出言也,自不能不慷慨耳。”

曹植吸收了儒的養料,但也并非一味全盤接受,他看不慣儒家腐朽的一面,在詩中也對儒家有所批判。《贈丁翼》詩云:“滔蕩固大節,世俗多所拘。君子通大道,無愿為世儒。”曹植反對迂腐的儒,在曹植看來,“世儒”的作用并非很大,做人應當胸懷大志、放眼天下、建功立業;但是他心中其實早已接受了儒家那種憂國憂民的思想,把俠與儒有機地統一在一起。他通過對游俠形象的改造,消解了原本對立的皇權與游俠的沖突,使俠士具備積極的人世精神,“以天下為己任”,可自我犧牲,這是曹植游俠詩的一個鮮明特質之一。

富公子式的浪漫游俠

“魏晉人無不充滿著熱烈的個人的浪漫主義的精神。他們在那種動蕩不安的社會政治環境里,從過去那種倫理道德和傳統思想里解放出來,無論對于宇宙、政治、人生或者藝術,都持有大膽的獨立的見解。”(劉大杰《魏晉思想論?前言》,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曹植雖以俠自居,但他并非本來意義上的俠,更不可能是先秦以至西漢那種游離于社會生活之外的純粹的民間武士;他的任俠很少表現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或“扶危濟困、急難死義”,他的俠風重點全在豪邁不群的氣概,并落實于為國立功、輔翼王室。這是一個十分重要的差別。他雖貴為王室成員,但他決無以侯王身份居高臨下的倨傲,而是充滿了與朋友交流式的平等與坦誠。在他的《與楊德祖書》、《送應氏》、《贈王粲》、《贈徐干》、《離友二詩》、《贈丁儀詩》、《贈丁儀王粲詩》、《贈丁M詩》、《贈白馬王彪》諸詩中,有一種基本精神一以貫之,那就是平等和親切。

司馬遷在《游俠列傳》中說:“古布衣之俠,靡得而聞已。近世延陵、孟嘗、春申、平原、信陵之徒,皆因王者親屬,藉于有土卿相之富厚,招天下賢者,顯名諸侯,不可謂不賢者矣。”司馬遷所標舉的延陵季子、戰國四公子,都不是“以武犯禁”的人物。他們的共同點在于“招天下賢者,顯名諸侯”。換句話說,他們都是“善養士”,以一幫追隨者而彰顯社會。曹植很欣賞信陵之流,稱他們是“上古之俊公子”,而曹植對“上古之俊公子”的形象進行了重現演繹和突破,他本身成就為武藝高強的游俠,同時又能擁有廣厚的追隨者,形成富公子式的浪漫游俠新模式。

以俠作為情感宣泄的渠道

曹植的詠俠詩恰恰為不遇文人找到了一條新的情感宣泄的模式。這里的情感宣泄其實指情商方面,郎在亂世之中,士人(包括文士和武士)還可以保持較強的人格獨立性,平交王侯與豪俠之士,具有類似后世李白“不屈己、不干人”(李白《代壽山答孟少府移文書》)維護自我尊嚴的高洛品質。終其一生,曹植對自己的才華一直保持高度的自信。他認為自己負有王佐之才,“懷此王佐才,慷慨獨不群”(《薤露行》),而實際上事實也如此。他十余歲就能誦讀詩書。論及辭賦數十萬言,曹操對他一度十分看重,認為他是“諸兒中最可定大事者”(曹操《臨淄侯曹植犯禁令》),甚至“幾為太子者數矣”。他曾經跟隨曹操“南極赤岸,東臨滄海,西望玉門,北出玄塞”(《求自試表》),而隨著曹丕稱帝,壯士遭厄。自己的朋友一一被曹丕剪除,曹丕的統治逐漸形成一種穩固化、有序化的格局,他再不可能憑借手中長劍而為社會主持正義、來去自由,使曹植后期詩作恢弘大氣略遜于前期而多晦澀,但“俠”風未失,心中想往的志向不變,其詩作藝術成就遠勝其兄,原因大抵如此。

第7篇

一個不容回避的事實是:熱隊最好的球員身穿著3號,而不是那個穿著32號(奧尼爾)球衣的人。

“即使你現在沒有意識到,那將來你也會意識到‘大鯊魚’不會總是說他是韋德的‘支持者’。現在韋德只有23歲,而奧尼爾已經33歲,在聯盟中,奧尼爾只有兩到三年的好光景了,慢慢地,他將不得不一次又一次靠到板凳上以恢復他的體力。”被淘汰的步行者吉姆?鮑威爾如此預言,透露著現實的可怕。奧尼爾真的老了,如果說熱隊是奧尼爾的熱隊,還不如說成逐漸向韋德傾斜的奧尼爾。受大腿腫痛困擾,奧尼爾在熱隊季后賽第二輪與奇才隊的比賽中缺席兩場比賽,他成了坐在最前排的看客:眼看著韋德的31分和42分近乎瘋狂的表演。這次奧尼爾一口氣休息了12天才緩過勁來,此時熱隊已經開始與活塞進行東部對決。

韋德是怎樣一下躥紅的?是不是上個賽季奧尼爾還在西部吸引了太多人的目光,沒有人去關心東海岸的邁阿密有一位綽號“閃電俠”的年輕人。上賽季熱隊沖擊季后賽的比賽打得蕩氣回腸,即便如此,“韋德”的名字仍然沒能闖入大多數人的耳目,如此看來,真的是奧尼爾成全了年輕的韋德!

被淘汰的奇才隊隊員也在琢磨,如果奧尼爾也在場上,那熱隊主帥范?甘迪將會怎樣煞費苦心地去保持“攻守平衡”,像在常規賽中一樣,韋德平均得分24.1,而奧尼爾則平均得分為22.9。“他給他的球隊以極大的信心,每次走上賽場的時候他都雄赳赳地上場,給他的隊友‘我們肯定贏’的暗示。”奇才的前鋒賈米森如此評價熱隊的這位“二年級小子”:“他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用他取勝的欲望,用他的決心,同時用他的技戰術水平,他率領著他的球隊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十二年前,奧尼爾初涉NBA,他怎么會想到自己會接連遇到懷才不遇的哈達維、心高氣傲的科比還有現在的韋德。奧尼爾最“偉大”之處在他從不掩飾對每一位搭檔的好惡,也許他與韋德之間的矛盾尚未顯現,實際上,僅僅一個賽季,大塊頭也心悅誠服,“在過去的十年中,NBA選秀40%是因為天才,60%是因為市場”,奧尼爾說:“對這些年輕人來說,最大的好處是能得到耐克的合同或其他商業好處。韋德是一名球員,沒有一個人懂得他,我也僅僅知道他是一名不錯的球員,但我絕對沒有想到的是他能如此神速地進步成為一名如此優秀的球員。”

對于僅僅打了兩年職業聯賽的韋德來說,所有的言語對他來說都是一種肯定,而且還有來自場外的不可預知的事情。時下23歲的韋德是廣告商眼中最佳產品代言人,那些服裝品牌贊助商,看中了他臀部曲線;那些汽車供應商們看中了他不可限量的前途以及影響力,韋德入選了《人物雜志》評選的“全球年度五十名最美明星” ,與貝克漢姆、朱莉婭?羅伯茨并駕齊驅。他是入選的惟一一名NBA球星,換句話說他是NBA最美的人、最拉風的人――他的身后會有6000萬女球迷的支持、最值得依賴的人――“我不會改變自己,還是會跟以前一樣,在球場上繼續努力,這才是每個人要看的我”。

在2003年的所有新秀中韋德以第五順位被萊利的慧眼挑中。在他之前有狀元秀詹姆斯,可惜他兩年也沒有進入過季后賽;有天賦非凡的安東尼,可惜兩年了他得到的更多的是批評;還有已在猛龍的克里斯?波什,可惜有渾身的本事也像卡特當年一樣總是兩手空空;還有那個繼姚明后以最高順位被選中的外籍人士米利西奇,可惜他兩年來幾乎沒上場打過球。選秀排位第五的韋德已經成了當年最成功的新秀。他在處子賽季就帶領怎么看也算不上強大的熱隊以第四種子的身份沖到季后賽第二輪。今年所做的一切更不用多提,一句“像韋德一樣飛翔”成為全聯盟的時髦語,在此之前,只有喬丹享用過這樣的稱謂。當然,我們還不能將韋德視為一切,你要一位23歲的球員做出曾經“23”號球員所有一切,也許還有些不現實。

第8篇

關鍵詞:李白;唐玄宗;缺乏政治才能;質疑

李白一生的夢想是安社稷、濟蒼生,供奉翰林是其政治生涯中一段非常重要的時期。但是我們都知道,李白的實際宮廷生活并不是他預想的模樣,進宮后,唐玄宗只安排他做自己的文學侍從,隨侍身邊,寫一些吟風賞月和歌頌升平的應制詩歌。他在宮中只呆了三年,便自動請辭,被唐玄宗“賜金放還”,離京遠游了。

這是李白供奉翰林的大致概況。關于他被“賜金放還”的原因,歷來有很多說法,主要有以下幾點:第一、失寵說;第二,遭讒被逐說,主要包括高力士、楊貴妃、張等人的進讒構陷;第三,擔心泄密說;第四、李白個人原因,主要是缺乏政治才能和酒后失禮;第五、李白政治背景薄弱。

其中缺乏政治才能是李白離京的一個重要原因,但是從唐玄宗征召李白入宮的初衷和李白對自己的才能定位來考證,這一原因能否成立,還有待商榷。

首先從唐玄宗征召李白入宮的初衷考證,考察唐玄宗是懷著一種怎樣的想法和眼光迎接李白入宮的。

李白詩名早著,入宮之前,就已名揚天下,為人稱頌。《新唐書?李白傳》:“蘇F為益州長史,見白異之,”。他被皇帝知曉,是舉薦者向皇帝舉薦了李白的才能,才讓唐玄宗對他推崇備至,以致“降輦步迎如見綺、皓。以七寶床賜食,御手調羹以飯之”。是李白的政治才能,還是李白的詩歌才能才讓皇帝如此舉動呢?這一問題至關重要,因為它直接關系著唐玄宗對李白的最初印象和征召李白的根本目的。通過材料我們可以推斷,李白入宮之前,很可能是憑借他名揚四海的的天縱詩才而被唐玄宗知曉,進而通過左右征召入宮的。根據史料記載:“天寶中,皇祖謂曰:卿是布衣,名為朕知” (李陽冰《草堂集序》)。“名為朕知”這“名”也很可能是說李白的詩歌才能,而不是李白的政治才能。可見唐玄宗征召李白入宮的初衷,更傾向于懷著一種對李白詩歌才能的欣賞。

再看唐玄宗對待入宮之后的李白,可以更加肯定這一推理的合理性。我們來看幾則材料:

《李翰林集序》:“上皇豫游召白,白時為貴門邀飲,比至半醉,令制<出師詔>,不草而成,許中書舍人”

《唐左拾遺翰林學士李公新墓碑并序》:“他日,泛白蓮池,公不在宴。皇歡既洽,召公作序。時公已被酒於翰苑中,仍命高將軍扶以登舟,優寵如是”

《松窗錄》:“上曰:賞名花,對妃子,焉用舊樂詞為?遂命龜年持金花箋,宣賜翰林學士李白進清平調詞三章。白欣承詔旨,猶苦宿酲未解,因援筆賦之。”

通過這些材料,我們可以更加肯定地推斷,唐玄宗與李白之間的君臣交往,更多的是在皇帝的宴飲游樂場合,而不是君臣共商國家大事的朝堂之上。他自己的很多詩歌也可以證明這一點,與前面我們推斷的唐玄宗征召李白入宮的初衷也是不謀而合的。

由此可知,對于唐玄宗來說,征召李白入宮表明對他詩歌才能的需求,這是對李白第一時間的初衷選擇。因此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征召李白入宮與李白有無政治才能,對唐玄宗來說,是無關緊要的,因為他的需求是李白的詩歌才能。當然他也就不可能因為李白缺乏政治才能而將其“賜金放還”。因此,缺乏政治才能這一說法,放在唐玄宗身上是不合情理的,不能說唐玄宗因為李白缺乏政治才能而將其“賜金放還”。

我們再從李白自身方面考證,就更容易得出這一命題的不合理性了。

大家都知道,李白一生都以“申管晏之談,謀帝王之術,奮其智能,愿為輔弼,使寰區大定,海縣清一”自勉,崇拜對象都是春秋戰國時期的縱橫家們,如魯仲連、姜太公、張良等,他本人也“喜縱橫術,擊劍,為任俠,輕財重施”,其行為完全追蹤戰國時代的縱橫家們。李白本人既然有如此宏大的政治抱負,對自己的政治才能當然也是深信不疑的,可能他至死都不可能也不會想到自己沒有實現理想是因為沒有縱橫捭闔的政治才能吧。我們來看一些他的詩歌:

自古妒蛾眉,胡沙埋皓齒。

(《于闐采花》)

君王雖愛蛾眉好,無奈宮中妒殺人!

(《玉壺吟》)

梧桐巢燕雀,枳棘棲鴛鸞。且復歸去來,劍歌行路難。

(《古風其三十九》)

方知黃鵠舉,千里獨徘徊。

(《古風其十五》)

這幾首詩歌能非常清晰地表現李白對自己的價值定位,即是一位遭人妒忌、懷才不遇的“蛾眉”“鴛鴦”“黃鵠”。也就是說,李白認為自己是有治世才能的,只是遭人妒忌陷害,英雄無用武之地,無人賞識罷了。所以說,從李白自身來說,是不存在這種認為自己缺乏政治才能的想法的,也就不存在他因為自己缺乏政治才能而自動請辭的行為了。

這兩方面推理結合起來,我們便可以得出一個問題:很多考辨論文提及的李白“賜金放還”的原因――缺乏政治才能,究竟是唐玄宗認為呢,還是李白自己認為?顯然從前面的推理可以看出,李白不認為自己缺乏政治才能。唐玄宗也不是因為在乎他擁有政治才能而征召他入宮,也不會因為他缺乏政治才能而疏遠辭退他。那么這個缺乏政治才能究竟從何而來,如何立腳,我們都找不到它的雙方承載者,所以它是一個不成立的命題,就是順其自然的了。

參考文獻:

[1]白楊.李白被逐新探.新疆師范大學學報,2005.

[2]胡旭.李白居翰林及賜金放還考辨.南開學報,2009.

[3]李子龍.李白待詔翰林失敗原因芻議.

[4]盧敬川.初探李白從政失敗的原因 .

[5]鄧樂群.李白政治悲劇的歷史審視.衡陽師范學院學報,2000.

第9篇

關鍵詞:古詩詞 雨 意象

中圖分類號:G633.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6097(2013)12-0009-02

作者簡介:周(1977―),女,江蘇南通人,本科學歷,中學一級教師,江蘇啟東市匯龍中學語文教師。研究方向:中學語文教學。

綜觀近三年全國各地高考語文試題中的古詩鑒賞部分,有近十個省市所選的詩詞不約而同地都含有“雨”的意象,可見在古代詩詞中,除卻風花雪月這些常見的意象以外,細綿輕柔的雨也常訴諸于詩人的筆端,雨中有歡喜,雨中有哀愁,雨中有悲憤,雨中有雅趣,雨中有禪思。

一、歡喜

詩人常把令人歡喜的雨與生機勃勃的春天聯系在一起,這里有生命的蓬勃,也有人生的希望。2011年廣東卷考查了蘇軾的《減字木蘭花》:“鶯初解語,最是一年出好處。微雨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休辭醉倒,花不看開人易老。等待春回,顛倒紅英間綠苔。”其中“微雨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是化用韓愈的“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那綿綿的細雨飄灑下來,如夢如幻,草色因它的籠罩時隱時現極淡的青色,格外惹人喜愛。望著這眼前的早春景色,詩人頓覺歡喜、新鮮。2012年北京卷考查了金鑾的《柳堤》:“春江水正平,密樹聽啼鶯。十里籠睛苑,千條鎖故營。雨香飛燕促,風暖落花輕。更欲勞攀折,年年還自生。”其中“雨香飛燕促,風暖落花輕”一句令人叫絕。詩人愛煞了這眼前的春景,啼鶯、飛燕、暖風、落花,連本無香的雨因詩人的歡喜也變得有些許清香。

二、哀愁

詩人常把令人哀愁的雨與離愁別恨、失意愁苦、孤獨寂寞等情感聯系在一起,時間大多是秋天的黃昏或夜晚。最有名的莫過于李清照的《聲聲慢》。2011年浙江卷考查了納蘭性德的《蝶戀花?出塞》:“今古河山無定據。畫角聲中,牧馬頻來去。滿目荒涼誰可語?西風吹老丹楓樹。從前幽怨應無數。鐵馬金戈,青冢黃昏路。一往情深深幾許?深山夕照深秋雨。”他長嘆道:如果有人問我對理想的執著有多深?那就去看看深山中的夕陽與深秋中的細雨。“雨”這個意象悲涼凄冷,讓人產生一種揮之不去又無法形容的傷感。詩人雖然志向高遠,卻無法實現自己的志向,所以他的心頭郁積著太多的郁悶,正如深秋的細雨揮散不去。在詞中作者情感的表達不是直接的,而是通過對“雨”這一意象的描繪展現出來,婉約深沉,耐人尋味。2012年山東卷考查了晁補之的《吳松道中二首》(其二)。2013年安徽卷考查了金朝趙秉文的《和韋蘇州〈秋齋獨宿〉》:“冷暈侵殘燭,雨聲在深竹。驚鳥時一鳴,寒枝不成宿。”淡淡的月光冷冷地映照在即將熄滅的燭火上,窗外雨滴落在竹葉上,聲聲入耳,更添悲冷凄涼。這里的“雨”流露出作者無限的哀怨孤獨。

三、悲憤

詩人常把自己不被朝廷重用,懷才不遇,壯志難酬的悲憤和雨聯系在一起,在雨中抒發自己的不平,釋放自己的怒意。最有名的莫過于岳飛的《滿江紅》。2013年全國新《課標》乙卷考查了陸游的《鵲橋仙》:“華燈縱博,雕鞍馳射,誰記當年豪舉?酒徒一一取封侯,獨去作江邊漁父。輕舟八尺,低篷三扇,占斷蘋洲煙雨。鏡湖元自屬閑人,又何必君恩賜與!”當時的陸游被迫賦閑鄉里,貌似享受漁歌唱晚的生活,實則仍心系國家,渴望收復中原。上闕中作者先深情回憶了他最難忘的戎馬生活,與同伴縱情賭博,快馬飛馳,這是何等的快意恩仇,自在豪邁!下闕蘋洲煙雨,作者駕一葉扁舟,在蒙蒙煙雨中“縱一葦之所如,凌萬頃之茫然”,無拘無束,獨往獨來,給人以孤傲之感。這里的雨與其說是渲染作者的哀愁,不如說是抒發詩人的悲憤,一種壯志難酬、報國無門的悲憤,直指當時的最高統治者。2013年四川卷考查了蘇洵的《九日和韓魏公》:“晚歲登門最不才,蕭蕭華發映金。不堪丞相延東閣,閑伴諸儒老曲臺。佳節久從愁里過,壯心偶傍醉中來。暮歸沖雨寒無睡,自把新詩百遍開。”當時詩人手持張方平、雷簡夫的推薦信進京拜謁韓魏公韓琦時,已四十八歲了,當他發現他那“蕭蕭華發”與金光閃閃的酒器相映襯時,心中是何等滋味,有羞愧,有傷感,何從向人訴說!尾聯詩人在暮色中歸來,窗外陰雨綿綿,寒氣逼人,無法入睡,只能反復吟誦韓琦的新詩。韓琦久居高位,一生富貴,那種與生俱來的優越感在自己的詩中自然流露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但落在敏感而又才華橫溢的蘇洵眼里,對照自身,萬般滋味,情何以堪。這里的“雨”渲染了一種凄冷、悲涼的氣氛,作者在此情此景下,更添壯志難酬、懷才不遇的悲憤。2013年重慶卷考查了清代錢繼章的《鷓鴣天?酬孝峙》:“發短髯長眉有棱,病容突兀怪于僧。霜侵雨打尋常事,仿佛終南石里藤。閑倚杖,戲臨罾。折腰久矣謝無能。熏風未解池亭署,捧出新詞字字冰。”錢繼章是明末清初人,作為當時有節操骨氣的知識分子,具有崇高的民族氣節,面對滿清韃虜充滿凜然正氣。他長相怪異,發短須長,眉有棱,有病容,但卻如終南山石縫里那千年的藤蔓,任憑寒霜侵蝕,暴雨擊打,視若平常,毫不動搖。這里的“雨”映襯了詩人面冷、心灰、骨硬的形象,也襯托了詩人那孤傲不羈、偉岸獨立的風姿。但何嘗沒流露出作者的滿腔悲憤,空有滿腹才華,卻只能如遁入空門的高僧一樣隱居山林,無為終老。

四、雅趣

詩人常把富含雅趣的雨與自己恬靜愜意、高雅閑適的人生意境結合在一起,詩人的心靈也因雨的洗滌變得雅致起來。2011年四川卷考查了陳與義的《懷天經智老因訪之》:“今年二月凍初融,睡起苕溪綠向東。客子光陰詩卷里,杏花消息雨聲中。西庵禪伯還多病,北柵儒先只固窮。忽憶輕舟尋二子,綸巾鶴氅試春風。”“客子光陰詩卷里,杏花消息雨聲中”是陳與義的名句,自然清新,曾經得到宋高宗的激賞。詩人生活雖然貧賤,但日子卻過得寧靜淡泊。詩人吟詩作賦,坐看杏花春雨送來春天的消息,還有老友與之心靈相契,怎一個“雅”字了得?這里的“雨”自然清新,充滿雅趣。

五、禪思

第10篇

“學得文武藝,貨與帝王家”是中國文人的不懈追求。一旦“貨”得成功,便急不可耐地要建功立業,治國平天下;但一旦“貨”得不順暢或中途受阻,往往會發牢騷講氣話,以發泄自己“懷才不遇”的痛楚與憤懣。頗有意思的是,文人發牢騷的方式有相同之處,那就是將自己的牢騷付諸筆端;意味深長的是,文人們在將自己的牢騷付諸筆端時,又往往有不同的表現方式,有的直抒胸臆,有的托物言志,有的談神說鬼……

漢武帝劉徹當上皇帝后,便征召天下賢良之士。文士東方朔上書自薦,獲得漢武帝的重視,令待詔公車(在指定的官署中等候任命),后被任命為常侍郎、太中大夫等官職,成為漢武帝的近臣。于是,東方朔便自我感覺良好,曾上書言政治得失,陳述農業戰爭等強國之計,但武帝始終視他為俳優(以玩滑稽戲為職業的藝人),在政治上并不重用他。于是東方朔很生氣,寫出了他的牢騷之賦《答客難》,直抒胸臆地宣泄他的不平:“故綏之則安,動之則苦;尊之則為將,卑之則為虜;抗之則在青云之上,抑之則在深淵之下;用之則為虎,不用則為鼠。雖欲盡節效情,安知前后?”用今天的話說即是:撫慰他就安寧,折騰他就痛苦;尊崇他可以為將領,貶斥他可以為俘虜;提拔他可在青云之上,抑制他則在深泉之下;任用他可為老虎,不用他則為老鼠。雖然做臣子的想盡忠效力,但又怎知道如何才能進退得宜呢?

元世祖忽必烈建立元朝后,接受了行臺侍御史程鉅夫的推薦,詔令賦閑在家的文人趙孟進京。趙孟進京后受到忽必烈的親自接見,這使他喜不自勝,備受鼓舞,連忙表態,要用平生所學來報答忽必烈的“知遇之恩”。在被忽必烈任命為從五品官階的兵部郎中后,趙孟更是迫切希望自己能有一番作為,于是,他滿腔熱情地對元朝的弊政提出了一些改革意見,不料卻遭到蒙古大臣的極力反對,忽必烈則明顯地偏袒蒙古人。至此,趙孟才如夢方醒,意識到自己只不過是蒙古人的一個擺設而已。原來,以黷武著稱的忽必烈從骨子里瞧不起讀書人,但他要擺出一副“尊重知識、尊重人才”的姿態,以此來籠絡人心,而趙孟才華橫溢,是當時知識分子的杰出代表,又是趙宋宗室,所以他自然成為忽必烈的首選。對此,趙孟很氣憤,專門寫了一首牢騷之詩《罪出》,托物言志地道出了他的苦悶:“在山為遠志,出山為小草。古語已云然,見事苦不早……誰令墮塵網,宛轉受纏繞。昔為水上鷗,今如籠中鳥。哀鳴誰復顧?毛羽日摧槁……”

大清的乾隆皇帝喜好附庸風雅,常把侍讀學士紀曉嵐帶在身邊。學富五車的紀曉嵐覺得皇帝對自己好得不得了,就對乾隆巡游無度而勞民傷財之事大膽進諫說:“東南財力已經耗盡,皇上應當設法救濟才是。”不料乾隆當場訓斥道:“朕看你文學尚優,所以讓你領四庫全書館,其實不過是把你當作戲子蓄養,你怎敢妄談國家大事?”熱臉貼到冷屁股上的紀曉嵐雖然心里非常不爽,但面對“文字獄制造大師”的乾隆,自然是嚇得大氣都不敢出,甭說發牢騷了。于是乎,紀大才子除了適時地向主子奉獻“四萬里皇圖,伊古以來,從無一朝一統四萬里;五十年圣壽,自前茲往,尚有九千九百五十年”之類的賀聯之外,就是百分之百地遵照乾隆的圣諭,任意“腰斬”、篡改典籍,兢兢業業地編纂乾隆的“形象工程”――《四庫全書》。另外,沒有發牢騷的紀曉嵐偏偏愛上了談神說鬼,并給后人留下了一本鬼神著作《閱微草堂筆記》。后人說了,原來不敢發牢騷的紀曉嵐很“藝術”地把牢騷發到了鬼神身上。

無論怎樣發牢騷,上述三個文人終其一生,竟然奇跡般地性命無憂、富貴無憂、官位無憂,并得以善終,堪稱中國封建社會文人從政的“光輝典范”。但我們稍作比較,就會發現個中的“道道”:東方朔之所以敢于直抒胸臆地發牢騷,且大呼“安知前后”,是因為漢武帝畢竟有容納文人發牢騷的“雅量”;而忽必烈就沒有漢武帝這樣的“雅量”了,所以趙孟要保住自己的項上人頭,就不敢像東方朔那樣直抒胸臆,而只能托物言志,把自己說成是“籠中鳥”;到了紀曉嵐所處的時代,別說直抒胸臆,就連托物言志的機會都沒有了,否則,一概殺無赦、滅九族,所以紀曉嵐既沒有直抒胸臆,也沒有托物言志,只是戰戰兢兢地談神說鬼。

可見,文人從直抒胸臆到托物言志,再到談神說鬼,并不代表文人的日子越過越舒暢了,牢騷越來越少了,脾氣越來越小了,反而恰恰說明文人的日子越過越壓抑了,發牢騷的“權力”越來越萎縮了,說話的空間越來越逼仄了……當然,這已不僅僅是中國文人的悲哀,更是中國整個社會的悲哀。

【原載2011年第1期《國學》】

第11篇

[關鍵詞]《聊齋志異》 馮鎮巒 追憶 學術價值

[中圖分類號]I207.41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349(2013)11-0071-02

中國文化歷史悠久,幾千年的文化傳承不僅僅是靠口碑相傳,更靠的是文字的記錄。唐詩宋詞、戲曲小說,都是中華名族燦爛的瑰寶,都是記錄了幾千年文明的化石。小說一詞最早出現于《莊子·外物》:“飾小說以干縣令,其於大達亦遠矣”。這里的“小說”指的是瑣碎的言論,與今日我們的小說概念而言相差甚遠。自宋代開始,小說分成文言小說和白話小說兩大類。文言小說起源于先秦的街談巷語,是一種小知小道的紀錄。在歷經魏晉南北朝及隋唐長期的發展,無論是題材或人物的描寫,文言小說都有明顯的進步,形成筆記與傳奇兩種小說類型。而白話小說則起源于唐宋時期說話人的話本,故事的取材來自民間,主要表現了百姓的生活及思想意識。但不管文言小說或白話小說都源遠流長,呈現各自不同的藝術特色。小說評點開始于宋代,明清達到鼎盛時期,清末民初漸入尾聲。[1]與此同時,小說評點也相應而生。《聊齋志異》作為古代文言文小說的巔峰之作,吸引了大批文人愛好者的廣泛關注。在諸多點評家中,王士禛、何守奇、但明倫、馮鎮巒四家影響最大,而這四家中貢獻最大的則當屬馮鎮巒。

馮鎮巒(1760-1830),字遠村,從學于舅茍桓諸鄉賢,勤謹深思,究心經史,好客喜游,耽于吟詠。以詩古文詞見稱于時,與同邑張乃孚、楊士鑅、彭世儀齊名,號“合州四子”[2]。但是馮鎮巒和蒲松齡一樣,懷才不遇,一生窮困潦倒,“一官沈黎,寒氈終老”是其真實寫照。一樣的困境使得其更能夠理解蒲松齡在《聊齋志異》中借用神鬼魍魎之說來表達現實的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一、古典文學中的“追憶”

追憶,是對往事的不舍,往事是一去不復返的,回憶是美好的也是痛苦的,在文學作品中旁征博引地、直接地、間接地有相關聯的人、事件或者以前文學作品的現象都可以看成是追憶的具體表現。懷古詩、詠史詩便是典型追憶性作品的代表。這類詩通常是借用歷史時間或者追憶某些人在抒發作者內心復雜的情感。如辛棄疾的《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舞榭歌臺,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斜陽草樹,尋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贏得倉皇北顧。四十三年,望中猶記,烽火揚州路。可堪回首,佛貍祠下,一片神鴉社鼓。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寥寥數十字就形象地描繪出英雄志士面對錦繡山河,緬懷歷史英雄,感嘆政治險惡,江山岌岌可危的無奈與痛楚。李商隱的《錦瑟》:“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詩人李商隱回憶自己過往的種種,心中頓時產生生離死別之恨和對思念之人的深深眷戀,惆悵之感油然而生。“十五年前花月底,相從曾賦賞花詩。今看花月渾相似,安得情懷似往時。”這篇文章是李清照配偶趙明誠去世后,因眼前景色而觸發了作者的無限情思,不禁回想起了當年與丈夫在一起相濡以沫、相親相愛的美好生活。詩句婉轉綿長,表達了詩人對亡夫的深深思念和哀悼之情。蒲松齡在創作《聊齋志異》的過程中,也經常把往昔的事件、人物運用其中。例如“才非干寶,雅愛搜神;情類黃州,喜人談鬼”,可以看到干寶和蘇軾的身影,體現出作者對于過往的追憶和再創作。文中很多處都可以看出作者把追憶的過程和自己創作的作品《聊齋志異》的精神完美結合起來,并把《聊齋志異》當成是對前代文學作品的延續。

“文”是小說的元素核心,馮鎮巒在充分理解文章和總結前人觀點的基礎上再對文章加以批評。和其他點評家相比,馮鎮巒的點評言簡意賅,妙筆生花,三言兩語,看似漫不經心,蝴蝶穿花,但卻是一語中的,恰到好處地揭示或闡露了文章想表達的深刻含義,帶讀者更身臨其境地進入《聊齋志異》中的環境,對《聊齋志異》做出了更為深刻和清醒的認識。馮鎮巒在立足于分析單篇文章優劣的同時,更是著眼于整體,關注各篇之間的過渡與聯系,用感性的語言代替篇章的理性分析,體現出了中國古典詩詞的傳統特質。馮鎮巒對于《聊齋志異》的立場明朗,在《讀聊齋雜說》開篇就指出《聊齋志異》乃是“有意作文,非徒紀事”,有力地回擊了紀曉嵐等人對《聊齋志異》的批判,提升了《聊齋志異》的文學地位,大大地促進了批評理論與古代小說創作的發展和成熟。

二、馮鎮巒“追憶”批評的文化價值

《聊齋志異》繼承了文言小說的鬼魅志怪傳統,創造出了一大批有血有肉、富有生命力的人物形象。馮鎮巒點評《聊齋志異》時,提出了一個非常藝術性也是根本性的問題,即蒲松齡是如何創造出這些山靈鬼怪出來的,并給出了解答。“試觀《聊齋》說鬼狐,即以人事之倫次、百物之性情說之。說得極圓,不出情理之外;說來極巧,恰在人人意愿之中。”馮鎮巒覺得蒲松齡賦予了這些山靈鬼怪人的思想感情,并把真善美成功地展現出來,這些往往是在現實生活中所缺乏的。馮鎮巒對這種文學處理方法給予了充分理解和肯定,并把“追憶”這種現象發揚光大。在馮鎮巒的《讀聊齋雜說》中,他寄托文字表明了自己懷才不遇,渴望立言不朽的價值焦慮感。馮鎮巒對《聊齋志異》的評點背后蘊含著豐富的文化信息,它是評點者個體身份建構、古代整體文化建構和《聊齋》文本意蘊建構的共同指向。馮鎮巒對《聊齋志異》的點評促進了作品意義空間的拓展,將前代經典文章作為批評的參照標準,借以判斷研究對象的優劣,并對研究對象進一步探討。馮鎮巒的“追憶”批評在漫長的文化歷史發展長河中,有著自身的獨特意義,對今后的文化傳承產生了重要的影響。

《聊齋志異》是中華民族文化歷史長河中非常燦爛的一筆,馮鎮巒對《聊齋志異》追憶批評對后來歷史文化長河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馮鎮巒對《聊齋》的點評既滿足了理論家們價值的自我實現,也促進了古代優秀文化的進一步發展。在現如今我們能看到的所有文獻中,“追憶”現象無處不在,且一直作為一種與時俱進、生機勃勃的力量在推動著文化的發展。弗萊說過:“以往的文化并非僅是人類的記憶,而且也是我們已埋葬了的自己的生活,對它進行研究就會掀起一種識別和發現的景象,這時我們所見到的不是我們從前的生活,而是我們當今生活的整個文化形態。不僅是詩人,而且連讀者也都理應執行‘使歷史更新’的義務”[4]。“追憶”現象是不容忽視的,對“追憶”現象的運用,不僅僅可以用來拓展馮鎮巒的點評研究、《聊齋志異》的研究,更可以用來對中華民族的文化生成做深入探究和討論,進一步發揚民族特色,使得中華民族語言在全世界發揚光大。

【參考文獻】

[1]尚繼武.《聊齋志異》復合敘事序列論析[J].海南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6,24(3):13-14.

[2]曹成竹.文言小說評點的里程碑——馮鎮巒《聊齋志異》評點的理論貢獻[J].貴州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9(3):12-14.

第12篇

關鍵詞:陶淵明 讀書趣味 人生趣味

基金項目:重慶市社會科學規劃博士項目(批準號:2014BS067)

陶淵明,在后世許多文士心目中,是作為一個理想人格而存在的。朱光潛評其如“秋潭月影,澈底澄瑩,具有古典藝術的和諧靜穆”,“全是自然本色,天衣無縫,到藝術極境而使人忘其為藝術”(《詩論》)[1]。陶淵明的此種人生境界已與他的詩文融為一體,觸物而發。在兩晉文士之中,他的文學藝術與人生的完美統一達到了無人企及的高度,成為后世文人的理想與楷模。

陶淵明的人生趣味,總的說來,可以簡約為他的一句詩“即事多所欣”(《癸卯歲始春懷古田舍》其二) [2]203。“即事”即為他的生命體驗,“欣”則是他所獲得的生命愉悅,他的人生趣味也便是在這種于“即事”之中獲得愉悅。袁行霈在《陶淵明與魏晉風流》一文中解釋道:“樂趣在于行為的過程之中,而不在于功力的獲得。這也就是所謂只管耕耘不問收獲吧。”[3]44陶淵明的“即事”既是對物質上的形的體認,又是對精神上的神的感知。細察之,陶淵明在讀書的趣味上,尤為精神愉悅。

一、“有得”與“會意”的讀書體驗

陶淵明在《與子儼等疏》中提到他讀書的體驗與愉悅:“少學琴書,偶愛閑靜,開卷有得,便欣然忘食。見樹木交蔭,時鳥變聲,亦復欣然有喜。常言:五六月中,北窗下臥,遇涼風暫至,自謂是羲皇上人。”《五柳先生傳》中又說:“好讀書,不求甚解,每有會意,便欣然忘食。”陶淵明讀書,是一種充滿了玄學思想的人生趣味。他喜好讀書,卻不像漢儒章句之學一般,將讀書困于繁瑣的訓詁之中,索然乏味。他喜歡“有得”,喜歡“會意”,而魏晉時期的讀書風尚多為“會意”。《世說新語?輕詆》中就以相馬之說比喻讀書講道的故事:

謝安目支道林,如九方皋之相馬,略其玄黃,取其俊逸。

注引《支遁傳》曰:“遁每標舉會宗,而不留心象喻,解釋章句,或有所漏,文字之徒,多以為疑。謝安石聞而善之曰:‘此九方皋之相馬也,略其玄黃,而取其俊逸。’”[4]

相馬之說源于《列子?說符》中九方皋相馬之事。當時伯樂向秦穆公推薦相馬能者九方皋,秦穆公要求九方皋尋找一匹天下之馬回來。九方皋三月之后返回,報告說已經在沙丘尋得一匹好馬,乃一匹黃色母馬。秦穆公派人去取,卻領回來一匹黑色公馬。穆公便很不高興,向伯樂說:“敗矣,子所使求馬者!色物、牝牡尚弗能知,又何馬之能知也?”伯樂便道出了相馬的道理:“若皋之所觀天機也。得其精而忘其粗,在其內而忘其外,見其所見,不見其所不見;視其所視,而遺其所不視。”[5]257伯樂認為,九方皋相馬,是觀其精內(天機)而忽視其粗外(牝牡毛色)。其實這也是人們對形神關系的認識的反映。此處張湛注曰:“神明所得。”盧重玄解曰:“夫形質者,萬物之著也;神氣者,無象之征也。運有形者,無象也;用無象者,形物也。終日用之而不知其功,終年運之而不以為勞,知而養之者,道之主頁。皋之乎所見者以神也。”[5]258九方皋相馬,重在取神,而謝安以此來喻支道林講經。支道林每升座講經,都標舉大義,而在解釋章句文字等上多有疏漏,謝安以為這是遺其形而取其神。支道林本就喜歡養馬,重馬之神駿,所以謝安以九方皋相馬來喻之。

以“形神”關系言讀書講經,涉及到魏晉時期風靡的言意之辨話題。湯用彤先生在《魏晉玄學論稿?言意之辨》中說:“漢代經學依于文句,故樸實說理,而不免拘泥。魏世以后,學尚玄遠,雖頗乖于圣道,而因主得意,思想言論乃較為自由。漢人所習曰章句,魏晉所尚者曰‘通’。章句多隨文飾說,通者會通其意義而不以辭害意。”[6]陶淵明的“不求甚解”“開卷有得”“有會意”都是“通”。他從讀書的“通”中所得到的是一種愉悅的滿足感,這種愉悅超越了人的感官直達精神境界,使得他“欣然忘食”。

同時,陶淵明讀書的體驗及隨之的愉悅還從琴中得來。他喜歡讀書,也喜好琴。他的詩文中多次將琴與書并提,如《歸去來兮辭》中有:“悅親戚之情話,樂琴書以消憂。”《始作鎮軍參軍經曲阿》有:“弱齡寄事外,委懷在琴書。”《答龐參軍》有:“衡門之下,有琴有書。載彈載詠,爰得我娛。豈無他好?樂是幽居。”陶淵明孤獨幽居,彈詠自娛,寄心于琴書之間。他曾蓄得一把無弦琴,“弦徽不具,每朋酒之會,則撫而和之,曰:‘但識琴中趣,何勞弦上聲!’”(《晉書》卷九十四《陶淵明傳》)[7]陶淵明在醉酒之時取出無弦琴“撫弄以寄其意”,這與他“好讀書,不求甚解”的境界是同樣的。

陶淵明在《癸卯歲十二月中作與從弟敬遠》中描述了他的這種體驗:

寢跡衡門下,邈與世相絕。顧盼莫誰知,荊扉晝常[。凄凄歲暮風,翳翳經日雪。傾耳無希聲,在目皓已結。勁氣侵襟袖,簞瓢謝屢設。蕭索空宇中,了無一可悅。歷覽千載書,時時見遺烈。高操非所攀,謬得固窮節。平津茍不由,棲遲詎為拙?寄意一言外,茲契誰能別?

陶淵明與世隔絕,下雪之時顯得尤為孤獨凄清。在這空空宇宙之中,他唯有以千載之書來彌補這種空虛。書中之古代志士,其節操高尚,非我輩所能比。而在書中與古之志士相交通,正是一種愉悅的生命體驗,是對空宇的彌補,也是于平津之人的一種傲然。這種生命體驗旁人是無法感受到的,只有從弟敬遠可以與之同享。

二、欣然愉悅的讀書趣味

陶淵明的詩文中有大量古時志士,如隱者伯夷、叔齊、張摯、楊倫,安貧樂道之士顏回、榮啟期、原憲、袁安,功成身退的疏廣與疏受,為國盡忠的三良,還有志于除暴安良、性情豪放的荊軻等。這些志士都是陶淵明在書中所交游的先師益友,陶淵明每每讀書,便獲得人生體驗中的審美愉悅。

(一)伯夷、叔齊:隱者的先師

《史記》卷六十一《伯夷列傳》中有:“武王已平殷亂,天下宗周,而伯夷、叔齊恥之,義不食周粟,隱于首陽山,采薇而食之。及餓且死,作歌。其辭曰:‘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神農、虞、夏忽焉沒兮,我安適歸矣?于嗟徂兮,命之衰矣!’遂餓死于首陽山。……或曰:‘天道無親,常與善人。’若伯夷、叔齊,可謂善人者非邪?積潔行如此而餓死!”[9]2123伯夷、叔齊,是商朝孤竹君的兩個兒子,孤竹君去世以后,他們兩人都不肯繼承君位,于是一起出逃。后來周朝滅商,夷叔二人恥食周粟,便隱居在首陽山,以野菜為食,最后餓死。陶淵明詩《飲酒》其二中為夷叔鳴不平:“積善云有報,夷叔在西山。”伯夷叔齊都是積善之人,卻餓死于首陽山上,人說“積善有報”深可懷疑。《讀史述九章》中也專門評價了伯夷、叔齊:“二子讓國,相將海隅。天人革命,絕景窮居。采薇高歌,慨想黃虞。貞風凌俗,爰感懦夫。”伯夷、叔齊反對以暴易暴,希望以黃虞的仁愛正義之道拯救天下,不惜犧牲自己生命。而歸隱之心原何而來,陶淵明在《感士不遇賦》中指出正是由于社會政治的腐朽與士人道德的敗壞,導致心懷大志的有識之士在黑暗的社會中進退兩難。他說:“真風告逝,大偽斯興。……故夷皓有安歸之嘆,三閭發已矣之哀。”伯夷、叔齊隱居首陽山時,曾經作歌曰:“神農、虞、夏忽焉沒兮,我安適歸矣?”[9]2123商山四皓隱居時亦作歌曰:“唐虞世遠,吾將何歸?”(皇甫謐《高士傳》)[10]屈原也在《離騷》中嘆到:“已矣哉!國無人莫我知兮,又何懷乎故都!”[11]這些無可奈何的哀嘆也正印上了陶淵明的心境。

于是,陶淵明對古之高節隱士大加贊賞,在《飲酒》其十二中,他贊揚了張摯、揚倫辭官歸隱之志。

長公曾一仕,壯節忽失時。杜門不復出,終身與世辭。仲理歸大澤,高風始在茲。一往便當已,何為復狐疑?去去當奚道,世俗久相欺。擺落悠悠談,請從余所之。

張摯字長公,楊倫字仲理。他們都是是漢代辭官歸隱的隱士。《史記》卷一百二《張釋之馮唐列傳》曰:“(張摯)官至大夫,免。以不能取容當世,故終身不仕。”[9]2757《后漢書》記載:“(楊倫)志乖于時,以不能人間事,遂去職,不復應州郡命。講授于大澤中,弟子至千余人。”[12]張摯因與世不容而拋棄榮華富貴毅然歸隱,楊倫亦與世俗相乖,其高風清節為陶淵明所稱贊,淵明也以其自況,稱“寢跡窮年,誰知斯意”(《讀史述九章》)。一面表達自己同張、楊一樣有著不為世人所理解的隱居之志,一面又認為自己是他們的知音,對他的終身不仕、“高謝人間”(《扇上畫贊》)表示同情的理解。

(二)榮啟期、原憲:安貧樂道的知音

陶淵明自隱居以后,一直以農耕自給,雖然貧寒,卻仍能支持自己和家人的生活。然而移居南村以后,常常因為年收不好而貧困饑寒,以至于潦倒的境況。由于“螟蜮恣中田”而導致“收斂不盈廛”,“夏日抱長饑,寒夜無被眠”(《怨詩楚調示龐主簿鄧治中》),這種貧困生涯迫使他從最初歸隱的樂趣中抽身出來,重新審視了自己的人生觀,領悟到固窮守節的人生大道。于是他從書中尋找到了安貧樂道的知音,這些古代貧士在精神上支撐著他的貧士生涯。

在《詠貧士》七首中,他首先吟詠的便是春秋時期的貧士榮啟期和原憲。

榮叟老帶索,欣然方彈琴。原生納決履,清歌暢商音。重華去我久,貧士世相尋。弊襟不掩肘,藜羹常乏斟。豈忘襲輕裘?茍得非所欽。賜也徒能辨,乃不見吾心。

榮啟期是春秋時期的隱士。《列子?天瑞》中記載:

孔子游于太山,見榮啟期行乎J之野,鹿裘帶索,鼓琴而歌。孔子問曰: “先生所以樂,何也?”對曰:“吾樂甚多。天生萬物,唯人為貴。而吾得為人,是一樂也。男女之別,男尊女卑,故以男為貴;吾既得為男矣,是二樂也。人生有不見日月、不免襁褓者,吾既已行年九十矣,是三樂也。貧者士之常也,死者人之終也,處常得終,當何憂哉?”孔子曰:“善乎?能自寬者也。”[5]22

榮啟期在J之野游樂,衣不蔽體,卻鼓琴而歌,自足自樂。孔子見到他,問他為什么這么快樂。他認為,人生本身就是令人快樂的原因。第一,人之所能成為人,便是快樂;第二,男尊女卑,男人之所能成為男人,便是快樂;第三,人生無常,而生命可以延續至今九十載,便是快樂。榮啟期提出:“貧者士之常也,死者人之終也,處常得終,當何憂哉?”榮啟期順應大化,以己與天地運道為一體,安貧順化,因此可以得樂。而對于貧富與生死,陶淵明正是堅持安于貧、順于化的態度,固窮守節。

另一個人物原憲,是孔子的弟子,也是一位貧士。《韓詩外傳》中記載,原憲是魯人,性格狷介,居處陋室,卻仍然“匡坐而弦歌”。他的同學子貢盛裝車馬衣飾去看他,發現他“正冠則纓絕,振襟則肘見,納履則踵決”。子貢便問道:“先生何病也?”原憲回答道:“憲聞之,無財之謂貧,學而不能行之謂病。憲貧也,非病也。若夫希世而行,比周而友,學以為人,教以為己,仁義之匿,車馬之飾,衣裘之麗,憲不忍為之也。”[13]原憲以為將仁義藏匿起來而求車馬衣裘之盛,還不如居陋室求道。這種安貧樂道、以自由為適的貧士精神亦是陶淵明所贊許的。

安貧守賤者,自古有黔婁。好爵吾不榮,厚饋吾不酬。一旦壽命盡,蔽服仍不周。豈不知其極?非道故無憂。(《詠貧士》其四)

袁安困積雪,邈然不可干。阮公見錢入,即日棄其官。(其五)

仲蔚愛窮居,繞宅生蒿蓬。翳然絕交游,賦詩頗能工。(其六)

昔有黃子廉,彈冠佐名州。一朝辭吏歸,清貧略難儔。(其七)

(三)荊軻:悲劇的英雄

相關文章
主站蜘蛛池模板: 民乐县| 三亚市| 新安县| 林州市| 崇礼县| 谷城县| 太仆寺旗| 三台县| 汽车| 崇礼县| 壶关县| 景德镇市| 台北市| 石楼县| 广东省| 修水县| 岳阳市| 成都市| 万州区| 龙州县| 浠水县| 潼关县| 雷波县| 遵义县| 通城县| 绥化市| 望都县| 温宿县| 达州市| 南丰县| 多伦县| 柳林县| 廉江市| 安义县| 澄江县| 珲春市| 阿尔山市| 尉犁县| 黄冈市| 鹤岗市| 双柏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