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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一雙眼睛

時間:2023-05-29 18:18:04

開篇:寫作不僅是一種記錄,更是一種創(chuàng)造,它讓我們能夠捕捉那些稍縱即逝的靈感,將它們永久地定格在紙上。下面是小編精心整理的12篇三個人一雙眼睛,希望這些內(nèi)容能成為您創(chuàng)作過程中的良師益友,陪伴您不斷探索和進(jìn)步。

三個人一雙眼睛

第1篇

從樓上并排走下三個人。中間是一個很漂亮的男孩子,約莫有8,9歲他左手牽者爸爸,右手牽著媽媽。

爸爸和媽媽是兩個盲人。

很小心很慢的踩著一階一階的樓梯。所有目睹的人立刻停住了腳步,閃開一條路。喧鬧聲像繃斷了弦的琴。

一步,兩步,三步。那男孩的眼睛多明亮啊,漆黑漆黑的。他們一邊走,一邊說著,還有笑在三張臉上流。

漸漸的,遠(yuǎn)了。

三個人一雙眼睛

而我,兩只腳卻像生了根,紋絲不動了許久

只見媽媽廁身躺在床上,手指頭還用紗布包扎著。他看也不看爸爸一眼。爸爸無可說:“對不起,都怪我。現(xiàn)在我就去做魚湯給你喝。‘‘說完直奔廚房。這時,孩子偷偷跑近房間,悄悄媽媽說:“媽媽,我演得像不像?‘‘說著忍不住笑出聲來。“小聲點(diǎn),不要讓你爸爸聽見了。‘‘媽連忙詭秘地說。不料這話早給躲在門外偷聽的爸爸聽見了。他突然端著湯走進(jìn)來,臉上笑嘻嘻地說:“好啊,你們密謀處罰我。‘‘他說著走到媽媽身邊,一把拉開媽媽手指上的紗布轉(zhuǎn)而,又不好意思說:“夫人,我向你珍重道歉。‘‘

孩子也撲上去,三個人笑成一團(tuán)。

朋友,你想知道嗎。文中孩子就是我啊。

第2篇

――葉 辛《蹉跎歲月》

2.走在最后頭的是拎著寫生板的遲欣麗,她邊走邊生氣,越走肚里的氣鼓得越足。她那潔白的蒜瓣似的小牙,狠狠地咬著薄薄的嘴唇,并時不時地抬起冒火的雙眼,瞪一下走在最前面的林霞薇。

――劉亞舟《幸運(yùn)兒》

3.他的臉好像經(jīng)歷了許多年月的栗樹皮,布滿了又深又長的皺紋,把臉劃分成許多線條分明的小塊。兩道眉毛就像兩蓬旺盛的茅草,幾乎將兩個凹下的眼眶全給遮蓋住了。他的頭上裹著一塊汗臭氣十足的黑布頭,黑布頭上戴著一頂既不能遮風(fēng)雨,又不能遮太陽的小笠帽,看起來很滑稽。

――李 喬《破曉的山野》

4.陳守忠是一個又瘦又小的老頭,他的臉上滿是皺紋,嘴上沒有一根胡須,頭上一年四季都罩著塊藍(lán)土布手巾,樣子好像個和和氣氣的老太婆。這老漢活了六十幾年,從來沒和人吵過嘴、打過架,從來沒得罪過任何人,從來不多管閑事,是個十足的好人,好得叫人生氣。

――馬 烽《自古道》

5.初春,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人斜靠在一棵大樹上,冷風(fēng)襲來,白發(fā)飄亂,顯得那么不堪。可是,當(dāng)你看到他的臉,卻是那樣震撼。滿臉被歲月雕刻的皺紋,蒼黃又缺少生機(jī)。唯一不同的是那雙眼睛,依舊深黑而又明亮,那是充滿著希望、充滿著激情的眼神。

――楊衛(wèi)東《懷念巴金》

6.“當(dāng)就當(dāng)!”她充滿自信地回答道,并下意識咬了咬嘴唇,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隨即,她調(diào)皮地歪著頭,一雙神氣的眼睛掃視了我們一下,最后把目光集中在我的臉上,白里透紅的圓臉上露出了“挑戰(zhàn)者”的得意笑容。

――李醞慧《“水官”》

7.我的爸爸有著高高的個子,一頭很有個性的濃密黑發(fā),一雙藏在近視眼鏡后面炯炯有神的眼睛。我的爸爸還有一個很有個性的特點(diǎn),那就是蓄著一撮黑黑的短胡子。

――羅梓菁《我的爸爸》

第3篇

親愛的露西侄女:

最近過的好嗎?舅舅我知道你要放暑假了,所以舅舅我準(zhǔn)備請你到我家----威廉古堡來做客,你可以另外叫上你的兩個朋友,舅舅我已經(jīng)幫你們買好了機(jī)票,機(jī)票放在信封里,你們到了倫敦以后,舅舅我會派人去接你們,祝你們一切順利!舅舅我在家等待你們的

波利

聽完信以后,帕布里克放下手中的啞鈴說:“露西,你有一個舅舅?怎么沒聽你提過?”“我壓根就沒有舅舅。”一直在旁邊玩電腦的路克說:“你們不覺得這封信有點(diǎn)怪怪的嗎?”露西說:“是有點(diǎn)怪怪的。”帕布里克說:“你們不覺得舅舅我在信里聽起來很別扭嗎?”露西說:“是有點(diǎn)別扭,但是……”沒等露西說完路克說:“也許這三個字在暗示我們什么。”帕布里克說:“那到底暗示我們什么呢?舅舅我,舅舅我……”路克突然靈光一閃,拿了一支筆在紙上寫了三個字“救救我”,露西說:“對啊,剛好跟“舅舅我”三個字同音,那么波利先生是不是正處在危險當(dāng)中?”路克說:“把三張機(jī)票拿出來。”露西把三張機(jī)票拿出來一看,日期是6月28日,也就是明天,路克揚(yáng)起他的招牌笑容說:“我們終于可以在無聊的暑假找到一點(diǎn)刺激了。”帕布里克繼續(xù)拿起架子上的啞鈴說:“那我們就去會會那個陷波利先生于不利的人。”露西說:“我贊同,那我們現(xiàn)在就回家收拾東西,明天出發(fā)。”

第二天,剛上飛機(jī)露西就和帕布里克興奮的手舞足蹈,一直在旁邊沒有講話的路克說:“好了,不要鬧了,我們這次不是去旅行,而是去救人的。”露西和帕布里克聽后,立刻安靜了下來,頓時三個人都陷入了沉思……

下了飛機(jī),三個人拖著箱子四處張望,帕布里克說:“我們先找一個地方坐下來吧!”露西說:“那我們就到前面的餐廳吧!”剛準(zhǔn)備走,一個穿著黑色風(fēng)衣的男人擋住了他們?nèi)ヌ帲段髡f:“先生,你是不是找錯人了?”那個黑衣男人用很低沉的聲音說:“你就是波利先生的侄女嗎?”露西望了望她的伙伴說:“是的。”“那就跟我走吧!”說完那個男人就走了,三個人立即跟上他,接著就上了一輛軍綠色的吉普車,坐了將近1個多小時的路程才到達(dá)那座古堡,古堡獨(dú)自矗立著,三個人互相望了一下彼此。

那個男人把他們帶到客廳,對他們說:“波利先生現(xiàn)在在休息,我先帶你們到客房。”說完就往二樓走去,三個人跟在后面,到了第一間房間前,那個男人停了下來對帕布里克說:“你住這間。”到了第二間對路克說:“你住這間。”到了第三間對露西說:“你住這間。”說完就走了,走了兩步,回頭看著露西詭異的一笑,露西不禁打了一個冷戰(zhàn)……

到了吃飯的時間,一個胖胖的女傭過來叫露西吃飯,在樓梯上遇到了路克和帕布里克,三個人一起走到了飯桌前,一個和藹可親的老人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露西心想:“這就是波利先生吧!”那個老人看到他們笑著說:“親愛露西侄女,最近過的好嗎?”“很好,舅舅。”“這個兩位是你朋友嗎?”“是的,波利舅舅,他們兩個是我的好朋友,一個叫路克,一個叫帕布里克。”露西乖巧的回答。波利先生看著路克和帕布里克說:“歡迎你們的到來,來,坐下吃飯,有什么話我呆會跟露西侄女慢慢講。”一開始三個人還有點(diǎn)拘謹(jǐn),不過很快這種拘謹(jǐn)就沒有了,整個飯桌上都洋溢著歡樂的氣氛,蘇不知有一雙眼睛一直看著這一切。

晚飯過后,露西懷著忐忑的心情跟波利先生到了三樓的一間房間里,波利先生笑著說:“不用緊張,其實(shí)也沒有什么,就是想送你一個音樂盒。”說完就從抽屜里拿出一個音樂盒,交到露西手里說:“露西侄女,希望你會喜歡。”露西說:“謝謝您,舅舅。”波利先生接著說:“有些東西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好了,晚安,我親愛的侄女,祝你有個好夢!”

露西捧著音樂盒到了二樓,帕布里克剛好出來,看到她說:“這是什么啊?音樂盒嗎?”露西說:“是啊,剛剛波利先生送給我的。”就在這時,路克把門打開,說:“到我房間里說吧。”三個人坐下來后,路克說:“我們最好做事小心一點(diǎn)。”露西和帕布里克點(diǎn)了點(diǎn)頭,路克接著說:“波利先生跟你說了些什么?”露西說:“剛剛,波利先生送了我一個音樂盒,還講了一些很奇怪的話。”帕布里克說:“他說了些什么奇怪的話?”“他把音樂盒交到我手里,說有些東西并不像表面上所看到的。”路克說:“把音樂盒打開。”露西打開音樂盒,里面飄揚(yáng)出了《藍(lán)色多瑙河》的鋼琴曲,但是放了半天還是沒有什么異樣,帕布里克生氣地把桌子一拍,音樂突然停止,里面彈出一個小紙片,路克把地上的紙片撿起來一看,上面寫著:

露西小姐,我想你已經(jīng)猜到我現(xiàn)在的處境了,不光是我還有十幾個人跟我一樣,被困在這古堡里,普羅他瘋了,他要拿我們作實(shí)驗(yàn),我們試圖逃出去,但是他的定位系統(tǒng)會在四個小時內(nèi)找到我們,趕快救救我們吧!

波利

路克思索了一會兒說:“露西你明天去了解一下被困在古堡里的確切人數(shù),帕布里克,明天我們?nèi)ゲ榭匆幌轮車沫h(huán)境。”

第二天,大家分頭行動,忙了一整天,夜幕慢慢降臨,“小虎隊(duì)”成員再一次在路克的房間里聚集,露西首先開口說:“我問了波利先生,被困在古堡里的人有十三個。”帕布里克說:“我們今天去查看了一下環(huán)境,發(fā)現(xiàn)周圍什么都沒有。”路克說:“明天我們把普羅打暈后,把他的吉普車弄到手,我能夠安全地把大家送到十五千米之外的A城。”帕布里克說:“你想怎么做?”路克深不可測地小了一下說:“明天你們就知道了。”

第二天,路克果真把他們安全地帶到了A城,普羅最終被捕,波利先生又回到了以往安寧的生活。

在回美國的飛機(jī)上,帕布里克說:“路克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到現(xiàn)在還不明白。”露西說:“是啊,我也想知道。”路克遞了一張紙給他們,帕布里克和露西打開一看,上面寫著:

15人分為三組每組均步行2y千米乘車9-2y千米汽車送走第一組走完9-2y千米后返回第二組與第二組相遇第二組走了y千米

而汽車走了9-2y+9-2y-y=18-5y

假設(shè)人一千米每小時 車7千米每小時

18-5y/7=y/1

7y=18-5y

y=1.5

既步行了3千米

乘車6千米

所用時間3÷1+6÷7=3+6/7

第4篇

“人”字的是相互支撐,相互幫助。這就意味著人們要相互幫助。在我們的生活中,就有許多的人間真情。

那一年的農(nóng)歷八月十五,我和家人一起回到老家。

晚上,銀盤似的月亮發(fā)出皎潔柔和的光芒,我和爸爸媽媽進(jìn)行了自行車比賽。

半路上,不知怎么搞的,媽媽的自行車忽然變得沉重起來,車頭像喝醉了酒似的東倒西歪。我們讓媽媽停下車,仔細(xì)一看,原來后輪胎被什么東西戳破了。這可怎么辦?離回家還有六七里路呢。這兒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又是夜里,到哪兒去找修車的?淡淡的月光灑在我們身上,我們束手無策。

遠(yuǎn)處,岔道口上出現(xiàn)了一個黑影,那個黑影由遠(yuǎn)而近……由遠(yuǎn)而近……突然,“丁零零”一陣清脆的自行車鈴聲打破了異樣的寂靜。只見那個小伙子騎著自行車迎面而來,車把上掛著兩盒月餅。我想:他一定趕著回家,和家人一起吃月餅吧!他見我們都緊皺著眉頭,做里不停的嘟囔著,似乎在埋怨今天所發(fā)生的事情。他見我們非常著急的樣子,就停下自行車,走了過來,撫摸著我的腦袋說:“出什么事了嗎?”爸爸要了搖頭,看著被戳破的輪胎,唉聲嘆氣的答道:“自行車的后胎被戳了個洞,不能騎了。”爸爸說完,小伙子蹲下來,仔細(xì)地檢查了一遍。

小伙子說:“你們在這里等一等吧,讓我去拿打氣筒的修理工具。”說完,他跨上自行車立刻往回趕。

月光下,只留下我們?nèi)齻€人的身影。他回來嗎?青年人給我留下了希望,也留下了疑慮。青年遲遲沒有回來,我們準(zhǔn)備推著車回家了。

正在我們準(zhǔn)備走時,“丁零零”清脆的鈴聲又響起來了,小伙子回來了!他顧不上擦汗,拿出膠認(rèn)真地補(bǔ)起車胎來。他又拿起打氣筒把后胎打起氣來。潔白的月光灑在田野上,四周顯得十分明亮。借著月光,可以看出他20來歲,一張四方臉,一雙眼睛比月光更明澈。

不一會兒,叔叔一把車胎修好。他按了按剛修好的車胎,很有把握地說:“行了,保證你們能起回家。”爸爸過意不去,又十分感激,握住他的手,往他手里塞錢,“謝謝,實(shí)在太感謝了!”青年擺了擺手,一臉正色地說:“難道我是為了這錢才給你們修車的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收拾好工具,把車上的兩盒月餅掛好,跳上自行車,一溜煙消失在月光下。我一只看到他消失在路口時,才離開。

皓月當(dāng)空,月色迷人,我們又騎上自行車向家里駛?cè)ァ?/p>

第5篇

“那又怎樣?”我不以為然的說道。

“我不知道會怎么,但看到大家都很驚慌,我想絕對沒有好事。”吳辰的話還沒說完,江老師的聲音已經(jīng)在樓里響起。“都到樓下集合。”這聲音是從江老師的喉嚨里吼出來的,真的讓人緊張。

我和辰子都不知道有什么將在前面等著我們,只好隨著同學(xué)們走出了房間來到了樓下兩樓之間的空闊地里。

施校長早已在那里了,他看到同學(xué)們都到齊了,便開始講話了,那聲音比第一次我們見到他時更顯陰郁,“昨天誰離開了學(xué)校?”

高一的同學(xué)們相互的看著,誰也不說話。高二、高三的同學(xué)他們甚至不相互看看,只是低著頭,一聲不吭。有膽小的同學(xué)身體在顫抖著,顯然是被這施校長的詢問給嚇住了。

我和辰子心照不宣,抱定了死不承認(rèn)的念頭,不吱聲的站在同學(xué)們中間。

“難道沒有人離開學(xué)校嗎?”

仍是沒有人回答。

“好吧,我給你們五分鐘的時間,讓你們好好的想一想是誰離開了學(xué)校。如何都想不出來的話。那么就對不起各位同學(xué)了,三個年級一共也就一百二三十人,每天三個人輪流去房間。”

我不知道是個什么樣的房間。但我看到高二、高三里有三分之一的人聽到后癱坐在了地上,還有三分之一臉色被嚇得慘白,沒有一點(diǎn)點(diǎn)的血色,剩下的三分之一沒有一點(diǎn)點(diǎn)的表情,木呆呆的,也請是被嚇傻了。

校長發(fā)出了一陣陰陰的長笑,“怎么害怕了?那就告訴我是誰離開了學(xué)校?”

“是我!”陶博士首先走了出來站在了校長的面前。

校長上下打量著陶博士,“好呀!終于承認(rèn)了。告訴我,你去哪兒了,是不是去那個小屋了?”

“不,我沒有,我只是悶的厲害出去玩了。”

“沒點(diǎn)厲害,你是不會說的,請吧”

“慢!還有我!”不等陶博士邁步我大聲的喊道,“昨天是我和陶博士一起出去玩的,去山后玩了。”昨天是陶博士救了我們,還把我們帶回了學(xué)校,我們不能那樣不講義氣,讓他一人去。

我走到了校長的面前,校長的眼里冒著寒光,“新來的,也如此大膽敢違返校規(guī)。”

大概辰子看著我都承認(rèn)了,也無奈的跟著走到了前面,“還有我,我們一起去玩的。”

“你們沒去那個小屋玩玩嗎?”施校長閃著寒光的眼睛盯著我和辰子。

“是的,我們沒去什么小屋,我們也根本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小屋?”我和辰子一齊答道。

“好吧!你們是不知道的厲害,到了你們就會說真話的。”說完這句,他回過頭來看著江老師,“帶他們?nèi)ィ ?/p>

看著校長我心里害怕極了,害怕得腦子里幾乎面了一片空白。我不知道同學(xué)們是什么時候離去的。我只是機(jī)械的跟著江老師一步一步向走去。

路上陶博士輕輕的拽了一下我的衣服,用極低極低的聲音說道:“無論如何不能承認(rèn)去過神密小屋。”我木訥訥的看著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說什么呢?”江老師回過頭來沖我們大聲吼著。不過還好,顯然他并沒有聽到我們說話的內(nèi)容。“有什么話到再說。”他繼續(xù)吼著。

很快,那對我于來說既神秘又恐怖的已經(jīng)到了眼前,江老師嘀咕了一句什么,的門自動的打開了,呼的一下子一股寒氣迎面撲來。九月初的天氣本還暖和,但這股寒氣真叫人冷透了心。我們?nèi)瞬蛔〉拇蛑畱?zhàn)。“進(jìn)去吧!”說完他把我們一個一個推進(jìn)了房間。的房間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見。我不知道陶博士這養(yǎng)鬼高手是不是也和我一樣什么都看不見。只感覺一只手拉住了我。又用極低的聲音告訴我。堵上耳朵。我還沒來極用雙手堵耳朵,一陣鬼哭狼嚎的聲音傳了過來,那聲音我無法說清楚是哭還是笑聲或者說是叫聲,我想那是多種聲音的混雜。吵得頭快要裂開了。我慌忙的用手堵住了耳朵,雖然感覺似乎好了很多,但兩手并不能完全屏蔽掉這混雜的聲音。漸漸的混雜的聲音變成了一句話,“去哪了?”只這一句話,反反復(fù)復(fù)的在房間里回蕩著,迭加著形成了無數(shù)個“去哪了?”。更奇怪的是那話不只是一段聲波,那聲音的回蕩,也不僅僅是聲波的輻射,而是一條條無形的軟鞭,這軟鞭不斷的在我們身上抽打著,每一鞭都打到了骨上,痛得我和辰子大叫著,不知那陶博士怎樣,我沒有聽到他的叫聲。這軟鞭大概在我們身上抽打了有半小時之間,我覺得自己幾次昏了過去。但陶博士的話仍很清楚的印在腦里,“無論如何不能承認(rèn)去過神秘的小屋。”我只大喊著,“出去玩了,到山的那邊。”

“說謊!”說的話雖然變了,但那軟鞭沒有變,仍在抽打著我們。不知過了多少時間,這期間經(jīng)歷了人間最大的痛苦,真是幾死幾生呀。那聲音才停止了,軟鞭也不再橫飛縱舞的抽打我們。我慢慢的睜開雙眼,發(fā)現(xiàn)有了光亮。再仔細(xì)看來,原來那光亮是一雙雙的眼睛,看不見臉,看不見身軀,只能看見眼睛,眼睛越來越多,最后布滿了整個房間的每一個角落。每雙眼睛都冒著寒光,這寒光使房間的溫度降到了極點(diǎn),幾乎凝固了一切。那冒著寒光的眼睛橫豎掃射著,又如同一把一把的無形寒劍,一下了一下子的在我們身上戳著。這時那聲音又響了起來,“去哪了?”又是無數(shù)條的軟鞭抽在身上。我咬住牙,只是不說。我的胸被那寒劍戳透了,我感到了一股冷氣從前向后的通過心臟穿過了胸膛。

身上被戳出了大大小小無數(shù)的大洞小洞。血漫漫的往下流著。也許是因?yàn)槔淠茄粌龅媚塘耍粤鞯煤苈苈N覜]有念什么咒語,但我卻又看到了我的靈魂和我的軀體。我的靈魂在軀體的房子里顫抖,我軀體的房子是那樣的脆弱,在無形的寒劍下,在無影的軟鞭下也已變得破爛不堪,它已無力保護(hù)我的靈魂。靈魂隨著軀體的破洞飄了出去……

第6篇

又是晴朗的一天,貝得到草地上來看這藍(lán)白色的天空。他在草地上躺了一會兒,就覺得好像要睡著了,突然,有一個黑色的物體從天空掠過,快得以至于貝得以為是錯覺。

“你是誰?”貝得問了一句,“是誰?”沒有任何回答,天空還是天空。貝得眨了眨他那雙明亮的小眼睛,坐起來向四周望了望,又躺到草地上,閉上眼睛。他又一次看到一團(tuán)濃重的影子飛快地掠過天空,他再次從草地上坐起來,睜大眼睛搜索著。

“到底是誰?”貝得大聲吼道。他叫鬧了一會兒后,覺得可能是鳥,便不再說什么。

“你覺得那是什么?”貝得把情況告訴了他的好朋友莫兒。

“唔,或許是一架飛飛機(jī)。”莫兒若有所思地說。

“不可能,飛機(jī)不可能在離地面只有幾十米的高度飛行,而且那看起來多大呀!”貝得反駁道。

“那就一定是你的錯覺。好了,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家吃飯了。”莫兒說著站了起來。

今天貝得約莫兒到草地上來玩,莫兒本來想去捉蝌蚪,但是他來了,他希望也能見見這奇怪的黑影。

“如果我們看清了黑影是什么,會不會像那些探險的人一樣死去呀?”莫兒用一種輕松的語調(diào)問道。

“我又看見了!”貝得指著天空中飛快掠過的黑影,“有三個黑影!”

“哪里呀?我怎么看不到?”莫兒向貝得指的方向看過去。

“看不到?”貝得心里一驚。

“根本就沒有東西,別騙我了。”莫兒氣鼓鼓地嚷道。

莫兒說他要去捉蝌蚪,起身就走了。貝得傻乎乎地躺在地上。那是什么?黑色的流星嗎?還是颼颼飛過的斗篷?死者的靈魂?

“對,死者的靈魂。”一個聲音說道,但是貝得并沒有在意,他已經(jīng)拖著沉重的身子往回家的路上走了。

“你是說,你看見了幻象,像颼颼飛過的斗篷?”貝得的媽媽問他。

“嗯,我看見這個東西時,我指著它讓莫兒看,但是他完全看不見。”貝得說。

“噢,好的,明天我正好要去趕集,我?guī)闳タ瘁t(yī)生。”貝得的爸爸說。

貝得和爸爸來到了趕集的地方。他們買了一些生活用品,然后就準(zhǔn)備去一家診所看病。貝得在進(jìn)診所時朝天上望了一眼,又是那颼颼飛過的斗篷。

“像颼颼飛過的斗篷,黑色的,并不是每時每刻都看得見。這種間歇性幻象不常見,對不起,我無能為力。”這個長得像胡蘿卜的醫(yī)生說。

“謝謝你。”貝得的爸爸說著,準(zhǔn)備到另一家診所去。

“等等!你見鬼了!最好找個和尚或算命先生看看。”醫(yī)生突然叫道。

“你才見鬼去吧!”貝得的爸爸吼道,拉著貝得走了。

貝得和他爸爸腳都走酸了,還是沒有結(jié)果,每一位醫(yī)生都無能為力。貝得的爸爸回家以后一點(diǎn)也不高興,就因?yàn)樨惖冒阉畨乩锏乃恍⌒臐姵鰜硪稽c(diǎn),就把他罵了一頓。貝得的媽媽勸他爸爸不要這么生氣,也被罵了一頓。貝得感到十分委屈,他并沒有做錯什么呀。

貝得不想到草地來,但是不知道為什么,還是來了。

“你要去找算命的,這周圍怎么會有算命的?而且算命要錢,錢哪!”莫兒提醒貝得說。

“是啊,是的。”貝得垂頭喪氣地說。

貝得和莫兒同時向說話的地方看去,一個裝扮古怪的人,是個男的,上半身沒有穿衣服,下半身穿的是葉子做的褲子,他的眼睛黑而空洞,一直盯著貝得。貝得盯著那男人的眼睛,雖然他是在看自己,但貝得覺得他并不是在看自己,是在尋找什么東西。

“小朋友,你要算命嗎?”

“是的,我想算命。”貝得不假思索地說。

“我可以給你算命。”陌生人仍然用那種古怪的眼神盯著貝得,貝得一時好像睜不開眼。

“你叫什么名字?”

“你可以叫我‘人’。”

“‘人’,很怪的名字。”

“我可以給你算命,但是有個條件,你要回答我的問題。”

“‘人’先生,我經(jīng)常看到一些在天上颼颼飛過的黑影,有人說我見鬼了,這黑影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看著我的眼睛。”

貝得不想去看他的眼睛,但他還是看了,他看了以后覺得很冷。

“你覺得很冷嗎?”

“是的,先生。”

“你不該有一雙眼睛。”

“我當(dāng)然該有眼睛。”貝得有點(diǎn)氣憤地說,“每個人都應(yīng)該有一雙眼睛!”

“你的眼睛玷污了死者的靈魂。”

“我玷污了死者的靈魂?”

“死者的靈魂通過這里,這里的人不應(yīng)該看到它們,否則靈魂就會被玷污。”

“難道說,我整天都必須閉著眼睛?”

“你去問天吧。”

“人”說著,站了起來,他說了一聲“再見”。貝得不愿意回答他,但不知怎么,還是說了一句“再見”,然后這個人就走了。

“我討厭你整天嘮叨這件事。”貝得爸爸不耐煩地說。

“我碰到了一個……可能是瘋子吧,他說要給我算命,結(jié)果盡說一些奇怪的話。”接著貝得就滔滔不絕地把剛才的對話大概講了出來。

“還真是個瘋子呀。”貝得的媽媽說。

“如果讓你們見識一下就好了,不過很奇怪呀,那個人的眼睛我根本不敢看,簡直亮得刺眼。”

“真的,我還真想見識一下。”貝得的媽媽說道。

“你們可不可以別鬧了!我看你們才像瘋子。”貝得爸爸氣呼呼地說。

“爸爸以前不像這樣子的呀。”貝得小聲問媽媽。

“唔……那是在某件事以前。”

莫兒約貝得去捉蝌蚪,貝得也答應(yīng)了。今天他決定忘掉黑影的事,和莫兒高高興興地去捉蝌蚪。

“貝得,黑影的事怎么樣了?”

“我們?nèi)プ津蝌桨桑灰磉@件事。”

貝得和莫兒很認(rèn)真地捉起蝌蚪來,這使他們暫時忘記了黑影的事。雖然他們?yōu)榱艘恢或蝌绞钦l捉到的爭執(zhí)起來,但是最后他們還是滿載而歸,貝得捉了十一只,莫兒捉了九只。

“誰叫貝得?”他們在回家時,有人在他們背后說。

“誰叫貝得又怎么樣?”莫兒搶先問道。

“我可以回答他心中的疑惑。”

“對不起,我們碰到的瘋子已經(jīng)夠多了。”莫兒說。

“瘋子,哈哈!”那人笑了起來,“我可不是瘋子。”

“那么就是綁架犯。”

“不,我叫‘天’,我能夠回答你的問題。”“天”的眼睛里閃爍著光芒。

“好吧,為什么死者的靈魂從這里通過。”

“因?yàn)檫@里是靈魂的驛站,它接應(yīng)無數(shù)的靈魂,靈魂。”

“你們?yōu)槭裁粗肋@些?”

“因?yàn)槲覀兪撬忝摺!?/p>

“憑什么算命者就知道呢?”

“因?yàn)椤覀冎馈!?/p>

“靈魂從哪里來,到哪里去?”

“靈魂來自你們的精神,去尋找另一個有精神源的肉體,在另一個時空。”

“你們從哪里來,到哪里去。”

“我們來的地方,在……去的地方,在……”他說的聲音很小,貝得和莫兒都沒有聽清楚。

“對不起,我沒聽清楚。”

“我們來的地方,在……去的地方,在……”他的聲音仍舊那么小,貝得也不再追問了。

“我的眼睛為什么能看見靈魂?”

“因?yàn)槟悴辉撚幸浑p眼睛。”

“我們走吧,又是一個瘋子。”莫兒小聲對貝得說。

貝得和莫兒已經(jīng)五天沒有管黑影這件事了,雖說沒有忘得一干二凈,但是他們已經(jīng)不再在意它了。貝得就算看見了黑影,也不做出任何反應(yīng)。

“喂,我給你介紹一個朋友,他叫一伍。”莫兒對貝得說。

“你好,我叫貝得。”說著貝得和一伍握了握手。

“命運(yùn),你好。”一伍說。

“你是最近才到我們村子來的吧。”貝得問他。

“命運(yùn),是的。”

“他為什么每句話都要加一個命運(yùn)?”

“我不知道,可能這是他的習(xí)慣,我每次問他,他都大發(fā)雷霆。”莫兒小聲說。

“現(xiàn)在要到中午了,我們下午去山坡上玩吧。”

“命運(yùn),沒問題,我們怎么玩呢?”

“到時候再說吧。”

他們?nèi)齻€玩得很高興。玩捉迷藏和審判的游戲,鬼捉人游戲,一伍似乎特別喜歡玩審判和捉迷藏。

“你喜歡玩什么游戲?”貝得問。

“命運(yùn),審判,命運(yùn)與我們捉迷藏。”

“你說什么,命運(yùn)與我們捉迷藏?”

一伍的回答是一陣沉默。

“命運(yùn),你為什么總是喜歡這兩個字?”貝得試探性地問。

令貝得想不到的是,一伍居然笑了:“命運(yùn),你是想問我為什么總是要在說話時用到‘命運(yùn)’這個詞嗎?”

“唔。”

“命運(yùn),因?yàn)槊\(yùn),命運(yùn)在旋轉(zhuǎn),我忠實(shí)命運(yùn),你每時每刻都在與命運(yùn)對話。要相信,相信命運(yùn)在旋轉(zhuǎn),命運(yùn)的規(guī)定是打不破的。”

“命運(yùn)的規(guī)定是打不破的?”貝得自言自語道,“‘天’說過‘你們會的,這是規(guī)定,規(guī)定是不能夠打破的’,規(guī)定?規(guī)定?規(guī)定?”

“命運(yùn),如果你打破了命運(yùn)的規(guī)定,規(guī)定就會重來,沒有限制。”一伍繼續(xù)說道,“命運(yùn)從死者的靈魂上踏過,穿過時空,一個人為什么死,是命運(yùn)規(guī)定的。就是你知道了死的規(guī)定,命運(yùn)也不會改變,死還是死,你還是會在同一個時間死亡。”

“一伍,你在說什么呀?”莫兒問。

一伍好像根本沒有聽見,而是繼續(xù)往下說:“飛過的靈魂,龐大的命運(yùn)在靈魂之上,有人能夠看見命運(yùn),那命運(yùn)就會嘲弄你,讓你傾家蕩產(chǎn)……”

“我想我們知道他是誰了,瘋子集團(tuán)的另一個成員。”貝得拉起莫兒就走。

“甚至是死亡……”

第二天,一伍一家神秘失蹤,連房子都不見了,大人們說這是強(qiáng)盜,但是,強(qiáng)盜為什么把房子也搬走了,況且,強(qiáng)盜能搬走房子嗎?

“我真是倒霉到家了,我怎么總遇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人,他們還要給我講什么命運(yùn),我從來不相信這些。”

“我看這些人來頭不小。”莫兒說。

“為什么?”

“因?yàn)樗麄儾皇侨耍恰瞧渌臇|西。”

“其它東西,難道他們是人造人?”貝得諷刺地說。

“他們不是鬼就是神。你想想看,哪個人會來講關(guān)于靈魂、命運(yùn)的事?”

“瘋子。”

“一群瘋子扯一件事,還有他們的思維,是瘋子的思維?”

“命運(yùn),死亡降臨在誰頭上?命運(yùn),命運(yùn)降臨死亡。”

“啊!一伍!”貝得和莫兒嚇得跑得老遠(yuǎn)。

“‘天’讓命運(yùn)給你們降臨死亡,但是,為什么?靈魂的驛站應(yīng)在沼澤和森林。”遠(yuǎn)處的一伍仍然在說,他望著兩個跑得老遠(yuǎn)的孩子,沒有說話了。

“我真的可以去上學(xué)了嗎?”貝得不敢相信地問。

“是的,如果你愿意,家里有一筆錢供你上學(xué)。”貝得的爸爸說。

“好的,好的,我想我得考慮一下。”

貝得還是拿不定主意。雖然上學(xué)可以學(xué)到很多知識,還能夠和許多小朋友玩,但是這意味著他不能再和莫兒玩了,也沒有那么自由了。而且家里又沒有多少錢,上學(xué)要花很多錢呢!

“什么!你爸爸媽媽問你去不去上學(xué),那可不行!你根本不知道上學(xué)有多么痛苦!”莫兒嚷嚷道。

“上學(xué)確實(shí)很痛苦啊。”

“只要你上了學(xué),就不能睡懶覺了,而且上學(xué)必須上到初中一直要上九年才行!如果還要上高中大學(xué)的話,最多的要學(xué)二十幾年呢!不光是要上學(xué),還有一大堆壓得你心煩的家庭作業(yè)!”

“啊?!那……那我還是不去算了。”

“再說了,你在學(xué)校如果又碰到古怪的人怎么辦?”

“對,說得也是啊,我還是不去上學(xué)的好。”

貝得的爸爸那天晚上變得很古怪,一定要貝得去上學(xué),否則就不讓他出門,甚至還扇了他一耳光。

“你不是說我想去才去嗎?”貝得捂著臉委屈地說。

“你必須去,你這個敗家子!你要遵從命運(yùn)!命運(yùn)規(guī)定上學(xué)!”貝得爸爸氣呼呼地瞪著他說。

“你什么時候也信起命運(yùn)來了?”

“從明天開始,你就去上學(xué)!”

“我討厭誰來插手我眼睛的事,看見靈魂,又沒有犯罪。”貝得對自己嘀咕道。

貝得上的是一所在城里的(貝得不知道為什么要去城里讀,這比農(nóng)家小學(xué)貴得多)學(xué)校,名叫“樂而累小學(xué)”,貝得很奇怪,為什么要取這種名字,在他看來,這是一個十分古怪的,變態(tài)的名字。

“好,大家,我,要向你們,介紹一個,新來的,農(nóng)村的,同學(xué),他叫,貝得。”班主任羊里拉說,說話時要不時停頓一下是他的特征。

“大家好,我叫貝得。”

“哦,老師,這還真是一個呀,他以為我們有健忘癥嗎?剛過一秒鐘就向我們重復(fù)一遍名字,他想累死自己嗎?”一個人說道。

全班同學(xué)都大笑起來,貝得很生氣,覺得沒有面子。不過有一個人沒有笑,他一直盯著貝得,貝得覺得臉上一陣灼熱,就把目光移開了。

“你叫什么名字?”下課時貝得問他。

“唔……哦,我……我叫李蒙。”他很害羞地說道。

貝得和李蒙一熬到放學(xué)就一起回家,但是他們并不馬上回家,而是等做完家庭作業(yè)才回家。做作業(yè)時,一般都是李蒙教貝得做,做完了作業(yè),他們就在草地上躺一會兒。貝得的眼睛一直都是閉著的,他不愿看到那些靈魂,他也不想告訴李蒙。但是他又想告訴他,貝得想了半天,還是決定不告訴他好。

“明天放假,你能來玩嗎?我叫上莫兒。”貝得問。

“好的,我一定來。”

到了第二天,李蒙果然來了。

“李蒙,你覺得貝得能看見靈魂是不是很好玩?”

“能看見靈魂?”

“莫兒!你告訴他這些干什么?我都沒有告訴他?”

“什么?!你們關(guān)系這么好,我還以為你告訴他了呢!”莫兒委屈地說。

“你是說,你也能夠看見靈魂?”

“也能夠,什么意思?也?!”

“我也能夠看見靈魂!”李蒙興奮地說道。

“喂,貝得,我給你說一句話。”莫兒說著把他拉到一邊。

“什么事?”

“你看他是不是又來找我們談什么命運(yùn)的?我都聽煩了!”

“我看他不像啊,他和我一起上學(xué),還教我做作業(yè),這么多時間,他早就可以給我們講了,而且他又不像那些跟我講話的人那么神經(jīng)質(zhì)。”

“既然這樣,我也不說什么了,我只是討厭那些人。”

“貝得,你遇到了那些討厭的東西嗎?總是纏著你,簡直煩死了,當(dāng)然,我也不是想打他們什么的,我只是討厭。”

“喲呵!跟我說的話差不多嘛。”莫兒小聲說道。

“我遇到過,遇到了三個呢!一個叫‘人’,一個叫‘天’,一個叫‘一伍’,那三個人,簡直是瘋子!”

“沒錯,我也遇到過,特別是一伍,竟然還裝做要跟我做朋友,然后嘰里呱啦地講些不知道什么。”

貝得和李蒙聊得很起勁,他們一會兒講那些人怎么怎么討厭,一會兒又講那些靈魂的速度怎樣快。

李蒙第二天沒有來上學(xué),貝得很奇怪,他覺得這肯定不是好事。一放學(xué),貝得就準(zhǔn)備去找他,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李蒙就在村口等他,陰沉著臉。

“有人要找你。”

“別說了,你今天為什么不來上學(xué)?”

“‘天’要找你。”李蒙仍然用那種古怪的語調(diào)說。

“李蒙,李蒙,你這是怎么回事?”

“你也想變成那種下場嗎?”“天”問道。

“你把他怎么樣了?”

“哼,這就是命運(yùn)安排的下場。要我說實(shí)話,是你把他害死的。”

“你胡說!”

“命運(yùn)是不允許有人看到他或談?wù)撍模膊辉试S人看到他真實(shí)的靈魂。”

“那你們也看到他了呀。”

“我們不是人類。當(dāng)然,我們也不是神和鬼,我們是‘命運(yùn)者’。我們能與命運(yùn)談話,甚至插手命運(yùn),我們會讓你看到自己的下場的。我可以告訴你,貓這種動物,它也能看見鬼魂,它還能看見命運(yùn),為什么它們沒有滅絕?因?yàn)樗鼈儾粫嬖V任何人,包括它的同類。見到命運(yùn)時,會低下頭來為他祈禱。”

“我……我會有什么下場?”

“唔,你有兩種選擇,你可以死,還可以成為一個……玩偶。”

“我不會選擇。”

“你希望我為你選擇嗎?你或許變成玩偶更合適。”

“有沒有,第三種選擇?”

“有。”貝得聽到這句話,給嚇了一跳,“你可以成為‘命運(yùn)者’,但我認(rèn)為,這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在我選擇之前,我問你們,你們?yōu)槭裁闯蔀椤\(yùn)者’?”

“好,我如實(shí)回答你,我……原來跟你們一樣,是人,我也能夠看見鬼魂,有一天,我碰到了‘人’,他讓我作出選擇……”

“我選擇……”

“你怎么跟命運(yùn)和其他的‘命運(yùn)者’說呢?”

第7篇

與思琪和思玖幾乎是同時認(rèn)識的。

元旦的時候,我們公司與思玖所在的學(xué)院舉行聯(lián)誼,要雙方各出一名主持人,于是我和思玖便成了搭檔。

這次聯(lián)誼活動因有區(qū)領(lǐng)導(dǎo)參加,就顯得比較隆重,所以提前兩個月就開始排練。

我和思玖配合得很默契。在那個四面有大鏡子的排練室里,我總感覺到思玖的眼睛在有意無意地看我。那個可愛的女孩,一笑露出一對小虎牙,長長的睫毛使那雙眼睛更顯嫵媚,黃褐色的頭發(fā)在腦后束成錐形,妖妖嬈嬈的樣子。無疑,我對她也是有好感的。

那天,我來到排練室,看到思玖正靜靜地坐在地板上看書,柔順的長發(fā)直直地披散著,將象牙色的皮膚映襯得更加細(xì)膩。陽光透過窗戶照射到她的臉上,呈現(xiàn)著嬰兒般柔柔的光澤及不可捉摸的生動與悠揚(yáng)。墨綠色大衣的扣子敞開著,露出褐色的圓領(lǐng)毛衣,很協(xié)調(diào)的樣子。而大衣寬大的下擺,就那么松松垮垮地堆在身邊的地上,整個人看上去那么美好而富有質(zhì)感。

我有些驚異她此刻的美麗。在我的眼中,思玖是個活潑好動的女孩子,想不到她靜下來的樣子這么讓人心動。

我走過去,說:“思玖,今天打扮得這么清純啊,好像有什么重大活動喔!”

女孩抬起頭,繼爾笑了,道:“我是思玖的孿生姐姐,叫思琪。今天休息,就陪思玖來排練了。”

這時,思玖從外面進(jìn)來了。她對思琪說:“姐姐,這就是阿欽,我們要在元旦一起主持晚會的。”

思琪笑著對我說:“思玖常跟我提起你。”

這時有個同學(xué)進(jìn)來說指導(dǎo)老師今天有事不來了。我們?nèi)齻€就坐在暖氣邊上聊天。

思玖興奮地給我們講她班上的趣聞軼事,不時用亮晶晶的眼睛看我。她的心思我怎會不知?只是今天,我沒與她對視。我假裝起身倒水,用眼睛的余光掃到了思玖,她游移的眼神讓我恍惚。

快到中午時,下起了大雪。雪花紛紛揚(yáng)揚(yáng)地很快將一切用白色裹了起來。

我說:“中午別走了,我請你們到公司餐廳吃排骨。”

思玖高興地說:“好啊!姐姐,你好有口福喲,你一來阿欽就請我們吃東西。”

我看到思琪的臉紅了,然后迅速瞥了我一眼。

后來思琪又來過幾次,仍然是安靜的樣子。她不怎么說話,可她的一個眼神,一聲輕嘆,都會緊緊地攫住我的心。

都不是笨人,思玖很快嗅到了我和思琪之間的微妙。幾乎在同時,思琪也感覺到了思玖的感覺。于是她再也沒來看我們的排練,直到元旦晚會結(jié)束都沒見過她。

思玖經(jīng)常到我的公司找我,但是我們的關(guān)系,卻沒有因此而向前一步。我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思玖,那么好的一個女孩。

夏天的時候,公司的電腦更換新的程序,所有員工需要培訓(xùn)兩個禮拜。

會議室里亂哄哄的。也許工作之外大家聚在一起總是有那么多話要說吧。

經(jīng)理進(jìn)來拍拍桌子,對大家說:“以后將由這位老師給大家講解新程序的應(yīng)用,大家歡迎一下。”

大家鼓掌。

我看到,經(jīng)理身邊站著的女老師,竟是思琪!

整節(jié)課,我都在盯著思琪看。她的嫻靜,她的優(yōu)雅,以及她從容篤定的笑意,絲絲縷縷地,纏繞著我,牽絆著我,讓我終于明白自己一直在期盼什么。我知道,好感,多一點(diǎn)便是愛情。

分明地,思琪也感受到了我的注視。因?yàn)檫@是與眾不同的深情凝望。于是她的笑意有了淡淡的羞澀。

城市的夏夜那么美麗多情。我和思琪在法國梧桐寬大的樹冠下并肩走著。路燈透過斑駁的枝椏照到地上,拼成了一副浪漫的地圖。

我似乎覺得思琪的身體周圍有一個“場”。每當(dāng)我靠近那個場,我就能感覺到那種輕松自然的氛圍。她的親切感和親和力讓我所有的傾訴和傾聽都變得婉約而溫情。我們感嘆相逢的美妙,也感慨曾經(jīng)的守候。和諧與默契讓我們在一件事物上發(fā)表同樣的見解。我們興趣一致,愛好相同,我們甚至使用同一個牌子的牙膏與墨水。

一種奇妙的感覺與暖暖的愛意在我心中流淌。靈犀相通,我也感到了她對我的喜歡。因?yàn)樽允贾两K,笑意都在她的臉上閃現(xiàn)。

那一抹淡淡的憂郁似曾相識

周末的時候,收到思玖發(fā)來的短信:做我的男朋友好嗎?如果同意,晚上八點(diǎn)到音樂廣場找我。

我沒回復(fù)她。我不知道用怎樣的措詞才不至于傷到那顆心。晚上等不到我,她自然該明白。第二天,我得到了思玖因車禍住院的消息。她在音樂廣場等我,一直地等。后來,被一輛疾馳的出租車撞倒在地。她的右胳膊骨折,她的右眼,也因劇烈的撞擊造成角膜撕裂。

不是我的錯,然而卻有一種深深的負(fù)疚感將我籠罩。思玖嬌小的身軀埋在醫(yī)院特有的白色里,讓我的心不可抑制地疼。看到我,她漠然地將臉轉(zhuǎn)到另一邊。

她的樣子險些讓我流下淚來。我不知該怎樣挽回這一切。如果可能,我寧愿躺在這里的人是我。我看得出她的痛苦和委屈。而此刻,我只是想讓她快樂一點(diǎn)。我說:“對不起,昨天我一直關(guān)機(jī),今早才看到你的短信。”

思玖轉(zhuǎn)過頭,微微緩和了的一張臉。我知道此刻一個好的心情對她有多么重要。我說:“我現(xiàn)在回復(fù)你好嗎?”不一會兒,思玖的手機(jī)在床頭柜上響了起來。我拿到她跟前,打開,藍(lán)熒熒的屏幕上顯示著三個字:我愛你。

我看到了她羞澀而安靜的笑容。她靦腆的樣子讓我立時想到了思琪。如果不是這場車禍,我想我應(yīng)該對思琪說那三個字的。

思琪來看思玖,我正在喂思玖吃水果。她對我們親密的樣子有些吃驚,旋即,她笑著與我和思玖打招呼,聊天,自然得讓人看不到一絲異樣。

思琪走,我送她。

在走廊里,我低低地說:“對不起,你知道,她現(xiàn)在很需要我……”我看到思琪眼中淚光閃爍,但卻笑著說:“好好待她。”

思玖的胳膊很快康復(fù),但她的右眼卻失明了。她瘋狂地流著淚將書本撕得粉碎。我說:“等你換了角膜,我們就結(jié)婚吧。”

日子定在舊歷新年。我希望那會是一個新的開始。

秋天第一片樹葉凋零的時候,我在街頭碰到思琪。她看上去瘦而蒼白,眼中的憂郁更深了。我的心,疼到無以復(fù)加。問:“為什么還是一個人?”

“我不能與比你差的人在一起,不是嗎?”思琪的眼圈紅紅的,聲音澀澀的:“如果思玖不是我的妹妹,我不會放棄的。”

我低下頭,無話可說。

“對不起,我只是想讓你知道。”

車來了,我與思琪艱難地道了再見。

看著巴士緩緩地離去,我,一個大男人,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淚流滿面。

我知道思琪的痛苦與無奈。可我的痛苦與無奈又有誰會知道?我無法阻止思琪的憔悴,只能將自己淹沒在繚繞的煙霧里,然后對著墻上的影子一遍一遍地重復(fù):我愛思玖,我愛思玖!

終于等來了合適的角膜,思玖的手術(shù)立即開始。在上手術(shù)臺前,思玖緊緊地拉著我的手,無聲地流淚。

我說:“不要緊張。無論怎樣,我一樣愛你。”

手術(shù)很成功,思玖的右眼,終于又重見光明。我們緊緊地?fù)碓谝黄稹?/p>

我細(xì)細(xì)地端詳著那只換過角膜的眼睛,和原先一樣動人美麗。只是卻在眼波流轉(zhuǎn)之間,有一絲淡淡的憂郁讓我心悸,并且似曾相識。

一雙憂郁的眼睛空洞地望著前方

夜色溫柔地鋪展開來。思玖如依人的小鳥靠在我的肩頭。她的長發(fā)直直地披散下來,月光傾瀉如水,將她的臉部輪廓勾勒得雍容有致,她的眼睛,在月色下楚楚朦朧。思玖的美麗讓我恍惚,我仿佛沉湎于一些夢境,一種別樣的溫情與久違的旋律。我感到了靈魂的微妙與激情的奔涌。這種強(qiáng)烈而直接的依戀分明不是我和思玖所擁有的。我們的肌膚相親,沒有如此的細(xì)節(jié)。也許是長久的接觸讓我們不再激越,也許一絲莫名的心不在焉一直在我們之間彌漫。總之今夜完全不同。思玖眼中的那抹光芒讓我的激情完全盛放。我輕輕地顫抖著,游走在她的潮濕與滑潤間。思玖乖巧地配合著我,她眼中的千般柔情錦緞般穿越我的雙眼直抵靈魂深處。細(xì)膩和輕盈同時展開了風(fēng)情的花瓣。

我們享受著愛的融洽與美好。當(dāng)燃燒即將達(dá)到絢爛的顛峰,當(dāng)那種奔涌的力量即將噴薄欲出,快慰,便潮水般充盈了我的大腦,我忘情地發(fā)出了愉悅的低喚。

瞬間的失神將我的不經(jīng)意出賣。我在到達(dá)境界時喊出了思琪的名字。

思玖默默地離開我的身體,披衣下床,獨(dú)自坐在沙發(fā)上,靜靜地流淚。

“你仍沒有忘記她。”是思玖充滿幽怨與黯然的聲音。

我無話可說。

“我們分手吧,我知道你愛她,我不會怪你。”

我走過去,想替她拭淚,卻被擋了回來。

“對不起。”我的聲音晦澀而沒有底氣。

“你們是那么相愛。”思玖幽幽地說。

“你怎么知道?”

“我們?nèi)齻€人第一次在一起時,我就看到了你們彼此眼中閃爍的愛意。我以為自己會讓你幸福,我已盡了最大的努力。可現(xiàn)在我才知道自己不能夠。你的幸福不是由我來保證的。你對于我,是同情多于愛情。”

我沉默。

思玖嘆口氣,起身準(zhǔn)備離開。走到門口,她突然回頭對我說:“告訴你一件事,你會吃驚的。給我角膜的,是思琪。而且,我也是事后才知道。”

……

看到思琪的時候,她正在彈鋼琴,低哀婉轉(zhuǎn)的曲調(diào)。她的臉色更加蒼白,人更加憔悴,一雙憂郁的眼睛空洞地望著前方。

我的心被疼痛撕扯著,一種無法言說的情緒將我籠罩,吞噬,直到我不能呼吸。

我拉著思琪的手,瘋了似地一遍一遍地問她為什么要這樣。

“我只是,想讓你的快樂更加完美。”思琪的頭,俯在琴鍵上,削瘦的肩膀一聳一聳,樣子落寞而凄慘。我無比心疼地扳過她的肩膀,說:“讓我來照顧你吧。原本就該我們在一起的。沒有你,我無法快樂起來。”

思琪的哭聲不再壓抑。她將所有的思念與委屈都渲瀉在我的懷里。

我的胸膛上沾滿了她的淚痕

在我和思琪的訂婚晚宴上,又看到了思玖。這是我們分手后的第一次見面。

思琪多么善解人意,她與思玖打過招呼后就去招待別的客人了。

我和思玖站在那里,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場面就有點(diǎn)尷尬。還是思玖打破了沉默。她說:“祝賀你,你們一定會幸福的。”

我說:“謝謝。你,也該找個男朋友了。”

思玖淡淡地笑了笑,說:“是啊,我也這么想,可是一直沒有合適的。”

然后彼此又是一陣沉默。

吃飯時,朋友們?yōu)槲液退肩髋e杯慶賀,祝福的話說了若干,然后又說說笑笑一番后就散去了。

最后在小竹筐里剩下一份沒有送出去的“歡喜果”。這是我們當(dāng)?shù)氐娘L(fēng)俗,給訂婚時來喝酒的人一包糖果。

思琪說:“是思玖沒拿。她不舒服,提前走了。”

思琪病了,是在訂婚后的第二個禮拜。

她的頭暈得厲害,而且左眼的視力開始下降。到醫(yī)院檢查,竟查不出原因,說大概是身體虛弱的緣故,要多休息,注意補(bǔ)充營養(yǎng)。

我很擔(dān)心,思琪的萎靡不振讓我無計(jì)可施。但是到了夜里,她卻如一只欲望的精靈,貪婪地吮吸的甘露,一次又一次,我們在淋漓的汗水中癡纏,在窒息的中戰(zhàn)栗,在朦朧與曖昧中享受最原始的激情盛放。

我怕她的身體受不了,可她的執(zhí)拗,她的風(fēng)情萬種,讓我的寧愿化作一座火山,夜夜噴發(fā)。

思琪的身體迅速消瘦著。終于,在一個月以后她的左眼完全失明,而右眼,幾個月前就捐給了妹妹。

那一夜,思琪瘋狂地要了又要,直到我的肩膀上,布滿了她的牙印,我的胸膛上,沾滿了她的淚痕。

第二天,思琪就失蹤了。她留給我一張紙條,上面寫著:

欽,我走了。我是多么地舍不下你。但是,我又能怎樣呢?思玖懷了你的孩子,她比我更需要你。所以,不必找我。

我終于明白了思琪查不出原因的病,她眼睛的失明,以及她的夜夜放縱。原來她早就知曉了一切并作出了那樣的打算。

于是我娶了思玖,因?yàn)樨?zé)任,也因?yàn)樗肩鞯膰谕校c愛無關(guān)。

……

一年后,在一個電視訪談節(jié)目中,我見到了思琪。她仍是清新婉約的樣子,只是眉宇間多了幾分成熟與豁達(dá)。她組織了一個盲人樂隊(duì),并擔(dān)任著樂隊(duì)的作詞與主唱。現(xiàn)在樂隊(duì)人氣很旺,在很多電臺電視臺都有打榜歌曲。

第8篇

馬德里的普拉多美術(shù)館是個精品薈萃的地方,其中最集中的又屬西班牙古典大師的作品。最近到那里,就見到許多委拉斯奎茲和哥雅的真跡。一些名畫是在各種畫冊上早就多次見過的,但在現(xiàn)場看到巨幅的原作,感受很不一樣。

委拉斯奎茲有兩幅名作讓我特別感興趣,一幅是所謂的《宮女》,另一幅是《布萊達(dá)之降》。在《宮女》里,畫中幾乎所有的人物都在向我們看畫的方向看過來,一位大宮女顯然還在施禮,當(dāng)然不是對看客,而是對突然光臨畫室的國王和王后――我們之所以知道這一點(diǎn),是因?yàn)榭梢詮膶γ鎵ι系溺R子里看到那兩位陛下。這種構(gòu)思在當(dāng)時是個創(chuàng)舉,他把一個戲劇性場景中的一方放置在畫的對面觀者的位置,讓看畫的人不是冷眼旁觀,而是在情境中(代替國王)進(jìn)行觀察。現(xiàn)代人對這種手法應(yīng)該不會陌生,因?yàn)檫@就是典型的電影手法。

如果說《宮女》已經(jīng)有些離經(jīng)叛道的話,那么《布萊達(dá)之降》則走得更遠(yuǎn)。這幅畫如同新聞?wù)掌o(jì)錄下一個事件的時刻:布萊達(dá)城的敗軍首領(lǐng)把入城鑰匙交給勝利的將軍,氣氛雖然還算平靜,但兩方的裝備和神情都形成鮮明的對比。最讓我覺得有趣的卻還不是這些,而是在這一莊嚴(yán)時刻,居然有人心不在焉,在畫框不那么中心的不同位置,竟有三個人都在――看鏡頭!

請?jiān)徫矣昧诉@個習(xí)慣性的術(shù)語,因?yàn)閷?shí)在是太像了。如果這是一幅照片或是一幀影視作品的話,誰都不會懷疑那些人是在看鏡頭,而且可能被指摘為缺陷。委拉斯奎茲那時候當(dāng)然還沒有什么鏡頭之類的東西,他就是要給這個重大事件中安排一個第三者,就是畫家自己(他并沒有到過現(xiàn)場,這畫完全是靠想像完成的),不僅平添妙趣,還讓每一個看畫的人都體驗(yàn)到就在現(xiàn)場的感受。在古典畫作中,我們很少能見到這樣的設(shè)計(jì),它也是把觀者引入了情境,卻不需要你頂替其中的一個角色――在這幅畫的畫里畫外,受眾是一個在場的旁觀者。這可就是電視的手法了。

早在上個世紀(jì)60年代,一個蘇聯(lián)小姑娘一語道破了影視分野的天機(jī)。她說:“在電影里人們互相對話;而在電視里,人們對我們說話。”而電視同觀眾實(shí)現(xiàn)交流的基本手段,就是看鏡頭。現(xiàn)在電視新聞的提示器就放在鏡頭前面,為的是讓播音員在盯著念稿子的時候好像是在熱情地注視著觀眾。有經(jīng)驗(yàn)的播報者也都知道,在你一個人向觀眾說什么的時候,眼神不能隨便跑。我看丹•拉瑟在《48小時》中做串場,通常都是在實(shí)景中運(yùn)動著解說,上樓下樓,左拐右拐,一雙眼睛卻始終不離鏡頭,定力之強(qiáng)讓人佩服。

一個人播報要看鏡頭,已經(jīng)是業(yè)內(nèi)盡人皆知的規(guī)矩,但在有其他人在場的演播室甚至外景地也需要看鏡頭的技巧,許多人就不那么明白。我看過很多演播室節(jié)目,特別是談話節(jié)目,主持人從頭到尾不對著鏡頭交流,給人一種旁若無人的冷峻之感。相比之下,一些成熟的節(jié)目,例如奧帕拉的節(jié)目,在每一個段落的開頭和結(jié)尾處都會有意地同觀眾進(jìn)行一下交流,其實(shí)不過眼光一轉(zhuǎn),卻已經(jīng)讓觀眾產(chǎn)生了在場的感覺。

有一次在教育臺看樣片,是個醫(yī)療健康類的節(jié)目,那位嘉賓專家在同主持人說了幾句話之后,非常自然地把目光轉(zhuǎn)向了二號機(jī)位。我當(dāng)時就說,這位大姐真有電視感覺,或者說是有很好的電視直感。但當(dāng)時的編導(dǎo)卻完全沒有感覺,當(dāng)機(jī)立斷地把信號切到一號機(jī),讓我們只能看到一個既不是主持人,也不是現(xiàn)場觀眾(因?yàn)楦緵]有現(xiàn)場觀眾)的側(cè)臉。我們很多電視工作者現(xiàn)在都有類似的毛病,害怕看鏡頭,據(jù)說是為了保持客觀真實(shí)性,其實(shí)是受經(jīng)典電影理論的毒害太深。

盡可能讓觀眾產(chǎn)生如在現(xiàn)場的感受,是電視美學(xué)的一個基本原則,也是電視與電影的一個基本區(qū)別。在拍電影的時候,除非特別需要(就是把鏡頭當(dāng)做一個特定的劇中人的時候),看鏡頭是大忌,即使是紀(jì)錄片也一樣。而電影又是電視的老大哥,對電視有過強(qiáng)力影響。所以我們在電視專題片現(xiàn)場常常會聽編導(dǎo)叫喊:別看鏡頭,別看鏡頭!如果仔細(xì)欣賞一下委拉斯奎茲的《布萊達(dá)之降》,領(lǐng)會領(lǐng)會什么叫大師趣味,這些編導(dǎo)們可能就用不著那么著急了。因?yàn)槠杏腥丝寸R頭會讓觀眾產(chǎn)生在場感,甚至某種幽默感,其價值要遠(yuǎn)遠(yuǎn)超過“干干凈凈”的客觀性。

作者為北京廣播學(xué)院教授

第9篇

夜,是一個鬼劍士,他立志做一名狂戰(zhàn)士 “狂戰(zhàn)的力量在于那左臂中的詛咒,狂戰(zhàn)的霸氣在于手中的那把巨劍,狂戰(zhàn)的悲傷,在于那血紅的左手。” 夜的師傅這樣教導(dǎo)著他。

夜是個孤兒,他被遺棄的原因,就是因?yàn)樗辛丝ㄙ澋脑{咒,有了可怕而鬼神化的左手。 家人,村民視他為惡魔,親生父母那眼神中的恐懼,村民眼神中的顫栗,讓瘦小而年幼的他迷茫了。 他默默的站起來,轉(zhuǎn)身逃離了自己的村子,走進(jìn)了密林深處。 一場恐怖的瘟疫讓森林里的生物都成了妖魔,它們冷冷的看著這個闖進(jìn)自己領(lǐng)地的人類,期待一個時機(jī)將他撕碎,將他變成腹中的美餐。

夜絲毫沒有感覺到周圍彌漫著的殺氣,或許他已經(jīng)不在乎了,親人的背叛,讓他幼小的心靈徹底的絕望,就讓自己在這里結(jié)束吧,也許這是最好歸宿,夜心里這么想的。 “撲通!”夜被地上的樹枝絆倒了,妖魔們找到了機(jī)會,從黑暗中飛速的躍起,撲向了他。 夜閉上了眼睛,揚(yáng)起了嘴角,很快就會結(jié)束了,我那卑賤生命… 忽然耳邊傳來一個聲音“小子,就這么想死嗎?”夜睜開眼,看到的是一道霸道的紅光,一閃而過。 一個籠罩在黑影中的身軀,一把閃爍著暗紅色光芒的巨大的大劍,夜看到了那握刀的手臂上,是那刺目的紅色,那是卡贊的詛咒! 妖魔在瞬間被切開,尸體的殘骸落在了地上,整齊的被切割成了兩段。 這是夜第一次見到師傅,也是他第一次知道了狂戰(zhàn)士。 “小子,不想死了吧,那么跟我走吧,只有活著,才能跟卡贊的詛咒抗?fàn)帯!?沒有多余的話,夜跟著師傅走了,成為了他的徒弟,踏上了狂戰(zhàn)士之路。 “哈!嘿!”滅手里拿著一根木棒,重復(fù)著同一個動作,上挑。 跟著師傅已經(jīng)三年了,每天重復(fù)上挑一萬次,在這深山的房子里,每天師傅都是早出晚歸,也不知道是去干嘛了。 在師傅不在身邊的時間里,夜并沒有偷懶,而是完全按照師傅教授的動作嚴(yán)格完成了每天一萬次的上挑。 日已西沉,師傅今天怎么還沒回來,夜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傳來腳步聲,滅握緊手中的木棒,又是來要債的嗎? 三年來,夜打跑了無數(shù)要債的人,因?yàn)閹煾凳莻€酒鬼,雖然每天出去都說是去找尋狂戰(zhàn)的真髓,但是夜知道他肯定又去索西亞酒館喝酒去了。 聽著腳步聲,有三個人,空氣中壓抑著很緊張的氣感,來的人很強(qiáng),夜心里想著,手中握緊了木棒。 “小子,警惕性很不錯呢。”是師傅的聲音,只是這個聲音沒有以往的那樣中氣十足了。 林中走出來三個人,兩個男人一個女人,師傅被另一個男人攙扶著,而那個女人有著尖尖的耳朵,黝黑的皮膚,是個暗精靈。 那男人對身后的女人說:“羅克希,清除掉我們過來的痕跡,我不想它們追逐到這里來。”暗精靈點(diǎn)點(diǎn)頭,準(zhǔn)備向后走去。 師傅擺擺手,站直了身子:“阿甘左,不需要了,我的時日已經(jīng)不多了,今后這小子得自己去闖蕩,這里就廢棄吧。” “你確定需要他走上狂戰(zhàn)的路嗎?你知道一旦成為了狂戰(zhàn),將意味著什么。”被稱為阿甘左的男人如是說。 “我要像師傅一樣成為狂戰(zhàn)士!”夜很認(rèn)真的說。 “哈哈哈,你瞧瞧,這小子很期待呢,他是我見過的最適合當(dāng)狂戰(zhàn)的人了,或許,他能超越我吧。”師傅笑得很大聲。 “小子你過來,我之所以一直沒有教你狂戰(zhàn)的招式,那是應(yīng)為當(dāng)你施展血之狂暴之時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什么代價?” “你會失去理智!無法區(qū)分?jǐn)澄摇N也幌M吹侥惘偪瘢烂矗埂V缼煾禐槭裁匆忝刻炀毩?xí)一萬次上挑么?” 夜茫然的搖搖頭,師傅摸了摸夜的頭,道:“師傅是為了鍛煉你的心智,使你的心智更堅(jiān)強(qiáng),不至于遭到卡贊詛咒的影響,看來師傅當(dāng)年沒看錯人,呵呵。” “如果我成為了狂戰(zhàn),我就能像您當(dāng)初救我那樣斬殺妖魔么?” “額,成為狂戰(zhàn)必定會對你的精神有影響,你不介意嗎?” “沒什么,如果當(dāng)初不是師傅您,我早就死在那格蘭之森了。” 師徒對視良久,笑了。 “它們追來了。”一直沒有出聲的羅克希拔出了別在腰間的雙刀,阿甘左握住了巨劍的劍柄。 “小子,你只要在自己靈魂深處呼喚卡贊之力,你就會得到卡贊的幫助,他的小部分力量將為你所用,這就是血之狂暴……” “來了!” ………………………。

在阿拉德大陸游歷一年多了,跟著各路的傭兵一起進(jìn)入了地下城完成賞金任務(wù),消滅那些被瘟疫魔化的怪物。 一年前的那一戰(zhàn)中,師傅燃燒了剩余的生命,爆發(fā)了狂戰(zhàn)最終奧義——魔域血煞,強(qiáng)大的敵人全滅了。而師傅卻倒下了,臨終前,師傅從背后抽出一把長長的太刀 艱難的交到也得手中,道:“夜,這是師傅畢生精力所鍛造的刀,他有巨劍的破壞力,又有太刀修長和鋒利,我想你是他最合適的主人了…。” 師傅去了…。 夜看著手中那把閃耀著暗紅色光芒的刀,刀身上刻有兩個字——絕刀。

夜來到大陸的東方,那里充斥著盜賊,充斥著危險,他接到了一個少女的委托,進(jìn)入迷亂之村,去找回被盜賊劫走的孩子,少女的弟弟。 少女名叫蓮,在諾斯馬爾準(zhǔn)備的這幾天,蓮天天纏著夜說赫頓瑪爾的故事,聽說那里鳥語花香,沒有可惡的盜賊,沒有惡心的大老鼠。 如果夜不耐煩了,蓮就會跳舞給他看,在帳篷外翩翩起舞,就像是精靈一般,胸前的達(dá)芙妮項(xiàng)墜閃爍七彩的光芒。 “找到我弟弟以后,你要帶我去赫頓瑪爾看看哦,我長這么大還沒出過諾斯馬爾呢。”“好的,一定。”這是夜第一次有了笑容。 夜進(jìn)入了迷亂之村,后面卻跟著蓮,她強(qiáng)烈要求一定要一起去,夜沒辦法,只能帶著她。 在收割了無數(shù)老鼠和盜賊的生命之后,他們進(jìn)入了村莊的深處,一片荒蕪的土地上零零散散的豎著一些房屋的殘骸,這這里真荒蕪啊,夜心里想。 “啊!弟弟!是弟弟!”蓮指著殘骸中那一排排的囚籠,其中一個與蓮的容貌有七分相似的孩子躺在囚籠里,夜看了看其他囚籠里的人,這么多人,他們你怎么會在這里? 正思考著,大地開始震動,一只只碩大的老鼠從地面噴涌而起,而上面赫然站著魔笛使者-皮特! 夜在游歷大陸的時候曾經(jīng)聽說,在大陸的東方有一個極其邪惡的人,那就魔笛使者-皮特,它怎么會在這里!它的狡猾,它的殘忍,這是夜聽無數(shù)吟游詩人所訴說過的。 沒有時間想那么多了,“快跑!”夜用左手一把拉過蓮的手臂,右手揮舞著絕刀劃過囚籠,伸手將蓮的弟弟扶起來,正準(zhǔn)備向村口逃去。 突然間,感到左手一松,夜回頭一看,魔笛使者-皮特召喚出龐大的鼠群將蓮搶了過去,“不…~~!!!”皮特一手掐著蓮的脖子,一手執(zhí)笛,吹響了魔笛送葬曲。 蓮?fù)纯嗟某榇ぶ帽M最后一絲力氣喊道:“夜,快跑…!不要管我…快離開。。呃…”聲音嘎然而止…。凄美的臉龐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但是睜著的雙眼早已失去了 原本的清澈,鮮血順著嘴角滴落在地上…。。皮特?fù)P手將蓮甩向夜。 剎那間,夜的心抽畜了一下,天地之間唯有蓮那失去生機(jī)的臉龐,還有那臉上觸目驚心的一抹殷紅的血,塵土揚(yáng)起在他們的身邊,蓮像個破舊的布娃娃似的被拋在了夜的懷里。 夜的眼睛閃爍出血紅色的光芒,左臂的鎖鏈被寸寸繃斷,“我需要力量,卡贊!!!!我需要力量,我愿意獻(xiàn)出自己的靈魂!”夜揚(yáng)起手中的絕刀,仰天長嘯。 咕咕咕咕…夜的雙眼變得更紅了,一團(tuán)團(tuán)帶有怨恨,狂暴,戾氣的波波動從夜的身軀延伸到絕刀之上。夜顫抖著將蓮的嬌軀靠在一邊的斷墻上,喃喃的說道:“蓮,等我 戰(zhàn)斗結(jié)束后,我會帶你去赫頓。。瑪…爾…玩的。。”說道最后幾個字的時候,夜已經(jīng)哽咽了。站起身,他咆哮著揮舞著絕刀像皮特砍去,皮特奏起了魔音交響曲,尖利的笛聲似乎穿透立了夜的身體 刺激著他的大腦,夜感到一陣眩暈,強(qiáng)大的意念使夜站了起來,由于皮特強(qiáng)大的威壓,夜早已變成一個血人,渾身都是傷口,汩汩向外留著鮮血。。 “不夠啊!我還要更強(qiáng)的力量!卡贊將你的力量全部借給我吧!哪怕我燃燒自己的生命!!”夜瘋狂了。 “成交!”一個陰沉的聲音從夜的心里響起,剎那間,天空驟然變色,整個村子籠罩在一股濃烈的殺氣之中。“桀桀桀桀…”皮特仿佛在懼怕著什么。 “蹦山裂地斬!”夜的嘴里冰冷的突出這5個字,絕刀上驟然燃燒起一團(tuán)紅色火焰,揮向皮特,鋪天蓋地的地獄之火從天而降,皮特害怕了! 當(dāng)絕刀接觸地面的那一剎那,大地崩裂,從地底噴射出灼熱的巖漿,吞噬了皮特的身體,皮特哀號著在火焰之中化為灰燼… 夜拖著疲憊的身體緩緩走到蓮的身邊,靠著她,將她摟在懷里,緩緩的閉上眼睛……。。

赫頓瑪爾,索西亞酒館里。 角落里坐著一個全身包裹在黑色袍子里的人。 他輕輕的撫摸著手中那把暗紅色的刀,的刀身流動著嗜血的氣息,刀柄上綁著一條可愛的娃娃的項(xiàng)鏈。 他微微露出的左臂閃過一抹紅色,那是卡贊的詛咒。 “現(xiàn)在你的名字不再是絕刀而已,而是絕刀——紅蓮天舞,從今以后,你將永遠(yuǎn)伴隨這我,直到我死去。。” 光滑的刀身印出一雙如同血一般鮮紅的眸子,只是那眼角仿佛泛著淚花。

第10篇

他的馬鞍已經(jīng)很陳舊,他的靴子和劍鞘同樣陳舊,但他的衣服卻是嶄新的。

他的劍鞘已經(jīng)敲著馬鞍,春風(fēng)吹在他臉上。

他覺得很愉快,很舒服。

舊馬鞍坐著舒服,舊靴子穿著舒服,舊劍鞘絕不會損傷他的劍鋒,新衣服也總是令他覺得精神抖擻,活

力充沛。

但最令他愉快的,卻還不是這些,而是那雙眼睛。

前面一輛大車?yán)铮须p很迷人的眼睛,總是在偷偷的瞟著他,他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看到這雙眼睛。他記得

第一次看見這雙眼睛,是在一個小鎮(zhèn)上的客棧里。

他走進(jìn)客格,她剛走過去。

她撞上了他。

她的笑容中充滿了羞澀和歉意,臉紅得就像是雨天的晚霞。他卻希望再撞她一次,因?yàn)樗龑?shí)在是個很迷

人的美女,他卻并不是個道貌岸然的君子。

第二次看見她,是在一家飯館里。他喝到第三杯的時候,她就進(jìn)來了,看見他,她垂下頭嫣然一笑。

笑容中還是充滿了羞澀和歉意。這次他也笑了。

因?yàn)樗溃糇驳絼e的人,就絕不會一笑再笑的。

他也知道自己并不是個很討厭的男人,對這點(diǎn)他一向很有信心。

所以他雖然先走,卻并沒有急著趕路。

現(xiàn)在她的馬車果然已趕上了他,卻不知有意?還是無意?

他本是個浪子,本喜歡流浪,在路上,他曾結(jié)識過各式各樣的人。

那其中也有叱咤關(guān)外的紅胡子,也有馳騁在大沙漠上的鐵騎兵,有瞪眼殺人的綠林好漢,也有意氣風(fēng)

發(fā)的江湖俠少。

在流浪中,他的馬鞍和劍鞘漸漸陳舊,胡子也漸漸粗硬。

但他的生活,卻永遠(yuǎn)是新鮮而生動的。

他從來預(yù)料不到在下一段旅途中,會發(fā)生什么樣的事?會遇到些什么樣的人。

風(fēng)漸冷。

纏綿春雨,忽然從春云灑了下來,打濕了他的春衫。

前面的馬車停下來了。·

他走過去,就發(fā)現(xiàn)車簾已卷起,那雙迷人的眼睛正在凝視著他。

迷人的眼睛,羞澀的笑容,瓜子臉上不施脂粉,一身衣裳卻艷如紫霞。

她指了指纖薄的兩腳,又指了指他身上剛被打溫的衣衫。

她的纖手如春蔥。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車廂。

她點(diǎn)點(diǎn)頭,嫣然一笑,車門已開了。

車廂里舒服而干燥,車墊上的緞子光滑得就像是她的皮膚一樣。

他下了馬,跨人了車廂。

雨下得纏綿而親密,而且下得正是時候。

在春天,老天仿佛總時喜歡安排一些奇妙的事,讓一些奇妙的人在偶然中相聚。

既沒有絲毫勉強(qiáng),也沒有多余的言語。

他仿佛天生就應(yīng)該認(rèn)得這個人。仿佛天生就應(yīng)該坐在這車廂里。

寂寞的旅途,寂寞的人,有誰能說他們不應(yīng)該相遇相聚。他正想用衣袖擦干臉上的雨水,她卻遞給他

一塊軟紅絲巾。

他凝視著她,她卻垂下頭去弄衣角。

“不客氣。”

“我姓白,叫白玉京。”

她盈盈一笑,道:“天上白玉京?五樓十二城,仙人撫我頂,結(jié)發(fā)受長生。”

他也笑了,道:“你也喜歡李白?”

她將衣角纏在纖纖的手指上,曼聲低吟:

我昔東海上,勞山餐紫霞,

親見安其公,食棗大如瓜,

中年謁漢主,不愜還歸家,

朱顏謝春暈,白發(fā)見生涯,

所期就金液,飛步登云車,

愿隨夫子天壇上,

閑與仙人掃落花。”

念到勞山那一句,她的聲音似乎停了停。

白天京道:“勞姑娘?”

她的頭垂得更低,輕輕道:“袁紫霞。”

突然間,馬蹄急響,三匹馬從馬車旁飛馳而過,三雙銳利的眼睛,同時向車廂里盯了一眼。

馬飛馳過,最后一個人突然自鞍上騰空掠起,倒縱兩丈卻落在白玉京的馬鞍上,腳尖一點(diǎn),己將掛在

鞍上的劍勾起。

馳過去的三匹馬突又折回。

這人一翻身,已經(jīng)飄飄的落在自己馬鞍上。

三匹馬霎時間就沒入蒙蒙雨絲中,看不見了。

袁紫霞美麗的眼睛睜得更大,失聲道:“他們偷走了你的劍。”

白玉京笑笑。

袁紫霞道:“你看著別人拿走了你的東西,你也不管?”

白玉京又笑笑。

袁紫霞咬著嘴唇,道:“據(jù)說江湖中有些人,將自己的劍看得就象生命一樣。”

白玉京道:“我不是那種人。”

袁紫霞輕輕嘆息一聲,仿佛覺得有些失望。

有幾個少女崇拜的不是英雄呢?

你若為了一把劍去跟人拼命,她們也許會認(rèn)為你是個傻瓜?也許會為你流淚。

但你若眼看著到人拿走你的劍,她們就一定會覺得很失望。

白玉京看著她,忽又笑了笑,道:“江湖中的事,你知道得很多?”

袁紫霞道:“不多,可是我喜歡聽,也喜歡看。”

白玉京道:“所以你才一個人出來?”

袁紫霞點(diǎn)點(diǎn)頭,又去弄她的衣角。

自玉京道:" 幸好你看得還不多,看多了你一定會失望的。”

袁紫霞道:“為什么?”

白玉京道:“看到的事,永無不會像你聽到的那么美。”

袁紫霞還想再問,卻又忍住。

就在這時,忽然又有一陣蹄聲急響,剛才飛馳而過的三匹馬,又轉(zhuǎn)了回來。

最先一匹馬上的騎士,忽然倒扯風(fēng)旗,一伸手,又將那柄劍輕輕的掛在馬鞍上。

另兩人同時在鞍上抱拳欠身,然后將又消失在細(xì)雨中。

袁紫霞睜大了眼睛,覺得又是驚奇,又是興奮,道:"他們又將你的劍送回來了?”

白玉京笑笑。

袁紫霞眨著眼,道:“你早就知道他們會將劍送回來的?”

白玉京又笑笑。

袁紫霞看著他,眼睛里發(fā)著光,道:“他們好像很怕你。”

白玉哀道:“怕我?”

袁紫霞道:“你……這把劍一定曾殺過很多人!”

她似乎已興奮得連聲音都在顫抖。

白玉京道:“你看我像殺過人的樣子?”

袁紫霞道:“不像。”。

她只有承認(rèn)。

白玉京道:“我自己看也不像。”

袁紫霞道:“可是,他們?yōu)槭裁匆履恪!?/p>

白玉京道:“也許他們怕的是你,不是我。”

袁紫霞笑了,道:“怕我?為什么要怕我?”

白玉京嘆道:“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再鋒利的劍,只怕也比不上美人的一笑。”

袁紫霞笑得更甜了,眨著眼,道:“你……你怕不怕我。”

她眼睛里仿佛帶著種不可抗拒的力量,仿佛是在向他挑戰(zhàn)。

白玉京嘆了口氣,道:“我想不怕都不行。”

袁紫霞咬著嘴唇,道:“你怕我,是不是就應(yīng)該聽我話?”

白玉京道:“當(dāng)然。”

袁紫霞嫣然道:“好,那末我要你先陪我喝酒去。”

白玉京很吃驚,道:“你也能喝酒?”

袁紫霞道:“你看我像不像能喝酒的樣子?”

白玉京又嘆了口氣,退:“像。”

他只有承認(rèn)。

因?yàn)樗溃瑲⑷撕秃染七@種事,你看樣子是一定看不出來的。

(二)

白玉京醉過,時常醉,但卻從來沒有醉成這樣子。

他很小的時候,就有過一個教訓(xùn)。

江湖中最難惹的有三種人——乞丐、和尚、女人。

你若想日子過得太平些,就最好莫要去惹他們,無論是想打加架,還是想喝酒,都最好莫要惹他們。

只可惜他已漸漸將這些教訓(xùn)忘了,這也許只因?yàn)樗静幌肴兆舆^得太平。

所以他現(xiàn)在才會頭疼如裂。

他只記得最后連輸了三拳,連喝三大碗酒,喝得很快,很威風(fēng)。

然后他的腦子就好像忽然變成空的,若不是有冰冰冷冷的東西,忽然放在他臉上,他也許直到現(xiàn)在還

不會醒。

這樣冰冰涼涼的東西,是小方的手。

沒有任何人的手會這么冷,只不過小方已沒有右手。

他的右手是個鐵鉤子。

小方叫方龍香,其實(shí)已不小。

但聽到這名字,若認(rèn)為他是個女人,就更錯了,世上也許很少有比他更男人的男人。

他眼角雖有了皺紋,但眼睛卻還是雪亮,總是能看到一些你看不到的事。

現(xiàn)在他正在看著白玉京。

白玉京也看見他了,立刻用兩只手抱著頭,道:“老天,是你!你怎么來了。”

方龍香道:“就因?yàn)槟阕嫔戏e了德,所以我才會來。”

他用鐵鉤輕輕摩擦著白玉京的脖子,淡淡地道:“來的若是雙鉤韋昌,你腦袋只怕已搬了家。”

白玉京嘆了口氣喃喃道:"豈非倒也落得個痛快。”

方龍香也嘆了口氣,道:“你這人的毛病,就是一直都太痛快了。”

白玉京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方龍香道:“你知不知道你怎么會在這里?”

這里是間很干凈的屋子,窗外有一棵大白果樹的樹蔭。

白玉京四面看了看,苦笑道:“難道是你送我到這里來的?”

方龍香道:“你以為是誰?”

白玉京道:“那位袁姑娘呢?”

方龍香道:“也已經(jīng)跟你醉得差不多了。”

白玉京笑了,道:“我早就知道,她一定喝不過我。”

方龍香道:“她喝不過你?你為什么會比她先醉?”

白玉京道:“我喝得本就比她多。”

方龍香道:“哦。”

白玉京道:“喝酒的時候,我當(dāng)然不好意思跟她太較量,劃拳的時候,也不好意思太認(rèn)真,你說我怎

么會不比她喝得多。”

方龍香道:“你若跟她打起來,當(dāng)然也不好意思太認(rèn)真了。”

白玉京道:“當(dāng)然。”

方龍香嘆道:“老江湖說的話果然是絕對不會錯的。”

白玉京道:“什么話?”

方龍香道:“就因?yàn)槟腥舜蠖喽加心氵@種毛病,所以老江湖才懂得,打架跟喝酒,都千萬不可能找上

女人。”

白玉京道:“你是老江湖?”

方龍香道:“但我卻還是想不到,你現(xiàn)在的派頭居然有這么大了。”

白天京道:“什么派頭?”

方龍香道:“你一個人在屋里睡覺,外面至少有十個人在替你站崗。”

白玉京怔了怔,道:“十個什么樣的人。”

方龍香道:“當(dāng)然是來頭都不小的人。”

白玉京道:“究竟是誰?”

方龍香道:“只要你還能站得起來,就可以看見他們了。”

這里小樓上最后面的一間房,后窗下是條很窄的街道。

一個頭上戴著頂破氈帽,身上還穿著破棉襖的駝子,正坐在春日的陽光下打瞌睡。

方龍香用鐵鉤挑起了窗戶,道:“你看不看得出這駝子是什么?”

白玉京道:“我只看得出他是個駝子。”

方龍香道:“但他若摘下那頂破氈帽,你就知道他是誰了。”

白玉京道:“為什么?”

方龍香道:“因?yàn)樗^發(fā)的顏色跟別人不同。”

白玉京皺了皺眉,道:“河?xùn)|赤發(fā)?”

方龍香點(diǎn)點(diǎn)頭,道:“看他的樣子,不是赤發(fā)九怪中的老二,就是老七。”

白玉京不再問下去,他一向信任小方的眼睛。

方龍香道:“你再看看巷口樹下的那個人。”

巷口也有棵大果樹,樹下有個推著車子賣藕粉的小販,正將一壺滾水沖在碗中的藕粉里。

壺很大,很重,他用一只手提著,卻好像并不十分賣力。

白玉京道:“這人的腕力倒還不錯。”

方龍香道:“當(dāng)然不錯,否則他怎么能使得了二十七斤重的大刀。”

白玉京道:“二十七斤重的刀?莫非是從太行山來的?”

方龍香道:“這次你總算說對了,他的刀就藏在車子里。”

白玉京道:“那個吃藕粉的人呢?”

一個人捧著剛沖好的藕粉,蹲在樹下面,慢饅的哚著,眼睛卻好像正在往這樓上瞟。

方龍香道:“車子里有兩把刀。”

白玉京道:“兩個人都是趙一刀的兄弟?”

方龍香道:“他就是趙一刀。”·

他拍了拍白玉京的肩,道:“你能叫趙一刀在外面替你守夜,派頭是不是不能算小了。”

白玉京笑了笑,道:“我的派頭本來就不小。”

一個戴著紅櫻帽,穿著青皂衣的捕快,正從巷子的另一頭慢慢的走過來,走到樹下居然也買了碗藕粉吃。

白天京笑道:“看來趙一刀真應(yīng)該改行賣藉粉才對,他的生意倒真不錯,而且絕沒有風(fēng)險。”

方龍香道:“沒有風(fēng)險?”

白玉京道:“有?””

方龍香道:“這戴著紅棱帽的,說不定隨時都會給他一刀。”

白玉京笑道:“官差什么時候也會在小巷子里殺人了?”

方龍香道:“他戴的雖然是紅櫻帽,卻是騎著白馬來的。”

白玉京道:“白馬張三?”

方龍香道:“你想不到?”

白玉京道:“白馬張三一向獨(dú)來獨(dú)往,怎么會跟他們走上一條路的?”

方龍香道:“我也正想問你。”

白玉京道:“會不會是湊巧?”

方龍香道:“天下哪有這么巧的事?”

白玉京倒了盞冷茶,一口喝下去,才又問道:“除了他們四個外,這地方還來些什么人?”

經(jīng)香道:“你想不想出了去看看?”

白玉京道:“這些人很好看?”

方龍香道:“好看,一個比一個好看,一個比一個精采。”

白天京道:“你怎么知道這些人來了的?”

方龍香笑了笑道:“你莫忘了這地方是誰的地盤。”

白玉京也笑了笑,道:“我若忘了,怎么會在這里喝得爛醉如泥?”

方龍香瞪眼道:“原來你早就算計(jì)好了,要我來做你的保鏢的。””

白玉京笑道:“保鏢的是你,付帳的也是你,我既已到了這里,什么事就全歸你一手包辦。”

方龍香道:“你管什么呢?”

白玉京道:“我只管大吃大喝,吃得你叫救命時為止。”

方龍香嘆了口氣,苦笑道:“看來這個人倒很少會走錯地方的。”

前面的窗口下,是個不大不小的院子。

院子里一柵紫藤花下,養(yǎng)著缸金魚。

一個年青的胖子,正背負(fù)著雙手,在看金魚,一個又瘦又高的黑衣人,影子般貼在他身后。

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太婆,扶著十三四歲的小男孩,蹣跚的穿過院子。

三個青衣勁裝的大漢,一排站在西廂房前,正目光灼灼的盯著大門,仿佛等著什么人從門外進(jìn)來。

白玉京道:“這三個人我昨天見過。”

方龍香道:“在哪里?”

白玉京道:“路上。”

方龍香道:“他們找過你?”

白玉京道:“只不過借了我的劍去看丁看。”

方龍香道:“然后呢?”

白玉京淡淡道:“然后當(dāng)然就送回來了,就算青龍老大借了我的劍去,也一樣會送回來的。”

方龍香皺皺眉,道:“你知道他們是青龍會的人?”

白玉京道:“若不是青龍會里的,別人只怕還沒那么大的膽子”

方龍香用眼角膘著他,搖著頭嘆道:“你以為你自己是什么人?”

白玉京道:“是白玉京。”

方龍香眨了眨眼睛,道:“白玉京又是個什么人?”

白玉京笑道:“是個死不了的人。”

突聽“叮”的一聲,那金魚缸也不知被什么打碎,缸里的水飛

濺而出,眼見水花就要濺那胖子一身。

誰知他百把斤重的身子,忽然輕飄飄飛了起來,用一根手

指勾住了花柵,整個人吊在上面,居然輕得就像是個紙人。

那黑衣人的褲子反而被打濕了。

白玉京道:“想不到這小胖子輕身功夫倒還不弱。”

方龍香道:“你看不出他是誰?”

白玉京道:“看他的身法,好像是峨嵋一路的,但近三十年來,峨媚門下已全剩了尼姑,面且終年

吃素,怎么會突然多了個這樣的小胖子。”

方龍香道:“你難道忘了峨嵋的掌門大師,未出家前是哪一家的人?”

白玉京道:“蘇州朱家。”

方龍香道:“對了,這小胖子就是朱家的大少爺,也就是素因大師的親侄兒。”

白玉京道:“他那保漂呢??

言龍香道:“不知道,看他的武功,最多只不過江湖中的三流角色。”

白玉京道:“他自己明明有第一流的武功,為什么要請三流角色的保鏢?”

方龍香道:“因?yàn)樗吲d。”

缸里的金魚隨著水流出來,在地上跳個不停。

那黑衣人卻還是站在水里,動也不動,一雙深凹的眼睛里,

卻帶著七分憂郁,三分悲痛。

方龍香忽然長長嘆息了一聲,道:“這人倒真是個可憐人。”

白玉京道:“你同情他?”‘

方龍香道:“一個人若不是被逼得沒法子,誰愿意做這種事?”

何況,看他用的兵刃,在江湖中本來也該小有名氣,但現(xiàn)在……”

他忽然改變話題,道:“你看不看得出是誰打破水缸的?…”

白玉京道:“司馬光?”

方龍香瞪了他一眼,冷冷道:“滑稽,簡直滑稽得要命。”

白玉京笑了,道:“打破水缸的人若不是司馬光,就是躲在東邊第三間屋里的人。”

朱大少已從花柵上落下,正好對著那間屋子冷笑。

那個白發(fā)蒼蒼的老太婆,卻捧著個臉盆走了出來,仿佛想將地上的金魚撿到盆里,一不小心,腳下一

個踉蹌,臉盆里的水又潑了一地,

白玉京道:“這位老太太又是誰?”

方龍香道:“是個老太太。”

白玉京道:“老太太怎么也會到這里來了?”

方龍香道:“這里本來就是個客棧,任誰都能來。”

白玉京道:“她總不是為我來的吧?”

方龍香道:“你還不夠老。”

白玉京道:“青龍快刀,赤發(fā)白馬,這些人難道就是為我來的?”

方龍香道:“你看呢?”

白玉京道:“我看不出。”

方龍香道:“你沒有得罪他們?”

白玉京道:“沒有。”…

方龍香道:“也沒有搶他們的財路?”

白玉京道:“我難道是強(qiáng)盜?”

方龍香道:“就算不是,也差不多了。”

白玉京忽然笑了笑,淡談道:“他們?nèi)粽媸菫槲颐鎭淼模瑸槭?/p>

么還不來找我?”

方龍香道:“這也許是因?yàn)樗麄儾悖苍S因?yàn)樗麄冞€在等人!”

白玉京道:“等什么人?”

方龍香道:“青龍會有三百六十五處分壇,無論那一壇的堂主,都不是好對付的。”

白玉京又笑了,談淡道:“我好像也是不好對付的。”

方龍香道:“可是她呢??

白玉京道:“她?”

方龍香道:“你那位女醉俠。”

白玉京道:“她怎么樣?”

方龍香道:“她既然是跟你來的,你難道能不管她?別人既知

道她是跟你來到,難道會輕易放過她?”

白玉京皺了皺眉,不說話了。

方龍香嘆道:“你明明是在天上的,為什么偏偏放著好日子

不過,要到這里來受罪?”

白玉京冷笑道:“我還沒有在受罪。”

方龍香笑道:“就算現(xiàn)在還沒有受,只怕也快了。”

他的話剛說完,就聽到隔壁有人在用力敲打著墻壁。

白玉京道:“她在隔壁?”

方龍香點(diǎn)點(diǎn)頭,拍了拍他的肩,道:“現(xiàn)在你只怕要受罪了。”

白玉京道:“受什么罪?”

方龍香道:“有時受罪就是享福,享福就是受罪,究竟是享福

還是受罪.恐怕也只有你自己才知道。”

袁紫霞枕著一頭亂發(fā),臉色蒼白得就象剛生過一場大病。

門是虛掩著的,也不知是她剛才將門栓撥開的,還是根本沒有栓門。

她手里還提著只鞋子,粉墻上還留著鞋印。

白玉京悄悄的走過來。看著她。

他忽然發(fā)現(xiàn)一喝醉了的女人,在第二天早上看來。反而有種說不出的媚力。

他的心在跳。

一個喝醉了的男人,第二天早上若看見女人,反而特別容易心跳。

袁紫霞也在看著他,輕輕的咬著嘴唇,道:“人家的頭已經(jīng)疼得快裂開,你還在笑。”

白玉京道:“我沒有笑。”

袁紫霞道:“你臉上雖沒有笑,可是你的心里卻在笑。”

白玉京笑了,道:“你能看到我心里去?”

袁紫霞道:“口恩。”

她這聲音仿佛是從鼻子里發(fā)出來的。

女人從鼻子發(fā)出來的聲音,通常都比從嘴里說出來的迷人得多。

白玉京忍不住道:“你可以看得出我心里在想什么?”

袁紫霞道:“口恩。”

白玉京道:“你說。”

袁紫霞道:“我不能說。”

白玉京道:“為什么?”

袁紫霞道:“因?yàn)椤!?#183;因?yàn)椤?/p>

她的做突然紅了,拉起被單子蓋住了臉,才吃吃的笑著道:

“因?yàn)槟阈睦锵氲牟皇呛檬隆!?/p>

白玉京的心跳得更厲害。

他心里的確沒有在想什么好事。

一個喝醉了的男人,在第二天早上,總是會變得軟弱些,總是經(jīng)不起誘惑的。

喝醉了的女人呢?

白玉京幾乎已忍不住要走過去了。

袁紫霞的眼睛,正藏在被里偷偷的看著他,好像也希望他走過去。

他并不是君子,但想到外面那些在替他“站崗的人,他的心就沉了下去。

袁紫霞臉上帶著紅霞,咬著嘴唇道:“我看見你昨天晚上拼命想灌醉我的樣子,就知道你原來不是個

好人。”

白玉京嘆了口,苦笑道:“我想灌醉你?”

袁紫霞道“你不想?你為什么要用大碗跟我喝酒?你幾時看見過女人用大碗喝酒的?”

白玉京說不出話了。

女人若要跟你講歪理的時候,你就算有話說,也是閉著嘴的好。

這道理他也明白。

只可惜裳紫霞還是不肯放過他,緊盯著又道:“現(xiàn)在我的頭疼得要命,你怎么賠我?”

白玉京苦笑道:“你說。”

袁紫霞道 :“你……你至少應(yīng)該先把我的頭疼治好。”

突聽一人道:“那容易得很,你只要一刀砍下她的頭就好了。”

聲音是從門外的走廊上傳來的。

這句話還沒說完,白玉京已竄出了門。

小樓上的走廊很狹,白果樹的葉子正在風(fēng)中搖曳。

沒有人,連個人影都看不見,方龍香剛才就已溜之大吉了。

他不喜歡夾在別人中間做蘿卜干。

說話的人是誰呢?

院子里又平靜下來。

地上的金魚已不知被誰收走,朱大少和他的保鏢想必已回到屋里。

只剩下青龍會的那三條大漢,還站在那里盯著大門,卻也不知道在等誰。

白玉京只好回去。

袁紫霞已坐了起來,臉色又發(fā)白,道:“外面是什么人?”

白玉京道:“沒有人。”

袁紫霞瞪大了眼睛,道:“沒有人?那么是誰在說話?”

白玉京苦笑,他只能苦笑。

袁紫霞眼睛里充滿了恐懼,道:“他…他叫你砍下我的頭來,你會不會?”

白玉京嘆了口氣,他只有嘆氣。

袁紫霞忽然從床上跳起來,撲到他懷里,顫聲道:“我怕得很,這地方好像有點(diǎn)奇怪,你千萬不能把

我一個人甩在這里。”

她一雙手緊緊勾著他的脖子,衣袖已滑下,手臂光滑如玉。

她身上只穿著件很單薄的衣裳,她的胸膛溫暖而堅(jiān)挺。白玉京既不是木頭,也不是圣人。

袁紫霞道:“我要你留在屋里陪著我,你......你為什么不關(guān)起門?”

她溫軟香甜的嘴唇就在他耳邊。

就在這時,院子里突又傳來一陣哭聲,哭得好傷心。

是誰在哭?哭得真要命。

袁紫霞的手松開了,無論誰聽到這種哭聲,心都會沉下去的。

她赤著足站在地上,眼睛里又充滿驚懼,看來就像是個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迷了路的孩子。

哭聲也像是孩子發(fā)出來的。

白玉京走到窗口,就看見一口棺材,那白發(fā)蒼蒼的老太婆,

和那十三四歲的小孩,正伏在棺材上痛哭,已哭得聲嘶力竭。

棺材也不知是誰抬起來的,就擺在剛才放魚缸的地方。

這地方來的活人已夠多了,想不到現(xiàn)在居然又來了個死人。

白玉京嘆了口氣,喃喃道:“至少這死人總不會是為我來的吧....”

(三)

袁紫霞栓上了門,搬了張椅子,坐在窗口,院子里有兩個剛請來的和尚,正在念經(jīng)。

從小樓上看下去,和尚光頭顯得很可笑,但他們的誦經(jīng)聲卻是莊嚴(yán)而哀痛的,再加上單調(diào)的木魚聲,

老太婆和孩子的哭聲,

更使人聽了覺得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悲傷和空虛。

袁紫霞嘆了口氣,仰頭看了看天色。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起來,但現(xiàn)在卻似已將近黃昏。

天色陰暗,仿佛又有雨意。

青龍會的那三條大漢,也全都搬了張椅子,坐在廓下,看著、等著,臉上的表情已顯得有些焦急不耐。

白玉京和方龍香正從他們面前走了過去,慢慢的走出了門。

他們并沒有看別人,但卻感覺到有很多眼睛全都在后面盯著他們。

但等到他們一回頭,這些人的目光立刻全都避開了。

袁紫霞當(dāng)然是例外。

她的眼睛里帶著種無法描敘的情意,就像是千萬根柔絲。纏住了白玉京的腳跟。

門外風(fēng)景如畫。

暗褐色的道路,從這里開始婉蜒伸展,穿過翠綠的樹林,沿著湛藍(lán)的湖水,伸展向鬧市。

遠(yuǎn)山在陰瞑的天色中看來,仿佛在霧中,顯得更美麗神秘。

這里距離市鎮(zhèn)并不遠(yuǎn),但這一泓湖水,一帶綠林。卻似已將

紅塵隔絕在山外。

白玉京長長的呼吸著,空氣潮濕而甜潤,他忍不住嘆了口氣,道:“我喜歡這地方。”

方龍香道:“有很多人都喜歡這地方。”

白玉京道:“有活人,也有死人。”

方龍香道:“這里通常都不歡迎死人的。”

白玉京道:“今天為什么例外。”

方龍香道:“無論誰只要是住進(jìn)這里的客人,客人無論要做什么,都不能反對的。”

白玉京道:“若要?dú)⑷四?”

方龍香笑了笑,道:“那就得看是誰要?dú)⑷耍瑲⒌氖钦l了。”

白玉京冷冷地道:“這倒真是標(biāo)準(zhǔn)生意人說的話。”

方龍香道:“我本來就是個生意人。”

白玉京往前面走了幾步,又走了回來,道:“我看他們好像并沒有不讓我走的意思,我走出來,也沒

有人想攔住我。”

方龍香道:“口恩。”

白玉京又道:“也許,他們并不是為我而來的。”

方龍香道:“也許。”

白玉京忽然拍了拍他的肩,笑道:“這次算你運(yùn)氣。”

方方龍香道:“什么運(yùn)氣?”

白玉京道:“這次你不必怕我被吃掉,明天一早就走。”

方龍香道:“今天晚上你……”白玉京道:“今天晚上我不想喝你柜子里藏著的女兒紅。”

方龍香的臉色忽然變得有些憂郁,遙視著陰瞑的遠(yuǎn)山,緩緩道:“今天晚上一定很長。”

白玉京道:“哦。”

方龍香道:“這么長的一個晚上、已足夠發(fā)生很多事了。”

白玉京道:“哦。”

方龍香道:“也已足夠殺死很多人。”

白玉京道:“哦。”

方龍香忽然轉(zhuǎn)過頭,凝視著他,道:“你是不是一定要等那個人來了才肯走?”

白玉京道:“那個人是誰?”

方龍香道:“青龍會也在等的人。”

白玉京微笑著,眼睛里卻帶著種很奇特的表情.過了很久,才緩緩道:“老實(shí)說,我的確漸漸覺得這

個人很有趣了,”

方龍香道:“你連他是個什么樣的人都還不知道。”

白玉京道:“就因?yàn)椴恢溃圆鸥X得有趣。”

方龍香道:“只要是有趣的事、你就一定要去做?”

白玉京道:“通常都是的。”方龍香道:“有沒有人使你改變過主意?”

白玉京道:“沒有。”

方龍香嘆了口氣,道:“好,我去拿酒,帶你的女醉俠下來喝吧。”

白玉京道:“我還要去換套新衣服。”

方龍香道:“現(xiàn)在?”

白玉京道:“喝好酒的時候,我總喜歡穿新衣服。”

方龍香目光閃動,道:“殺人的時候你是不是也喜歡換上套新衣服?”

白玉京笑了笑,淡淡道:“那就得看我要?dú)⒌氖钦l了。”

袁紫霞坐在床上,抱著棉被,道:“我們?yōu)槭裁床话丫颇蒙蟻恚驮谶@屋里喝。”

白玉京微笑道:“喝酒有喝酒的地方,地方不對,好酒也拿變淡的。”

袁紫霞道:“這地方有什么不對?”

白玉京道:“這是睡覺的地方。”

衰紫霞道:“可是……樓下一定有很多人,我又沒新衣服換,怎么下樓?”

白玉京道:“我就是你的新衣服。”

袁紫霞道:“你?”

白玉京道:“跟我在一起,你用不著換新衣服,別人也一樣會看你。”

袁紫霞笑了,嫣然道:“你是不是一向都覺得自己很了不起?”

白玉京道:“通常都是的。”

袁紫霞道:“你有沒有臉紅過?”

白玉京道:“沒有。”.

他忽然轉(zhuǎn)身,道:“就在樓下等你。”

袁紫霞道:“為什么?”

白玉京道:“因?yàn)槲椰F(xiàn)在已經(jīng)臉紅了,我臉紅的時候,一向不愿被人看見的”。

袁紫霞打開隨身帶著的箱子,拿出套衣服。

衣服雖不是全新的,但卻艷麗如彩霞。她喜歡彩色鮮艷的衣服,喜歡彩色鮮艷的人。

白玉京好像就是這種人。

他驕傲,任性,有時沖動得很像是個孩子,有時卸又深沉得像是條狐貍。

她知道這種男人不是好對付的,女人要想俘虜他,實(shí)在不容易。

可是她決心要試一試。

(四)

這里吃飯的地方并不大,但卻很精致。

桌上是紅木的,還鑲著云石,墻上掛著適當(dāng)?shù)臅嫞苌蠑[著剛開的花,讓人一走進(jìn)來,就會覺得自

己能在這種地方吃飯是種榮幸。所以價錢就算比別的地方貴,也沒有人在乎了。

青龍會的三個人,占據(jù)了靠門最近的一張桌子,眼睛還是盯著門。

他們顯然還在等人。

朱大少的桌子靠近窗戶,他已經(jīng)開始大吃大喝,那黑衣人卻還是影子般站在他身后。

“這位客官用不用飯?”

“他可以等我吃完了再吃。”

讓人走在前面,等人吃完了再吃,這就是某種人自己選擇的命運(yùn)。

法事已做完了,那兩個和尚居然也在這里吃飯,燈光照著他們的頭,亮得就像是葫蘆。

他們好像剛刮過了頭。

風(fēng)中隱隱還可以聽到那位老太太的哭聲,究竟是誰死了?她為什么哭得如此傷心?

打破金魚缸的人還沒有露面?他為什么—直躲在屋子里不敢見人?

茶不錯,酒也是好酒。

白玉京換上件寶藍(lán)色的新衣服,喝了幾杯酒,似乎已將所有不愉快的事全都忘了。

方龍香卻顯得有些沒精打采的樣子,酒喝得很少,菜也吃得不多。

袁紫霞嫣然道:“你吃起東西,怎么比小姑娘還秀氣?”

方龍香苦笑道 :“因?yàn)槲沂亲约撼宰约旱模傠y免有些心疼。”

白玉京道:“我不心疼。”

他忽然拍手叫了個伙計(jì)過來,道:“替我送幾樣最好的酒菜到后面巷子里去,送給一個戴紅櫻帽的官

差和一個賣藕粉的。”

方龍香冷冷道:“還有個戴氈帽的呢?”

白玉京道:“據(jù)說他們自己隨時隨地都可以找得到東西吃。”

方龍香道:“蜈蚣、壁虎、小蛇。”

袁紫霞臉色忽然蒼白,像是已忍不住要嘔吐。

屋子里每個人好像都在偷偷的看著她,甚至連那兩個和尚都不例外。

他們的嘴吃素,眼睛并不吃素.

突聽蹄聲急響,健馬長嘶,就停在門外。

青龍會的三個人立刻霍然飛身而起,臉上露出了喜色。

他們等的人終于來了。

方龍香看了白玉京一跟,舉起酒杯,道:“我敬你一杯。”

白玉京道:“為什么忽然敬我?”

方龍香嘆了口氣,道:“我只怕再不敬以后就沒有機(jī)會了。”

白玉京笑了笑,道:“你不妨先看看來的是誰,再敬我也不遲。”

用不著他說,每個人的眼睛都在盯著門口。

健馬長嘶不絕,已有個人匆匆趕了進(jìn)來。

一個青衣勁裝的壯漢,滿頭大汗,大步而入。

青龍會的三個人看見他,面上又露出失望之色,有兩個人已坐了下來。

來的顯然并不是他們的人。

只見一個人迎了上去,皺眉道:“為什么。”

別人能聽見只有這三個字,他的聲音忽然變得低如耳語。

剛進(jìn)來的那個人聲音更低,只說了幾句話,就又匆匆而去。

青龍會的三個人對望了一眼,又坐下開始喝酒,臉上的焦躁

不安之色卻已看不見了。

他們等的人雖然沒有來,卻顯然已有了消息。是什么消息?

朱大少皺起眉,別人的焦躁不安,現(xiàn)在似已到了他臉上。

兩個和尚忽然同時站起,合什道:“貧僧的帳,請記在郭老太太帳上。”

出家人專吃四方,當(dāng)然是一毛不拔的。

但也不知為了什么,白玉京總覺得這兩個和尚看著不像出家人。

他眼睛里帶著深思的表情,看著他們走出去,忽然笑道:“聽說你天生有雙比狐貍還厲害的眼睛,我

想考考你。”

方龍香道:“考什么?”

白玉景道:“兩件事。”

方龍香嘆了口氣,道:“考吧。”

白玉京道:“你看剛才那兩個和尚,身上少了樣什么?”

袁紫霞正覺得奇怪,這兩個和尚五官俱全,又不是殘廢。怎么會少了樣?xùn)|西?

方龍香卻連想都沒有想,就已脫口道:“香疤。”

袁紫霞忍不住嘆道:“你們的眼睛果然厲害,他們頭上好像真的沒有香疤。”白玉京道:“連一個都

沒有。”

袁紫霞道:“他們....他們難道不是真的和尚?”

白玉京笑了笑,道:“真就是假,假就是真,真真假假,何必認(rèn)真?”

袁紫霞抿嘴一笑,道:“你幾時也變成和尚的?怎么打機(jī)鋒了?”

方龍香道:“他不但跟和尚一樣會打機(jī)鋒,而且也會白吃。”

他不讓白玉京開口,又道:“你已考過了一樣,還有一樣呢?”

白玉京壓低聲音,道;“你知不知道青龍會究竟在等誰?”

方龍香搖搖頭。

白玉京道:“他們在等衛(wèi)天鷹 !”

方龍香立刻皺起了眉。道:“衛(wèi)天鷹?‘魔刀’衛(wèi)天鷹?”

白玉京點(diǎn)點(diǎn)頭。

方龍香動容道:“這人豈非已經(jīng)被仇家逼到東藏扶桑去了?”

白玉京道:“扶桑不是地獄,去了還可以再回來的。”

方龍香眉皺得更緊,道:“據(jù)說這人不但刀法可怕,而且還學(xué)會了扶桑的‘忍術(shù)’,他既已人了青龍

會,想必就是傳說中的‘青龍十二煞’其中之一。”

白玉京淡淡道:“想必是的.”

袁紫霞瞪著眼,道:“什么叫忍術(shù)?”

白玉京道:“忍術(shù)就是種專門教你怎么去偷偷摸摸害人的武功,你最好還是不要聽的好。”

袁紫霞道:“可是我想聽。”

白玉京道:“想聽我也不能說。”

袁紫霞道:“為什么?”

白玉京道:“因?yàn)槲乙膊欢!?/p>

其實(shí)他當(dāng)然并不是真的不懂。

忍術(shù)傳自久米仙人,到了幕府德川時,叉經(jīng)當(dāng)代的名人“猿飛佐助”和“霧隱才藏”發(fā)揚(yáng)光大,而雄

霸扶桑武林。

這種武功傳說雖神秘,其實(shí)也不過是輕功,易容,氣功,潛水--這些武功的變形而已。比較特別的,是

他們能利用天上地下的各種禽獸器物,來躲避敵人的追蹤,其中又分為七派。伊賀、甲賀、芥川、根來、

那黑、武田、秋葉。甲賀善于用貓,伊賀善于用鼠。

這些事白玉京雖然懂,卻懶得說,因?yàn)檎f起來實(shí)在太麻煩了。你若想跟女人解釋一件很麻煩的事,那

么不是太有耐性,就是太笨。

方龍香沉思著,忽又問道:“你怎么知道他們等的是衛(wèi)天鷹?”

白玉京道:“剛才他們自己說的。”

方龍香道:“他們說的話你能聽見?”

白玉京道:“聽不見,卻看得見。”

袁紫霞又不懂了,忍不住問道:“說話也能看見?怎么看?”

白玉京道:“看他們的嘴唇。”

袁紫霞嘆了口氣,道:“你真是個可怕的人,好像什么事都瞞不過你。”

白玉京道:“你怕我?”

袁紫霞道:“嗯。”

白玉京道:“你怕我,是不是就應(yīng)該聽我的話?”

袁紫霞笑了,這句話正是她問過白玉京的,她輕輕笑著道:“你真不是個好人。”

朱大少已大搖大擺的走了。

“你在這里吃,吃完了立刻就回去。”

黑衣人匆匆扒了碗飯,就真的要匆匆趕回去。

白玉京忽然道:“朋友等一等!”.

黑衣人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白玉京笑道:“這里的酒不錯,為何不過來共飲三杯?”

黑衣人終于慢慢曲轉(zhuǎn)過身,臉上雖然還是全無表情,但目中的悲哀之色卻更深邃。

他的雙拳已握緊,一字字道:“我也很想喝酒,只可惜我家里還有八個人要吃飯。”

這雖然是很簡單的一句話,但其中卻帶著種說不出的沉痛之意。”

白玉京道:“你伯朱大少叫你走?”

黑衣人的回答更簡單:“我怕。”

白玉京道:“你不想做別的事?”

黑衣人道:“我只會武功,我本來也是在江湖中混的,但現(xiàn)在----" 他垂下頭,黯然道:“我雖已老

了,但卻還不想死,也不能死。”

白玉京道:“所以你才跟著朱大少?”

黑衣人道:“是的。”

白玉京道:“你跟著他,并不是為他保護(hù)他,而是為了要他保護(hù)你!”

他說的話就和他的目光同樣尖銳。

黑衣人仿佛突然被人迎面摑了一掌,跟蹌后退,轉(zhuǎn)身沖了出去。

袁紫霞咬著嘴唇,道:“你…你為什么一定要這樣傷人的心?”

白玉京目中也露出了哀痛之色,過了很久,才長長嘆息一聲,道:“因?yàn)槲冶揪筒皇莻€好人……”

沒有人能聽清他說的這句話,因?yàn)榫驮谶@時,寂靜夜中忽然發(fā)出一聲慘呼。

一種令人血液凝結(jié)曲慘呼。

呼聲好像是從大門外傳來的,方龍香一個箭步竄出,鐵鉤急揮,“砰”的,擊碎了窗戶。

大門上的燈光,冷清清照著空曠的院落,棺材已被抬進(jìn)屋里。

(五)

院子里中來沒有人,但這時卻忽然有個人瘋狂般自大門奔入。

一個和尚。

冷清清的燈光,照在他沒有香疤的光頭上。

沒有香疤,卻有血!

血還在不停的往外流,流過他的額角,流過他的眼睛,流入他眼角的皺紋,在夜色燈光下看來,這張

臉真是說不出的詭秘可怖,他沖入院子,看到窗口的方龍香,跟蹌奔過來,指著大門外,像是說什么?

他眼睛里充滿了驚懼悲憤之色,嘴角不停的抽動,又象有只看不見的手,用力扯傷了他的嘴角。

方龍香一掠出窗,沉聲道:“是誰?誰下的毒手?”

這和尚喉嚨里格格的響,嘶聲道:“青……青……青…”

方龍香道:“青什么?”

這和尚第二個字還未說出,四肢突然一陣痙攣,跳起半尺,撲地倒下!

方龍香皺著眉,喃喃道:“青什么?…青龍?”

他慢慢的轉(zhuǎn)過頭,青龍會的三個人一排站在檐下,神色看來也很吃驚。

鮮血慢慢的從頭頂流下,漸漸凝固,露出了一點(diǎn)金光閃動,方龍香立刻蹲下去,將他的頭擺到燈光照

來的一邊。他立刻看到了一枚金環(huán)。直徑七寸的金環(huán),競巳完全嵌在頭殼里,只留一點(diǎn)邊。

方龍香終于明白這和尚剛才為何那么瘋狂,那么恐懼,一枚直徑七寸的金環(huán),無論嵌入任何人的頭殼

里,這人都立刻會變得瘋狂的。

白玉京皺著眉,道:“赤發(fā)幫的金環(huán)?”

方龍香點(diǎn)點(diǎn)頭,站起來,眼圈盯著對面的第三個門,喃喃自語:“他為什么要?dú)⑦@和尚?”

“你為什么不去問他去?”

說話的人是朱大少。

他顯然也被慘呼聲驚動,匆匆趕出,正背負(fù)著雙手,站在燈下。

那黑衣人又影子般貼在他身后。

方龍香看著他,淡淡道:“萬金堂是幾時和赤發(fā)幫結(jié)下深仇的?”

朱大少道:“深仇?誰說萬金堂跟他們那些紅頭發(fā)的怪物有仇?”

方龍香道:“金魚缸是怎么破的?”

朱大少笑了笑,道:“也許他們跟金魚有仇……你為什么不問他去?”

方龍香道:“你想要我問他?”

朱大少道:“隨便你。”

方龍香冷笑著,突然走過去。

第三個門一直是關(guān)著的,但卻不知在什么時候亮起了燈光。

方龍香沒有敲門,門就開了。

一個人站在門口,耳上的兩枚金環(huán)在風(fēng)中“叮叮”的響,眼睛里仿佛有火焰在燃燒著。

方龍香看著他耳上的金環(huán)道:“苗峒主?”

苗燒天沉著臉,道:“方老板果然好眼力。”

方龍香道:“剛才……”,

苗燒天道:“剛才我在吃飯,我吃飯的時候從不殺人的。”

桌上果然擺著個金盤,盤子里還有半條褪了皮的蛇。

苗燒天嘴角仿佛還留著血跡。

方龍香忽然覺得胃部一陣收縮,就好像被條毒蛇纏住。

苗燒天用眼角瞟著院子里的朱大少,冷冷道:“莫忘記只要是有金子的人,就可以扔金環(huán),只要有手

的人,就可以用金環(huán)殺人?”

白玉京笑了笑,道:“也許他們都是為了你而來的。”

袁紫霞臉色更蒼白,道:“為了我?”

白玉京道:“越可怕的人,越喜歡好看的女人。”

袁紫霞笑了,展顏道:“你呢?你豈非也是個很可怕的人?”

白玉京道:“我…”

他忽然發(fā)現(xiàn)袁紫霞的房門是開著的,他記得他們下樓時曾經(jīng)關(guān)上門,而且還留著一盞燈。

袁紫霞隨手帶的箱子,也被翻得亂七八糟。一些女人不該讓

男人看到的東西,散落一地。

袁紫霞又羞,又急,又害怕,失聲道:“有……有賊。”

白玉京的手推開隔壁的窗子,他的屋里更亂。

袁紫霞不讓他再看,已拉著他奔人自己的屋里,先將一些最不能讓男人看的東在被里,連耳根都

紅了。

白玉京道:“有沒有什么東西不見?”

袁紫霞紅著臉,道:“我......我根本就沒有什么東西好讓賊偷的。”

白玉京冷笑道:“來的也許不是賊。”

袁紫霞道:“不是賊為什么要闖進(jìn)別人屋里來亂翻東西?”

白玉京道:“看來他們果然是來找我的。”

袁紫霞道:“找你?誰?為什么要找你!

白玉京沒有回答,走過去推開后窗。

陰沉沉的小巷子里,已沒有人。

要飯的、賣藕粉的、戴紅櫻帽的官差,已全都不知到哪里去了。

白玉京道:“我出去看看。”

他剛轉(zhuǎn)身,袁紫霞已沖過來拉住他的手,道:“你……千萬不要走,我……我……我死也不敢一個人

留在這屋子里。”

白玉京嘆了口氣,道:“可是我……”

袁紫霞道:“求求你,求求你,現(xiàn)在我真的怕得要命。”

她的臉蒼白如紙,豐滿堅(jiān)實(shí)的胸膛起伏不停。

白玉京看著她,目光漸漸柔和,道:“現(xiàn)在你真的怕得要命?”

袁紫霞道:“嗯。”

白玉京道:“剛才呢?”

袁紫霞垂下頭,道:“剛才…剛才我還有點(diǎn)假裝的。”

白玉京道:“為什么要假裝?”

袁紫霞道:“因?yàn)槲摇?/p>

她蒼白的臉又紅了,忽然用力捶他的胸,道:“你為什么一定

逼著人家說出來?你真不是好人。”

白玉京道:“我既然不是好人,你還敢讓我留在屋子里?”

袁紫霞的臉更紅,道:“我……我可以把床給你睡,我睡在地下。

白玉京道:“我怎么忍心讓你睡在地上?”

袁紫霞咬著嘴唇,道:“沒關(guān)系,只要你肯留下來,什么都沒關(guān)系。”

白玉京道:“還是你睡床。”

袁紫霞道:“不……”

(六)

袁紫霞睡在床上。

白玉京也睡在床上。

他們都脫了鞋子躺在床上——只脫了鞋子,其余的衣服卻還穿得整整齊齊的。

過了很久,袁紫霞才輕輕嘆息了一聲,道:“我真沒有想到你是個這樣的人。”

白玉京道:“我也沒有想到。”

衰紫霞道:“你·…是不是怕有人闖進(jìn)來?”

白玉京道:“不完全是。”

袁紫霞道:“不完全是?”

白玉京道:“我雖然不是君子,卻也不是乘人之危的小人。”

他伸出手,輕輕撫著她的手。柔聲道:“也許就因?yàn)槲蚁矚g你,所以才不愿意你害怕的時候欺負(fù)你,

何況這種情況根本就是我造成的。”

袁紫霞瞪著眼,道:“你難道故意叫那些人來嚇我?”

白玉京苦笑道:“那倒不是,但他們卻的確是來找我的。”

袁紫霞道:“為什么來找你?”

白玉京道:“因?yàn)槲疑砩嫌袠訓(xùn)|西,是他們很想要的東西。”

袁紫霞眼波流功,道:“你會不會認(rèn)為我是為了想要那樣?xùn)|西,才來找你的?”

白玉京道:“我從來沒有這么想過。”

袁紫霞道:“假如我也是呢?”

白玉京道:“那么我就給你。”

袁紫霞道:“把那樣?xùn)|西給我?”

白玉京道:“嗯。”

袁紫霞道:“那樣?xùn)|西既然如此珍貴,你為什么隨隨便便就肯給我呢?”

白玉京道:“無論什么東西,只要你開口,立刻就給你。”

袁紫霞道:“真的?”’

白玉京道:“我現(xiàn)在就給你。”

他真的已伸手到懷里。

袁紫霞卻忽然翻過身,緊緊的抱住他。

她全身都充滿了感情,柔聲道:“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陪著我。。。”

她聲音哽咽,眼淚忽然流了下來。

白玉京道:“你在哭?”‘

袁紫霞點(diǎn)點(diǎn)頭,道:“因?yàn)槲姨吲d了。”

她在白主京臉上,擦干了她自己臉上的眼淚,道,“可我也有些話要先告訴你。”

白玉京道:“你說,我聽。”

袁紫霞道:“我是從家里偷偷跑出來的,因?yàn)槲夷赣H要逼我嫁給個有錢的老頭子。”

這是個很平凡,也很俗的故事。

可是在這一類的故事里,卻不知包含著多少人的辛酸眼淚.

只要這世上還有貪財?shù)哪赣H,好色的老頭子,這一類的故事就永無都會繼續(xù)發(fā)生。

袁紫霞道:“我跑出來的時候,身上只帶了一點(diǎn)點(diǎn)首飾,現(xiàn)在卻已經(jīng)快全賣光了。”

白玉京在聽著。

袁紫霞道:“我自己又沒有攢錢的本事,所以·...所以就想找個男人。”

女人在活不下去的時候,通常都一定會想找個男人。

這種事也是永遠(yuǎn)不會改變。

袁紫霞道:“我找到你的時候,并不是因?yàn)槲蚁矚g你,只不過因?yàn)槲矣X得你好像很能干,一定可以養(yǎng)

得活我。”

白玉京在笑,苦笑。

袁紫霞輕輕嘆息了一聲,道:“可是現(xiàn)在不同了。”

白玉京道:“有什么不同?”

他的聲音還是有點(diǎn)發(fā)苦。

袁紫霞柔聲道:“現(xiàn)在我才知道,我永遠(yuǎn)再也不會找到比你更好的男人,我能找到你,實(shí)在是我的運(yùn)

氣,我...我實(shí)在太高興。”

她的淚又流下,緊擁著他,道:“只要你肯要我,我什么都給你,一輩子不離開你…。”

白玉京情不自禁,也緊緊抱住她,柔聲道:“我要你,我怎么會不要你。”

袁紫露破涕為笑,道:“你肯帶我走?”

白玉京道:“從今以后,無論我到哪里,都一定帶你去。”

袁紫霞道:“真的?”

她不讓白玉京開口,又掩住他的嘴,道:“我知道你是真的我只求你不要再去跟那些人慪氣,我們可

以不理他們,可以偷偷的走。”

白主京輕吻著她臉上的淚痕,道:“我答應(yīng)你,我絕不再去跟他們爭氣。”

袁紫霞道:“我們現(xiàn)在就走?”

白玉京嘆道:“現(xiàn)在他們只怕還不肯就這樣讓我們走,但只要等到明天早上,我一定有法子帶你走的,

以后誰也不會再來麻煩我們。”

袁紫霞嫣然一笑,目光中充滿了喜悅,也充滿了對未來的幸福的憧憬。

第11篇

令人驚悸的兇案

事情回放到2007年9月3日,廣西壯族自治區(qū),河池市城區(qū)解放東路東巷的一出租屋,驚現(xiàn)慘不忍睹的場面:被人挖掉了雙眼的半女尸倒掛,腐臭四溢。頓時,市民驚愕,謠言滿天。然而,神勇警方僅用19天便揭開了懸念――

9月22日18時許,兩輛沾滿塵土的越野警車“嘎”的一聲,停在了金城江公安分局院內(nèi),幾名刑警押著一個小個子男青年走出車門。至此,轟動一時的金城江無名女尸案被警方偵破,驅(qū)散了市民心頭籠罩了半個多月的陰影。

9月3日下午3時,兩名女青年回到河池城區(qū)解放東路東巷的租屋,一股濃烈的異味撲鼻而來。其實(shí)前一天,她們就發(fā)現(xiàn)有了這樣的臭味,但并不在意,猜想可能是房東撒放鼠藥發(fā)出的臭味。今天可不同了,異味越發(fā)濃烈,熏得人幾乎窒息。

兩人打開房門,用毛巾捂住鼻子跑到一樓,找來房東一同尋找那怪味的源頭。三人一上到三樓,怪味愈發(fā)濃烈,房東肯定地說這不是老鼠藥的味道,很快她們的目光停留在三樓平時堆放廢舊貨物的墻角。

兩名女青年小心翼翼將壓在廢紙箱上的幾塊木板挪開,當(dāng)掀開那堆得有一人多高的廢紙箱時,一雙紫色的小腿在眼前,兩人嚇得魂飛魄散,驚叫一聲轉(zhuǎn)回頭,飛也似的跑下一樓……

河北派出所所長韋順庭最先趕到現(xiàn)場,一看心里便有了譜。他不敢怠慢,趕緊撥打了河池市公安局副局長兼金城江分局局長匡伯彪的電話。分局政委羅國壯、副局長韋眾志帶著刑警5分鐘后也來到了現(xiàn)場,刑警韋明岸、韓夢上前搬開那些廢紙箱,一幅令人恐怖的畫面映入眼簾,一具半裸的女尸頭朝下倒掛著,更讓這些久經(jīng)沙場的偵查員驚愕的是,女尸的雙眼竟然被殘忍地挖掉了……

現(xiàn)場勘查工作隨即展開,順著樓道上的血跡,偵查員打開了四樓的那間單人房。只見房間內(nèi)擺設(shè)整潔,看不出任何與案件有關(guān)的痕跡,但從血跡的走向看,此屋應(yīng)是案發(fā)第一現(xiàn)場。

經(jīng)尸檢,民警初步確定了案件性質(zhì)為他殺,案發(fā)時間大約在三天前,死者為窒息而死,拋尸現(xiàn)場的扶手上留有幾處雜亂不全的指紋。

案發(fā)后,整個解放東路的居民一時陷入了恐慌,晚上的小巷變得異常冷清。

天涯擒兇

鑒于案情重大,金城江公安分局隨即成立了“9?3”案件專案組,局長匡伯彪親任組長,抽調(diào)了近20名民警對案件展開了調(diào)查。

尸體被挖掉雙眼,頭腫脹得像只小桶,房東一時難以確認(rèn)就是租住在四樓的女青年譚彩月。據(jù)房東介紹,譚彩月是三個月前來租房的,小個子的她只有二十來歲,是環(huán)江縣人,在一家粉廠打工,最近一段時間,常有一個三十來歲的男青年來找她……

專案組對案情重新進(jìn)行分析和梳理,并及時將目標(biāo)重點(diǎn)定在譚彩月身上。

9月3日下午5時,環(huán)江調(diào)查組反饋回消息,洛陽鎮(zhèn)的譚彩月在金城江打工,幾天前已和家人失去聯(lián)系。很快,韋明岸中隊(duì)長也傳來消息,在粉廠上班的譚彩月已曠工幾天……

經(jīng)家屬辨認(rèn),死者正是失蹤幾天的譚彩月。家屬回憶說,譚彩月前些日子回家說剛處了一名男朋友,是都安縣拉仁鄉(xiāng)的,姓韋,已三十多歲了,由于年齡懸殊,家人沒有同意這門親事。案件有了頭緒,可面對譚彩月韋姓男朋友的調(diào)查卻是一波三折。

從9月3日下午5時開始,匡伯彪又增派了三十多名民警加入調(diào)查組,但一直忙到晚上11時,數(shù)百人的排查接觸,夜以繼日的查問奔波,始終沒有韋某的確切消息。

當(dāng)晚12時,刑警韓夢和蘭勇捕捉到了韋某的信息。據(jù)譚彩月的一位老鄉(xiāng)透露,譚彩月的男朋友叫韋建威,因?yàn)橐煌赃^幾次飯,三天前自己在金城江汽車總站還和韋建威打了個照面,見他行色匆匆地登上了開往柳州的客車……

9月4日凌晨5時,韋眾志帶領(lǐng)偵查員追往柳州。經(jīng)一天的調(diào)查,得知韋建威已逃往海南省海口市,9月5日,追捕組趕往海口。探聽得韋建威曾在海口打工的消息后,追捕組立即秘密前往韋建威曾經(jīng)待過的幾個落腳點(diǎn),以便將其抓捕歸案,但是,偌大的一個海口,要找到韋建威談何容易?9月8日,河池市公安局副局長譚勇強(qiáng)率增援部隊(duì)趕到海口,六個偵查小組重點(diǎn)對西秀區(qū)進(jìn)行地毯式的搜查。由于是異地辦案,人生地不熟,又聽不懂海口話,尋找工作難度非常大,案件再度陷入了困境。譚勇強(qiáng)決定先撤回部分人馬,留下韓夢、楊新雄等民警在海口,引蛇出洞,然后殺個“回馬槍”。

大部隊(duì)剛回到河池,海口便傳來消息,韋建威就在海口市西秀區(qū)的磚廠一帶活動。9月11日,韋眾志率抓捕組二下海口,隨即展開排查工作。西秀區(qū)大大小小的石場、磚廠上千家,出租房近萬間,排查四五天下來,大家早已身心疲憊,可依然堅(jiān)持不懈。心急如焚時,韓夢從一都安籍民工口中了解到了韋建威三次到“金利磚廠”找工作的信息。此時,查找韋建威的工作已處于半公開的狀態(tài),稍有不慎或風(fēng)吹草動,韋就會溜掉。

轉(zhuǎn)眼到了9月19日下午,焦急的韋眾志迫不得已采取了冒險措施,在部分已知情的河池民工中懸賞提供韋建威的信息。這一招還真靈,當(dāng)天下午6時左右,韋明岸中隊(duì)長就收到了三條韋建威的信息,而更讓民警們興奮的是,晚上10時20分,一條確切的信息再次反饋到韋明岸手里:韋建威正在金利磚廠與兩名老鄉(xiāng)喝酒。20日凌晨0時15分,韋眾志帶上韓夢、楊新雄、陳世軍等六名民警直赴磚廠,發(fā)現(xiàn)有三人正在飲酒作樂,一個穿黑色T恤衫的小個子男青年就坐在窗口對面。“砰”的一聲,只見韋眾志一個手勢,韓夢飛躍進(jìn)屋里,用高大的身軀堵住后窗。就在三個人驚愕之余,民警早已把他們分離開來。一查問,穿黑色T恤衫的男青年正是韋建威。

電話“奇緣”

說到譚彩月,韋建威的雙眼釋放出光彩。與她的相識,完全緣于那個陌生的電話。34歲的韋建威經(jīng)歷了第一次戀愛失敗后,對愛情的渴望到了如癡如醉的地步。2007年5月17日下午,躺在床上的韋建威突然被手機(jī)吵醒,一個陌生號碼打進(jìn)來,他懶洋洋地抓起了手機(jī)。“喂!你好!”一聲清脆的少女聲音飄進(jìn)了韋建威的耳里,他心里一動,馬上來了精神,笑瞇瞇和那姑娘聊了起來。說到最后,那姑娘才恍然明白過來,原來打錯了電話。

這次電話“奇緣”,韋建威就像丟了魂一樣,他存下那個陌生號碼,緊緊抓住“機(jī)遇”,每隔三五天就給那姑娘撥打一次電話。漸漸地,兩人越聊越投機(jī),姑娘告訴他,自己叫譚彩月,在金城江打工,韋建威也把他的一切告訴了譚彩月。兩人約定,抽個時間在金城江見面。

6月16日,兩人終于在金城江見面了。溫柔嫵媚的譚彩月,深深地吸引住了韋建威,干練、頗會關(guān)心人的韋建威也打動了譚彩月。兩人攜手在金城江玩了幾天,感受著花前月下的溫存。一次纏綿后,譚彩月動情地對韋建威說:“我不希望快樂是短暫的,你來金城江打工吧!”看到戀人如此癡迷自己,韋建威心花怒放,他動員譚彩月在解放東路租了間房,兩人過起了同居生活。

時間過得飛快,轉(zhuǎn)眼到了農(nóng)歷七月十四。“鬼節(jié)”的當(dāng)天,兩人擁抱后即各自回家。第二天,原本計(jì)劃還在家待幾天的韋建威突然接到譚彩月的電話,讓他火速到金城江,有急事。原來,譚彩月此次回家,與家人說了婚戀一事,卻遭到了反對。想想韋建威的一些缺點(diǎn),三思后的譚彩月決定放棄這段情感。

突如其來的感情變卦如晴天霹靂,韋建威怎么也接受不了,想想自己在她的情網(wǎng)中越陷越深,甚至走向癲狂,如今卻要承受失戀的痛苦。但任憑韋建威怎么哀求、解釋、發(fā)誓,譚彩月失去了往日的嫵媚與溫柔。接下來的日子里,韋建威如坐針氈,度日如年。譚彩月死都不愿見他,此時他才真正領(lǐng)教了女人的負(fù)心與絕情。8月30日下午,當(dāng)他正準(zhǔn)備離開傷心的金城江時,譚彩月突然來電說要回出租屋取衣服,讓他留門。等到深夜12時,譚彩月才出現(xiàn),兩人為感情爭吵一番后又睡在一起。31日凌晨3時許,睡夢中的韋建威感到有人用東西蒙自己的頭,醒后發(fā)現(xiàn)是譚彩月正用毛巾套在他頸脖上。“你還想殺我?”韋建威跳起來將譚彩月推倒在地上,然后用手勒住她脖子,咬牙瞪眼卻又心中矛盾難以下手。譚彩月使勁反抗,他就使勁勒,腦子里反復(fù)在想:既然我得不到你,也不讓別人得到你。就這樣,他勒住她的脖子一直僵持了半個鐘頭,才發(fā)覺她的身子已軟了。

筋疲力盡的韋建威拉開電燈,發(fā)現(xiàn)譚彩月已氣絕身亡,他心慌了,第一反應(yīng)就是逃離現(xiàn)場。但當(dāng)她看到譚彩月那雙曾帶給他無限快樂與慰藉的大眼睛時,他就狠下心來,還敢這樣看我!“讓你看!讓你看!”他一邊叨念一邊用小刀挖出那雙大眼睛,然后將尸體抱到三樓拐彎處,丟進(jìn)那堆廢紙箱里,壓上木板,才回到房間,沖洗好地板,整理好床鋪,在天微亮?xí)r逃出出租屋。

第12篇

車上人不多,春潮的腳步還是有一點(diǎn)慌亂,為了掩飾這種慌亂,春潮緊緊抓住了車內(nèi)的吊環(huán),眼睛看著窗外。窗外的街道毫無章法地?zé)狒[著,各家商店促銷的喇叭聲帶著欲望尖銳地沖進(jìn)耳朵,街道的色彩生動著,斑斕著,像一頁頁快速翻動的彩紙?jiān)诖撼泵媲疤鴦印_@些色彩春潮在電視上見過,但是從沒有今天這樣生動熱烈。

售票員提醒春潮后面有座呢,然后自顧自飛速地嗑著瓜子。

春潮發(fā)現(xiàn)車上只有他一個人是站著的,后面還有空位。春潮落座時感覺車廂里所有的人都在看他,但他們的臉卻很漠然,眼神也很空洞。春潮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進(jìn)城以來,幾乎還沒有發(fā)現(xiàn)一張笑臉,是不是自己也不會笑了呢?春潮摸了摸自己的臉,感到木木的。他突然停住了,發(fā)現(xiàn)了一只龍蝦在車廂地板上爬行。

那只龍蝦很粗壯,在它的家族里最起碼也是個將軍。長長的螯像兩把張牙舞爪的剪刀,身體推土機(jī)似的向前挪動。這只龍蝦空洞地爬著,早已失去了在臭水溝里劈波斬浪的威風(fēng),兩只大爪子無奈地?fù)浯蛑諝狻}埼r正從地板中間仄仄地爬向車門,后面是一條亮亮的水跡。與一只龍蝦在城里的公共汽車上相逢,春潮感到非常親切。但是,它爬到門邊,爬出車廂,也許只要一只腳就會讓它變成一灘水。龍蝦的命在水族里是最硬的,即使出水半天也不會死;而且只要有水,它就會一團(tuán)一團(tuán)地繁殖,在水盆里會看著它的子慢慢變成一只只蝦,像一朵禮花在空中突然迸裂。這只龍蝦的命運(yùn)實(shí)際上已經(jīng)定了,但它還在為了生存而掙扎。

車到站了,那只龍蝦也順利地躲在一張椅子下面,春潮為它松了一口氣,臨別時看了它一眼,有點(diǎn)戀戀不舍,甚至是內(nèi)疚。

嘩啦――車門開了,春潮像一片瓜子殼被公共汽車毫不留情地吐了出來。

爸爸的工廠其實(shí)只是一家修理鋪。春潮想不到爸爸呆的地方如此骯臟,油污和雜亂是這里的主題。春潮心里的工廠絕對不是這樣的。工廠應(yīng)該有流水線,成排的灌木,花圃里的花在陽光下燦爛開放。春潮無數(shù)次從電視里看到這些。穿著整潔的工人在流水線上優(yōu)雅地裝配螺絲釘,他們的手像按動琴鍵一樣輕盈地舞動。而父親的雙手沾滿油污,何止是手,衣服也是臟得看不出布紋了。

除了爸爸,小海也是這里的工人。爸爸說:小海跟你一樣大,已經(jīng)能自己養(yǎng)活自己了。小海亮亮的眼睛欣喜地看著春潮,然后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厍靡粋€被撞癟了的汽車凹坑。

小海,你咋不讀書呢?

窮,沒錢;笨,學(xué)不進(jìn)。

小海回答得很簡潔。

汽車拆開來是一堆呆頭呆腦的零件,很粗笨,甚至是丑陋,絕對不像莊稼那樣生氣勃勃。春潮站在莊稼地里可以聽到它們顯而易見的快樂與憂傷。汽車就不一樣了,它們冷漠地趴著,爸爸和小海的任務(wù)就是要把這一堆沉默的家伙變成可以大聲說話的,可以在大街上橫沖直撞耀武揚(yáng)威的將軍;當(dāng)然,它們有的會像交際花一樣穿著華麗的衣服,畫著優(yōu)美的弧線在街頭跳舞。那都是爸爸那雙手呀,修理鋪那些汽車會重新唱歌和輕盈跳舞的時候,這雙沾滿油污的手就可以抓到錢了,然后爸爸會把這些錢一點(diǎn)點(diǎn)地積攢起來,寄回家,換成春潮和媽媽的快樂。

爸爸的手像兩把老虎鉗,布滿大大小小的裂口,這些裂口被油污填滿了,所以布滿粗粗的黑線,這樣的粗線同樣布滿小海的手心,它們像蚯蚓一樣縱橫交織。

小海說:你的手多嫩呀。

春潮的手心是白的。春潮藏起手說:你都能養(yǎng)活自己了,你都掙錢了,我還是寄生蟲呢。

爸爸說,小海的手藝學(xué)得不錯了。小海搓搓手不好意思地?fù)u搖頭說,吳師傅您可別這么說,老板對我不滿意著呢。

老板是鋪?zhàn)拥闹魅耍『:桶职忠粯邮谴蚬ぷ小!白小痹诖滞ㄎ哪拇撼毕雭響?yīng)該是像小海這樣的小伙子,四十多歲的爸爸怎么能是“仔”呢?可爸爸就是打工仔。

爸爸一直都在忙碌著,沒有時間陪春潮。春潮只能坐在門前,看著穿著光鮮衣服騎著車匆匆而過的人群,或是各式各樣的汽車一路馳過,每一輛車都用黑黑的太陽膜貼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在小海看來,這些車都是些自由游動的魚,小海知道,里面坐著操縱它們的人,他們坐在舒服的駕駛座上,目空一切。

下午爸爸跟老板打電話請假,老板說,你出去,生意怎么辦?

老板最終還是勉強(qiáng)同意爸爸帶春潮上街走一走。爸爸說,我們到瘦西湖去。

瘦西湖,春潮從小就知道揚(yáng)州有個瘦西湖,瘦西湖里有白塔,有五亭橋,那橋自然和鄉(xiāng)下的水泥橋不一樣,那座橋雕梁畫棟,并且生出五座涼亭,它們像荷花一樣不敗地開在瘦西湖的四季里。春潮對即將到來的瘦西湖之行充滿期望。是的,老板一句話,春潮就能走進(jìn)瘦西湖了,老板的嘴就是一座與快樂有關(guān)的城門――它開了,快樂就會進(jìn)來;它關(guān)上,快樂連影子也看不到。

但是,還有一道關(guān)卡阻住了春潮邁向瘦西湖的腳――門票,瘦西湖的門票80元,3個人就是240元,春潮看著那“80”的字樣呆呆地說不出話來。爸爸看著春潮說,你和小海進(jìn)去吧,我在外面等,我玩過瘦西湖的。

春潮不說話,小海盯著春潮的腳,發(fā)現(xiàn)春潮涼鞋的搭袢已經(jīng)掉了,春潮用細(xì)細(xì)的鉛絲牽了起來,甚至還做出了一朵小花。愛好文學(xué)的春潮腦子里想著一句詩:“兩堤花柳全依水,一路樓臺直到山”,春潮望著公園大門內(nèi)的景致就笑了,不錯,不錯,果然是兩堤花柳全依水,“多情最是揚(yáng)州柳”,鄉(xiāng)下的水溝垂柳有的是,但是那種不經(jīng)意的栽植,形不成風(fēng)景。

“天地本無私,春花秋月盡我留連,得閑便是主人,且莫問平泉花木;湖山信多麗,杰閣幽亭憑誰點(diǎn)綴,到處別開生面,真不減清畫圖”。

春潮終于把瘦西湖正門這副對聯(lián)讀完了,好像一口氣都沒了似的。然后,春潮說:瘦西湖,我來過了。

是的,人們忙著進(jìn)進(jìn)出出,其實(shí)楹聯(lián)是園林的一雙眼睛,可又有誰停下來細(xì)細(xì)讀完楹聯(lián)呢?

父親捏著錢,看春潮。春潮說:回。

小海有點(diǎn)狡猾地說:我們可以游別人無法游到的地方。

于是,三個人圍著瘦西湖的走了一圈。

小海問:春潮,一共走了多少步?

春潮說:一雙鞋的生命走掉了。

春潮另一只鞋的袢子也掉了。

揚(yáng)州城的大街小巷被燒龍蝦的味道充斥著。爸爸說吃龍蝦,在揚(yáng)州是時髦呢,城里人都在吃龍蝦。春潮不知道龍蝦有什么好吃的,龍蝦都是生活在陰溝里,甚至臭水溝里,龍蝦能吃嗎?這幾年,河溝里、池塘里到處都是,不知道它們來自哪里。它們像強(qiáng)盜一樣,把溝溝渠渠的駁岸拱出一個個大麻坑,然后那些松土就坍塌了――原來龍蝦是城里人的一道菜,怪不得村里人挖掉稻田養(yǎng)龍蝦,鄉(xiāng)下人把龍蝦販進(jìn)城,換回砌房造屋的人民幣。

爸爸說,我們今天也吃盤龍蝦嘗嘗味。

“春風(fēng)醉”的龍蝦最好吃,小海肯定地說。

你怎么知道的?

我聽修車的人講的。別看的是賣力氣的話,接觸的可都是有錢人,小海調(diào)皮地眨一下眼睛,所以嘛,消息還是蠻靈通的。

你知道那“春風(fēng)醉”老板是什么人?本也是一個打工仔啊,現(xiàn)在成了這座城市呼風(fēng)喚雨的人呀。誰是城市的主人?你別看我現(xiàn)在連上瘦西湖的錢都沒有,你下次來,我不僅要請你到瘦西湖坐龍船,還要請你到“春風(fēng)醉”吃最好的龍蝦!春潮看到小海神采飛揚(yáng)。

三人走進(jìn)一家龍蝦館,雖然談不上燈火輝煌,但在春潮眼里已夠奢侈的了。

一盤龍蝦的價格抵春潮一身衣服,大份100元,中份60元,小份30元。春潮說來盤小份。爸爸說來盤大份。服務(wù)員有點(diǎn)不耐煩了,皺著眉。

春潮說,這東西沒啥稀奇,水溝里有的是。小份。

一小份龍蝦上來,爸爸只剝了兩只,剩下的春潮和小海毫不客氣地干掉了。

春潮說:城里人真會燒菜,臭龍蝦也能燒出螃蟹味來。

小海咂巴咂巴嘴問:龍蝦啥最好吃?

春潮說:龍蝦湯。

春潮就著龍蝦湯干掉了一大碗飯。

小海說:春潮你是飯桶。

第二天早上,春潮的夢被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那脫袈暻闷屏恕0职趾托『5脑绯渴菑那么蚵曢_始的。

春潮從臨時搭的閣樓上下來的時候,看到一位城里阿姨。

城里阿姨一副干練的樣子,裙子裹著的身體凹凸有致,阿姨微笑著,問春潮:

你是學(xué)徒的?

不,不是。春潮看一眼爸爸,爸爸木然地拿著一只木棰,局促地左顧右盼,春潮好生奇怪,爸爸何時認(rèn)識這樣一個時髦的阿姨。

那你――?

我進(jìn)城看我爸。

爸爸干干地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阿姨也點(diǎn)點(diǎn)頭。

你今年多大呀?

虛歲15。

阿姨怎么像查戶口的?春潮有點(diǎn)不自在。

那么他呢?

阿姨眼光看著小海,小海正撅著屁股在車底下擰螺絲呢,像只受了委屈的龍蝦。

和我一樣大,虛歲15。

阿姨突然收斂了笑容,問:誰是老板?爸爸摸摸頭,說老板不在。

叫他來,你們非法使用童工,要罰款!阿姨提高了嗓門,并且從好看的包里掏出了一沓紙。

我是勞動局的,阿姨補(bǔ)充道,并且出示了一個卡片大小的硬本本。

春潮呆住了。

誰叫你亂說?

爸爸抱怨春潮。老板咆哮著命令父親,你兒子哪里來回哪去!春潮本想在城里再玩幾天,這下不行了。春潮感到有點(diǎn)委屈,那位城里阿姨多和藹呀,多親切呀,怎能對一個親切的城里阿姨說謊?小海確實(shí)是15歲嘛。

但是,春潮對想成為城市主人的小海還是充滿歉意。春潮說:對不起,小海,我……

小海打斷春潮:沒啥,來城里半年,我還真想著回家讀書呢。你說這修汽車,我連電路圖都看不懂,要想有大出息,難啊――

小海捧出一堆修理書,春潮對那些蚯蚓一樣的線路圖也是似懂非懂,不知該點(diǎn)頭還是搖頭。小海說:人家外國的汽車已經(jīng)可以無人駕駛了,靠的是什么?一塊芯片!小海比劃著說,像塊巧克力。

似乎有一種叫力量的東西在春潮心中涌動,春潮看到小海的眼睛很亮。

兩雙黑白分明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4路公交車來了。

爸爸對春潮說,上車吧,回家打個電話來。

春潮點(diǎn)點(diǎn)頭。

爸爸,我下次給你釣一桶龍蝦來。春潮突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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